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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更得遲了點,讓大家久等了,摸摸~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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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了人來景府提親,說的是藍家大公子跟景府二姑娘玉婉的親事。

蘇夫人得了信,自然要跟玉婉商議,便叫人去傳她。

玉婉閨中聽了這個消息,正又驚又喜不知所措,這藍公子她也是沒有見過的,只是看藍同櫻生得如此出色,恐怕藍公子也是個金玉般的人物,何況藍家是官宦之家……教養出來的公子能有多差?

只不過玉婉先前心儀的卻並非是藍公子,而是雲家三郎,同明媚昔日打趣裏也曾提起的。

然而雲家對景府竟沒什麽意思……玉婉又不好自己提起。

如今這樁現成的親事撞到眼前,玉婉忍不住仿徨起來。

玉婉的年紀也不小了,當初看著玉姍入宮,明媚定親,她自己也是極為忐忑,可現在事到臨頭,這心卻越發緊張了。

因此當蘇夫人把玉婉叫了來問的時候,玉婉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蘇夫人見她垂首不語,就問道:“你覺得如何?”

玉婉便低低地說:“我……也不知道,母親跟父親覺得如何?可問過老太太的意思?”

蘇夫人道:“你父親倒是覺得……藍家跟咱們還算是門當戶對的,先前本以為你二哥哥能娶藍小姐,如今……他家的公子娶你,倒也是一樁美事。”

玉婉聽大人們同意,她的心中不免一動。

蘇夫人又道:“至於老太太那邊……近來因你明媚妹妹的事兒,有些提不起精神來,先前去問過,老太太不置可否……大概也有些答應的意思,而且近來府中如此不太平,我跟你父親倒是想著要有一樁喜事,好歹算是沖沖喜……”

玉婉聽到這裏,臉頰便紅了,只在答應跟不答應之間徘徊,其實也已經有七八分答應了……

正在此刻,卻外頭卻有人道:“二爺來了!”

蘇夫人聞言,歡喜笑道:“大概你二哥哥也聽說了這件事,正好問問他的意見,他經常在外頭走動,想必是見過這藍家大公子的,有他的話,咱們的心就踏實了。”

玉婉也很是依賴景正卿的判斷力的,當下也滿懷期待。

這會兒,景正卿從外頭進來,蘇夫人招手叫他過去:“你來,正要找你。”

景正卿卻並不上前,反而在地上單膝跪倒:“孩兒有話跟母親說,萬請母親成全。”

蘇夫人見他行此大禮,詫異問道:“什麽事?”

景正卿擡頭,望著蘇夫人,一字一頓,緩緩說道:“我想娶明媚為妻,請母親一定要答應。”

蘇夫人乍然聽了這一句,整個人像是五雷轟頂,震得渾身都僵硬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問道:“你……你方才說什麽?”

玉婉在一邊也如雷驚了的孩子,目瞪口呆,靈魂出竅,這會子把自己要擔憂的事兒也都給扔到九霄雲外去了,心中轟亂一片,於六神無主裏只想到一句話:“二哥哥……二哥哥瘋了!”

☆、131 不娶

景正卿一句話,如一石激起千層浪,蘇夫人這邊只是開始而已。

“母親,我要娶明媚為妻。”景正卿不疾不徐地說道。

蘇夫人反應過來,霍地起身:“你、再說一遍!”

景正卿望著她:“母親已經聽清楚了。”

玉婉也跟著起身:“哥哥,你發瘋了麽?怎麽竟忽然想……”

對玉婉來說,自從明媚入府,不知不覺就當明媚是親人了,玉姍入宮後,明媚的位置,像是她親生的姐妹,因此在她眼中,景正卿對明媚,自然也是跟自己一樣,乃是兄長關系,忽然間聽到這一句,真真受驚匪淺。

玉婉百思不得其解,正要繼續說下去,忽然之間楞了楞神。

玉婉忽然想起一些很細微的場景細節來。

譬如明媚才來不久後,那一場酒醉。

她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上睡著的時候,朦朦朧朧之中看到明媚搖搖晃晃起身,顯然也是醉了,喃喃地還不知念叨什麽。

