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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更得遲了點,讓大家久等了,摸摸~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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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並沒有那種膽量。

玉葫瞧著那仍舊有些泛紅的手掌,不由輕輕捏了捏明媚的手。

明媚正出神,此刻察覺她的異樣,便問道:“怎麽了?”

玉葫這才說道:“姑娘的手……不該去打那下賤東西的糙臉,倒是大大地便宜了他……小心也傷了手,姑娘,疼不疼?我給你吹吹。”她小心翼翼地就擡起明媚的手,往上輕輕吹氣兒。

明媚這才明白,不以為意地說:“沒什麽,只是一時沒忍住,讓他說下去,什麽好聽的都有了。”

玉葫垂頭:“對不住……姑娘,這本來是我該做的,只是我當時……”

明媚轉頭看她片刻,忽地一笑:“我當時也有些怕,但是這種人,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不行,只是害怕也沒有用……忍不住就動手了,也沒想到之後會如何,倒是虧了你,那幾句話都把他們嚇住了。”

玉葫驚詫之餘,一陣高興:“這麽說我還是有點用處的?”忽然又有些羞澀,低聲道:“其實我……不過、不過只是跟著姑娘,狐假虎威罷了,我知道他們不敢對姑娘怎麽樣的,嘻。”

主仆兩人面面相視片刻,忍不住都露出笑容。

有了這段小小過程,明媚先前凝重的心情才略有些放松,馬車得得向前,不多時便停在了端王府前。

王府裏有人迎了明媚入內,在內廳等候片刻,才又有丫鬟出來,又帶她往內。

明媚心中忐忑,不多時,瞧著是像是接近了端王的書房,明媚腳步忍不住就放慢許多。

幸好是並沒有去書房便停下,明媚松了口氣,在室內坐了片刻,便聽到環佩叮當,明媚起身相迎,卻見出來的竟是端王王妃。

兩人對坐了,王妃便問道:“有好些日子沒見到你了,怎麽竟又清減這許多?”

明媚垂眸:“回王妃,近來有些雜事不斷,頗為煩心,想必王妃也有所聽聞……”

王妃點頭,道:“是太子那件事?真是……前一陣子惹得王爺也很不自在,這會子火竟又燒到你們府上去了,竟不知怎麽了局。”

明媚見她主動提了,便順勢道:“正是。我們府裏的正卿哥哥被刑部捉了去,已經是幾日沒有回來,還聽說,在刑部被用了刑……”

王妃皺眉:“刑部大牢那可是個人人望而生畏的地方,好好的人進去,不死也要脫層皮,貴府的二郎,我像是見過的,委實是個相貌堂堂氣宇不凡的世家子弟,這一遭進去,必然是要受不少罪。”

明媚聽了這幾句,越發焦心,忍不住便站起身來,道:“故而我這次前來,鬥膽想求王爺……如果可以,還請施加援手,救一救我正卿哥哥。”

王妃見她起身,便道:“別急,這件事王爺自然也聽說了,只是,本來皇後對王爺就很多不滿,故而上回還差點兒把矛頭對準了王爺,這一回,又是對你們家的人下手,王爺雖然有心相助,只不過,到底也要避嫌呀。”

明媚見她推脫,一時心裏發涼,眼中忍不住也湧出淚來:“王妃……如今能救景家跟表哥的,也只有王爺了,不管如何,還請……”

王妃道:“乖孩子,別哭,這些話……最好是你跟王爺說,畢竟得是王爺去處理這些事兒的,只是你來的不巧,最近王爺身子不適,如今正在裏頭歇息呢。”

明媚怔了怔,雖然知道為難,卻仍鼓起勇氣道:“王妃,不知、不知可否容許我見一見王爺?”

王妃面露為難之色,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我叫人進去問一聲。”

明媚松了口氣,王妃便喚了侍女出來,道:“悄悄地去裏頭,看看王爺睡了不曾,若是醒著,便說是衛小姐來了,想要求見王爺。”

那侍女領命去了。

這兒王妃同明媚又閑話兩句,那侍女回轉,道:“回王妃,王爺說身子不適,暫時就不見衛小姐了,請衛小姐回轉,改日再見。”

明媚一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臉色刷地就白了。

王妃聽了,又看一眼明媚,道:“你瞧,我說吧……既然如此……”

王妃還在說著,明媚卻已經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明媚渾身冰涼,就好像這一刻又體會到跳入冰河之中的感覺,刺骨的冰水蔓延全身,讓她窒息,耳畔的聲音也都退去,形成一種令人絕望的雜音。

王妃問道:“妹妹,你可還好?”

