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轍心中存疑，莫言若有所思道：“是葛雲葛將軍。不過也情有可原。”

杜轍見他話未說完，有有意引他，隨即問道：“如何說？”

“葛將軍是幾代的武將世家，也是有名望的忠臣，他說的話誰人不信？更何況是自己帶的兵？他說近一年來朝中主政均是吳王左右，並未見過陛下一面，更未有陛下親臨朝堂之事，此前也只是聽聞陛下羸弱也不知有何重病竟不能露一面的。細細想來定然是吳王在其中搗鬼，他們又並無子嗣，也沒有宣立皇儲，誰知吳王是不是有什麽私心？他此舉並不是想要了吳王的命，只是想要知道陛下到底怎麽了！”莫言恐怕深受其感染，也想不通道不明，但又不認為吳王是此等宵小之輩。

金雲開眉頭深鎖，陷入沈思。他原非那樣心思縝密之人，聽此一席話，也有了思量。唯有杜轍明白此種道理，點頭道：“是不是唯有陛下親臨，他們才肯放人？”

莫言也點頭道：“恐怕是的。”

杜轍緊盯他一眼，算是明白他前來是為何事。金雲開雖然性格粗放，但並不愚鈍，一把抓起莫言胸前衣襟，將他死命拎起，呵斥道：“難不成你也參與其中？”

莫言並不掙紮，臉色默然，像是承認了。金雲開得到證實，一拳就想揮下去，杜轍一把捏住他手腕，說道：“他是照吳王的意思行事，並非葛雲。”

莫言錯愕地看著他，輕聲問道：“你如何知道？”

杜轍道：“吳王此刻定是生死攸關，不然不會與驃騎軍割裂。”他擡頭看了一眼莫言，提醒他此前有所流露。接著又道，“誣陷吳王軟禁陛下一事恐怕只是葛雲服眾的借口，陛下到底如何，他這樣的世家早已與宗室盤根錯節，只要派遣家中女眷稍加探視就能得知。想必此話是吳王教你說給我聽的。”杜轍微微一笑，想著他已經到如此境地竟還不忘明瑞歸朝之事，不是對自己頗有自信，便是實在拿她沒轍了。

莫言連連稱是，只是有一點他不明白，為何吳王定要將此話傳給杜轍？杜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並不能告訴他一二，金雲開卻一下子豁然開朗，但也中其中要緊處，便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老莫！你怎麽不早說，我差點就對你下了狠手。”

莫言翻了個白眼，也不理他，杜轍正要問他到底是何事到如此境地時，那門外的送茶博士聲音又響起，只是開門去迎時，正巧明瑞也來找他們二人，也自然對莫言表明她的身份，他方才明白。

明瑞知曉前情，果然被她猜中其一，杜轍寬慰道：“雖然如此，但現在並不是時候惱他。”

明瑞點頭答應，又問道：“我們已然知道他被囚禁在高塔之上，那就趕緊將他救下便是。”

杜轍搖頭道：“絕非如此輕易。”

莫言應和道：“確實如杜兄所說。葛雲囚禁吳王，是因為與吳王意見不合。”三人皆盯著他目不轉睛，極為認真地想要聽他闡明緣由。只聽莫言說道，“當日按照往常一樣，驃騎軍作為先鋒，一舉拿下波窩城，葛雲帶領的援軍隨後趕來，大家都明白，吳王並不想攻入昊國都城邏些城，只是圍魏救趙的計謀罷了。但葛雲認為已然拿下邏些城的門戶，就該一鼓作氣將昊國吞並。二人當日並未起何沖突，在慶功宴上，吳王或許是為了安撫葛雲，便將此次攻城戰功算在了葛雲部下頭上，葛雲卻以為吳王小看了他，氣憤不已，並趁此時機……”

“如何？”明瑞緊接著問道。

莫言有些不敢直言的樣子，明瑞道：“恕你無罪。”

莫言沈下心道：“並趁此時機，道出吳王誘拐陛下，並將陛下放逐出宮，還大放厥詞誣陷吳王恐怕已經早已將陛下謀害，好讓天下異主，吳王申辯無門，葛雲氣焰好不囂張，又仗著自己有兵權在手，一股怒氣之下下令將吳王囚禁，驃騎軍見狀，怎能不劍拔弩張，對峙起來？

怎奈我們人少，他們人多。吳王便道：‘驃騎軍也不過如此，戰場上的威風也不過是有我這個主帥撐起，李起將軍的兵也跟爛泥無差。’此話一出，本來在封賞上就已經吃了虧的驃騎軍更是氣急敗壞，便有人沈不住氣，一劍刺傷了他。”

“什麽！他受傷了？”明瑞急切道，“重不重？”又想到他如今的處境，葛雲怎麽會給他看傷？“他有沒有折磨他？”

莫言輕笑一聲道：“吳王當時雖然吃驚，但也及時避讓，只是肩膀流了點血，其他並無大礙。我們也因此而逃過一劫。”

杜轍皺眉道：“為何葛雲會如此不滿？”

金雲開難得一見地嚴肅道：“他是十二將軍之一，自視甚高又一直覬覦孟家的爵位，恐怕他此次攻打波窩是想戰地為王的吧。”

莫言道：“你如何知道？”

金雲開答道：“你忘了？我當年可是他手下的兵啊！車騎軍、驃騎軍與各州府軍，從來不分家，調來調去都是自己人。但我早就聽說葛雲自己私下練兵養兵，也曾經聽聞有一支葛家軍。”

杜轍遠離朝堂數年，並不知道其中糾葛。明瑞更是不了解其中內情，只能聽金雲開與莫言寥寥數語。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往樓上而來。明瑞眸子一轉，道：“不好！我此前進門就看著那博士立在門外許久，恐怕已經被他聽去許多。”

莫言道：“定然是葛雲眼線，我們速速離開。”

打開窗戶一看，這座客店早已被官兵保衛，插翅難飛。林楓懷中裹著嬰兒，扮作普通房客往外張望，只見一個紅羽翎冠束發，身穿銀絲軟甲，腰陪烏木雕虎豹劍鞘的長劍，一個明黃色香囊袋臥在一旁，一雙暗繡龍紋的羊皮軟靴，走在前面，威風凜凜，環佩啷當，不知是哪間房間有他要找的人，朗聲喚道：“臣，護西大將軍葛雲恭迎陛下！”

說罷，單膝跪下，行軍人禮。身後將士一同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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