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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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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嬌姐姐,倘若你成了我們的嫂子,以後可不能這樣好性子,對我們好點是無妨,但你若不厲害,何以壓制正卿哥哥?”

玉婉吃吃笑道:“你這丫頭果真醉了,竟胳膊肘往外拐。”

明媚嘟嘴道:“我心裏愛玉嬌姐姐,怕她受欺負啊。”

歐玉嬌見她臉兒紅紅,眼光流轉,嘴又十分地甜,心裏也自愛極了她,便摸摸明媚的臉,只覺手上嬌嫩滑軟,簡直愛不釋手,真是雪嫩的香肌玉膚。

歐玉嬌便笑:“明媚妹妹這樣惹人疼愛,不管我以後會不會是……我總是會多疼惜你的。”

明媚嘻嘻笑了聲,便靠在她肩頭:“那你可別忘了。”

玉婉在旁見她兩個親愛,便啐道:“羞不羞,還沒怎麽樣呢……你們就暗地裏算計起哥哥來,我跟哥哥報信兒去!”

歐玉嬌面紅不語,明媚卻斜睨著玉婉,道:“你只管去說,我也跟舅媽說,你忙著要給正卿哥哥說親,等他成親了,也好輪到你……你是巴不得早點也有個著落的……”

把玉婉氣得:“你這丫頭,喝了兩杯什麽都敢說了!”握了一杯酒起身,道,“我今兒不饒你,你快吃了我這杯向我賠罪。”

明媚慌張叫著,便躲,玉婉就來拉扯她,歐玉嬌抱著明媚,笑著勸。到底是玉婉力氣大,把明媚從歐玉嬌懷中拉出來,硬灌著喝了一杯。

歐玉嬌又坐了會兒,她的定力要好一些,知道再坐下去恐怕必醉無疑,當下便起身告辭了。

歐玉嬌去後,明媚跟玉婉兩個,趁興又喝了幾盅,兩個到底是閨中弱質,這杏子酒雖然可口,喝多了卻也酒力非凡,雙雙有些醉了。

玉婉便趴在桌上,似醉非醉,間或說著醉話。

明媚端著酒盅,盛著半杯殘酒,看眼前天光亂晃,她乃是頭一次喝的如此醉,只覺得一切十分新奇喜歡,手中捏著杯子,腳下踉踉蹌蹌,原地轉了幾圈兒,仰頭往上,看藍天,白雲,碎碎地樹蔭荒亂,渾身無力,目光下移,又看到面前花樹成片,上下左右地晃悠。

明媚嘻嘻笑了會兒,往前幾步,腳下一個踉蹌,緩緩地扶著長凳軟倒下來,杯子從手心散落,順著凳子滾了幾滾,落在地上。

明媚嗯哼幾聲,換了個舒服姿勢,慢慢合上眼睛,只覺身子綿軟,神智昏沈,雖然半臥半趴在長凳上,卻覺得如置身最舒適安全的所在,香甜沈酣地,很快便入了眠——

☆、43、內情

耳畔隱約有細碎鳥鳴聲傳來,啾啾然,明媚皺了皺眉,睜開眼,忽然發現自己竟是在內室。

床邊上四喜正守著,見明媚動了,忙起身:“姑娘醒了。”似乎知道她口渴,便忙倒了溫熱的茶水過來。

明媚正也口幹,忙就著她的手喝了口,問道:“我怎麽……”才說了三個字,忽然之間腦中靈光閃爍,想到自己先前是跟玉婉在院子裏喝酒的,依稀恍惚是在外頭睡著了,怎麽現在竟在這裏?

喝醉了之後全然不覺得不成體統,如今清醒了,才驚覺有些兒不像話,當時為了自在,把丫鬟婆子都打發出去了,但若是給下人或者夫人奶奶們看見了醉後的模樣,那豈非就丟臉丟大發了?

