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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生死皆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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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還有十幾天。”陳橋生沒想到她會在意這種事,答的風輕雲淡。

看到易曉愉驚訝的臉後陳橋生又忍不住嚇嚇她:“但是殺了你就能再多十天。”

除妖師殺妖續命這事兒易曉愉是了解的,她只是沒想到有除妖師會卡著死期去除妖。

竹音這時終於回來了,陳橋生順手指著竹音繼續對易曉愉說:“再把她殺了,又能多十天。”

竹音身子一抖,手上拿的鞋子也掉落在地:“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提那倆字的,你這人怎麽沒完沒了呢……”說著簡直要哭出來。

陳橋生覺得還是逗易曉愉比較有趣,但易曉愉始終憂心忡忡的盯住他。

“你找的鞋子呢?”陳橋生避開易曉愉的眼神去詢問竹音。

“哦哦曉愉你看這雙可以嗎?”竹音重新拾起地上的短靴跑過來。

“有些大吧,”陳橋生順手接過來翻看,發現靴子邊沿繡有小小一個陳字。“你師父不是姓易嗎?”他心生疑惑。

“嗯,是姓易。”易曉愉仰起臉猶豫的問:“怎麽了嗎?”

“沒事。”陳橋生總是沒什麽表情,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易曉愉看著陳橋生蹲下輕輕給她套好鞋子,突然想靠近一點聞聞他身上的氣味。

這一切陳橋生並未察覺,但竹音站一旁全看在眼裏。

給易曉愉穿好鞋子後陳橋生又叮囑她不要亂跑,隨後才以再去河邊捉魚為由暫時離開了。

易曉愉感覺有點空落落的,坐在椅子上晃腿玩兒。

竹音直接坐到她旁邊去:“易曉愉,你想什麽呢?”

“想他會不會是去找阮眉了。”易曉愉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說。

“你不願意他去?”竹音壓低了語調。

“也不是……”易曉愉不知道怎麽解釋,就扯開話題:“你說他們倆是什麽關系呢?”

“我看那個阮眉是喜歡陳橋生的。”竹音說的很肯定。

“喜歡……”易曉愉有點好奇:“像我喜歡你一樣嗎?”

“不是不是,他們那種應該是愛。”竹音有點興奮的樣子:“聽說是人之間最覆雜最有意思的東西。”

易曉愉想問什麽是愛,卻還是咽了回去。她覺得自己不懂,但又覺得大概是懂的。

竹音看她那副模樣神色凝重起來,坐近了點認真說道:“曉愉,你運氣好,遇到師父點化你,不必像我這樣熬幾百年歷多少劫才可幻化成人。但你千萬要珍惜啊,不要把自己浪費在縹緲虛無的東西上。”

“你說什麽呢?”易曉愉看到竹音做不了任何表情的臉就想笑。

竹音掰正她的身子重新說道:“我怕你也會愛上那個陳橋生。”

易曉愉呆楞住不知說什麽好。

愛?好新鮮的詞。

“算了算了,雞同鴨講。”竹音站起來邊揉臉邊往後院走去:“我找面鏡子練習表情去了,你自個兒好好琢磨琢磨我說的話。”

易曉愉這一琢磨就琢磨到了天黑,陳橋生還是沒回來,竹音也沒個影兒。

要不是門突然被推開她估計能發楞到半夜。

是那個胖書生沖了進來,他一手捂住脖子一手迅速將門合好。

“是你?”易曉愉站起來朝他走去:“是不是因為我們撞開過你的門所以你非要報覆回來……”她說到一半就被書生用手捂住嘴。

書生的身子有些抖,手間凈是血腥氣。易曉愉聞到這氣味頭腦突然發脹,連眼睛也泛起綠光。

“別……先別出聲……”胖書生憋著一口氣說道。

易曉愉掙脫開站到一邊甩了甩頭才冷靜下來,書生無力的滑坐到地上,捂住脖子的手能從指縫裏隱隱看到鮮血。

“……你怎麽了?”易曉愉見了血也有些慌神。

“還不是你那狐貍精朋友,追了我一路把我咬成這樣。”書生邊喘粗氣邊死死捂住脖子。

“什麽狐貍精朋友,說我嗎?”竹音不知什麽時候走了出來。

書生擡眼一看是他,大驚失色,掙紮著站起來就想拉門跑出去。

“站住。”易曉愉上前拽住他:“竹音一直與我呆在一起,怎麽會剛把你咬成這樣?”

“你……”書生像是被氣的不輕,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你們果然是一夥的,若早知道是你住在此地,我也就不進來了!”

易曉愉看他已經傷成這副樣子,不打算再與他理論,可竹音卻不高興:“你說誰咬你呢!也不瞧瞧自己什麽德行,下得去口嗎我!”

這下書生徹底說不上話,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易曉愉湊上前看了看,脖頸上的傷口確實不淺,這力道就是奔著滅口去的。

“真不是你?”易曉愉回頭看竹音。

竹音急了:“我以前逮個兔子都得你幫我,你覺得我變成人就突然有膽見血了?!”

