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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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聲“出事了”的時候，初念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直到這聲音喚醒了更多的人，清醒地人開始繼續喚醒更多的人，隔壁的楊姐在門口大聲呼喊：“神女，快醒醒，出事了。”
初念覺得渾身都痛，但是外面的叫喊聲絲毫沒有停止，她的手臂艱難擡起來，在床的周圍尋找著喊道：“九遺，醒醒。”
她想告訴他外面出事了，他們需要出去看看。
可是她左右尋找都沒有觸碰到一點大蛇的痕跡。
她爬了起來，借著床頭一顆微弱的發光石看到床上淩亂的被褥中只有她一個人。
大蛇根本不在。
難道是已經出去了？
初念在被窩中撐起身體，回應了外面的呼喚，“楊姐，我已經起來了。”
她的聲音就像是破舊的風琴，沙啞幹澀，嗓子眼裏又癢又幹又苦。
聽到了回應之後，楊姐開始去叫其他人。
這時候應該正是深夜，很多人處於深睡眠之中，只能靠醒了的人去喚醒更多的人。
初念醒了之後迅速的穿了衣服，剛打開門就看到了外面在飄落一場十分大的大雪，幾乎幾步之外就看不到任何的人影，前面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距離上一場大雪不過是兩天只天的事情，那場雪還沒有開始化，這場更大的雪就來了。
可謂是情況非常不妙。
當初念看向地面的時候，看到了一條已經快被大雪淹沒了的滑行的痕跡，痕跡上還看了幾片屬於他的金色的鱗片。
這條痕跡的粗細她很熟悉。
掉落的鱗片她也很熟悉，甚至收集了一大袋那麽多。
一時間她心底的不安被無限放大，好像有什麽不好的念頭呼之欲出。
初念回到屋子裏，翻看了每一個角落，又在院子裏四處尋找，打開了那個大蛇這幾天在一直在搭建的儲物間，看到了裏面碼放整齊的物資。
裏面有各種肉類，像在山上的冷庫一樣按照肉的種類進行的擺放。另一邊還有堆積很高的炭火。甚至還有一部分瓜果蔬菜。
她打開了小院的門，外面也有一條痕跡，是大蛇走過的痕跡。
幾乎所有蛇神山部落的人都在順著這條痕跡向初念看來，然後整齊的跪下。
大巫舉著火把，虔誠的說，“蛇神降臨了，蛇神降臨了。”
後面還說了一大串晦澀難懂的話，好像是某種古老的語言一樣，初念很多都沒有聽懂，只能猜出大概的意思就是。
蛇神在半夜來到了蛇神山部落，是要給蛇神山部落的人們將達某種神諭。
而蛇神的痕跡一路蔓延到了初念的房間的門口，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坐實了初念是神女的事實。
初念被人群堵在門口，從一張張人臉上掃過。
大蛇的個子很高，就算是在人群中也很顯眼，但是她認真的看了一圈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你們見過九遺嗎？”初念不死心的問了一聲。
人們紛紛搖頭。
初念握緊了雙手，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的疼痛讓她眼底酸澀。
雖然大蛇走過的痕跡已經被大雪覆蓋的差不多了，但是現在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些許痕跡的。
初念回到屋子裏拿了兩塊最亮的發光石，順著雪地上留下的痕跡開始尋找。
這個方向很明顯是向部落外面的。
看到初念向外走，苗發猶豫了一下，上前提醒道：“念念，現在天還沒亮，而且還在下雪，外面很危險。”
初念可管不了這麽多，大蛇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異常的不告而別。
他不可能主動的將自己痕跡這麽清晰的暴露出來。
除非他出事了。
大雪應該是下了有一段時間了，腳踩下去雪已經能夠淹沒腳踝，到了小腿的位置。
初念循著血跡開始尋找，一路上撿到了不少的金色鱗片，全部被她收進了貼身的口袋裏。
苗發帶了幾個健壯的男人拿著火把跟在後面。走到天都快亮了，雪沒有一絲停下的跡象，雪地上大蛇的痕跡也已經完全消失了，她扒拉了很大的一片區域，再也找不到一片鱗片。
最後的痕跡和鱗片指向性很明顯，大蛇是去了山林的方向，與祥雲山的方向截然相反。
這樣長時間的在大學中走了半夜，就算是身後的幾個男人也已經筋疲力竭，初念在地上扒拉著確定是真的找不到方向的時候，內心崩潰了。
她跪坐在面前自己挖出來的深坑上，內心一片空白。
“神女，會不會九遺已經回去了？”有人說道。
其實他們更想說的是，九遺很有可能已經被蛇神帶走了。
但是這句話給了初念一個希望。
會不會只是自己多想了，大蛇真的只是跟前幾天晚上一樣，是出去砍樹準備搭建什麽新的東西，或者是又去運送牛羊去了，再或者只是去打獵了。
即使這些借口沒有一個能夠說服她，但是前面沒有任何的希望，她只能寄希望於大蛇已經回去了。
看到初念平安回來，人們開心壞了，但是初念回去後第一時間關閉了自己的小院，再次從裏到外的檢查了一遍小院裏的每一個角落。
她透過窗戶看到不遠處的牲畜還是前天的那些，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裏也確實沒有大蛇的影子。
她甚至不知道儲物間是什麽時候被塞滿的，那裏面的東西顯然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吃完的。只要溫度在零下，這些東西就不會壞。
若是初念一個人的話，就算是吃到冬天結束也是能夠的。
這其實已經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了。
明明已經說好了今天就回家的，為什麽大蛇要將整個儲物間都塞滿。
甚至院子裏的每一件東西，水管、儲物間、食物、牲畜，所有的東西似乎都是為了方便初念的生活。
屋子裏的炭火已經完全熄滅，她看著門，一直看著小院的門口，等著會不會有敲門聲，然後像往常一場說一句，“念念，我回來了。”
但是都沒有。
外面的大雪夾雜著風嗚嗚的聲音，等了不知道多久，真的有了敲門聲，初念站起來，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到地上。