明媚吃了一驚,便問:“我……是怎麽回來的?”問出這句,十分地心虛。

四喜見她問,抿嘴笑道:“姑娘忘了?是小葫把姑娘扶回來的,姑娘在二小姐那邊喝的醉了。”

明媚張口結舌,喝酒的時候分明是把玉葫也打發了……難得玉葫如此機靈,明媚暫時放了心:“她去哪兒了?”

四喜說道:“先頭急急地把姑娘扶回來,就又跑出去了,不知道去幹什麽。”

明媚老老實實喝了茶,潤潤喉,見外頭天色昏黃,大概正是近黃昏的時候,外頭應該還在熱鬧,內院處卻偏清凈,夕照的光芒映進來,光影柔和,顯得靜謐而溫暖。

明媚靠在床頭上閉目養神,起先想到的,竟是端王爺趙純佑,一想到這個人,明媚隱隱地覺得心跳。

當時她正逗老太太開懷而笑,卻忽地覺得心中異樣,似是一種直覺,讓她緩緩擡頭,看向湖的彼岸,誰知便看到了那個偉岸不群的身影。

當時還不知這是何人,只瞧見他身邊站著的是景睿,於是便胡亂地猜是哪個身份顯耀的大官兒……只是他好像也正在看著她……雖然明媚不是十分確認,因為彼時在座的還有許多姑娘太太們,有那一刻,明媚甚至懷疑在座的或許也有這人的內眷?

一直到給老太太報信的丫鬟來到,老太太大驚之餘起身相看,明媚才知道:原來此人,便是端王爺趙純佑。

她特意留心了一下自己身側的人,她左手便是老太太,右手,卻是玉婉。並沒有其他人。

明媚記起玉葫跟自己說的那個傳言……臨起身之時,終究還是不由自主地回頭又看了一眼那人……

想到當時情形,嘴角忍不住含笑。

雖然說並無其他:沒有話語交流,沒有其他事發生,然而只是隱隱地快活,似無形中一種輕盈地情感莫名地降臨,令人也莫名而隱秘地愉悅。

明媚抿嘴輕笑:後來之所以跟歐玉嬌同玉婉兩個那樣暢快放開地吃醉了酒,未嘗不是因為當時她心情很好的緣故……

只是一想到“醉酒”二字,腦中忽地閃過許多場景來,似真似假,令人疑惑。

當下,就宛如一陣狂風暴雨,把之前晴空艷陽下的美好情緒一掃而空。

陡然睜開眼睛,明媚心頭亂跳,按著胸口,把四喜叫來,氣兒都不順地吩咐:“叫人去找找……”話還沒說完,就見玉葫從外頭進來。

明媚見她回來了,趕緊把人喚過來,四喜瞅了一眼,知道兩個人又有私密話說,於是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玉葫問道:“姑娘叫我幹什麽?”

明媚問:“你去哪兒了?我聽四喜說是你把我扶回來的,真是這樣?”

玉葫點頭:“自然是了……”臉色有些不太對,眼神略見躲閃。

明媚一看,便氣:“你學會跟我扯謊了?皮癢了是不是?”

玉葫才慌忙說:“姑娘別急,我不是還沒說完嘛,……你怎麽這麽快看出來了?”

明媚回身瞪她:“還說這些有的沒的,我都快急死了!究竟是怎麽回事?”

玉葫眨眨眼想想,臉上就露出懵懵懂懂地神氣:“其實我也沒扯謊,真個兒是我把姑娘扶回來的,但是在我接著姑娘之前是怎麽回事,我就不太明白了。”

明媚伸手在玉葫胳膊上擰了一把:“你只說你知道的不就行了?”

