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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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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道濟畢竟是個只有十一歲的少年, 也沒有太多可以攀談的內容。他見蕭鸞的模樣, 雖然蕭鸞並沒有提出娶齊霽真的事, 但她已經答應幫齊家, 那就一定會做到。思及此,齊道濟也稍微心安了些, 待了一會兒便禮貌地告辭了。

待到齊道濟離開,蕭鸞飲完茶, 這才起身朝隔間走去。一推開門, 只見齊霽真坐在那裏默不作聲, 蕭鸞朝左右看看,立時就有丫鬟上前道:“小姐坐在那許久了。”蕭鸞點點頭, 又揮揮手將人都遣退了。

齊霽真見人都散了, 這才擡頭,朝蕭鸞一禮。蕭鸞急忙扶起齊霽真,笑道:“這是做什麽, 要對我行這樣的大禮。”

齊霽真搖了搖頭,回道:“我家人算計到了你的頭上, 自然是要朝你道歉的。”

蕭鸞聞言, 卻笑:“其實我是求之不得的。你知加`道……”她坐回椅子上, 拉起齊霽真的手,輕輕的親吻著齊霽真的手指,又看向齊霽真,“如果能娶你,是我一生之幸事。”

齊霽真心頭一跳, 她看著蕭鸞誠懇而真摯的眼睛,露出了掙紮的神情。最後,齊霽真嘆了口氣,說道:“六郎,你知道,我不行的……”齊霽真從幼年開始,再到如今,所行的每一步都是為了最終的目標打算的。她當然也喜歡蕭鸞,甚至會認真地思考未來,想要在將來的某一天裏,可以為蕭鸞並肩前行。

可是齊霽真心裏也清楚,就算是身為一個普通女性,其實也是可以幫到蕭鸞的。這後宅中的事,齊霽真是懂的,蕭鸞身為一個王爺,除了王府,還有封地,除了外宅朝堂上的事,也少不了後院裏女人們的枕邊風。她們能讓聯盟更加穩固,能夠為在外奔波的男人們提供一個穩定的大後方。

可是……齊霽真到底是不甘心的。是誰規定了女人就得待在後宅呢?又是誰規定了男人才能入廟堂呢?齊霽真隨同蕭鸞幼時讀書,聖人言曰:人受命於天,又道:天地之性人為貴。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人,僅僅只剩下了“男人”呢?

齊霽真咬了咬牙,正是少年時,正是濃情時,她當然也期望與蕭鸞朝朝暮暮。可是……心裏總是不甘的啊……齊霽真滑過蕭鸞的臉,輕聲說道:“科舉之時,我必會出現。到那時,瞞也瞞不住。依照我父親的性子,他多半會與我斷絕關系。到那時候,你也不必理會他們了。”齊霽真勉強地笑一笑,又道,“他們期望你能娶我,也不過是看準了你性子軟好捏。”

齊霽真看到蕭鸞似乎想要說點什麽,急忙打住了蕭鸞的話,說道:“六郎,不要說了,我不會改變我的想法的。我們之前就已經談過了。”

蕭鸞張了張口,到底沒有說話,她只是看著齊霽真,11齊霽真不忍心再看蕭鸞的模樣,匆匆說了句自己還要讀書,就朝外走去。齊霽真剛走到門口,卻聽身後傳來悶悶的聲音:“母親已經在詢問我的選妃事宜了。恐怕……我拖不了太久了……”

如果齊霽真選了廟堂,那蕭鸞必然會有朝一日會明媒正娶的娶一個妻子,一個可以名正言順待在蕭鸞身邊一輩子的女人。齊霽真的腳步一頓,她的手捏緊了門欄,蕭鸞看著齊霽真的背影,對方的背影微微顫抖,可是齊霽真到底也沒有轉過身來,她就算腳步蹣跚,卻也依然往前走去。

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蕭鸞覺得自己仿佛總是站在原地被拋棄的那個人。無論是齊霽真也好,沈引玉也好,他們似乎總能輕易地確定自己要什麽,並且為了那個目標義無反顧的往前。而蕭鸞自己呢?