玉婉當時笑笑,只覺得好玩之極。

她眼睛半睜半閉,睫毛掩映,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一樣。

正看明媚倒在地上,她心想要不要過去扶她一把時候,卻見有一道人影大步進來,先是看她一眼,而後竟是目不斜視地往明媚身邊走了過去。

酒力發作,玉婉渾身不能動,卻依稀看清楚那個人……是她二哥哥,景正卿。

奇怪的是,她似乎看到景正卿將地上的明媚抱了起來,而且還……仿佛親吻她的臉一樣。

玉婉皺著眉看了會兒,酒力越發上湧,眼前的所有都開始搖晃,模模糊糊中她想:果真是醉得厲害了,竟生出這些幻象來。

以至於後來她完全都不記得這件事。

此一刻,才乍然回想起來,原來那並非是夢,而是初真實。

另外還有那一次,臘八吃粥,他們在雪地之中,景正盛跟她說話,那邊上景正卿背對著自己,跟明媚……

玉婉心怦然亂跳。

蘇夫人凝視景正卿,問道:“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景正卿回答:“母親,孩兒想很清楚了,才敢來跟您說。我很心儀明媚妹妹,母親其實一早也知道,如今端王取消了婚約,妹妹無依無靠,而我又無婚約在身,兒子思來想去許久,才肯前來向母親開口,萬請母親成全。”

蘇夫人見他神情果決,言語沈穩,她心頭發涼,忍不住後退一步。

玉婉起身:“二哥哥,你真一直都……都喜歡明媚?為何我不知道?為何你還說母親一早就知道了?”

景正卿道:“婉妹,你可記得上回父親打我的事?其實不是為了明媚的丫鬟,因為我對明媚早有那種心意,被明媚察覺,惹得明媚很不高興……這事兒給老太太也知道了,父親才狠狠地打了我。”

玉婉呆若木雞:原來此中竟還有這樣一件事,這樣說來,倒也可以解釋,景睿不至於因為區區一個丫頭而對景正卿大動幹戈,如果說是因為明媚,倒是很合情合理了。

但是景正卿這麽說,卻還有另一方面的原因:也算是向蘇夫人跟玉婉說清楚,這件事是他一個人的主意,明媚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他。

免得讓蘇夫人跟玉婉以為,是明媚勾引著他如何如何。

景正卿又道:“這幾天峰兒又出了事,明媚傷心欲絕,我看著她的樣子,自己也難過得很,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不如趁著這個時候把心意跟母親說了……”

蘇夫人呆立半晌,才說道:“這怎麽可以!”

景正卿反問道:“如何不可?”

蘇夫人鎮定了會兒,才開口道:“你不是不知,老太太心裏,總要把明媚丫頭許配一個極好極好的人家,正好端王有意……這才遂了心願,沒想到又出了這件事,你何必又來添亂,再說你,你的婚事豈是兒戲?你也算是貴門子弟,好歹也要娶個門當戶對的,明媚丫頭人物自是一流,只可惜……”

景正卿冷笑道:“只可惜家世不好麽?當初嫌棄陸家歐家配不上咱們,結果遭了事,正要青眼相看,歐家卻又看不上咱們了!後來來了個藍尚書,便一門心思想婚配,沒想到人家也思謀著高枝兒去,母親,叫我說,凡事不必想著十全十美,何況我們景家,並非一般人家,權勢也自是有的,但是朝局變幻不定,有時候說翻船就翻船,又何必總想著盤根錯節地錦上添花?只怕求榮卻反而不得榮!”

蘇夫人聽了這幾句話,臉色又白又黑:“你、你胡說什麽!”

景正卿道:“母親容稟,兒子這是真心話,——只因為如我們家這樣的世家都是一樣的想法,想借著姻親關系擴大勢力,卻不想到尾大不掉,因只想借助裙帶關系保持榮華威勢,如此不思長進,才縱容底下子弟生出紈絝心思,個個毫無鬥志,毫無進取之心,但是對我來說,我不稀罕我將來的妻室是什麽出身,就算是郡主公主,也不放在眼裏,橫豎兒子自己有出息,懂上進,靠著自己雙手成就一番事業,才是真本事!”