玉葫努著嘴,摸摸被擰的胳膊:“是這樣的,姑娘跟二姑娘她們吃酒,我就跟些丫鬟姐姐在外面玩兒,隔了會兒,聽說歐家的小姐回府了,我心想姑娘大概就會叫人了,只是裏頭一直沒信兒,丫鬟姐姐們又拉著我賭……咳,但是我心系姑娘嘛,於是就起身去看看,誰知道……”

明媚眼瞅著看玉葫臉上又露出那種想說不敢說的閃爍表情,當下心都涼了半截,雖然著急想知道發生什麽,又有點不敢問似地。

幸好玉葫並沒有欲言又止,只是又放低了聲音:“誰知道就看著二爺抱著姑娘……”

明媚呆住:“什麽?”失神之間,身子一軟,倒回床內。

玉葫忙扶住她:“姑娘怎麽這麽個急性子呢,我還沒說完呢,我一看,當然是驚心了,忙上去質問,不料二爺說他也是剛來,就看姑娘倒在地上,他還怕姑娘有個萬一,就抱起來看看……幸好我去得早,二爺還說姑娘是醉了,他本來想抱姑娘回來,可是又怕不方便,正想找我呢……可巧我就到了。”

明媚半信半疑,這話若換做是說別人,自然就信了,但因知道景正卿的性子,故而十分猜疑。

玉葫瞄著明媚臉色,就說:“姑娘,就是這樣的了……二爺、該不會怎麽樣吧,何況二姑娘也在場呢。”嗯,在場總比不在的好,雖然也醉得不省人事。

明媚聽到這裏,方徐徐地松了口氣,道:“你說的有道理,何況剛打了他一頓,他該知道收斂了……”

玉葫也點頭:“正是呢,要是先前,早就興沖沖自顧自地把姑娘抱回來了,這會子還知道自個兒不方便了,嘻嘻……”說到最後,就也得意起來。

明媚卻是吃一塹長一智,深謀遠慮地說道:“你先別高興,這一次是我大意了,若是吃酒,該把你叫進來守在身邊才是……也省得遇到他。”雖然在府內,低頭不見擡頭見,但私底下的相處,能省則省。

雖然這一遭沒大事,然而想到曾經的那些不堪情形,便覺得被他碰一碰手都渾身難受。

當下明媚就給玉葫下了命,道:“以後便說定了,若是看到我要吃酒,你就守在身邊兒,就算不能守在身邊,也要在不遠能看見我的地方,當然,我也會盡量不吃酒的,就算吃,也不會吃醉。畢竟小心一些為上。”

玉葫便牢牢答應,並起誓一定會照辦。

到了傍晚,明媚依舊過去給老太太請安,並陪著夜宴。晚間吃罷了酒飯,又在老太太跟前說了會兒話,候老人家見了乏,便才起身辭別,同玉葫五福兩個往回走。

走到半道兒,忽然見了兩人遙遙而來,明媚一眼瞅見其中一個像是景正卿,當下想也不想,腳下一轉,往旁邊的廊下轉了過去。

五福還以為她走錯了路,便叫道:“姑娘,回去不是走這條的……”

五福這一嗓子,前面那兩個人便察覺了,雙雙看了過來。

明媚略覺尷尬,此刻再緊著跑,卻反而會露了行跡,當下停腳。

玉葫本也不明白是何意思,瞧見廊下那一抹淡色衣裳才領悟,便特意說道:“才吃了飯,多走幾步消消食兒也是好的。”

說話這功夫,那兩個人便走過來,卻是景正昌跟景正卿,景正昌先說了聲:“原來明媚表妹在這兒,這是要回去?”

明媚只好若無其事行禮,垂眸道:“大表哥安,我正要回去了。”

景正卿在旁邊負著手,一本正經地說:“怎麽不叫丫鬟打個燈籠?我記得你那院子門角上有個燈籠壞了,多留神些,別崴了腳。”

暗影裏明媚聽著他那把熟悉的嗓音,不知何故臉上極快發熱,暗中慶幸此處的光暗,便道:“多謝表哥提醒,我也該回去了。”略一矮身,從兩人身旁經過。

景正卿站住腳,嗅的一陣淡淡香氣從鼻端而過,剎那之間雙眸微閉,宛若一刻天堂。

景正昌望著明媚離開,卻笑道:“這位表妹,性子竟是天生這樣冷淡麽?只不過生得倒真是好,怪道外頭已經傳得那樣……所謂國色天香,大概如是。”

景正卿詫異,他這位兄長,為人頗為木訥,大概是因為庶出的原因,從小頗受了些歧視打壓……因此一直謹小慎微,從來不肯多說話,於女色上更是很不留意,沒想到這回竟說了這些。

景正卿便道:“國色天香?”