大半夜沒有睡，又體力透支嚴重，在這樣的天氣中開著門，怨不得她變得這樣虛弱。
初念剛走到門口，聽到了外面說話的聲音，“念念，你還好嗎？”
半天聽到初念沒有回答，外面的人似乎是著急了，“念念，你說句話呀？”
江柔和秦明月站在外面急的直跺腳，沒一會兒的功夫，木雲也著急的走了過來，身後的男人不停的提醒，“下雪天地很滑的，你慢點。”
到了小院門口之後，木雲大聲喊道：“姐姐，你開門聽我說，昨晚上我看了蛇神從你的小院裏出去，並沒有看到它帶走什麽人。九遺哥哥肯定沒事的。”
昨晚上木雲半夜失眠，和河源一起在外面散步，正看到了一條金色的大蛇從小院裏出來的一幕。
聽到了這句話，初念踉蹌著去了門口將小院的門打開，急促的問道：“你還看到了什麽？”
木雲似乎回想到了什麽，身子哆嗦了一下，還是河源先開口說的，“蛇身的雙目通紅，像是充滿了鮮血，我們本來想和蛇神講話的，但是蛇神看了我們一眼，很快的就走了。”
然後他們告訴了守夜人，才出現了“出事了”將大家都喊醒的一幕。
“雙眼通紅？”初念默默的念著這四個字，想到了前天的那一次，她回去的時候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大蛇。本來以為他是因為感冒昏迷了，就一直用炭盆暖著，最後他醒了之後也是雙眼通紅，布滿了游動的血絲，像走火入魔的樣子一樣。
那時候她也是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絲一閃而過的殺氣。
甚至看著她的時候，他的神色都很兇。
昨晚上大蛇從房間裏離開的時候，他的眼底又出現了紅血絲。
初念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麽。
她對著蛇神山部落的原住民問道：“部落裏關於蛇神的你們知道多少？”
蛇神的傳說故事是他們從小就能聽說的，初念認真的聽完總結了一下。
關於蛇神的傳說故事竟然還不一樣。
一個傳說是，蛇神在很多年前化身一個少年，來到了蛇神山部落，他勤奮能幹，是所有男人中最強壯的，帶領著人們學會了用石頭狩獵，還創造了結繩計數的辦法，甚至創造了文字。但是有一次蛇神不小心現出了真身，被人們看到後當成了怪物趕出了部落。蛇神因為憤怒，降下了天火，懲罰了人類。並且定下了蛇神山部落的人不許越過大河的守戒，只要有人越過了大河，就會被蛇神吞掉。
另一個故事和這個的區別就會，蛇神其實是善良的，在被人們傷害趕出了部落之後也沒有傷害人類，反而幫助人類撲滅了天火，將自己的一半領地，河的這邊分給了人類生活居住，狩獵生存。
兩種故事都提到了天火。
初念想到了大蛇確實是會噴火的，而現在原始社會的人類沒有自己制造火種的能力，將所有的火都歸結為天火。並且賦予了這些意外產生的火各種意義，最主要的就是上天降下的懲罰。
這些事情會不會與大蛇的這次消失有關。
初念想站起來的時候，眼前再次一黑，直接蹲坐到了雪地上。
長時間謹慎緊繃的狀態讓她這次站都站不起來了，最後還是被人扶著才回到了房間裏的床上。
江柔擔憂的問：“念念，你沒事吧？”
初念搖了搖頭，“我餓了，想吃飯。”
她現在丟了魂一樣的樣子讓所有人都很擔心，聽到她說餓了，江柔站了起來，問道，“想吃什麽？”
“烤肉。”初念說。
這幾天早上，大蛇都會做他的拿手烤肉給自己吃。
江柔把烤肉帶上來的時候，初念吃著吃著就哭了出來。
明明是一樣的調料，但是味道怎麽就是不一樣呢。
只哭了一瞬間，她就調整好了自己情緒，大口大口的將所有肉都塞了進去，隨便咀嚼兩下就咽了下去。
吃完了烤肉之後，她說，“你們出去吧，我想睡一覺了。”
江柔怕她出去，看著她擔心的說，“要不我留下來陪你吧？”
“不用了，我想睡一覺。”
聽到這話，雖然大家依舊不放心，但是給屋子裏生了火盆，又關好了門，就紛紛退出去了。
初念是真的睡了一覺，雖然睡得不踏實，各種念頭像是放電影一樣在腦子裏閃過，讓她的眉頭即使在睡夢中也一直緊緊的杵著，但是她還是睡了幾個小時的。
睡醒了之後，她蒼白的嘴唇上終於有了血色。
掀開被子後，看著自己身上像是被抽打過一樣的痕跡，用手指上上面劃過，最後留在了腳踝上那個一直不會消失的痕跡。
從前她以為這只是一個淤血留下的痕跡，因為痕跡太深了，所以才一直消不下去。
但是昨晚大蛇留在她身上的痕跡同樣很深，即使到現在還是一旦觸碰就會火辣辣的疼。
腳踝這個腳環一樣的圈圈卻一點都不疼。
上面甚至浮現出淺淺的金粉色，就像是他的顏色一樣。
他肯定不會拋下自己的。
否則他為什麽要留下這個呢。
雖然初念不知道這個特殊的印記到底有什麽作用，但是她隱隱約約的能感受到他現在還是活著的，只是比較虛弱。
這個神奇的感覺是在她剛剛用指腹觸碰到這個印記的時候，印記傳達給她的。
但是她閉上眼睛，將整個掌心的覆蓋在上面，也沒有辦法感知到現在大蛇在什麽方向。
這次有了力氣，她自己煮了一個粥，在廚房她發現，她的所有調料罐子都被裝滿了，一旁還有更大的罐子，裏面裝的是備用的調料。
她突然想到了他說的那句話，“那就後天再走吧，確實也不能再晚了。”
他說的是“再走吧”，而不是“回家”。
這句“確實不能再晚了”又是為什麽？
他哪裏是想趕集，她就是為了送她過來！
這麽一想，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為什麽一向不喜歡過分親近人群的大蛇突然這麽堅持的要參加集市，然後來了以後又指口不提要回去的事。
為什麽大蛇將小院裏的一切都布置的這麽周全，增加了牲畜的養殖數量，提前給楊姐支付了酬勞，建造了儲物間裝滿了東西，甚至連冬天用水不方便都解決了。
還有為什麽他總是成夜的不睡覺。
為什麽最後的時候每天給她準備早餐，與她形影不離。甚至因為她說想要抱抱，一路抱著她來了蛇神山部落，甚至在蛇神山部落也不分場合的抱著她。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告別。
但是初念堅信，他不會無緣無故的就離開她的。
更不會是因為生氣而離家出走。
否則他不會將她引到了蛇神山部落，更不會沒日沒夜的準備這些東西。
初念從口袋中拿出了那些在雪地中撿到的鱗片，將這些鱗片拿出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上濕漉漉的，竟然是血！
若是她沒猜錯，血是一只有的，只是因為外面的溫度太低了，直接凝固了。而她的兜裏溫度很高，所以這些雪夾雜著血水就融化了。