玉婉聽了這一番話,渾身微微一震。

蘇夫人皺著眉,心亂如麻:“你說的容易,但你出身貴族,也該知道人在其中身不由己道理,難道家裏頭為了家族榮耀要為你做主安排,你卻不從?你畢竟也是景家嫡子,逃不脫你身上的責任。”

景正卿道:“責任?榮耀?說起來,當初玉姍姐姐入宮,我就該勸住,不然,也不至於是現在這個不上不下的局面……當然了,在無知的多數人眼中,卻依舊是榮耀之事,景家的女兒在宮裏為貴妃呢!何等不可一世?卻不知道裏頭的苦,只有我們自己知道,也只有姍姐姐自己知道。”

蘇夫人語塞,顫聲道:“住口!怎麽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

玉婉咬了咬唇,幾分不安。

景正卿卻又繼續道:“又說婉妹妹的親事,照兒子看,還是回絕了藍家為妙!藍家剛一上京,借著茂二哥的名頭跟我們相好,惹得咱們也一團兒熱,後來,卻虛晃一槍,如今藍同櫻許給了端王,卻又叫藍同柏來娶婉兒妹妹,若他們真有這個意思,早在端王定了藍同櫻側妃之前就該定下,為何要等藍同櫻的事塵埃落定才來要婉兒妹妹?——此中當然有他們自己的計較,或許是怕得罪了咱們,特意來籠絡……總之,真真是兩頭都搭好不得罪!而婉兒妹妹不過是他們算計附加之物罷了!”

玉婉臉色微微發白,胸口起伏不定。

景正卿道:“我們家如今只看到藍家的顯赫,自家卻在低落之中,故而人家一來求親,就動了心意……真真當局者迷,還是清醒些細想罷了。”

蘇夫人聽到這裏,怒道:“住口!你自己說自己的事也就罷了,竟也來說婉兒的事!難道在你看來,沾著高門大戶就沒有好事?只有你明媚妹妹才是好人了?”

景正卿道:“明媚妹妹在府裏住了這許久,是什麽脾性,認得她的人都一清二楚,我自然也明白,我自來愛她,到現在也是如此,端王定了她的時候,倒也罷了,如今她無牽無掛,兒子一定要爭這一爭,說句不孝的話,若此生得不到明媚為妻,兒子寧肯終身不娶!”

蘇夫人聽到這裏,倒退兩步:“天啊……”捂著胸口,倒在椅子上。

玉婉忙去扶住:“母親!”又回頭看景正卿:“哥哥,你別說了……竟什麽胡話都說出來了,你把母親氣出個三長兩短又怎麽好?”

景正卿這才不言語,蘇夫人慢慢喘息,隔了會兒,問道:“你來求娶明媚……這件事,明媚可知道?你對別人……可說過?”

景正卿道:“這件事母親是頭一個知道的,對明媚也不曾說過,她還不知情。”

蘇夫人目光閃爍,不再言語。

玉婉急忙道:“明媚那個性子……怎麽會答應?二哥哥,你就不要癡人說夢了……就算你愛她,她不願意,也是枉然。”

景正卿卻不慌不忙,說道:“明媚是個聽話的,當初定給端王,她也自是什麽也沒有說,全憑老太太跟長輩們做主,如今她親人都無,無依無靠,還能說什麽?何況我以後自會對她極好,她自會知道我是好的。”

玉婉聽到這裏,就不再說什麽。

蘇夫人嘆了口氣,卻罵道:“孽障,孽障,你好歹是大家子弟,為何把自己說的如此落魄可憐,只為了區區一個女子!你……你不為自己想想……你也為我們著想,忽然之間冒出這個說法來……”

景正卿道:“母親先前也很疼愛明媚妹妹,如今端王取消婚約,此事已經成為京內笑談,也沒有什麽人家等閑就敢來娶妹妹,難道就讓妹妹一輩子耽誤下去?合該是要成全我,母親,求您答應,兒子也只這一個畢生心願了。”

景正卿說著,跪了兩腿,伏身低頭,在地上磕了個頭。

蘇夫人聽到重重地一聲,心頭一揪:“你起來!不許磕那頭!”

玉婉也怕,忙過來扶住景正卿:“二哥哥,你也照料照料自己的身子,你先前受刑一身傷,這才好多久!”

蘇夫人聽到這裏,又疼又氣,便捶胸頓足,流下淚來:“天啊,這叫我……”

景正卿仍跪在地上:“我要說的話,都跟母親說了,母親也自知道,我是個言出必踐的人,我頭一個來找母親,也知道知子莫若母,母親是疼兒子……也是想讓母親站在我這邊的意思。”

蘇夫人聽了這幾句,淚落得急:“你既然知道我是疼你的,為什麽偏說這些傷人心的話?”