景正昌有些疑惑:“方才我聞到一股子的香氣,所以就不知不覺……咳,不說這些了,去給老太太請了安是正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景正卿心中輕輕一嘆,恍恍惚惚。

景正昌轉身欲走,忽然間心頭一動,說道:“正卿,你還記得我今兒跟你說的話麽?你說那傳言是不是真的?”

景正卿轉頭看長兄,尚未反應過來:“啊?什麽?”

景正昌道:“就是……”湊近了一步,低聲說道,“就是端王爺瞧上了咱們明媚表妹的這說法兒……今兒王爺去後我不是跟你說過嗎,聽說還是父親身邊兒的人傳出來的,如果是真的,那今日王爺特特來府上,莫非也是一個信號?”

景正卿心頭一涼:“我……”忽然間語塞,心上像是被打了一個木楔,鈍鈍地疼著,方才縈繞鼻端的那股香氣,也繞著心頭轉動,卻如寒風陣陣,弄得他連心帶肺地疼。

景正卿身不由己地轉頭,想要再看一眼明媚的身影,仿佛這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抹希望,只要他能看到,那就代表他還有希望,誰知,身後夜色沈沈,幾個燈籠靜靜地掛著,數點紅光之外,滿眼是烏沈沈地黑,那道令他渴望的影子,終究還是已經走出了他的視線。

老太太所住跟明媚的院子只一墻之隔,十分近便,只一會兒的功夫,幾個人就到了院門口,五福擡頭,先笑了聲:“二爺果真說的對。”

玉葫不解,便問:“什麽說的對?”

五福指了指院門上頭:“二爺說這兒的燈籠壞了一個,我心想我見天兒把這兒走,怎麽就沒看見壞了呢?還以為二爺是嚇唬咱們的,沒想到竟是真的。”

明媚詫異地擡頭,果真見眼前門口上掛著一只獨燈籠,靜靜地發著光,顯得有幾分孤寂。

明媚一楞神兒,便故意說道:“怪不得舅舅總是嘉許二表哥,說他能辦事兒又穩妥,果真是個極細心的人,上回我還聽婉姐姐也誇他,說自個兒曾隨口說了一句少了塊好顏色的布料,隔日二表哥就給她尋了,表哥對待姐姐妹妹們,委實是極好的。”

五福聞言便笑著也說:“可不是呢,連進了宮的大姑娘,還是那房裏的呢,卻獨獨跟咱們二爺最好,二爺的人品在府裏可是人人稱讚呢。”

明媚是故意說那些話來,是想甩脫嫌疑,免得顯得景正卿只上心自己這裏,沒想到五福竟真開始誇他,明媚放心之餘,便意興闌珊地說:“這燈明兒讓人換了罷……如今十分困乏,還是早些安歇了。”——

☆、44、風波

如此平靜過了幾日。

一早上,明媚起身後,用了飯,便問:“平日峰兒上學之前都會來一遭,今兒怎麽沒見人?”

四喜說道:“我也正納悶著,論時候也該到了,五福你去看看,別是在門口上?省得讓姑娘等。”

五福應聲,就出門,正站住腳東張西望,就見一個婆子匆匆地跑了過來,嘴裏還念叨著:“這小爺,大清早兒跑哪裏去了,鬧得興師動眾地。”

五福本不以為意,忽地心頭一動,便把那婆子叫住,問道:“嬤嬤,幹什麽這麽著急,出什麽事兒了?”