明媚看向她:“王爺……是不想見我嗎?”

王妃一怔,沒想到她竟直接就說了出來,王妃面上的笑意略微僵了僵,才道:“妹妹說哪裏話,王爺怎會不想見你,委實是生了病……自從上回生辰過後,身上一直就不大舒服呢。你萬萬別多心。”

明媚卻不理這些鬼話,心念幾番轉動,便想到景府裏頭諸人:探視過景正卿後傷懷的景睿,在她身上寄予厚望的老太太,以及蘇夫人……

明媚竭力鎮定,又道:“王妃,我想見王爺……求你,讓王爺見我一面,我一定得見到他,我正卿哥哥……”

王妃見她如此倔強,忍不住皺眉,道:“明媚,王爺說暫時不想見你,你又何必為難他?你就安心先回去……”

明媚心中一團慌亂,張口道:“是王爺不想幫忙嗎?”

王妃頓了頓:“這個我也不知,畢竟我沒有問過王爺……故而你也不必胡思亂想了……先回府吧。”

就好像是一記耳光甩在臉上,明媚的臉色從雪白轉作通紅,她瞧著王妃雙眸,從那和藹可親的臉上瞧出了一絲疏離、一抹冷淡。

明媚張了張嘴,卻沒有再說其他,她後退一步,轉過身,腳步緩慢地往外走去。

王妃凝視明媚出廳,臉上的笑便蕩然無存。

這會兒,她身邊的伺候侍女清芙上前,便道:“娘娘,王爺說他想……”

王妃面色一變,起身往裏而去,此處離端王的書房不遠,王妃來到書房之前,推門而入,卻見端王正坐在桌子後面,正執筆寫著什麽,見王妃進門,便道:“那丫頭呢?”

王妃站著,便溫聲道:“王爺怎麽沈不住氣?不是跟臣妾說好了的嗎?這次不能見她。”

端王略微蹙眉:“她……走了?”

王妃道:“上回她便已經有些鬧得不像話了,仗著王爺喜愛,很有些輕狂……且我們派人去景府的時候,她竟不肯露面,一直到景家遭了事才肯出現。……王爺若不借著這回給她點兒教訓,以後還怎麽制得住她?”

端王皺了皺眉,看向王妃,重又問道:“她走了?”

王妃深吸一口氣:“明媚雖然外表溫順,性子卻倔強的很,聽聞王爺不見,便走了。”

端王眉頭皺的更深,聞言手中的筆一扔,便站起身來,目光沈沈地看王妃一眼,卻轉過身背對了她,不悅地看著面前書櫃。

王妃見他動怒,便又勸道:“王爺,小不忍則亂大謀,您可以寵她,卻不能慣壞了她,給她些小小教訓……以後她才會知道誰是能做主的人……畢竟王爺你也不想看到她被嬌慣的無法無天吧?”

端王淡淡冷道:“行了,不必說了。”

王妃挑了挑眉,只好停口,正要告退,卻聽門外有人道:“王爺……”

王妃回身,那人忙行禮:“參見王妃。”

王妃見是素來跟著端王的貼身家奴趙忠,知道他找端王有事,便道:“既然如此,我不打擾王爺了。”向著端王略一弓身,邁步往外而行。

這會兒端王問道:“何事?”

他緩緩回身,掃了一眼趙忠,卻見他肩頭帶著零星殘雪,便隨口道:“外面下雪了?”

“正是,下了有一會兒了,地上已經白了,”趙忠垂著頭,又道:“王爺,方才小人從外頭進來,看到……”

“看到什麽?”

趙忠略一遲疑,便道:“回王爺,小人看到那位衛小姐,跪在外頭院子裏。”

端王失聲道:“什麽?”

門口上王妃正也聽到,聞言腳步一頓,臉色同樣大變,她回身看向報信的趙忠,一臉地震驚跟不信。

而與此同時,一道人影從王妃身邊急急掠過,帶起一陣涼風,王妃定了定神,才反應過來是端王沖了過來。

☆、 89、好肥

明媚轉身往外走的時候,心裏羞憤交加,無比後悔今日會來端王府的決定,若早知如此,就算是死了也罷,何必來此受這樣的羞辱?