看著這些鱗片，又聯想到木雲說的雙眼通紅。
初念打開門只喝了兩口粥就打開門沖了出去，直奔大巫的屋子。
部落裏的人昨晚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蛇神留下的痕跡，甚至也親眼見到了蛇神的鱗片。
現在他們正處於一種極度的興奮之中。
天一亮，男人們開始自發的組隊去附近幫著神女尋找九遺的痕跡。
甚至有的人也撿到了金色的鱗片，全部都交給了初念。
在去大巫的房間的路上的，初念就收到了六七片鱗片。
這更堅定了初念的想法。
她詢問記下了這些鱗片是在哪裏找到的，然後讓他們告訴更多的人，如果見到鱗片，一定要告訴她，她會給他們報酬的。
沒有人敢要神女的報酬，全部笑著說他們回繼續出去尋找的，只要發現那種痕跡或則是金色的鱗片都會交給初念的。
到大巫的房間中，初念發現這裏不僅僅有大巫，首領也在。
初念進去後，誠懇的說，“我能問一下，關於蛇神的傳說嗎？”
她想知道更具體一點的情況，作為部落的大巫，初念見過在那塊大石頭上刻了很多的古文字。
通過大蛇上次的解釋，她只看了一眼石頭，就發現了上面刻了許多的像蛇長了翅膀一樣的文字，這就是代表的大蛇。
大巫激動的說，“自然是可以的。”
大蛇以前和她講過自己長大的事情，充滿了苦難和曲折。但是在這段記憶中，並沒有關於蛇神山部落的事情。蛇神山部落卻有這麽多關於他的傳說。
他肯定不會隱瞞她的，提及蛇神山部落的文字的時候，他很堅定的承認了這些文字就是他創造的，但是他當時的表情很覆雜，想說太多，又好像是說不出口的樣子。
祥雲山他們的家門口那一張巨大的蛇皮是上一次蛻皮的時候蛻下來的，上面沒有鱗片，這也正符合大蛇蛻皮的時候會先脫落鱗片。
還有大蛇提起的蛻皮的時候，會沈睡一段時間。
所有的所有結合起來，其實初念心底已經有了具體的推斷。
在聽完了大巫的故事，又讓大巫將石頭上所有刻下來的文字全部翻譯出來之後，結合大蛇以前說的人生經歷，某一條時間線慢慢的重合了！
大蛇上一次蛻皮的時間，正是那兩個關於蛇神的傳說產生的時間！
也就是說，綜合兩個傳說，大蛇都吐火了，看起來很兇殘。
還有大蛇對於這一段記憶的模糊。
那麽也就是說，大蛇蛻皮不僅僅是只有沈睡一段時間這麽簡單，可能還會有其他綜合癥。
初念先是想到了鳳凰涅槃之後會變成一個全新的鳳凰，但是大蛇的表現並不是完全的遺忘過往，僅僅是對於蛻皮前後一段時間的記憶模糊。
她總算是知道了大蛇將她送過來的真正原因。
他在保護她。
他不知道他會沈睡多久，而這段時間，可能他是真的攻擊性很大，甚至認不出她，所以將她暫時送到了蛇神山部落，因為在這裏，部落所有人都會拼命的保護她這個神女。
甚至她懷疑，那些痕跡和鱗片他是不是故意留下的。
就是為了激起蛇神山部落的人們對她這個神女身份的又一層加深。
反正就算是他消失了，人們最多是覺得他被蛇神吃掉了，因為蛇身去過他們的小院。
想明白一切後，初念失神落魄的走在部落中，很快就又有人送來了金色的鱗片，但是方向都是在她去過的那個方向上，沒有絲毫的進展。
他要是不想被發現，普通人又怎麽能找得到他呢，為了防止她去找他，他甚至根本就不會回祥雲山，去的都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初念兌現了承諾，只要是給她線索和鱗片的全部都能夠得到一塊肉。
大雪下了整整三天都沒有停下來，雪深都已經到人們的大腿根附近了，這樣的大雪是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見過的。
部落的男人們都不敢再繼續出門，有的在屋子裏開著門生火取暖，有的在外面的大火堆圍著取暖。
初念也沒有去亂跑，只等這場雪停，等到可以趕路的時候，她還是準備回祥雲山看看。
又一天晚上，大雪終於有小的跡象的時候，初念又聽到了守夜人大聲的呼喚，“狼群來了，快醒醒。狼群來了！”
這時，不遠處就傳來了狼嚎的聲音，近的好像就在耳邊一樣。
初念這段時間睡覺都睡的不熟，算是最早一批醒過來的人。
她打開門，借助著窗戶的高度，踩在窗戶上向外看去，看到了深夜中一雙雙亮嗖嗖的眼睛，數量多到驚人。
大雪下了這麽多天，狼群沒有失去來源，人類聚集地就像是一塊塊肉餅一樣，讓它們圍了過來。
因為大雪，火堆就算是一直添火也燒不旺，根本就沒有辦法對狼群起到威脅作用。
男人們拿出了自己的武器，有的是弓箭，有的是石頭，有的是繩子，什麽都有。
還有一大群人到了初念的小院門前。
她的小院在部落的外圍，但是初念發現，狼群更多的是在其他方向，她這邊幾乎沒有。
初念想到了在建造房屋的時候，大蛇在木頭裏摻雜了自己的鱗片，會不會是因為大蛇的氣息，所以沒有人靠近這邊。
她拿出一片鱗片，道理自己的院子周圍的一堵墻旁邊，向著鄰居的家那邊丟了一片鱗片之後發現，狼圖好像又遠離了鄰居家的院子。
確認了這一點之後，初念打開了小院的門。
帶著人守在門口的苗發看到初念出來了，緊張的說：“神女，你快進去，狼群來了很危險的。”
女人和孩子本來就是住在部落的中間位置，都被很好的保護起來了。
初念是神女，又住在部落的外圍，她的門外至少有十個男人，對於一百多人的部落來說，這已經是很大的一股人力了。
不過這也正方便了初念的計劃。
她拿出了幾個獸皮做的小口袋，認真的說，“這是蛇神的鱗片，你們給每個人都發一枚，讓他們帶在身上，狼群就不敢靠近了。”
聽到了這個，男人們激動的接下來之後，跑著去發放大蛇的鱗片。只有苗發還帶著一個人堅定的待在初念的門口守著。
雪花已經將他們的眼睫毛凍上了一層冰霜，看起來就像是雪堆裏爬出來的人一樣。
初念說，“你們也進來取取暖吧，外面太冷了。”
“神女，你去休息吧，我們一定保護好你。”苗發嚴肅的說。
發放了鱗片之後，男人們將剩下的鱗片帶回來，又交到了初念的手中，“神女，這是剩下的。”
每個人都帶了鱗片之後，狼群又高吼了幾聲，但是不敢再繼續接近部落了。
它們不靠近，卻也不離開。
雙方都處於緊張的氛圍之中。
就這樣，一晚上都沒有人睡覺，直到天亮狼群才退去。
天亮了沒多久之後，換成了女人們在部落周圍巡邏，防止狼群的反撲，男人們去吃了點東西就補覺去了。
初念剛吃了東西還沒有睡下，就聽到了噠噠的馬蹄聲。
她看過去，果然是某一個黑壯的男人。
狼圖來了之後，緊張的說，“神女、你和阿勒沒事吧？”
初念搖頭，“沒事。”
“阿勒呢？”狼圖一邊站在門口觀望著大蛇的身影，一邊說，“昨晚我們遇到了狼群，剛剛我來的路上，也看到了你們這邊有狼群來過的痕跡。阿爹的意思是，今年雪大，山林中沒有足夠的食物，狼群一定會打起人類的主意，讓我們來看看你們怎麽樣了。”