蕭鸞閉上眼睛,將自己的身體往後靠去,當一直挺直的背脊放松時,一直積累起來的那種疲憊就陡然躥出來,席卷了她整個身體。蕭鸞的手按在自己的眼睛上,她知道自己也沒有可去責備齊霽真的。蕭鸞的身份註定她會卷入這場奪位之戰中,她需要人手,需要能全心全力可信任的人。而這一條路,又正好是齊霽真的志向所在,這沒有什麽不好。

可是蕭鸞也難免地有些傷感。蕭鸞甚至覺得,若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她想,齊霽真大概也會毫不猶豫地拋棄自己。

蕭鸞想著,又揉了一把臉,露出了苦笑。若她真的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她大可選擇與齊霽真一起並肩而行,一起考科舉,一起在官場沈浮。那樣的結局,比起現在,可真是太讓人向往了。

蕭鸞冷靜了一會兒,這才起身,走出門外。門口侍從奴仆早就候著了,蕭鸞楞楞地看了會兒門外郁郁蔥蔥的綠色,又朝一旁的啟星招了招手,吩咐道:“天氣開始熱了,讓人為小姐準備好夏季的衣裳……莫要讓她著涼或是熱了。”

啟星急忙應是。啟星是蕭鸞回來大清洗府中後選出來的內侍,在沒有女主人的情況下,幾乎算是半個總管。原本許多事是由綠漪負責的,但是綠漪年紀也大了,也該是成親的年紀,再用就不合適了。因此蕭鸞便點他在身邊時時用著。他見蕭鸞對齊霽真如此傷心,眼珠一轉,又私下裏安排得更為妥帖了些,打算拍一拍齊霽真馬屁,就當間隔的拍了蕭鸞馬屁。

次日,禦史臺飛上來帖子幾乎是鋪滿了蕭煒的臺案。裏面狀告蕭鸞當街毆打並綁舉人,又說蕭鸞在鬧市縱馬。零零碎碎,就連蕭鸞騎馬上邊吃邊走,都因儀態不佳為由提出來。

這些帖子裏,有是因職責驅使遞交的,也有是因有人指使,更有人是投石問路,看一看蕭煒的態度。此前奉元大旱,蕭鸞立了大功,而蕭煒也是給足了獎賞,甚至讓朝中人側目,覺得蕭煒對這個兒子開始另眼相待了。

“你自己看看。”蕭煒陰沈著臉,從案上隨手扔了一本奏折朝蕭鸞扔去。

蕭鸞低頭撿起奏折,細細的看完了。蕭煒見狀,哼了一聲,又是幾本奏折朝蕭鸞砸去。蕭鸞不敢躲閃,默默地任奏折砸到自己身上。蕭煒也還算給了蕭鸞幾分顏面,除了幾個內侍,並無旁人。只是蕭鸞也知道,到了明天,今天的事就都會經由這些內侍,或明或暗地傳給應該傳給的人耳中。

“兒請罪。”蕭鸞撩起袍袖跪倒在地,回道,“兒不應當眾處置那舉人。”

蕭煒一挑眉,氣得笑了起來,道:“這就是你的錯?你且說來與朕聽聽。”

蕭鸞應了聲是,這才道:“三年前,兒外出游歷,見我大夏山河壯美,人民富足。奉元一場大旱,卻也讓兒見識了上蒼之威,人生多艱。兒曾見餓殍遍地時,有貪官依然吃得腦滿腸肥,也曾見過饑餓之下,人如野獸無異。所謂良知盡皆泯滅,易子而食,買妻為奴,甚至有人但求速死,實是苦不堪言。”

