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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叩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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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鸞的猜測很快就變成了現實, 蕭鸑回歸, 得到了蕭煒熱情的迎接, 宴席開了三夜, 蕭鸑回到自己的府邸後,門口的長隊晝夜不歇。蕭鸞甚至聽說排隊請求拜訪的人舉起的火把甚至燒卷了栽種在坊間道旁的樹葉。

蕭鸑似乎並沒有太過在意這些人, 他只是略作了修整,就換上朝服重新上朝, 上表事有三件, 其一是東南海盜盛行, 民不聊生。其二是勸說蕭煒廢除禁武令,讓當地的豪俠出面, 與民兵合作, 一起誅殺海盜。其三則是叩請重開海關。

這三件事,一件比一件大,頓時引來眾人的反對。一時之間, 朝堂裏眾說紛紜,爭論不休。蕭鸞已經可以隨同聽政了, 當然, 她未行冠禮, 還不算成人,只能聽,還不能議事。她和蕭明這些未成年的皇子站在一起,看著大臣們口沫橫飛,大堂中亂如菜場, 說到不和處,甚至還有大臣要抱柱撞頭。蕭鸞看得起勁,嘴角幾乎就要壓不住了。她偷偷摸摸地往上一擡頭看去,只見蕭煒端坐朝堂,註視著堂下的鬧劇,不喜不怒,就仿佛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似乎察覺到了蕭鸞打量的目光,蕭煒一下子朝蕭鸞的方向看過來。

蕭鸞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她垂下頭,不敢再去看蕭煒,只好盯著朝臣們。看得久了,她漸漸地發現其中分為三派。內閣大臣們置身事外,就仿佛是蕭煒那般,只是偶爾說上一句和稀泥的話。而一派是武將,他們一致反對蕭鸑的提議,堅持出戰,這也很簡單,如今不比開國時候,武功不如文治,此刻有現成的軍功,不過是對付一些賊寇,不賺才是傻子。文臣之中支持武將的也大有人在,不過都是些年輕激進的,而附和武將們的,又泰半是寒門出身的士子們。

至於其他人,他們先是質疑為何州府沒有上報,又認為憑借府兵,打殺流寇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哪裏需要蕭鸑所說的那般,動用江湖力量?如果動用了,豈不是說明朝廷虛弱無能?

這一吵紛紛亂亂,就如一鍋鬧劇。待到散朝後,蕭煒也沒有留下蕭鸞幾兄妹再單獨考校,而只是把蕭鸑留下來,就放其他人歸家了。幾兄妹你看我我看你,蕭鳳鳴此前辦科舉辦得不錯,結識了一批文人,之後蕭煒又讓他去修書,因此他也是忙得腳不沾地。修書是一份清貴的差事,是流芳千古的事,無論是蕭鳳鳴,還是王皇後,都對此十分的重視。他此刻也只問候了一聲弟弟妹妹們,就匆匆的離開了。

蕭明撅著嘴,看著兄長離去的背影,對蕭韶說道:“我什麽時候也會像阿兄這樣得阿爹的重視呢?”

“在外廷要叫阿爹為父皇。”蕭韶糾正了下蕭明的稱謂,但蕭明卻撇著嘴,一副不樂意的樣子。

蕭韶嘆了口氣,這才道:“等到父皇覺得你可以的時候吧……”她這麽說著,看著蕭鸞站在一旁發呆,又問,“六郎將要去到哪裏?”

蕭鸞這才仿佛回過了神一般,啊了一聲,她想了想,這才道:“我先去城裏逛一逛吧。”她露出了一點笑容,顯出幾分羞澀來,“我與三娘約好了今日喝茶。”

蕭韶笑一笑,便道:“既然是要出宮,那阿姐便送你一程吧。”

蕭鸞急忙謝過,尤帶稚氣的臉上頓時展開了笑容。蕭韶也彎彎嘴角,她時常見這個兄弟發呆,有時候也難免會為蕭鸞擔心,盡管對她而言,這並不應該。可是現在這樣的時候,她也覺得,若是蕭明也像六郎這樣聽話懂事,那便好了。她一邊擔心著,一邊問蕭明道:“三郎要去哪裏?阿姊也送你一程?”

“阿姊不必管我,我自有去處。”蕭明已經是一個半大少年,也不像幼時那樣粘著兄姐,此刻聽到蕭韶的聲音,說話反倒帶著幾分不耐,似是很不耐煩姐姐的話。

蕭韶也不願自討沒趣,只是隨意地應了一聲,便招呼蕭鸞一起走了。

蕭韶一直將蕭鸞送到了國子監所在的巷口,又看到蕭鸞帶著護衛,這才放心地離開。蕭鸞估摸了一下時辰,整整衣裳,走到國子監門口,果然就看到了立在門口,仍不忘低頭讀書的齊霽真。

國子監附近栽種的多是槐樹,樹中有士子與太學生們交換買賣,世人稱之為“槐市”。文人買賣,多是輕聲細語,守禮有節,又多是書籍筆墨之物,空氣之中,除了樹木清香,還多了一股筆墨的香味。蕭鸞就是聞著這樣的氣息,慢慢地接近了齊霽真。