說什麽王爺寵愛她,舍不得她,想到他曾有的那些蜜語甜言,相處時候的耳鬢廝磨,原來也只是說變就能變,說翻臉就翻臉的……

邁步出廳,迎面一陣涼風撲來,雪花飄飄揚揚落下,被風卷著打在頭臉之上,明媚從廊下疾步往外,走得太快,裙擺微揚,一把青絲在身後無助蕩漾。

下臺階之時,腳下一滑,差點兒便跌倒了,虧得玉葫從旁沖過來,將她死死扶住。

明媚身子僵硬,被玉葫擁住,滿臉絕望,一心只是想到了死。

玉葫看著她,也顧不得這兒是王府,便道:“姑娘,這有什麽?王爺不答應,咱們走就是了,你何苦這樣,把自己苦壞了,誰也幫不了!”

明媚眼睛一閉,淚珠滾滾落下。

玉葫吸一口氣,又道:“早先咱們在渝州,雖然不是高門大戶,卻也自在,老爺也是真心實意地疼愛姑娘……早知道,何必來這裏,過這樣不安生的日子,不管是景府還是王府,又有什麽好的?害得姑娘鎮日驚心落淚,當初倒不如不來!”

明媚聽著她在耳畔聲聲說這些,便深深地吸了口氣,渾身陣陣地冷顫。

玉葫道:“姑娘別哭了,我陪你回去,大不了,咱們走就是了……再回渝州去也好,常有人說:天無絕人之路,哪裏活不了人呢,未必咱們在渝州就不如在這裏了。”

玉葫抱起明媚,扶著她下了臺階,一路往外慢慢地走。

明媚腳下挪動,走了數步,回頭相看,身後的亭臺重重,獸角朱檐,目光一瞥,依稀可看到掩映之中端王的書房。

玉葫見她停了步子,便道:“姑娘?”

明媚回過頭來,腦中浮現許多人的臉,有衛淩,於青山隱隱之中含笑凝視,握著年紀尚小的她的手,走在湖畔;有容顏已經模糊了的景如雪,溫柔地將她抱在懷中,握著她的手去拂那琴弦;有含笑的景老夫人,望著她說:我本以為,你可以比你母親走的更遠!

明媚站了會兒,身子一陣陣地戰栗,終於她擡手,將玉葫輕輕一推,推到了一邊。

玉葫怔住:“姑娘……”

明媚緩緩地轉過身,身不由己地竟又想到景正卿,那個在她無助之時忽然間從天而降似的人物,那個在山路上,危難之時策馬趕來,伸手將她從馬車上抱下的人,那個在下雨天撐一把傘,把受驚雷困擾無處可逃的她抱入懷中的人,最後……也是那個跪在地上大聲向著太子求饒,雙眼血紅的人。

身子又像是浸入了冰水之中,那種瀕死的感覺永遠也忘不了,可是,更忘不了的是,那雙血紅的眸子,以及那從無邊寒冷的河水之中將她一把攥住,用力抱回懷中的……

——到底是不甘心就這樣離開,亦或者是想真真正正地為了心裏的那人做點什麽……究竟是為了自己,亦或者是為了那人……

明媚很久很久之後都還想不清這答案究竟為何。

她擡手將玉葫推到一邊,然後,就在漫天飄零的雪花之中,向著書房的方向,雙膝屈倒,直直地便跪在地上。

玉葫伸手捂住嘴,向前一步,想將人扶起來,可是又停下。

周圍本有幾個王府的侍女,見狀都也驚得色變,有人遠遠地看,有人跑開了去報信。

雪花一點一點地落在明媚的頭上,臉上,然後化成了水,緩緩地流下來。

明媚一動也不動,甚至連眼睫都不曾眨一下。

在下決心之前毫無疑問是痛苦的,就像是面臨深淵,亦或者人在深淵,將死一般的痛苦。

然而真正做了,此刻,就如此跪在地上,心中卻一片平靜,有一種揮刀見血或飲鴆止渴的痛快。

北風像是帶著冰屑一樣卷來,撲打在身上,明媚只覺得身體也要漸漸地被凍成了冰,雙手已經是僵了。

她閉了閉眼,卻又死死撐住,不讓自己就此暈倒。

誰知道倒下會發生什麽,或者就是死……總要清醒地等一等,或許可以等到一個結果。

眼睛被雪和雪化成的水,亦或者還有自己的淚給封住,幾乎無法看清面前場景。

朦朦朧朧中,明媚看到一個人,出現在遠處,他急急而來。

心裏有什麽動了一下,在這一刻,明媚有些迷糊,她瞧著那飛奔而來的人,他很快就靠近了,她透過水光看到他的臉……寫滿驚慌的一張臉,奇怪的是,在這個時候,那張臉看起來那麽像是……