“哈哈哈哈哈……”門外忽然傳來了大笑聲。

“是誰?”竹音想去開門,被易曉愉攔住:“我去。”

易曉愉抽出身後的小刀,趴在門縫上往外看——月光灑滿院子,有一女子背對易曉愉而站。

那女子長發飄飄一身白衣,好像察覺到易曉愉在看她,所以朝易曉愉的方向走了過來。只不過,是倒著走。

是依然背對著易曉愉以後退的方式靠近過來,邁的步子很慢移動速度卻很快。

易曉愉一個眨眼那女人已站在大門跟前。

竹音看到易曉愉嚇的後退了一步,連忙上前想去扶她。

門外再次傳來女人的笑聲,這次的聲音細小尖利,且距離近了很多。直笑的人後背發涼。

門被慢慢推開。

依然是那個女人背向他們站在門外。

“什……什麽人?”易曉愉自己也沒底。

那女人又低笑了聲,然後倒著跳進了房間,合上門才重新轉過身來。但依然是一頭長發看不出面目。

“到底是誰?”竹音已經受夠了這裝神弄鬼,上前一把掀開她的長發,然後整個人僵在原地。

這不是……自己的臉嗎。

那女人跟竹音長得一模一樣,仰起臉笑的好看:“我是誰你不知道?我就是殷凝啊。”

易曉愉將楞在原地的竹音拉到一邊:“你說你是殷凝?殷凝早就被除妖師殺了!”

“噗嗤——”殷凝忍不住笑了出來:“那日你們倆殺那女人時我都看到了,她才不是殷凝,她也只是變成我模樣的可憐蟲罷了。”說完還瞥了眼竹音。

“那你剛剛裝神弄鬼是想做什麽?”易曉愉背後依舊緊緊握住小刀。

“嚇唬你們好玩兒罷了,你那麽緊張幹嘛。”殷凝懶洋洋的將臉撐在桌上笑的輕松:“不過我可沒有裝神弄鬼,我本來就不是人。”

“那你是鬼?”易曉愉不知道為什麽,聽她也不是人反而放松了些。

“曾經是。”殷凝煙波流轉甚是動人,如果不是在說這麽詭異的話,估計任何人都會被她迷上。

易曉愉又開始好奇:“什麽叫曾經是?”

“這說來話長了,你想聽?”殷凝勾起嘴角。

“想想想。”易曉愉拉住竹音坐了下來,反正無聊,聽故事最開心了。

“好。”殷凝答的爽快:“人死為鬼,鬼死為聻,聻死為希,希死為夷。這你聽說過嗎?”

易曉愉搖搖頭。

“那我從頭跟你講。”殷凝也像是尋得了一個傾訴的地方:“我早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死的了,在暖香樓時就已是只孤魂野鬼。但作為頭牌日日被人捧著,日子實在是閑散有趣,我本可以一直那樣再混上十幾年……”

殷凝說到這像是陷入回憶,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易曉愉提醒她繼續說下去:“難怪聽說暖香樓頭牌白天從不見客。”

“哦,對。”殷凝點點頭:“沒人見過白天的殷凝是什麽樣子,沒成想這也算是賣點,越是難求越是有人蜂擁而上。直至唐家二少爺要花大價錢為我贖身,我才意識到不能再玩兒下去了。所以我就想,怎麽才能勸退他呢。”

殷凝說到這兒故意停下來,見易曉愉好奇的不行才將頭發理到耳後繼續笑著說:“之後我打聽到他有個門當戶對兒時便定了親的娘子。我就跟他說,我可不會做妾。意思是讓他趁早打消收我的念頭,誰知他那麽糊塗,直接去休了那個準娘子。大戶人家的小姐,聽到愛慕之人要舍棄自己去娶一個青樓女子,哪受得了這種委屈,當夜便自縊了。”

殷凝說到這又不再開口,易曉愉著急道:“你怎麽總在關鍵時刻停下啊。”

“我以為說到這你就能明白了呢。”殷凝嘆了口氣:“那女人怨氣太強,死後化為厲鬼,直接來掐死我變成我的模樣……”

“你等等。”連竹音都忍不住打斷她:“你都是鬼了還能再死一遍?”

“就是說啊,我也是死這麽多遍才認了。”殷凝搖搖頭無奈的說。

易曉愉慢慢睜大眼睛:“所以成親宴上殺死唐家二少爺的不是你,我們在郊外樹林殺死的那個女鬼也不是你!”

“對啊。”殷凝用無辜的眼神點點頭:“你終於聽明白了。”

易曉愉心裏一緊——所以陳橋生殺了那個女鬼在《無憂簿》上寫下殷凝的名字是不作數的,同時也不可能增加十天壽命。

也就是說,陳橋生自以為的倒數十幾天,很有可能,只是剩幾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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