齊霽真比蕭鸞大一歲,正是少年日新月異的時候,一歲的差別,所展露出的風貌就有很大的不同。蕭鸞自己還是平平板板的一塊,但齊霽真的胸前已經有了小小的隆起,她穿著白色的罩衫,內裏是翠綠的襖裙,捧著書籍的指若削蔥根,粉嫩得就像是一株迎風而立的小樹。

真好看。

蕭鸞瞇起了眼睛,她想要走得快一點,卻又擔心自己的急切會破壞眼前的風景,因此越走越慢。反倒是齊霽真偶然的一擡頭,看到了蕭鸞。齊霽真收起手裏的書,放進書袋中,她的動作不緊不慢的,收拾好了,才朝蕭鸞走過來。

走得近了,齊霽真朝蕭鸞身後看了一眼,見身後有護衛,於是就要彎腰行禮,蕭鸞虛虛一扶,又摸摸自己的鼻尖,說道:“不用行禮這麽麻煩啦。”

“那好。”齊霽真也彎彎眼,說道,“我們先去喝茶。”

說是喝茶,其實也就是隨意地聊聊天,再等上一等,沈引玉就會大呼小叫地跑過來。蕭鸞封了王,沈引玉便不用再跟著蕭鸞進出宮內讀書了,需得等到王府建成後,他和其他人再作為伴讀與臣子,到蕭鸞的王府中坐班。王府伴讀就是官身了,也算是入了朝堂。

因此沈引玉如今算是得了自由,成日難覓蹤影。也托了他的福,每每京中有什麽有趣的消息,又或是有什麽新奇的吃食,他總是第一個知道,再拖著蕭鸞與齊霽真一道。

嚴蓁對蕭鸞是放得越發的寬松了,很多時候,她並不會告訴蕭鸞答案,而是讓蕭鸞自己考慮。蕭鸞見了朝堂中的情形,也自己默默思考,若是以前,她會告訴齊霽真,讓齊霽真與自己一道想。但是如今齊霽真已不是自己的伴讀,朝堂的事,蕭鸞便不好再說什麽了。反倒是沈引玉來了以後,先灌下一壺茶水,就興致勃勃地八卦起了今日裏朝廷中的鬧劇。

“據說吵到下朝也沒有吵出個結果呢。”沈引玉笑嘻嘻地用肩膀撞了一下蕭鸞,問道,“六郎你說是不是?”

“我也聽得不太明白……”蕭鸞搖了搖頭,她蹙眉道,“朝廷沒接到軍報,也不知沿海海寇之亂的具體情況。”

“恐怕是不太好。”齊霽真從書裏擡起頭,接口道。她比在宮中時更加的用功了,因為她的時間越來越少,得趁著這幾年的讀書時光中考取一個功名才能真正地脫離自己父親的掌控。就算是日常與友人的相會,齊霽真也爭分奪秒地看書。所幸無論是蕭鸞還是沈引玉,都對此諒解,而他們三人聚會的時間也並不算多。

此刻聽到兩人的話,齊霽真也終於放下書本,開口道。她看著兩人看向自己的好奇目光,也笑了笑,說道:“大殿下說了三點,由第二點可推斷州府中必然有官兵勾結盜賊,因此消息無法直達天聽。”齊霽真一邊說著,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就著桌面開始勾畫出一張簡單的地圖。

沈引玉家中是軍旅出身,對地圖十分熟悉,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韋州海岸線。”

齊霽真便笑答:“不錯,我在藏經閣裏找到的,恐怕是比不上軍部的詳細。”見沈引玉點了點頭,於是齊霽真又道,“不過也足夠我們看了……這裏是韋州,自康帝頒布禁海令以來,已過了一百餘年。我朝曾在此地設立過韋州海軍,有三千人的編制,若無戰時,軍人便屯田耕作。按理來說,就算有海寇,此處也應有至少三千人的軍隊才是。”

蕭鸞對軍隊戰事不熟,而沈引玉則摸著下巴,說道:“無論是海軍與州府,都沒有人上報,那麽不是州府有問題,就是大殿下有問題了。”

蕭鸞雖然不通戰事,但此刻也皺緊了眉頭,說道:“阿兄已貴為皇子,實在沒有可汙蔑州府的理由。”所以事情十分明顯,可是他們這些半大的孩子都能想到的事情,朝廷重臣們當然也能想到,之所以不說,不過是維護一個表面上平穩罷了。蕭鸞思及此,又道,“阿兄的提議你們又如何看?”

“我阿爹說不錯。”沈引玉則回道,“不過不該用江湖中人。”

“就算用,也當隱秘。”齊霽真補充道,又說,“似有人在後出謀劃策。”她說到這裏,又想了想,便道,“只可惜,這不該由大殿下來說。”

蕭鸞也嘆了口氣,道:“不錯,看來此事已經是定下了。”

沈引玉見兩人似乎已經預見了,急得滿頭是汗,叫嚷起來:“你們又打什麽啞謎。”

齊霽真不再理會沈引玉,只顧低頭看書去。而蕭鸞則嘆了口氣,說道:“子不言父過。”

作者有話要說:  啊,最近真是超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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