那婆子見了,便略站住腳,說道:“是五福姑娘,你是不知道,那衛小公子不知跑哪兒去了,我要叫人去找呢。”

五福一聽,大為吃驚,原來方才她想起衛峰沒來,很是蹊蹺,並且這府裏頭能稱得上“小爺”的,最小的就是大房那邊景正勳的小公子,至於這邊,只有景正輝年紀不大,但一般叫他“三爺”,因此她就想這婆子難道是在找衛峰?信口問了一句,沒想到竟猜了個正著。

婆子說完後,著急要走:“姑娘,我得去報信兒了,不能耽擱……”

她是個旋風腿,五福卻比她性子更急,當即回頭叫嚷起來:“姐姐快告訴姑娘,小公子不見了!”

聲音傳入裏頭,不光四喜,明媚也聽了個影影綽綽,忙出來:“怎麽了?我怎麽聽見四喜說誰不見了?是峰兒?”

四喜心中埋怨,這一大早上,都還安靜著呢,五福這一嗓子可好,得傳老遠出去,何況老太太就在隔壁,萬一驚動了……簡直作死呢。

四喜當下先跑出來,壓低了聲呵斥:“你要死,嚷嚷什麽!”

五福捂住嘴,也自知冒失了。

此刻身後玉葫同明媚出來,一打聽,明媚便也急了,忙叫玉葫四喜五福三人也跟著去找,正亂糟糟裏一片慌張,前頭有個小丫鬟撒腿跑來,道:“王嬤嬤,別忙著去了,夫人那邊傳了信兒來,衛小公子找到了!叫別驚動了旁人!”

虛驚一場!王嬤嬤聽了,雙手合什謝天謝地,又道:“這小爺可真不省心……”忽然之間反應過來這是在當著明媚的面兒呢,當下訕笑著停口,借故跑了。

明媚跟玉葫對視一眼,明媚便說:“你去打聽打聽,是什麽事兒。”

玉葫答應了,便跟著那婆子去了,明媚懷著心事,回到裏屋,略坐了片刻,玉葫探聽了消息回來。

原來衛峰自進了府,便跟著蘇夫人。蘇夫人愛清靜,何況又不是很喜歡這孩子,於是便把衛峰交給身邊兒的老嬤嬤帶著,每日不短了他吃食就是,加上衛峰年紀不大不小,便正好送到書塾裏去,因此衛峰雖是跟著夫人,卻只是每天早上見禮,晚上請安,除此之外並無他事。

衛峰因在念書,也認得了幾個孩童,多半都是景家的子侄,其中關系最親近的,就算是景正勳家的那位公子,還有一個,卻是三爺景正輝。

若說別人倒好,只是景正輝,從小因跟著齊姨娘長大,故而長得半歪不歪的,加上最近又曉了事,越發有點邪氣凜然的意思。

衛峰進府,他的出身,也給景府的人隱約知曉,便散布開去,知道是衛家的庶出,經歷也不甚光彩,有些人歷來拜高踩低的慣了,先入為主地就很瞧不上衛峰,私底下的傳言自然更好不到哪裏去。

而明媚自進了景府,卻很得老太太喜歡,因她生得極美不說,雖然年紀小,卻待人溫和有禮,因此上下有許多人都誇獎明媚。

但自古常言道:一樣米養十種人。

人心各異,有喜歡明媚的,自然就也有不喜歡甚至討厭她的,這景正輝的母親齊姨娘,就是其一。

齊姨娘討厭明媚的理由有兩個,第一,齊姨娘雖身份低微,卻到底也是景府的人,忽然之間來了個外人,大出風頭,惹得上下喜愛,她自然暗地裏不平;第二,衛峰進府後,竟被交給蘇夫人照料,這對齊姨娘而言,簡直就像是要特意來壓她兒子一頭似的。

因此齊姨娘不喜明媚,更不喜衛峰,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景正輝素日耳聞目染,自然對衛峰也沒什麽好印象。

這日,衛峰便依舊在上學之前來見明媚,走到半路,就見景正輝也正出來,正衛峰路過的當兒,景正輝便狠狠啐了口,衛峰躲閃不及,頓時被濺到袍擺。

衛峰自也不是個好脾氣的,加上年紀小,格外不饒人,當下叫道:“你幹什麽啐我?”