若是平常，這麽久的時間，阿勒早就出來站在神女的身邊了，但是這次這麽久了還沒有動靜，想到它們的房子是部落的外圍，狼圖臉上出現了更加沈重的表情，他的聲音變得很大很焦灼，“阿勒……是不是出事了？”
初念看著他緊張的樣子，解釋道：“他沒事，只是現在不在蛇神山部落。”
這個解釋很顯然單薄無力，狼圖眼底甚至已經蓄起了淚水，陷入了一種悲痛的情緒之中。
初念想到馭獸族也遇到了狼群，回了屋子裏將剩下的鱗片去了出來，說道：“這是我們的蛇神的鱗片，每個人一片戴在身上，可以對狼群起到威懾作用。但是一次兩次可以，幾次之後狼群發現這裏確實沒有能夠威脅到它們的生物的時候，還是會進攻的。”
只希望這場大雪趕緊停下來。
狼圖雖然不信奉蛇神，但是看到這麽精致漂亮的鱗片，還是忍不住驚訝，“原來蛇神真的存在！”
初念沒有解釋太多。
狼圖沒有待太長時間，很快又去了首領的屋子，過了一段時間又出來，到初念這邊問，“神女，阿勒真的還會在回來嗎？”
不出意外，他肯定已經在首領那邊得到了其他的傳聞了。
但是初念依舊堅定的說，“會的，他只是暫時離開了。”
僅僅兩天的時間，初念就看到了馭獸族的人也帶著自己的帳篷還有圈養的牲畜從河邊的方向過來，在蛇神山部落周圍搭建了自己的營帳。
狼群來勢洶洶，雖然馭獸族的男人女人都比較彪悍，但是他們防不住自己的牲畜被狼群偷走。
兩個部落之間的聯盟就這樣建立了起來，一起對抗狼群的襲擊。
狼圖甚至將自己的帳篷搭在了初念小院的旁邊，這也是初念第一次見到狼圖的女人，是一個壯碩的、說話十分爽朗的女人。他甚至還有兩個小孩，一個剛會走路，另一個還被抱在懷裏。
即使院子裏已經沒有了大蛇，狼圖依舊每天堅持不懈的來這邊問一句“阿勒回來了嗎？”
整個世界，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是相信大蛇沒有死的。
她也終於知道了阿勒是什麽意思。
馭獸族信奉強者。
阿勒是馭獸族的戰神。
一般情況下，首領也會是阿勒，除非有比首領更強悍的人出現，首領和阿勒才會被分成兩個人。
在狼圖第一次見到大蛇從樹上掉下來的時候，就知道大蛇是一個比所有人都強悍的強者。知道了大蛇和初念不是蛇神山部落的人以後，更是一直套近乎獻殷勤刷好感度，想把它們挖到自己的部落中去。
在經歷了幾次來來回回之後，狼群終於發現了所謂的兇手的氣息都只是氣息，這裏根本就沒有兇獸。
在雪停之後的第一個晚上，狼群發起了真正的攻擊。
兇狠的餓狼不知道已經多少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在看到人群的一瞬間散發出了一種就算是死也要啃一嘴肉的架勢。
初念拿出了自己的弓箭，射殺了很多的餓狼，重新的刷新了人們對於女人的認知。
看著院子角落裏竹子，她又想起來了一種辦法。
火燒竹竿可以制造火星和爆竹爆炸的聲音，她呼喚來了幾個人，用這種辦法還有所有人的努力，徹底的將餓狼趕走了。
人們癱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氣，然後是燃起篝火，兩個部落在一起狂歡這場巨大的勝利。
大雪這次是真的停下來了，在能夠正常行走的時候，初念用白雪趕車，穿越了河流了，一個人回到了祥雲山的家。
她不知道的是，從她出來的時候，就有一個人從部落中出來，在她的身後，一直有一個人在悄悄的保護著她。
到了祥雲山以後，初念發現這裏養殖的所有牲畜，除了黑背牛群以外，是全部被大蛇轉移到了蛇神山部落了。
原來熱鬧的小院現在空空如也，滿院子的雪也化得差不多了，但是沒有任何蛇回來過的痕跡。
進去後，初念回到了他們冬天生活的地下臥室，裏面所有東西都落了一層灰塵。上面的山洞和水潭也是。
初念在地下臥室做了很久，突然察覺到自己身上攜帶的衛星電話亮了亮。
衛星電話兩個人都有的，在大蛇消失後，初念發現屬於大蛇的衛星電話也消失了。
她試圖用衛星電話聯系過他，但是沒有任何反應。
現在亮了之後，初念激動的對著話筒說，“九遺？！九遺你在聽嗎？你能說話嗎？你還好嗎？”
說著說著，她就忍不住哭了起來，淚珠大顆大顆的落在塵土上，晶瑩剔透的淚珠上染上了一層灰塵，像是一顆蒙灰的珍珠一樣。
初念抱著沒有反應的衛星電話在這裏待了很久之後，去果蔬庫房帶了些東西又走出了這裏。
她這次出來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所以她必須在天黑前回去，要不然會有很多人出來找她，就制造了大麻煩了。
馬車的車轍壓在雪地上未完全融化的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淹沒了她腰間衛星電話裏微弱的絲絲聲。
在她看不到的一個漆黑的深洞中，一條大蛇的眼睛上覆了一層白膜，蛇尾輕輕的動了一下，蛇信子絲絲了一下，像是夢囈一樣，之後就再也沒有了任何動靜。
自從發現了衛星電話開始偶爾會亮上一小會兒之後，初念就會在它亮的時候，對著衛星電話說上一些話。
有的時候是說一下今天吃了什麽。
有的時候是說今天的天氣。
有的時候只是對著衛星電話呼吸。
明明一人一蛇只是分開了一個月的時間，初念卻覺得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在初念去秦明月家學做新款式的衣服的時候，衛星電話又亮了。
江柔和秦明月對視一眼，無奈的嘆氣。
初念歡喜的抱著衛星電話出去，蹲在屋子外面的空地上對著墻壁自言自語，“不是說只是睡一覺嗎，你為什麽還沒有醒呀，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啊。”
而這一次，她清晰的聽到了衛星電話那邊的絲絲聲。
初念一個緊張，衛星電話落在了地上，她迅速的撿起來，擦幹凈了上面的汙漬，明明只是一條手臂的距離，她卻生怕衛星電話摔壞了，對著那邊含淚哽咽著問，“九遺，是你嗎？”
那邊卻再也沒有了回應。
但是這聲音除了他不會有別人了。
他肯定已經醒了！