景正卿道:“別的事,一千宗一萬宗,都聽母親的,但是明媚,我是要定了,我只求這一件。求母親就成全了我,讓我娶一個自己心愛的人。”

蘇夫人無法說服景正卿,也無心再說玉婉的事,沈默許久終於揮揮手:“你們先出去,且讓我清靜會兒。”

玉婉起身,景正卿也緩緩起身,蘇夫人又道:“此事先不要跟別人說!”

景正卿卻又道:“求母親萬萬站在孩兒這邊,也快快地跟父親商議……若是讓我去跟父親說,也是使得,只不過孩兒想先讓母親知道。”

蘇夫人身子一顫,微微看向他:“我自會跟你父親商議的,你……先去吧。”

玉婉跟景正卿兩個出來,玉婉轉頭看他:“二哥哥,你真……對明媚動了那樣的心?”

景正卿道:“我一向喜歡她,只是她素來不愛我罷了。如今得了機會,我自要抓住。”

玉婉嘆道:“只怕不容易,母親素來疼你,如今都很是為難,父親那邊可想而知,還有祖母……”

景正卿說道:“縱千萬人吾往矣,我已經打定主意了,若是家裏人不答應,我寧肯帶著明媚出去。”

玉婉張口結舌:“你真瘋了!這樣的話也說出來!”

景正卿道:“你瞧妹妹如今那樣,若不換個地方好好養養,又怎麽成?”

玉婉盯著景正卿,像是頭一次認得了這位二哥。

景正卿見她呆呆地,便笑道:“行了,你不必替我擔心,我不做則已,如今要做了,便勢必要成。”

玉婉無法,幽幽地嘆了口氣:“我不懂你們了,罷了,我也管不了,也不管。”

景正卿笑了笑,又道:“對了,藍家的事,母親問你?你答應了?”

玉婉皺眉:“我、我也不知道……本來……自然是想聽父母做主。”

景正卿正色道:“你且好好地想想吧,終身之事,不可兒戲。”

玉婉呆了呆,問道:“二哥哥,你方才說姍姐姐……莫非姍姐姐在宮裏……不好麽?她都有了身孕了,又深受皇恩,何等……”

“你當那是個什麽好地方?只有進去了才知道……”景正卿負手冷笑,“那不過是外頭風光罷了!姍姐姐是有苦不能說,故而我說……你別等到了她那一地步的時候才後悔。”

玉婉嘆息,也很心煩:“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景正卿看她一眼:“不如你先拖著,我叫人再仔細打聽打聽藍同柏的為人……”

玉婉點了點頭,道:“那也好,就有勞二哥哥了,對了,你行事……可要小心,你去母親那說了,估計很快府裏都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波瀾呢。”

景正卿道:“行,我知道了。”

兩人分別,玉婉緩緩走了幾步,本是想去看明媚,想了想,又搖搖頭,還是自己回屋去了。

這幾日明媚如時吃藥,吃飯,身子緩緩恢覆,已經能在院子裏走動。這天,明媚便道:“我想出去,玉葫陪我走走。”

玉葫忙取了披風,便陪著她出了院子。

兩人沿著廊下往前走,走了會兒,玉葫覺得不妥當,見前頭仿佛要到了衛峰出事的湖畔了,玉葫便有心想拐過去,免得給明媚看到,觸景傷情。

誰知明媚道:“前頭就是那湖了麽?陪我過去看看。”

玉葫打了個哆嗦:“姑娘,還是別……”

明媚道:“看一看,也沒什麽。”玉葫只好硬著頭皮,陪著明媚一塊兒往那邊去。

這一片湖,因湖畔有綠柳依依,邊沿也曾種植各種花草,因此不像是對面一樣有欄桿護著,此刻冬日將近,地上有些細細的草芽冒出來,柳條兒卻依舊是鐵灰色。

其實湖邊距離旁邊路有段距離,也不知衛峰是怎麽失足掉進去的。

明媚放慢步子,緩緩地一步一步走過那欄桿邊上,漸漸地把這一側湖畔都走遍了。

擡眸望著那一池碧綠,明媚淡淡道:“累了,讓我坐會兒。”

玉葫道:“姑娘,這兒石頭涼,還是別坐了。”

明媚置若罔聞,自顧自拉了拉披風,便坐在那石頭上。

玉葫忙虛扶著她,心裏忐忑。

明媚卻轉頭看著那水,看那風吹水波湧動,一陣陣撲面地涼,明媚心中不由便想:“峰兒落入水中,必然是極為驚慌,水那麽冷,他一定是怕極了,可是不管怎麽掙紮,都沒有人相救……”