——景正卿。

就像是時光重疊。

明媚身子一晃,往旁邊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端王飛跑到明媚身邊,張開手將她擁入懷中,牢牢抱住。

明媚醒來的時候,已是午後,天依舊陰沈沈地,讓她一時覺得已是晚上,當下嚇得忙起身來。

腦中昏沈沈地,正欲看看自己人在何處,耳畔便聽到一個聲音溫和問道:“終於醒了,再不醒,本王可就要砍那些太醫了。”

明媚轉頭,便對上一雙熟悉而溫柔的雙眸,端王就在床邊,此刻探手,自然而然地攏住她的肩頭,近距離看著她的臉,忽地笑笑,喃喃低聲道:“你這丫頭……”

明媚懵懂地看著他,過了會兒才想起先前發生了什麽,身子猛地一抖。

明媚叫道:“王爺……”

端王握住她的手,這手也好歹恢覆過來,先前他在院子裏抱住她的時候,那手涼的跟冰似的,他從沒有像是那一刻一樣地後悔,後悔聽了王妃的勸告,要什麽去“j□j”她。

“沒事了,”端王察覺明媚的震動,輕聲道,“說你小,你也十四歲了,過了這年,便是嫁人的年紀,怎麽竟還能做這樣孩子氣的事?平常倒也罷了,如今天寒地凍,下著雪又刮著風,你以為你是什麽身子?經得起這樣折騰麽?”

明媚只是看著他,眼前的人,溫柔如昔。

端王瞧她一眼,又捏捏她的手:“若不是趙忠及時來跟我說,我還不知道……倘若我不知道,你就一直在那跪下去?你可知,結局會如何?”

明媚垂頭:“大不了就是一死……”

“胡說!”端王皺眉,厲聲說道,“你若再說這樣的話,我就真的……”

“真的如何?”

端王捏住她的唇,一低頭,輕輕吻上,在那柔軟的唇上蹭了幾番,舌尖於她的唇瓣上溫柔擦過,如春風化雨,頃刻才離開,端王輕聲道:“真的狠狠罰你。”

明媚一怔,繼而臉上微微地暈紅了:“我以為,王爺不喜歡我了……所以……必然也是不在意我的生死的,那樣……倒也痛快。”

端王握著她的手略用力了些:“誰說我不喜歡你的,又是你這小心思裏自己胡想出來的?還痛快,看不出來你這嬌嬌弱弱的,竟有這種倔強的烈性子,你真是讓我……”

明媚道:“王爺明明好好地,卻不肯見我,可不是不喜歡我了?”

明媚早就知道端王恐怕不是真的病,只是王妃給的托辭罷了,此刻相見了,便也確認了。

端王笑了笑:“你倒是追究起本王的不是來了,那好,你倒是也跟我說說,上回你為何就不辭而別,回去之後……我派人去探望,你偏又不見?”

“我……”明媚臉色變幻,她倒不是“不辭而別”,而只是羞怕所致,想要適可而止而已,至於後來她不見端王府的嬤嬤,卻是因為出了太子那事。

明媚擡眸,看向端王:“因為我……我沒臉再見王爺。”

端王楞了楞,而後卻又一笑:“這麽說,你不是在惱我?”

明媚意外:“為什麽我要惱王爺?”

端王笑吟吟地看她:“上回我心裏悶,吃醉了……糊裏糊塗也不知對你做了什麽,總之是甚是無禮的舉止,後來便醉得睡了,醒來後聽說你匆匆走了,還以為你不高興了,故而特意派了人去,沒想到你又不見……我自然就覺得,你是因為我那些舉止而不悅了。”

明媚聽他說起上回的事,不免臉紅,然而聽到最後才覺恍然,繼而心酸:原來他竟是這麽想的,怪道方才也借口稱病不肯見她。

端王又道:“說什麽沒臉見我,我才是……有些羞慚,府上放心讓你過來,我卻對你無禮……你年紀又小,自然驚怕,是我該沒臉見你才是。”

明媚聽他竟是全然誤解了,心頭縮緊,臉色便發白:“不是的……王爺……”

端王只當她心有餘悸,伸手將她摟入懷中,嘆了聲道:“你這小東西,真叫本王又愛又恨。”

明媚靠在他懷中,伸手捂住嘴,才沒有叫自己哭出來,——這一瞬間,明媚很想跟端王說出事情的真相:她已經被太子強占失身,景正卿是因此而怒殺太子,求端王求情,放過景正卿一命。

但是……可能嗎?