秦升本來是來給自己的妹妹送東西，到了門口看到了一個蹲著的熟悉的影子，看到了手中閃爍的衛星電話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麽，在她身後提醒道，“若是衛星電話是這樣持續閃爍的狀態的話，是可以通過衛星電話上定位功能找到另一部衛星電話在什麽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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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聲音喚醒了更多的人，清醒地人開始繼續喚醒更多的人，隔壁的楊姐在門口大聲呼喊：“神女，快醒醒，出事了。”
初念覺得渾身都痛，但是外面的叫喊聲絲毫沒有停止，她的手臂艱難擡起來，在床的周圍尋找著喊道：“九遺，醒醒。”
她想告訴他外面出事了，他們需要出去看看。
可是她左右尋找都沒有觸碰到一點大蛇的痕跡。
她爬了起來，借著床頭一顆微弱的發光石看到床上淩亂的被褥中只有她一個人。
大蛇根本不在。
難道是已經出去了？
初念在被窩中撐起身體，回應了外面的呼喚，“楊姐，我已經起來了。”
她的聲音就像是破舊的風琴，沙啞幹澀，嗓子眼裏又癢又幹又苦。
聽到了回應之後，楊姐開始去叫其他人。
這時候應該正是深夜，很多人處於深睡眠之中，只能靠醒了的人去喚醒更多的人。
初念醒了之後迅速的穿了衣服，剛打開門就看到了外面在飄落一場十分大的大雪，幾乎幾步之外就看不到任何的人影，前面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距離上一場大雪不過是兩天只天的事情，那場雪還沒有開始化，這場更大的雪就來了。
可謂是情況非常不妙。
當初念看向地面的時候，看到了一條已經快被大雪淹沒了的滑行的痕跡，痕跡上還看了幾片屬於他的金色的鱗片。
這條痕跡的粗細她很熟悉。
掉落的鱗片她也很熟悉，甚至收集了一大袋那麽多。
一時間她心底的不安被無限放大，好像有什麽不好的念頭呼之欲出。
初念回到屋子裏，翻看了每一個角落，又在院子裏四處尋找，打開了那個大蛇這幾天在一直在搭建的儲物間，看到了裏面碼放整齊的物資。
裏面有各種肉類，像在山上的冷庫一樣按照肉的種類進行的擺放。另一邊還有堆積很高的炭火。甚至還有一部分瓜果蔬菜。
她打開了小院的門，外面也有一條痕跡，是大蛇走過的痕跡。
幾乎所有蛇神山部落的人都在順著這條痕跡向初念看來，然後整齊的跪下。
大巫舉著火把，虔誠的說，“蛇神降臨了，蛇神降臨了。”
後面還說了一大串晦澀難懂的話，好像是某種古老的語言一樣，初念很多都沒有聽懂，只能猜出大概的意思就是。
蛇神在半夜來到了蛇神山部落，是要給蛇神山部落的人們將達某種神諭。
而蛇神的痕跡一路蔓延到了初念的房間的門口，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坐實了初念是神女的事實。
初念被人群堵在門口，從一張張人臉上掃過。
大蛇的個子很高，就算是在人群中也很顯眼，但是她認真的看了一圈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你們見過九遺嗎？”初念不死心的問了一聲。
人們紛紛搖頭。
初念握緊了雙手，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的疼痛讓她眼底酸澀。
雖然大蛇走過的痕跡已經被大雪覆蓋的差不多了，但是現在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些許痕跡的。
初念回到屋子裏拿了兩塊最亮的發光石，順著雪地上留下的痕跡開始尋找。
這個方向很明顯是向部落外面的。
看到初念向外走，苗發猶豫了一下，上前提醒道：“念念，現在天還沒亮，而且還在下雪，外面很危險。”
初念可管不了這麽多，大蛇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異常的不告而別。
他不可能主動的將自己痕跡這麽清晰的暴露出來。
除非他出事了。
大雪應該是下了有一段時間了，腳踩下去雪已經能夠淹沒腳踝，到了小腿的位置。
初念循著血跡開始尋找，一路上撿到了不少的金色鱗片，全部被她收進了貼身的口袋裏。
苗發帶了幾個健壯的男人拿著火把跟在後面。走到天都快亮了，雪沒有一絲停下的跡象，雪地上大蛇的痕跡也已經完全消失了，她扒拉了很大的一片區域，再也找不到一片鱗片。
最後的痕跡和鱗片指向性很明顯，大蛇是去了山林的方向，與祥雲山的方向截然相反。
這樣長時間的在大學中走了半夜，就算是身後的幾個男人也已經筋疲力竭，初念在地上扒拉著確定是真的找不到方向的時候，內心崩潰了。
她跪坐在面前自己挖出來的深坑上，內心一片空白。
“神女，會不會九遺已經回去了？”有人說道。
其實他們更想說的是，九遺很有可能已經被蛇神帶走了。
但是這句話給了初念一個希望。
會不會只是自己多想了，大蛇真的只是跟前幾天晚上一樣，是出去砍樹準備搭建什麽新的東西，或者是又去運送牛羊去了，再或者只是去打獵了。
即使這些借口沒有一個能夠說服她，但是前面沒有任何的希望，她只能寄希望於大蛇已經回去了。
看到初念平安回來，人們開心壞了，但是初念回去後第一時間關閉了自己的小院，再次從裏到外的檢查了一遍小院裏的每一個角落。
她透過窗戶看到不遠處的牲畜還是前天的那些，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裏也確實沒有大蛇的影子。
她甚至不知道儲物間是什麽時候被塞滿的，那裏面的東西顯然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吃完的。只要溫度在零下，這些東西就不會壞。
若是初念一個人的話，就算是吃到冬天結束也是能夠的。
這其實已經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了。
明明已經說好了今天就回家的，為什麽大蛇要將整個儲物間都塞滿。
甚至院子裏的每一件東西，水管、儲物間、食物、牲畜，所有的東西似乎都是為了方便初念的生活。
屋子裏的炭火已經完全熄滅，她看著門，一直看著小院的門口，等著會不會有敲門聲，然後像往常一場說一句，“念念，我回來了。”
但是都沒有。
外面的大雪夾雜著風嗚嗚的聲音，等了不知道多久，真的有了敲門聲，初念站起來，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到地上。
大半夜沒有睡，又體力透支嚴重，在這樣的天氣中開著門，怨不得她變得這樣虛弱。
初念剛走到門口，聽到了外面說話的聲音，“念念，你還好嗎？”