明媚也有過落入冰河的經驗,一瞬心悸,就仿佛落水的不是峰兒,而是自己,那種無助的感覺無比真切而強烈。

剎那眼角的淚兒沁出,明媚臉色越發雪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玉葫忙道:“姑娘,這兒風大,咱們回去吧。”

明媚才要回答,目光一閃,忽地看到前邊不遠,有個人影出現,正也在眺望這一片湖。

明媚一怔,瞇起眼睛看了看,問:“那不是輝三爺嗎?”

玉葫轉頭:“果然是……”

明媚起身,一拉披風,往前走去,雙腿坐了會兒,有些涼涼地發麻,眼前也陣陣發黑,玉葫忙將她扶住。

兩人沿著湖畔往前走,那邊景正輝望著湖面,仿佛出神,忽然聽到腳步聲,一轉頭看到明媚跟玉葫,當下居然倒退了一步,是個要拔腿跑掉的姿勢。

明媚一看,扶著玉葫手一緊,面上卻露出淡淡笑容,出聲招呼:“原來是輝三爺……”

景正輝本欲走開,見明媚含笑招呼,不由地便住了腳。

☆、132 首肯

兩人對面站了,景正輝便看明媚,卻見她玉容清減,雙眸秋水,一身素色披風,裏頭同樣素藍裙子,水畔站著,委實不染凡塵,翩翩欲仙。

景正輝便道:“原來是表姐,給你見禮。”聲音略有些粗啞。

明媚道:“不用客氣,我素來跟三爺見得少,才這樣見外,跟婉姐二哥哥他們,都是極熟悉了,平日沒有這麽多禮。”

景正輝見她聲音又低又溫柔,便也微微一笑:“是啊,我跟表姐見得極少。”

明媚嘆了口氣:“按理說我跟三爺應該也是親近,先前峰兒在的時候,跟三爺同在書塾裏,互相照應……”

景正輝聽了,臉色微微一變,見她面上浮現憂愁回想之態,卻忍不住道:“是呀。”

明媚也笑了笑,回頭看他,隨意似地問道:“是了,三爺,峰兒出事那天,他本該回夫人的住處,沒想到竟跑來這裏……你跟他一塊兒下學,可知道他為何跑來此處了?是不是跟誰在一塊兒?”

景正輝一驚,竟不敢面對明媚雙眸,目光移開去,終於說道:“我……跟衛峰其實不算太過熟絡……所以……不知道。”

明媚面露失望之色:“是麽?對不住三爺啦,因峰兒不在了,我十分想念他,見到你,就忍不住也想到他了,很想多知道些他的事,倒是煩擾了三爺了。”

景正輝見她言語好聽,便道:“沒什麽,表姐別多心……”看著明媚略帶傷神的模樣,便又道:“事情已經過去了,人死不能覆生,表姐還是想開些……”

明媚掏出帕子,在眼角擦了擦,才又望著景正輝,道:“三爺說的是。”

兩人說了這會兒,就見遠處有個小丫鬟遠遠地過來,看到景正輝,就叫:“三爺,三爺,回來了。”

景正輝回頭看了眼,對明媚道:“我娘派人叫我了,我得回去了。”

明媚道:“既然如此,三爺請回吧……改日有空再說話。”

景正輝望著她的臉,情不自禁的答應:“好。”

景正輝去後,玉葫便看明媚:“姑娘,怎麽跟他說這麽多話?”

明媚目送景正輝身影遠去,淡淡說道:“還記得你聽四喜說的嗎,有人看到那天……是三爺跟峰兒在一起?”