明媚幾度張口,卻又把將要湧出口的真相給忍了回去。

如果說了真相,端王能夠為此去救景正卿,倒也值得,反正當初失身之後明媚就已經不想再跟端王有任何牽連,早就做好了一刀兩斷的打算。

如老太太說的,她是個想不開的,因她覺得這樣被玷汙的自己配不上端王。

所以不想隱瞞。

可事實是,就算她說了此事,下場卻十有j□j是:失去端王的寵愛,同時坐實了景正卿殺太子的罪名……甚至還有可能牽連整個景府。

明媚在心中百轉千回,最終說道:“王爺,可知道我今日來是為了什麽?”

端王心裏自然了然,當下垂眸看她:“是為了景家二郎之事?”

明媚點頭,從端王懷中掙出來,在床上跪了雙膝:“求王爺開恩,救救正卿哥哥。”

端王凝視著她,並不表態,面上露出沈吟的神色,隔了片刻,才道:“明媚,你該知道,並不是我不肯施加援手……景家二郎正卿,我同他見過數面,的確是個極不錯的人物,說起來,我也並不信他跟太子之死有關……”

明媚忙道:“既然如此,求王爺幫忙……”

端王嘆了一聲:“你非皇族中人,自然不知道其中的關系,皇後本就敵視我,如今太子一死,她的仇恨更是莫名加倍,當初還認定是我謀害了太子……倘若在這個時候我替景正卿說情,你可以試想想,皇後會是如何反應?”

明媚見端王竟不答應,心中一急,落淚求道:“王爺,我沒有別的法子了,只能求您,正卿哥哥……他在牢裏被人用刑逼供,苦不堪言,若不想辦法,他會死的……”

端王見她苦苦哀求,眼中含淚,很是不忍:“別急別急,你讓我想一想……”

明媚抓住他的胳膊,道:“王爺,只有你能救他了,如今又無憑證是他所殺,刑部憑什麽就要用刑?他們只是想屈打成招罷了,皇後雖然忌諱您,可是所謂‘內聚不必親外舉不避仇’,王爺只是仗義執言而已,行得正坐得端,何必忌憚他們?”

端王聽她說了這兩句,倒是對明媚有些刮目相看,當下微微一笑,溫聲道:“傻孩子,你如此求我,難道我忍心拒絕你?只不過我也不忍心欺騙你,實話跟你說,要我去求情,並不算是難事,我去求也成,但是求不求得下來,保不保得住景正卿的命,才是要緊。”

“王爺的意思是?”

端王道:“皇上雖然聖明,但到底跟我隔著一層,且那死的又不是別人,皇上也只有這一個太子……再加上皇後在旁邊,就算我仗義執言,替景正卿說情,你覺得他們就會聽我的麽?弄得不好,或許反而激怒了皇後……弄巧成拙啊。”

倒的確是這個理兒,皇後痛失愛子,狂殺宮人,宮外凡跟太子沾上關系的,也毫不留情,又哪裏會放過一個首要可疑之人?就算端王肯去說情,據理力爭,但畢竟最後決策權仍舊在帝後手中。

明媚聽到這裏,只覺滿目漆黑,真真毫無辦法,不由地捂著臉哭起來:“這可如何是好?二表哥……都是因為……”那個“我”還沒說出口,忽地覺得胸口有異,明媚怔了怔,舉手在胸前摸了摸,忽地想到早上蘇夫人交給自己的東西。

明媚呆了呆,擡手將那信封掏出來,放在眼底怔怔地看了會兒,也看不出什麽來。

端王正欲安撫,忽地見她舉止有異,便問道:“怎麽了?拿的……什麽?”