半天聽到初念沒有回答，外面的人似乎是著急了，“念念，你說句話呀？”
江柔和秦明月站在外面急的直跺腳，沒一會兒的功夫，木雲也著急的走了過來，身後的男人不停的提醒，“下雪天地很滑的，你慢點。”
到了小院門口之後，木雲大聲喊道：“姐姐，你開門聽我說，昨晚上我看了蛇神從你的小院裏出去，並沒有看到它帶走什麽人。九遺哥哥肯定沒事的。”
昨晚上木雲半夜失眠，和河源一起在外面散步，正看到了一條金色的大蛇從小院裏出來的一幕。
聽到了這句話，初念踉蹌著去了門口將小院的門打開，急促的問道：“你還看到了什麽？”
木雲似乎回想到了什麽，身子哆嗦了一下，還是河源先開口說的，“蛇身的雙目通紅，像是充滿了鮮血，我們本來想和蛇神講話的，但是蛇神看了我們一眼，很快的就走了。”
然後他們告訴了守夜人，才出現了“出事了”將大家都喊醒的一幕。
“雙眼通紅？”初念默默的念著這四個字，想到了前天的那一次，她回去的時候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大蛇。本來以為他是因為感冒昏迷了，就一直用炭盆暖著，最後他醒了之後也是雙眼通紅，布滿了游動的血絲，像走火入魔的樣子一樣。
那時候她也是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絲一閃而過的殺氣。
甚至看著她的時候，他的神色都很兇。
昨晚上大蛇從房間裏離開的時候，他的眼底又出現了紅血絲。
初念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麽。
她對著蛇神山部落的原住民問道：“部落裏關於蛇神的你們知道多少？”
蛇神的傳說故事是他們從小就能聽說的，初念認真的聽完總結了一下。
關於蛇神的傳說故事竟然還不一樣。
一個傳說是，蛇神在很多年前化身一個少年，來到了蛇神山部落，他勤奮能幹，是所有男人中最強壯的，帶領著人們學會了用石頭狩獵，還創造了結繩計數的辦法，甚至創造了文字。但是有一次蛇神不小心現出了真身，被人們看到後當成了怪物趕出了部落。蛇神因為憤怒，降下了天火，懲罰了人類。並且定下了蛇神山部落的人不許越過大河的守戒，只要有人越過了大河，就會被蛇神吞掉。
另一個故事和這個的區別就會，蛇神其實是善良的，在被人們傷害趕出了部落之後也沒有傷害人類，反而幫助人類撲滅了天火，將自己的一半領地，河的這邊分給了人類生活居住，狩獵生存。
兩種故事都提到了天火。
初念想到了大蛇確實是會噴火的，而現在原始社會的人類沒有自己制造火種的能力，將所有的火都歸結為天火。並且賦予了這些意外產生的火各種意義，最主要的就是上天降下的懲罰。
這些事情會不會與大蛇的這次消失有關。
初念想站起來的時候，眼前再次一黑，直接蹲坐到了雪地上。
長時間謹慎緊繃的狀態讓她這次站都站不起來了，最後還是被人扶著才回到了房間裏的床上。
江柔擔憂的問：“念念，你沒事吧？”
初念搖了搖頭，“我餓了，想吃飯。”
她現在丟了魂一樣的樣子讓所有人都很擔心，聽到她說餓了，江柔站了起來，問道，“想吃什麽？”
“烤肉。”初念說。
這幾天早上，大蛇都會做他的拿手烤肉給自己吃。
江柔把烤肉帶上來的時候，初念吃著吃著就哭了出來。
明明是一樣的調料，但是味道怎麽就是不一樣呢。
只哭了一瞬間，她就調整好了自己情緒，大口大口的將所有肉都塞了進去，隨便咀嚼兩下就咽了下去。
吃完了烤肉之後，她說，“你們出去吧，我想睡一覺了。”
江柔怕她出去，看著她擔心的說，“要不我留下來陪你吧？”
“不用了，我想睡一覺。”
聽到這話，雖然大家依舊不放心，但是給屋子裏生了火盆，又關好了門，就紛紛退出去了。
初念是真的睡了一覺，雖然睡得不踏實，各種念頭像是放電影一樣在腦子裏閃過，讓她的眉頭即使在睡夢中也一直緊緊的杵著，但是她還是睡了幾個小時的。
睡醒了之後，她蒼白的嘴唇上終於有了血色。
掀開被子後，看著自己身上像是被抽打過一樣的痕跡，用手指上上面劃過，最後留在了腳踝上那個一直不會消失的痕跡。
從前她以為這只是一個淤血留下的痕跡，因為痕跡太深了，所以才一直消不下去。
但是昨晚大蛇留在她身上的痕跡同樣很深，即使到現在還是一旦觸碰就會火辣辣的疼。
腳踝這個腳環一樣的圈圈卻一點都不疼。
上面甚至浮現出淺淺的金粉色，就像是他的顏色一樣。
他肯定不會拋下自己的。
否則他為什麽要留下這個呢。
雖然初念不知道這個特殊的印記到底有什麽作用，但是她隱隱約約的能感受到他現在還是活著的，只是比較虛弱。
這個神奇的感覺是在她剛剛用指腹觸碰到這個印記的時候，印記傳達給她的。
但是她閉上眼睛，將整個掌心的覆蓋在上面，也沒有辦法感知到現在大蛇在什麽方向。
這次有了力氣，她自己煮了一個粥，在廚房她發現，她的所有調料罐子都被裝滿了，一旁還有更大的罐子，裏面裝的是備用的調料。
她突然想到了他說的那句話，“那就後天再走吧，確實也不能再晚了。”
他說的是“再走吧”，而不是“回家”。
這句“確實不能再晚了”又是為什麽？
他哪裏是想趕集，她就是為了送她過來！
這麽一想，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為什麽一向不喜歡過分親近人群的大蛇突然這麽堅持的要參加集市，然後來了以後又指口不提要回去的事。
為什麽大蛇將小院裏的一切都布置的這麽周全，增加了牲畜的養殖數量，提前給楊姐支付了酬勞，建造了儲物間裝滿了東西，甚至連冬天用水不方便都解決了。
還有為什麽他總是成夜的不睡覺。
為什麽最後的時候每天給她準備早餐，與她形影不離。甚至因為她說想要抱抱，一路抱著她來了蛇神山部落，甚至在蛇神山部落也不分場合的抱著她。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告別。
但是初念堅信，他不會無緣無故的就離開她的。
更不會是因為生氣而離家出走。
否則他不會將她引到了蛇神山部落，更不會沒日沒夜的準備這些東西。
初念從口袋中拿出了那些在雪地中撿到的鱗片，將這些鱗片拿出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上濕漉漉的，竟然是血！
若是她沒猜錯，血是一只有的，只是因為外面的溫度太低了，直接凝固了。而她的兜裏溫度很高，所以這些雪夾雜著血水就融化了。
看著這些鱗片，又聯想到木雲說的雙眼通紅。
初念打開門只喝了兩口粥就打開門沖了出去，直奔大巫的屋子。