景正輝見他身量比自己矮許多,加上素來不喜衛峰,自是樂得調笑:“小兔崽子,啐你怎麽了,再跟三爺叫,便打你!”

衛峰年紀雖小,卻吃過許多苦,自尊心十分之強,聽景正輝口出不遜,當下氣得把手上的書扔了過來:“王八蛋!”

景正輝沒想到他竟比自己更橫,被一本書撩了個正著,竟有些疼。

景正輝揉揉眼角,叫道:“小王八蛋,竟敢動手!”上前揪住衛峰,揮拳便打。

衛峰身後的小廝見狀,不敢得罪三爺,便只苦著臉勸架。

衛峰年紀小,身體弱,力氣也小,自打不過景正輝,很快便吃了苦頭,只是他性子倔強,竟不肯求饒,只也不顧一切揮拳亂打,兩人抱在一塊兒,難舍難分。

正不可開交之時,有人喝道:“住手!快住手!”連喝兩聲,景正輝聽清楚開口的是誰,才霍然松了手,衛峰卻仍撕扯著他不放。

景正卿上前,把衛峰扶起來,又拉開他,見小孩兒衣裳都給扯亂了,臉上落了幾塊淤青,表情卻分毫不讓,是氣哼哼、憤憤然地。

景正卿氣道:“做什麽動上手了?”卻是質問景正輝。

景三爺是欺軟怕硬的特質,何況他素來就懼怕景正卿的,當下便道:“二哥,他罵我。”

衛峰叫道:“你先啐我!”

景正卿打量他被打得不輕,便呵斥景正輝:“你老大不小了,他才多大?他罵你,你斥他幾句就是了,非要動手?倘若是你罵我,難道我便要活活打死了你?”

景正輝一聲也不敢回腔。

這功夫,他娘齊姨娘從裏頭出來,冷笑道:“二爺,孩子們吵吵鬧鬧,何必當真?笑笑就完了。再者說,二爺是輝兒的哥哥,給他十個膽兒他也不敢罵二爺一聲兒呀!何況你們是親兄弟,說什麽打死不打死的?倒是這個……誰認得他是什麽,一個不知打哪兒來的白吃白喝的東西,不思感激,反而想爬到我們頭上作威作福?二爺竟還幫著他說話!對自己兄弟卻要打死……你也太不把你兄弟放在眼裏了!”

景正卿見她牙尖嘴利,正要說話當口,衛峰聽到齊姨娘一口一個“是什麽……東西”,氣得叫道:“誰稀罕在這兒受你們的氣!”他說完之後,扭身就跑。

那跟隨的小廝還呆站,景正卿氣道:“呆站幹什麽,趕緊去追呀!”那小廝才忙去追衛峰。

齊姨娘鼻孔朝天,委實得意,景正輝見母親大獲全勝,也露出得意笑容,忽地對上景正卿的雙眸,才又膽怯地低了頭。

景正卿見衛峰跑了,他也不願跟這賤婦說話,沒得有失身份。當下冷哼了聲,拂袖離開。

齊姨娘望著他離開,便對景正輝道:“瞧見了沒有?一幫子欺軟怕硬的!非得逼老娘罵了才暢快!”

景正輝雖然得意,卻仍懷著擔心,便說:“上回我跟娘說哥哥跟那個丫頭的事,不慎給父親聽見,把哥哥好一頓打,他雖然沒說什麽,心裏未必不記恨著我呢,以後為難我們的話,該怎麽辦?”

齊姨娘哼道:“怕什麽?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他自個兒勾搭丫鬟,還不許別人說了?有種別去幹這齷齪事兒,老娘便揪不到他的短兒!”