明媚看一眼端王,又看一眼那信封,心想:“雖然王爺說他求情也是無用的,但……這畢竟是舅母給我的,總要交給王爺看看。若真的不成,那就如舅母所說……都是表哥的命吧。”

當下明媚便擦了擦淚,道:“王爺,這個……是我二舅母讓我轉交給你的。”

端王很是意外:“你二舅母?是……”他想了想,倒是記得的,“是景正卿的母親……蘇、蘇可安啊……”

明媚並不知道蘇夫人閨名,此刻才知道她叫做“蘇可安”,明媚便點點頭。

端王問道:“這是什麽?”

明媚搖頭:“我也不知,舅母只讓我把它交給王爺。……大概王爺看了便知。”

端王很是疑惑,目光從明媚面上轉到那信封上頭,擡手便接過去,低頭細細瞧瞧,果真看不出有什麽來,普普通通地一則信封,捏了捏,裏頭似也沒什麽特別之物。

端王慢慢地轉身,將信封撕開,心想:“莫非是她讓明媚帶來求情的信麽?”

裏頭有兩張紙,端王看了一眼,先將其中一張打開,定睛看了會兒,只覺得莫名其妙:“這個……”

明媚心想大概那是什麽機密,便不曾靠前,只懷著一絲希望問道:“王爺,是什麽?”

端王看著上面的數字,隨口說道:“這個……好似是……”忽地望見旁邊一行小字,便才了然,“哦,是景家二郎正卿的生辰八字……奇怪,為何竟給我這個?”

端王猶豫著,便又打開另一張紙,卻見上頭只簡簡單單地寫著四行清秀小字,像是女子的筆記,寫的是:

香暖午後,酒醺扶頭,神女有心,襄王無夢。

端王皺眉瞧著這幾行字,起初不解,反反覆覆看了幾遍,忽然之間眼神立變,身子一震!那紙陡然就從手中落了下來,飄飄然墜地。

☆、90、夜闖

“神女有心,襄王無夢”,其實原本意思正好相反,乃是“神女無心,襄王有夢”,大意出自《神女賦》,說的是楚襄王愛慕巫山神女,夢而求之,然而神女懷念逝去的先王,故而拒絕了楚襄王。

明媚人在床上,不知端王在看什麽,先前只問了那一句,端王答寫了景正卿的八字後,明媚皺眉不解:也不明白為何竟會有此物。

這一刻她跟端王都想到一塊兒去了,以為是蘇夫人給端王寫得求情信。

眼見端王身子一抖,手上落下一物,明媚歪頭去看,見果真是一張信箋,飄然落在地上,紙張折著,依稀可見上面有幾個字,卻只能看到最後露出的“無夢”兩字。

明媚越發不解,正要再問,那邊端王俯身,將地上的信箋撿起來,握在手中,仍背對著明媚,久久不語。

明媚察覺異樣,慢慢下地,試探著小聲問道:“王爺,您怎麽了?”

明媚問罷,端王手上一緊,竟把那兩張薄薄地紙捏皺在手心中,端王擡眸,而後道:“本王……忽然之間想到一件事,明媚……”

他叫到明媚名字的時候才轉回身來看她,臉上帶著模糊的笑意,不知為何,明媚覺得那笑有些古怪。

端王笑笑:“你先歇息,本王叫人進來伺候你……還有你那丫鬟……本王如今,還有些事,稍後再來看你。”

明媚很忐忑,且心裏又惦記景正卿的事情,——端王也不表態,她也不知端王究竟是個什麽意思,本能地還想再求一求。

端王卻瞧出她的不安,便上前一步,安撫道:“安心過了這夜……今晚上就不必回去了。”

明媚越發驚詫,隱隱地有些臉頰發熱,誰知端王心中其實並無其他,只是體恤她而已,端王說罷,又沖著她溫和一笑:“本王先走了。”他既然要走,明媚自不能苦苦挽留。

端王告辭之後出了房門,明媚卻仍放不下心,她隱隱猜到端王這會兒的舉止有異大概是跟蘇夫人的信有關,可是卻無論如何想不到蘇夫人信中寫得是什麽,唯一知道的是有景正卿的八字,另外,還有個“無夢”。

明媚皺著眉,回到床邊坐了,瞬間苦思冥想,忽然想到:“為何會有二表哥的八字呢,八字的話,要定親的時候才能用,莫非、莫非……是二表哥跟某個皇族的女子有了婚約?所以二舅母用這件事來向王爺求情?可是……皇族之中沒聽說有什麽適齡的女子,隱隱記得,太後家族裏倒是有幾個,可向來沒什麽來往……若是有,我怎會不知道?家裏的人又從沒提……好生古怪。”

明媚正胡思亂想,外頭玉葫推門進來,見她好端端坐在床邊,先松了口氣,才跑過來:“姑娘,你沒事嗎?”