湖畔風吹來,玉葫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姑娘、姑娘的意思是……”

明媚口吻有些冷漠,說道:“峰兒很乖,素來聽我的話,我常常叮囑他,不許他四處亂跑,不許惹事,一些險要的地方都不準去,他為什麽要大老遠跑來這個地方?就算是過來,又怎麽會靠得水邊那麽近?峰兒是死了,死者不能覆生,但是我不能叫他死的不明不白。”

玉葫呆住,明媚眼中湧起一層淚來:“我身邊就那麽一個親人了,老天都要把他奪走,可真真叫我……很不甘心啊。”

玉葫竟不能做聲,只覺得明媚話的語就像是風刮著凍得僵硬的冰塊,散發著縷縷的冷意。

明媚卻又說道:“回去後,你就假裝不經意的,去跟五福說……叫五福打聽著點兒,去問問那個叫小玲的丫鬟,是不是真看到了……這兒地方如此大,或許不止一個人看到什麽,暗暗地,打聽清楚。”

玉葫張口結舌:“姑娘……你是想……”

明媚道:“你素來機靈,又對我忠心,這一點事,不至於幹不成,只記住別張揚得人皆知,有什麽消息就回來跟我說就是了。”

玉葫垂頭:“我知道了姑娘,我會去打聽。”

景正卿跟蘇夫人說過之後,蘇夫人想了一整夜,次日便把景睿叫來,終於跟他攤牌了。

蘇夫人也知道景正卿的性子,只怕越是拖著,藏著掖著,越反而適得其反,畢竟要找方法解決……

而且,從另一個方面想想,蘇夫人私心想:這件事似乎也沒那麽難叫人接受。

景睿一聽蘇夫人轉述,也自震驚,頭一個反應就是:“不成不成!”

這種反應自也在蘇夫人預計之中,便道:“我也說不成,可是卿兒意思已決,我委實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景睿氣道:“都是你從小嬌慣。”

蘇夫人道:“我嬌慣過他?我若是嬌慣,就不至於讓他自己去當武官打拼了,誰家孩子有這麽嬌慣的,外頭沖鋒陷陣弄得一身傷,幾次生死不知?”

景睿啞然:“你這是跟他一塊兒來氣我嗎?”

蘇夫人:“那你要怎麽辦?再打他一頓?他身上傷已經是夠多了,你若再動他一根手指,我就立刻死了!”

景睿氣不打一處來:“你是要跟我商議,還是也要跟他聯合起來逼我?”

蘇夫人道:“你聽我說,我只是沒有法子了,故而來跟你商議,我只要你別先著急上火暴跳如雷的,若是能找出妥帖的解決法子,豈不是好?”

景睿這才按捺下來,冷靜想了想:“這孩子怎麽竟忽然要娶明媚?上回的事,我還以為他年青不懂事,才打他一頓小懲大誡,難道現在他還記掛著?”

蘇夫人便把昨兒景正卿說的那些話:什麽裙帶,什麽世家,什麽自己建功立業……又終身不娶之類,如數都說給景睿聽了。

景睿聽了這些話,簡直像是有人在他身上四處放火:“這個畜生,當真以為自己翅膀硬了嗎?他若不是生在景家,能有……”

那一句“能有今日”沒說完就打住了,仔細想想,景正卿如今的官職,還真不是靠著家世得來的。

景睿便轉了話頭,說道:“好,就算是他有志氣,說的有道理,我只跟你說,明媚是端王看中的,雖然取消了婚約,但畢竟有過這麽一段,且當日端王來,你也是看到了,王爺分明對明媚還是有情……因著這個緣故,明媚此後的婚事都成問題,沒有人敢奪王爺之好,如今讓你兒子來娶?”

蘇夫人嘆了口氣:“我也想過這個,卿兒也想過,他還說正是因為王爺定過,無人敢娶,他才要呢。”

景睿磨了磨牙:“你這兒子,脾氣也太古怪了些,自從太子之事,他在王爺跟前很是親近很受重用,我自也高興,如今王爺對明媚餘情未了,他是懂得的,怎麽敢在這個時候又……你叫王爺會怎麽想?你覺得王爺以後會怎麽對他?”

蘇夫人想著這個問題,忍不住笑了笑。

景睿一眼看到:“你還笑?”

蘇夫人道:“孩子大了不由娘……我只笑你說他脾氣古怪罷了,他還不是你兒子,脾氣如何,也是隨你們景家。”

景睿氣得口不擇言:“我看他這浪蕩的性情,倒是像你們蘇家,你弟弟蘇恩,不就是這樣?”

蘇夫人翻臉叱道:“怎麽東拉西扯說到這上頭,你現在是想說什麽?是說兒子,還是說我們蘇家?”

景睿自知失言,氣憤的停了口。

兩人一陣沈默,蘇夫人說道:“老爺,不是我說,卿兒這終身大事,咱們是得仔細想想了,我聽婉兒跟我透露口風,卿兒這會,是鐵了心了,他竟跟婉兒說,若是家裏不答應,他寧肯帶著明媚離開府裏。”

景睿叫道:“什麽?這是什麽話?”