卻不知景正卿勾搭丫鬟是假,貪慕丫鬟的主子是真;倒是景正輝,同丫鬟勾搭卻是實打實的。

明媚聽聞找回了衛峰,本是想立刻見見的,誰知一打聽,衛峰竟是上課去了。

明媚無法,便只安心,想等下午回來的時候再說。

將近中午的時候,明媚正在屋裏頭看書,四喜從外頭回來,見狀道:“姑娘還安坐呢?沒出去看熱鬧,端王爺的王妃來了!”

玉葫先前在進府的時候,滿府裏游走,近來新奇感消退,也不願意亂跑了,沒想到竟錯過這個大熱鬧,當下跳起來:“王妃?怪道方才聽外頭一陣亂,原來是王妃來了!”

明媚也訝異,擡頭看四喜,四喜說道:“可不是呢,正進了府,現下跟老太太說話呢,外頭的人都不敢亂跑亂走了,你現在出去,也是晚了。”

玉葫失望,便仍坐下,卻又問:“那王妃長得什麽樣兒?”

四喜笑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並沒親眼見著,但既然是王妃,定然是極美的罷。只是王妃竟來了咱們府,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兒呢。”

五福聽了,就來湊趣兒:“說起來,自從大小姐進宮之後,咱們府裏這是越來越好了,前兒老爺過生日,王爺親自過來恭賀,如今連王妃也來了!”

明媚聽了個熱鬧,也不以為意,自顧自靠著桌上看書,三個丫鬟見她“氣定神閑”地,便不敢當著磨牙,三個只到外間閑話。

一刻鐘的功夫,院子外頭忽然間有個人急急前來,四喜擡頭,認得乃是跟隨老太太身邊兒的嫣紅,乃是有身份的大丫鬟。

當下不敢怠慢,忙迎了,笑道:“姐姐怎麽有空來我們屋了?五福快去備茶。”

嫣紅見三人起身迎接,便一擺手,微笑道:“平日裏哪得空,老太太那邊一刻少了也不成……今兒也是有事的,不必備茶,坐不住,即刻就要過去。”說著,便進了裏屋,向著明媚見了禮。

明媚握著書,冊子微微傾斜,便問:“你這會子來,又這樣急,莫非是有事?”表面淡然,心裏其實是有些兒忐忑的。

自從早上衛峰出事之後,明媚便一直覺得心慌,此刻嫣紅又來,明媚直覺就覺得是不是衛峰又惹禍了之類,很是揪著心。

嫣紅卻笑,望著明媚,道:“沒什麽別的事兒,只是老太太那邊傳姑娘,叫姑娘趕緊過去呢。”

明媚仍握著書,壓著那份緊張,問道:“叫我過去幹什麽?不是說端王爺的王妃在麽?難道是王妃走了?”心中兀自不停地祈禱:“神佛保佑,千萬不是峰兒出事。”

嫣紅道:“並不曾走,還在呢……”遲疑片刻,終於輕聲兒地又說道,“我說了,姑娘可別緊張,其實,是端王爺的王妃想見姑娘。”

明媚想來想去,都在衛峰身上,萬萬沒想到這個,聞言手一抖,書便掉了下來——

☆、 45、藏嬌

藏嬌

端王王妃駕臨景府之時,景正卿並不在家裏。他於朝廷上任著武職,如玉婉所說,乃是六品的昭武尉,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官職,平日裏只負責去司武衙門中點卯應到,負責騎馬射箭,教導屬下兵丁之類,倘若是京城內外出現匪賊,便要他們調兵緝捕,或者各府衙門有無法應付需要調兵之時,他們也要發兵相助。

景正卿這差事是個閑差,這日他去衙門,先應了卯,操練了片刻兵丁,便脫了外裳,自己也下場走了一遭。

自從護送明媚回來,又病了那場,好久不曾松動筋骨了,二爺使了一趟長拳,又取了棍棒練了一回,太陽底下,汗也冒了出來,卻覺得暢快。

跟隨的小兵趕緊遞了帕子過來,景正卿擦過了臉,看汗把衣裳都打濕了,他是好整潔的,當下便入內重沐浴了一番,換了套衣裳。

景正卿是正經地六品官,在衙門裏也自有住處,換了常服之後,二爺吃了幾口茶,躺在硬邦邦地木板床上,眼前便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道影子來。