明媚擡頭看她:“有什麽事?好好地。”

玉葫說道:“跪在地上那麽久,怎麽會沒事?連我陪著姑娘跪了那會兒,都覺得要被凍死了!姑娘……何必為了他們做到這個份兒上?”

明媚不言語,玉葫又道:“那方才,跟王爺說了嗎,王爺答應沒答應?”

明媚搖搖頭:“說是說了,但也不知他究竟會怎麽樣。”

玉葫皺了皺眉,然後卻說道:“姑娘,別想那些了,王爺親自出去把你抱進來,召了好幾個太醫呢!我看他是真的著急了,是真喜歡姑娘的……如今姑娘也盡了心,為了二爺寧肯跪在那冰天雪地裏,受這等苦,不管二爺能不能救出來,姑娘也是無愧於心了,不用再為他們著急上火,我聽丫鬟姐姐說王爺讓姑娘今晚上住在這兒,姑娘就安心住在這兒,別人如何我們管不著也不用管了,倒是你這身子,不能再折騰啦!”

明媚聽著玉葫緩緩地說,話雖如此,又怎能放下心頭大石?無奈往床邊倚過去,心裏就想:“王爺到底想如何?那封信究竟是什麽,為何王爺最後略見反常地去了……”

她呆呆想了片刻,自是一無所獲,只好對玉葫說道:“既然讓留在此處,那就留下,但你時不時地出去走一走,雖然不可四處亂走,但也警醒些,聽聽他們是否會說什麽。”

玉葫只好也答應了。

黃昏時候,自有人送了飯過來,明媚強撐著吃了幾口,望著外頭黑雲壓頂,心想今晚上估計還有一場大雪,忽地又想到那牢房裏頭必然陰冷,景正卿又受了刑,竟不知怎麽得過。

平日裏厭他憎他,恨不得他多受些皮肉之苦,上回他給景睿打了之後,她也自是心花怒放,探望之時恨他仍口頭輕薄,竟在他尊臀上又戳一記,只望給他多些痛楚,讓他後悔他種種所為。

然而那畢竟無性命之憂,再痛也只是皮肉之苦。此刻他人在刑部裏,刑部那些人不比景睿,景睿雖然嚴厲,但畢竟疼惜兒子下手自有分寸,但是那些虎狼之人,用的卻全是能致命的狠辣的法子,明媚想了會兒,隱隱地又落了幾滴淚。

明媚不知端王究竟會如何處置,牽腸掛肚地,一直到掌燈時刻,玉葫從外頭急急而來,竟帶了一個消息。

“什麽?”明媚大驚,“你說什麽?”

玉葫說道:“我剛聽外頭伺候王爺的侍女姐姐說,王爺一刻鐘前匆匆進宮去了。”

“進宮?”明媚驚訝之餘擡手按著胸口,依稀裏仿佛看到一線光芒。

玉葫疑惑地說道:“可不是呢?聽聞王妃苦苦勸阻,王爺只是不聽,隱約跟王妃起了爭執,最後還是進宮去了……”

明媚心中翻來覆去,聽完之後眼睛一亮,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王爺怎會這個時候進宮?莫非、莫非……王爺是想通了,是為了二表哥才進宮的?太好了!”她高興之下,一把握住了玉葫的手:“玉葫,表哥有救了!”

玉葫雖然仍舊不怎麽喜歡景正卿,——他以前的那些壞行徑不說,且今日為了他又讓明媚受了苦,玉葫護主心切,竟暗暗恨上了景正卿,覺得他是生是死都跟她們沒關系。

然而此刻看到明媚歡顏,玉葫心頭一松,想道:“雖然二爺生死跟我真沒什麽幹系,但是姑娘這樣盡心竭力地為了他……也罷了,若這件事解決了,姑娘也不用再受苦了,倒是好。——想來那人真不是個好的,不管是在景家還是在大牢,都拉著姑娘受苦,我可真不待見他。”

玉葫心裏默默地怨念景正卿,可瞧著明媚歡喜神情,卻也松了口氣:這也是這麽多日以來玉葫首次見到明媚露出歡顏。

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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