蘇夫人又嘆了口氣,道:“你兒子是做得出的。”

景睿張了張口,往外走了幾步,蘇夫人道:“你去幹什麽?”

景睿道:“我要去教訓這個不孝子!”

蘇夫人叫道:“你回來!你這樣貿然去,有害無益!”

景睿生生停了腳:“那你叫我怎麽辦?”

蘇夫人起來,把景睿拉了回來:“其實,咱們兩個私底下說,就算是讓卿兒如願,倒也不是壞事。”

景睿用力把胳膊拉回來:“你竟說這話!”

蘇夫人道:“你想想,明媚是個無依無靠的,人卻聰明,若不說家世,倒也很配卿兒,而卿兒的婚事一向是好事多磨,先是陸家歐家那些,都不成,後來藍家,也又吹了,或許這真是他們的緣分。”

景睿斜眼看她,道:“就算你我都答應也沒有用,你當母親會同意?”

蘇夫人說道:“老太太的確不一定會答應,但是因為端王這件事,傷了老人家的心……未必沒有一絲機會,再說,你我也沒有別的法子了,老太太平日也疼卿兒,不如,就跟老人家說了這件事,她老人家或許有主意……總比我們兩個在這兒憋著強。”

景睿也是真沒辦法了,這個兒子,打又打不得,說也說不聽。

跟蘇夫人商議這陣兒後,又想了半天,終於還是去跟景老夫人說了。

景睿跟蘇夫人兩個忐忑跪地,一邊請罪一邊說了景正卿的打算。

令兩個驚訝的是,景老夫人並沒有預計之中的暴怒,而是一陣沈默。

景睿偷偷跟夫人對視一眼,不知道老人家是怎麽了:莫非是被氣暈過去了?

正胡思亂想,卻聽得頭上景老夫人道:“你們兩個是怎麽想的?”

景睿忙道:“兒子覺得……卿兒實是荒唐,竟這時候異想天開,本來不願來打擾母親,但是、但是兒子委實沒有別的法子,只求母親做主。”

景老夫人聽了,便道:“卿兒既然敢說出來,恐怕是吃了稱砣鐵了心了。”

幽幽地就嘆了口氣:“沒想到,當初那一頓打,也只是治標不治本,只是……誰能想到明媚跟王爺的事竟能……罷了。”

景睿跟蘇夫人怔怔地,聽景老夫人道:“你們兩個且退下,讓我想想……”

兩人忙起身告退,出了大屋,不知究竟如何,只好惴惴不安地先去了。

景睿兩口兒去後,景老夫人沈思許久,終於喚了丫鬟琳瑯,道:“去看看明媚,若無事就叫她過來。”

琳瑯答應,便遣人去。不到一刻鐘功夫,明媚便來了。

景老夫人擡眸,望見明媚自門口處走來,近來她大病一場,但是人卻比之前要高了些似的,畢竟是長了。

景老夫人道:“不用行禮,你過來。”

明媚只好起身,上前坐了,景老夫人打量著她的臉,看了許久,只覺得微微心酸。

明媚問道:“外祖母叫我來有什麽事兒?”

景老夫人摸摸她臉,目光閃爍不定,隔了會兒,才說道:“你正卿哥哥跟他娘說,要娶你。——這件事你可知道了?”

明媚怔了怔:“二表哥……並沒有跟我說過。”

這幾日明媚恢覆了飲食,景正卿卻不往她院子去了,讓她很有些暗中詫異,如今見景老太太提起這個,才恍然明白:那個人是避嫌。

景老夫人看著她詫異的神情,嘆了聲,說道:“好孩子……你的命為什麽竟這樣……”欲言又止,只是輕輕搖頭。

明媚垂眸,靜靜說道:“外祖母萬萬別為了我傷心,我也已經想開了……就誰也不嫁,守著外祖母,等您百年了,我或者去庵裏,或者也隨著您去,倒也是好的。”

明媚說甚是平和,就像是在說一件習以為常的事。

景老夫人看了她一會兒,忍不住就覺得眼酸,忙掏了帕子擦淚:“罷了罷了,我不要聽你說這些,你也別說這些!”

明媚垂眸,不言語。

景老夫人擦過了淚,又沈默了會兒,才又說道:“卿小子這話,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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