不想則罷了,一想,頓時抓心撓肺地難受,忍不住在床上翻了幾個身兒。

正煎熬時候,外頭那隨身小兵道:“大人,外頭雲三爺來了。”

雲三郎也是武職,只不過三郎似乎志不在此,因此只是末等的,並沒有品級,可是他跟景正卿廝混的熟悉,司武衙門的人也都認得他。

然而此處到底不比別的地方,理由有些重地,外人莫入,雖然景正卿並不在意這些,同僚們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雲三郎外表不羈,內裏卻是個十足地明白人,懂得避嫌,每回來,只在外頭等候,叫人進來通報。

景正卿聽聞是他來了,才從床上鯉魚打挺,一躍下地,整理了一番衣冠,才往外而去,路過一處地方,目光轉動,便瞧見一人。

按理說那人打扮的並不打眼,甚至顯得極為普通,灰黑色的長袍,戴著四角帽,中等的身量,身材不肥不瘦……簡直放人堆裏找不到的那種。

然而景正卿一眼就掃了過去,似乎那人身上有一種什麽東西,吸引著,讓他無法忽視。

那人若有所覺,一回頭,四目相對,景正卿看到一張同樣普普通通的臉,瞧見他的時候,那臉上緩緩地浮現一絲笑意,但兩只眼睛卻冰冷幽寒,像是藏著什麽。

景正卿也非凡人,心中巨震,面上卻還含笑,沖那人一點頭,仍舊負手,施施然若無其事地走了。

走到前廳處,見門房裏,兩個不當值的士兵正陪坐著的雲三郎說話,景正卿便走過去,先招呼了一聲三郎,而後便問兵丁:“今兒是有些什麽人來了?剛我在裏頭看到個灰衣面生的。”

其中一個便道:“哦,那人,剛進去不久,通報說是西城的商賈……也不知什麽來頭,裏面兒就讓放行了。”

景正卿便點頭,隨意狀說道:“原來如此,能找到這兒來,恐怕也真是有些來頭的。”

雲三郎聽他問起,便不言語,只等在旁邊。景正卿說完,便招呼他:“你怎麽來了?有何事?”

雲三郎這才笑道:“確是找你有事,只不過不是我,你跟我來便知道了。”

當下景正卿隨著三郎出來外頭,卻見司武衙門左手邊百步開外那棵大柳樹下,露出一人,正向他探頭探腦。

景正卿當下就笑道:“你怎麽把我小舅舅領來這兒了?”

雲三郎似笑非笑,回道:“是他說有好的要給你,非逼著我過來,我有什麽法兒,何況若真是什麽好的,你錯過了,豈不又埋怨我?我可是為了二爺著想。”

兩人對視一眼,說說笑笑,走到那柳樹下,蘇恩見他來了,便過來捉住景正卿胳膊:“卿兒,這幾日都不得見,可想死小舅舅了!”

景正卿看看他,又看看笑微微地雲三郎,也自笑道:“你們兩人要做什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雲三郎當下道:“你瞧瞧,活脫脫地好心當做驢肝肺,小舅爺,以後這等事別叫我。”他轉身作勢要走,蘇恩趕緊放開景正卿,伸手把他拉住:“好三爺,急什麽,現下他是不識貨,等會兒見識了,才知道你的好。”

景正卿走過來,在雲三郎肩頭一拍:“我小舅舅喜歡胡來,你可別跟他一夥兒。”

雲三郎瞥他一眼,又含笑看蘇恩:“小舅爺,他這樣當面折你面子,你不發話訓他?”

蘇恩卻笑道:“我這寶貝外甥,疼還疼不過來,訓個什麽勁兒,若說是訓,光是我姐夫姐姐便已經是訓夠了,不光是訓,還動輒就打,我自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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