部落裏的人昨晚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蛇神留下的痕跡，甚至也親眼見到了蛇神的鱗片。
現在他們正處於一種極度的興奮之中。
天一亮，男人們開始自發的組隊去附近幫著神女尋找九遺的痕跡。
甚至有的人也撿到了金色的鱗片，全部都交給了初念。
在去大巫的房間的路上的，初念就收到了六七片鱗片。
這更堅定了初念的想法。
她詢問記下了這些鱗片是在哪裏找到的，然後讓他們告訴更多的人，如果見到鱗片，一定要告訴她，她會給他們報酬的。
沒有人敢要神女的報酬，全部笑著說他們回繼續出去尋找的，只要發現那種痕跡或則是金色的鱗片都會交給初念的。
到大巫的房間中，初念發現這裏不僅僅有大巫，首領也在。
初念進去後，誠懇的說，“我能問一下，關於蛇神的傳說嗎？”
她想知道更具體一點的情況，作為部落的大巫，初念見過在那塊大石頭上刻了很多的古文字。
通過大蛇上次的解釋，她只看了一眼石頭，就發現了上面刻了許多的像蛇長了翅膀一樣的文字，這就是代表的大蛇。
大巫激動的說，“自然是可以的。”
大蛇以前和她講過自己長大的事情，充滿了苦難和曲折。但是在這段記憶中，並沒有關於蛇神山部落的事情。蛇神山部落卻有這麽多關於他的傳說。
他肯定不會隱瞞她的，提及蛇神山部落的文字的時候，他很堅定的承認了這些文字就是他創造的，但是他當時的表情很覆雜，想說太多，又好像是說不出口的樣子。
祥雲山他們的家門口那一張巨大的蛇皮是上一次蛻皮的時候蛻下來的，上面沒有鱗片，這也正符合大蛇蛻皮的時候會先脫落鱗片。
還有大蛇提起的蛻皮的時候，會沈睡一段時間。
所有的所有結合起來，其實初念心底已經有了具體的推斷。
在聽完了大巫的故事，又讓大巫將石頭上所有刻下來的文字全部翻譯出來之後，結合大蛇以前說的人生經歷，某一條時間線慢慢的重合了！
大蛇上一次蛻皮的時間，正是那兩個關於蛇神的傳說產生的時間！
也就是說，綜合兩個傳說，大蛇都吐火了，看起來很兇殘。
還有大蛇對於這一段記憶的模糊。
那麽也就是說，大蛇蛻皮不僅僅是只有沈睡一段時間這麽簡單，可能還會有其他綜合癥。
初念先是想到了鳳凰涅槃之後會變成一個全新的鳳凰，但是大蛇的表現並不是完全的遺忘過往，僅僅是對於蛻皮前後一段時間的記憶模糊。
她總算是知道了大蛇將她送過來的真正原因。
他在保護她。
他不知道他會沈睡多久，而這段時間，可能他是真的攻擊性很大，甚至認不出她，所以將她暫時送到了蛇神山部落，因為在這裏，部落所有人都會拼命的保護她這個神女。
甚至她懷疑，那些痕跡和鱗片他是不是故意留下的。
就是為了激起蛇神山部落的人們對她這個神女身份的又一層加深。
反正就算是他消失了，人們最多是覺得他被蛇神吃掉了，因為蛇身去過他們的小院。
想明白一切後，初念失神落魄的走在部落中，很快就又有人送來了金色的鱗片，但是方向都是在她去過的那個方向上，沒有絲毫的進展。
他要是不想被發現，普通人又怎麽能找得到他呢，為了防止她去找他，他甚至根本就不會回祥雲山，去的都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初念兌現了承諾，只要是給她線索和鱗片的全部都能夠得到一塊肉。
大雪下了整整三天都沒有停下來，雪深都已經到人們的大腿根附近了，這樣的大雪是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見過的。
部落的男人們都不敢再繼續出門，有的在屋子裏開著門生火取暖，有的在外面的大火堆圍著取暖。
初念也沒有去亂跑，只等這場雪停，等到可以趕路的時候，她還是準備回祥雲山看看。
又一天晚上，大雪終於有小的跡象的時候，初念又聽到了守夜人大聲的呼喚，“狼群來了，快醒醒。狼群來了！”
這時，不遠處就傳來了狼嚎的聲音，近的好像就在耳邊一樣。
初念這段時間睡覺都睡的不熟，算是最早一批醒過來的人。
她打開門，借助著窗戶的高度，踩在窗戶上向外看去，看到了深夜中一雙雙亮嗖嗖的眼睛，數量多到驚人。
大雪下了這麽多天，狼群沒有失去來源，人類聚集地就像是一塊塊肉餅一樣，讓它們圍了過來。
因為大雪，火堆就算是一直添火也燒不旺，根本就沒有辦法對狼群起到威脅作用。
男人們拿出了自己的武器，有的是弓箭，有的是石頭，有的是繩子，什麽都有。
還有一大群人到了初念的小院門前。
她的小院在部落的外圍，但是初念發現，狼群更多的是在其他方向，她這邊幾乎沒有。
初念想到了在建造房屋的時候，大蛇在木頭裏摻雜了自己的鱗片，會不會是因為大蛇的氣息，所以沒有人靠近這邊。
她拿出一片鱗片，道理自己的院子周圍的一堵墻旁邊，向著鄰居的家那邊丟了一片鱗片之後發現，狼圖好像又遠離了鄰居家的院子。
確認了這一點之後，初念打開了小院的門。
帶著人守在門口的苗發看到初念出來了，緊張的說：“神女，你快進去，狼群來了很危險的。”
女人和孩子本來就是住在部落的中間位置，都被很好的保護起來了。
初念是神女，又住在部落的外圍，她的門外至少有十個男人，對於一百多人的部落來說，這已經是很大的一股人力了。
不過這也正方便了初念的計劃。
她拿出了幾個獸皮做的小口袋，認真的說，“這是蛇神的鱗片，你們給每個人都發一枚，讓他們帶在身上，狼群就不敢靠近了。”
聽到了這個，男人們激動的接下來之後，跑著去發放大蛇的鱗片。只有苗發還帶著一個人堅定的待在初念的門口守著。
雪花已經將他們的眼睫毛凍上了一層冰霜，看起來就像是雪堆裏爬出來的人一樣。
初念說，“你們也進來取取暖吧，外面太冷了。”
“神女，你去休息吧，我們一定保護好你。”苗發嚴肅的說。
發放了鱗片之後，男人們將剩下的鱗片帶回來，又交到了初念的手中，“神女，這是剩下的。”
每個人都帶了鱗片之後，狼群又高吼了幾聲，但是不敢再繼續接近部落了。
它們不靠近，卻也不離開。
雙方都處於緊張的氛圍之中。
就這樣，一晚上都沒有人睡覺，直到天亮狼群才退去。
天亮了沒多久之後，換成了女人們在部落周圍巡邏，防止狼群的反撲，男人們去吃了點東西就補覺去了。
初念剛吃了東西還沒有睡下，就聽到了噠噠的馬蹄聲。
她看過去，果然是某一個黑壯的男人。
狼圖來了之後，緊張的說，“神女、你和阿勒沒事吧？”
初念搖頭，“沒事。”
“阿勒呢？”狼圖一邊站在門口觀望著大蛇的身影，一邊說，“昨晚我們遇到了狼群，剛剛我來的路上，也看到了你們這邊有狼群來過的痕跡。阿爹的意思是，今年雪大，山林中沒有足夠的食物，狼群一定會打起人類的主意，讓我們來看看你們怎麽樣了。”
若是平常，這麽久的時間，阿勒早就出來站在神女的身邊了，但是這次這麽久了還沒有動靜，想到它們的房子是部落的外圍，狼圖臉上出現了更加沈重的表情，他的聲音變得很大很焦灼，“阿勒……是不是出事了？”
