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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這種直白的答案，連程導聽了，都有些尷尬。

行走江湖，尤其是行走娛樂圈這麽覆雜的環境，人人都講究說話圓滑客氣，花花轎子人擡人。

他倒沒想到自己的偶像，是這麽直白的個性。

倒是讓明月女神尷尬了……

誰知道，孟明月根本就不尷尬，她也笑瞇瞇地回答：“現在還不是。”

現在還不是，以後是不是，誰知道呢？

程導哈哈大笑：“明月女神魅力無邊，老程我可不信有人擋得住。”

孟明月嫣然一笑，大大方方默認自己魅力無邊。

大明月就是這麽有自信。

長生沒有再出聲否認，他望著孟明月：“今天不早了，你又受了不小得驚嚇，我現在先送你回家吧。”

“好，咱們快走。”孟明月被他一提醒，在這剛剛差點出事的天臺上，還是心有餘悸，她趕緊拉著小叮當要走，“對不住，程導，今天突發狀況，實在很抱歉，咱們改天再約個更好的地方，我請客。”

“咱們一起走吧，我也送送你們。”面對淩雲蛟和他的直升飛機也十分矜持的程導，對長生始終是不一樣得熱情。

“走咧！”小叮當立即當先開路，走到電梯邊，按著電梯。

四個人一起進了玻璃電梯。

玻璃景觀電梯緩緩向下滑動，孟明月想起剛才的天臺驚魂，忍不住往上看去。

天臺上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

等他們出了電梯，到達酒店的花園式中庭，孟明月才看見，剛才從天臺上摔下的陶瓷花盆已經摔得粉身碎骨。

那株綠色的寒蘭，衰敗地躺在爛泥中。完全看不出它之前的美麗風姿。

蘭香如故，但是那蘭花的香氣也格外冷冽，讓人心底發寒。

剛剛如果掉下來的，是孟明月自己……

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長生立即察覺了，他將自己的手套摘下來，遞給她。

“別怕。”他的語聲很輕，卻充滿一種說不出的力量。

孟明月立即想起那一天的月光下，他的手牽著她的，他當時說的就是：“別怕，我一直在。”

從認識以來，長生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

孟明月一下子就安心了，接過他的手套，戴在手上。

凍得發寒的手指，和怕得發寒的心，一起感受到了獨屬於他的溫暖。

她輕輕地捏著自己的手指，想要吸取更多的溫暖和安心

有他和自己共同面對，孟明月沒那麽怕了。

……

四個人上了車，還是小叮當開車。

帝都那麽大，大家住得南轅北轍。

程導專程跟著送一送他們，連自己車也不開了，當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一位是真的熱愛自己的工作，更熱愛華國的美食文化。

從酒店的玻璃電梯一路，他就忙著找長生，各種開啟話題。

真正受了驚嚇的孟明月，他倒只是出於人情世故，偶爾會捎帶捎帶一起聊。

“我還記得那一次的比賽，九大種類，各不相同。每個國家的參賽作品都是美輪美奐，大廚們十分註意每一種造型藝術。”他只是當時的媒體觀眾，並沒有嘗到滋味，能聊的只有造型。

“只有crane你的與眾不同，你不但每一種菜品自成圖畫。等到九個大類全部做完，立即艷驚四座！所有人才發現，所有菜品經過你的手造型，組合成鶴唳九天的巨型圖幅！”

“不但那只巨鶴栩栩如生，所有的景物：雲彩、遠山、飛瀑、流泉全都纖毫畢現，可以說是真正的以菜作畫！”

長生臉上又浮起那種惆悵的神色，他的媽媽杜思雨，是一個很有靈氣的畫家。

他的天賦和苦練，都是因為媽媽。

當年15歲的他，展露那樣驚才絕艷的才華，其實只不過是想要一個人的目光和肯定。

他要那個人，不止是看見他的才華，還有他媽媽的才華！

“東坡居士有言，“少小時須令氣象崢嶸，彩色絢爛。”  （1），那時候，不過是長生少年氣盛的作品。”長生說得真心誠意，“如今倒是“豪華落盡見真淳”  （2），個人更加崇尚返璞歸真，真正關註食物本身的至味。”

程導擊掌：“我現在有些歲數，其實也是一樣的想法。比如說咱們《二十四橋明月夜》之前的兩期反響都很不錯。但是節目完全是在討好觀眾，用微電影講故事的方法在操縱情緒。而不是真心真意的，真正腳踏實地的去做一個美食文化的節目。我個人還是希望咱們的節目能夠沈澱一些，走精品化的路線。其實上期的雲羅宴就很有感覺，但是目的性太強……”