蕭煒自幼長在深宮之中,在年幼時就當上了皇帝,自然沒有蕭鸞這樣的經歷,聽見蕭鸞所說,也不禁專註起來。蕭鸞見狀,便道:“兒認為,為官者,當以民為本。代天教化,與民開智。而民間亦是稱作父母官,既為父母,當知子女之苦。那舉人叫囂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時,可曾想過,真到餓死,那些妻子兒女便若浮萍,又如何自處。這等張口就來,只知為官好處,不知民生疾苦。兒實在氣不過……”

說到此處,蕭鸞深深一拜,已帶上了些許泣聲:“兒在奉元時,隨百姓流亡,沒有食物,連蝗蟲草根也曾食過。那舉人不過一寒門,卻在醉仙樓就食。是誰給了他這樣的財力,又是誰給評價的膽子?兒沖動上火,這是臣之罪。但兒絕不會為此道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等顛倒黑白陰陽之語,這等欺上瞞下之行,實在是可惡可恨!”

蕭鸞再拜,頭深深地埋在地上。蕭鸞還是第一次在蕭煒面前耍這樣大的一個心機。此前在醉仙樓,她得了陳瑾的指點,以奉元經歷為由,先引蕭煒的慈父心思,再以輕蔑之語提起寒門,讓蕭煒認為自己依然把著世家而輕寒門,是個短視之人,因此放寬幾分心思。最後那幾句則是誅心之語了。

蕭煒疑心重,最忌將所有權力放到一人或是一派手中。當初蕭煒剛登基時,權臣當道,蕭煒借助嚴太後及世家勢力,終於掌握朝綱。後又覺得世家權重,因此扶持沒有根基,只能唯皇帝為首的寒門。而今寒門興起,區區一個寒門舉人,竟然能惹禦史臺為之紛紛打抱不平,引得皇子下跪道歉。

這是不是說明……寒門之勢也過重了呢?

蕭鸞跪倒在地,不敢開口。而上座的蕭煒也沒有說話。蕭鸞只覺得自己雙膝漸漸發軟,她有些擔心自己的想法被蕭煒察覺,心中漸漸升起懼意。只是這懼意剛一升起,又立時被一股狠勁所替代。左右已經到了這樣的境地,就算蕭煒發覺,蕭鸞並無太大過錯,最多不過是還蕭鸞一個想念,最後當個太平王爺罷了。

天子雖然富有四海,卻也不是說要殺親子就能殺親子的。

想到這裏,蕭鸞反倒是坦然起來。而後沒有多久,蕭煒便道:“起身吧。”

蕭鸞應了一聲,起身時膝頭一軟,一旁的內侍急忙扶住了蕭鸞,道:“殿下小心。”蕭鸞朝那人一笑,道了聲謝,額頭上已全是汗珠。內侍急忙遞過來汗巾,蕭鸞擦擦汗珠,又朝蕭煒一拜,說道:“兒失儀了。”

蕭煒一笑,罷了罷手,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說道:“你畢竟是少年人,行事沖動了些,雖然心是好的,但就算要教人為官的道理,也該由吏部來管。”他說完,沈吟片刻,便道,“你行事不妥,還需靜心,最近就隨在朕身側聽議,看看如何處事為官,去去江湖上帶回的那身氣質。還有,再罰你每晚抄寫十遍心經,次日給我。”

這說是罰,實則獎。蕭鸞一楞,隨即行禮謝恩,面上倒露出了向往欣喜的表情,引來蕭煒搖頭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的算計包括:

齊家對蕭鸞的算計,希望蕭鸞娶齊霽真

蕭鸞對齊霽真額算計,希望齊霽真能嫁給自己

齊霽真對蕭鸞的算計,希望蕭鸞能幫自己

群臣對皇帝的算計,借題發揮

蕭鸞對皇帝的算計,離間

皇帝對蕭鸞的算計,猜測蕭鸞的目的,是否可以拿出來做一個刀刃或是磨刀石

我會盡可能寫的直白,如果覺得非常幼稚,那……那我也沒辦法了,我就這點智商了,哈哈哈

順道推推基友的文《子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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