初念看著他緊張的樣子，解釋道：“他沒事，只是現在不在蛇神山部落。”
這個解釋很顯然單薄無力，狼圖眼底甚至已經蓄起了淚水，陷入了一種悲痛的情緒之中。
初念想到馭獸族也遇到了狼群，回了屋子裏將剩下的鱗片去了出來，說道：“這是我們的蛇神的鱗片，每個人一片戴在身上，可以對狼群起到威懾作用。但是一次兩次可以，幾次之後狼群發現這裏確實沒有能夠威脅到它們的生物的時候，還是會進攻的。”
只希望這場大雪趕緊停下來。
狼圖雖然不信奉蛇神，但是看到這麽精致漂亮的鱗片，還是忍不住驚訝，“原來蛇神真的存在！”
初念沒有解釋太多。
狼圖沒有待太長時間，很快又去了首領的屋子，過了一段時間又出來，到初念這邊問，“神女，阿勒真的還會在回來嗎？”
不出意外，他肯定已經在首領那邊得到了其他的傳聞了。
但是初念依舊堅定的說，“會的，他只是暫時離開了。”
僅僅兩天的時間，初念就看到了馭獸族的人也帶著自己的帳篷還有圈養的牲畜從河邊的方向過來，在蛇神山部落周圍搭建了自己的營帳。
狼群來勢洶洶，雖然馭獸族的男人女人都比較彪悍，但是他們防不住自己的牲畜被狼群偷走。
兩個部落之間的聯盟就這樣建立了起來，一起對抗狼群的襲擊。
狼圖甚至將自己的帳篷搭在了初念小院的旁邊，這也是初念第一次見到狼圖的女人，是一個壯碩的、說話十分爽朗的女人。他甚至還有兩個小孩，一個剛會走路，另一個還被抱在懷裏。
即使院子裏已經沒有了大蛇，狼圖依舊每天堅持不懈的來這邊問一句“阿勒回來了嗎？”
整個世界，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是相信大蛇沒有死的。
她也終於知道了阿勒是什麽意思。
馭獸族信奉強者。
阿勒是馭獸族的戰神。
一般情況下，首領也會是阿勒，除非有比首領更強悍的人出現，首領和阿勒才會被分成兩個人。
在狼圖第一次見到大蛇從樹上掉下來的時候，就知道大蛇是一個比所有人都強悍的強者。知道了大蛇和初念不是蛇神山部落的人以後，更是一直套近乎獻殷勤刷好感度，想把它們挖到自己的部落中去。
在經歷了幾次來來回回之後，狼群終於發現了所謂的兇手的氣息都只是氣息，這裏根本就沒有兇獸。
在雪停之後的第一個晚上，狼群發起了真正的攻擊。
兇狠的餓狼不知道已經多少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在看到人群的一瞬間散發出了一種就算是死也要啃一嘴肉的架勢。
初念拿出了自己的弓箭，射殺了很多的餓狼，重新的刷新了人們對於女人的認知。
看著院子角落裏竹子，她又想起來了一種辦法。
火燒竹竿可以制造火星和爆竹爆炸的聲音，她呼喚來了幾個人，用這種辦法還有所有人的努力，徹底的將餓狼趕走了。
人們癱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氣，然後是燃起篝火，兩個部落在一起狂歡這場巨大的勝利。
大雪這次是真的停下來了，在能夠正常行走的時候，初念用白雪趕車，穿越了河流了，一個人回到了祥雲山的家。
她不知道的是，從她出來的時候，就有一個人從部落中出來，在她的身後，一直有一個人在悄悄的保護著她。
到了祥雲山以後，初念發現這裏養殖的所有牲畜，除了黑背牛群以外，是全部被大蛇轉移到了蛇神山部落了。
原來熱鬧的小院現在空空如也，滿院子的雪也化得差不多了，但是沒有任何蛇回來過的痕跡。
進去後，初念回到了他們冬天生活的地下臥室，裏面所有東西都落了一層灰塵。上面的山洞和水潭也是。
初念在地下臥室做了很久，突然察覺到自己身上攜帶的衛星電話亮了亮。
衛星電話兩個人都有的，在大蛇消失後，初念發現屬於大蛇的衛星電話也消失了。
她試圖用衛星電話聯系過他，但是沒有任何反應。
現在亮了之後，初念激動的對著話筒說，“九遺？！九遺你在聽嗎？你能說話嗎？你還好嗎？”
說著說著，她就忍不住哭了起來，淚珠大顆大顆的落在塵土上，晶瑩剔透的淚珠上染上了一層灰塵，像是一顆蒙灰的珍珠一樣。
初念抱著沒有反應的衛星電話在這裏待了很久之後，去果蔬庫房帶了些東西又走出了這裏。
她這次出來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所以她必須在天黑前回去，要不然會有很多人出來找她，就制造了大麻煩了。
馬車的車轍壓在雪地上未完全融化的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淹沒了她腰間衛星電話裏微弱的絲絲聲。
在她看不到的一個漆黑的深洞中，一條大蛇的眼睛上覆了一層白膜，蛇尾輕輕的動了一下，蛇信子絲絲了一下，像是夢囈一樣，之後就再也沒有了任何動靜。
自從發現了衛星電話開始偶爾會亮上一小會兒之後，初念就會在它亮的時候，對著衛星電話說上一些話。
有的時候是說一下今天吃了什麽。
有的時候是說今天的天氣。
有的時候只是對著衛星電話呼吸。
明明一人一蛇只是分開了一個月的時間，初念卻覺得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在初念去秦明月家學做新款式的衣服的時候，衛星電話又亮了。
江柔和秦明月對視一眼，無奈的嘆氣。
初念歡喜的抱著衛星電話出去，蹲在屋子外面的空地上對著墻壁自言自語，“不是說只是睡一覺嗎，你為什麽還沒有醒呀，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啊。”
而這一次，她清晰的聽到了衛星電話那邊的絲絲聲。
初念一個緊張，衛星電話落在了地上，她迅速的撿起來，擦幹凈了上面的汙漬，明明只是一條手臂的距離，她卻生怕衛星電話摔壞了，對著那邊含淚哽咽著問，“九遺，是你嗎？”
那邊卻再也沒有了回應。
但是這聲音除了他不會有別人了。
他肯定已經醒了！
秦升本來是來給自己的妹妹送東西，到了門口看到了一個蹲著的熟悉的影子，看到了手中閃爍的衛星電話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麽，在她身後提醒道，“若是衛星電話是這樣持續閃爍的狀態的話，是可以通過衛星電話上定位功能找到另一部衛星電話在什麽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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