這一位還真跟，一味追求流量和話題的周導和淩雲蛟，不太一樣。

淩雲蛟是商人，商人在商言商。

王朝集團投資那麽多錢，當然是要攥緊節目的每一分價值，當然希望在最短時間最快抓取眼球和關註度。

他甚至用操縱觀眾情緒，來操縱股市起落。

一石多鳥，達到他的目的。

周導就是太渴望成名，比較急功近利，特別在乎收視率。

“糊明月”熱搜顯然就是他的團隊買的，完全不管明星是不是黑紅。

孟明月心有戚戚：“像《美食華國》那樣，真正以美食為主導，講菜品的來歷，歷史的淵源，地理的沿革。用視聽語言展示千年演變的節目，確實要厚重太多！”

程導熱切地看向長生：“上一期的雲羅宴，最精華的部分，就是講了傳統美食文化的傳承。下一期我想接續上一期的話題，講講中華美食與世界美食的相互影響和滲透。”

說到美食話題，長生也來了談性。

兩人熱切地交流，從飲食的起源到發展的歷史。

從失傳的菜品，到各種各樣的食經。

從同各國飲食文化互相間的淵源，到如今世界的各種頂級比賽。

兩個人又都是博學多才，見多識廣之人。

他們談論起美食來引經據典，時而《禮記》時而《詩》、《騷》。

從魏晉南北朝時期的《食經》，一直聊到清代袁枚的《隨園食單》。

像《四時食制》、《食珍錄》、《山家清供》這些專門的飲食典籍，更是如數家珍。

車開了一路，他們就聊了一路。

一個是專門做飲食文化的國家級導演；

一個是世界頂級大賽楓丹白露的廚神冠軍。

兩個人對美食文化都是浸淫了幾十年，有著自己不同於常人的深入理解。

兩個人都覺得歡暢淋漓，他們志趣相投，不由都生出一些惺惺相惜的感受。

長生對於程導，漸漸沒有之前那麽冷淡疏遠，充滿防備。

程導看氣氛差不多了才又問：“下一期的《二十四橋明月夜》，我打算講中華美食和世界美食的相互影響。既然講到世界影響，影響力最強的三大比賽，都可能會提到……”

他話還沒說完，孟明月接口道：“程導還是想請長生上電視嗎？他這個人拒絕了，就是真的拒絕了……”

程導苦笑：“我已經碰了釘子，又怎麽會強人所難？總是要尊重當事人的意願的。我的意思是，crane為華國人在世界頂級賽事，取得那麽光彩奪目成就。這本身就是華人飲食史輝煌的一頁。現在連明月你都不知道……”

長生目中又露出黯然的神情，他靜靜重覆：“我不上電視。”

程導雖然有些失望，卻還是繼續說：“我絕對沒有勉強偶像你的意思。我是因為在電視節目裏邊會提到這幾大頂級賽事。提到楓丹白露，就越不過crane這一頁。何況就算我們不講，法國France ?電視臺，聽說明年也準備做楓丹白露世界頂級廚師大賽的紀錄片。”

也就是說，他出於尊重長生，把關於楓丹白露的節目，放到了有孟明月參加的《二十四橋明月夜》，並且預先告知長生，看看他的接受程度。

像法國電視臺、周導這樣的，只怕都會直接做了再說。

長生看著程導：“我需要做什麽？”

他和程導一番交談，對對方的好感上升：

對方不是草包，是真心實意的想做飲食文化。

不過他的底線依然是，他不上電視。

程導大喜，其實做世界影響這個打算，他早就有。

但是要做楓丹白露世界頂級廚師大賽這一塊，其實是看到長生之後才有的構思。

他忙說：“就是想請你，幫我們把控一下節目的準確性。還有就是給明月的廚藝，做一下幕後指導。”

長生想到孟明月接連不斷遭受恐怖危險，他確實不放心。

不知道為什麽，他很想保護她。

至少，他會傳統武術，而且功夫很不錯。

他想了一想，答應了：“我希望在節目中，你們盡量不要提到我。避不開的crane，就提一句15歲華國少年帶過就好。飲食文化重點還是應該放在美食上，關於在楓丹白露宮比賽的細節，你們的編劇出了綜藝臺本之後，可以給孟明月。我看了給她確定。”

程導不由嘿嘿一笑，現在的年輕人呀，就是傲嬌。

明明說不是人家男朋友，可願意單獨交流的，明明只有孟明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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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1）少小句，出自宋.蘇軾《與侄書》

（2）豪華句，出自元.元好問《論詩30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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