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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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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會下昭追封穆伐為驍勇大將軍,風光下葬。”又對著信陵君沈聲說道:“穆伐已經為國殉身,無忌不得再多猜忌。”

穆長青感激涕零,說道:“謝大王恩典。”信陵君始料未及,正欲開口說話,又見有人來報:“啟稟大王,我們抓到一個奸細,請大王發落。”

鐘離暗道:“奸細?”只聽魏王道:“押上來。”被押解上殿之人臉色蒼白有若死人,雙手反綁身後,腳系鐵鏈,被兩名如狼似虎的宮庭衛士押到大殿之上,硬迫他跪在地上,還扯著他的頭發,令他仰起了臉孔。

信陵君一臉詫異,叫道:“怎麽是你?”魏王臉色一變,問道:“無忌認得此人?”信陵君道:“此人乃是趙國大夫,郭開。”郭開有氣無力的叫道:“君上救我。”信陵君皺眉緊皺,問道:“你怎麽會在此?”郭開愕然道:“不是君上召我來的麽?”廉頗見郭開如此狼狽,大笑道:“郭開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郭開懊惱的說道:“廉頗將軍,郭開事敗自知今日必死無疑,只願他日你若回國能在大王面前美言幾句,保我族人免受牽連。”廉頗怒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你這奸臣狗賊,死有餘辜。”

郭開一驚,道:“將軍何出此言,郭開定不會連累將軍。”廉頗暴跳起來,說道:“你……你……我殺了你。”沖上前就給郭開一掌,郭開噗哧吐了一大口血,說道:“相國這是幹什麽,難道事情敗露,要殺我滅口麽?”

信陵君臉色數變,拉住廉頗低聲說道:“你越暴躁就越中他的計。”晉方忙道:“啟稟大王,看來此事非同尋常。”魏王道:“郭開,你若從實招來,寡人饒你不死。”

穆長青悲愴的說道:“請大王還我公道,信陵君血口噴人說我敵賣國,他信陵君留趙十年,臣不信他與此事沒有任何幹系!”

信陵君冷聲說道:“穆長青,你此言是何意思?”穆長青道:“是何意思,大家心照不宣,只怕有人心有不甘,勾結趙國意圖不軌,不僅汙陷忠良更是意圖對大王不利。”

信陵君憤然拂袖,說道:“西秦才狼虎豹之國,當年我竊符救趙也是為了魏國著想,趙國若是被滅,秦國下一個目標就是我們魏國,我對大魏國赤膽忠心,由不得你詆毀誣蔑。”

晉方輕笑一聲,說道:“信陵君對我大魏國之心,天下人豈是不知,否則,天下人也不會只知有信陵君,而不知有魏王了。太子增遠質於秦國,大王進來又龍體欠安,難免有人會起了賊心。”

魏王本欲除掉信陵君,沈聲說道:“眾卿家休得再爭,審問清楚郭開便知熟是熟非。”信陵君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暗自嘆息,只怕大勢已去。

魏王正襟危坐,說道:“郭開,你老實招來,寡人答應饒你一命。”晉方道:“郭大夫,你忠肝義膽,自然明白個中厲害,此事若不妥善解決,只怕會傷了魏趙兩國的和氣,若你是怕奸佞小人報覆,你盡管直言,有大王在此,任何人休得動你一根汗毛。”

郭開一言不發,晉方又道:“大人,識時務者無俊傑,何況他們棄你不顧,還欲致你與死地,你又何必姑息他們呢。”

郭開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掃過信陵君和廉頗,尖嘯一聲,說道:“我這條賤明死何足惜,我乃趙國之臣,這條性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為國盡忠,萬死不辭。只是我心有不甘,同朝為臣,他日功成,廉頗這老匹夫就風風光光的回國做大將軍大相國,而我就要背負罪名克死異鄉,既然你們不仁休怪我不義。”

眾人大驚。

郭開繼續說道:“信陵君竊符救趙救我趙國於為難之中,留於我趙國十年,我王賜他封地食邑千百畝,信陵君拒而不受,如此氣節,怎叫人不佩服,但後來我才知道信陵君所圖的豈是這點蠅頭小利,乃是圖魏國這塊大肥肉。”

信陵君一怔,他心知魏王早有動自己之心,今日恐怕難逃一劫,但面對這樣的指控不作聲便是默認更讓人遐想,於是跪地說道:“臣決無此心,請大王明鑒。”

郭開冷笑道:“你無此心,呵呵,你於魏王本是異母胞弟,你信陵君屢立戰功卻不得為王,心中忿忿已久,想借助我趙國力量奪回王位,於我們定下這苦肉計,先除掉穆家這塊絆腳石,除掉魏王臂膀,再奪王位,鐘離公子你說,他是否想要借今日蹴鞠之事圖謀不軌?”

鐘離傅睨了郭開一眼,說道:“啟稟大王,信陵君的確是要我們乘著蹴鞠之時殺了穆伐,只因為我們的親人在他手上,所以我們不得不投鼠忌器。”

廉頗聞言,破口大罵道:“你們這群狗賤,瞎說什麽,當日是你們陷害我,我才會被剝奪相國職位,逃亡魏國。”鐘離傅怒道:“當日你邀請我們到你府上做客,卻布下天羅地網來陷害我們。”

郭開冷笑兩聲,說道:“他們兩個傻小子,崇拜廉頗這位大英雄,我們就利用這點,請君入甕,哈哈,他們果然遭了道,以為那場戲是真的,我們又對外宣揚有人要對信陵君不利,他們也還真傻到相信了跑來助信陵君一臂之力,真是傻得可以。”

子車鳴橫眉冷對,兩個拳頭捏得格格直響,事情是怎麽樣的,他清楚得很,眼前這個人顛倒黑白,雖然對自己百利而無一害,但她卻昧不著自己的良心,正待爆發,聽到鐘離傅暗中傳音說道:“子車鳴冷靜點,要報仇就要能忍氣吞聲,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子車鳴一咬牙,硬生生的把怨氣往肚子裏咽,鐘離傅見他拳頭松懈了,才松了口氣,看向郭開暗嘆:“知更啊,知更,你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究竟想要做什麽。”深深吸一口氣又暗自嘲諷道:“鐘離傅啊,鐘離傅,你自己有在幹些什麽混帳事情。”

郭開大笑兩聲,吃力的站起來,指著廉頗說道:“他們兩個固然是傻,可是當初若不是你鬼迷心竅想再立奇功,又怎麽會受到魏無忌的慫恿助他謀反,英雄就你來當小人我來做,你明明知道穆伐與知更是根本不是同一個人,卻要魚目混珠,誣蔑穆家公子,你便有理由來投靠信陵君,幫助魏無忌鏟除穆家,進而逼迫魏王讓位,只可惜蒼天有眼,使你們功虧於潰……”

廉頗生性驕橫,哪能受得如此侮辱,氣得暴跳如雷,一掌向郭開腦袋霹曲,說道:“你……我就算死也要拉你陪葬……”晉方跳出來接過這一掌,義憤填膺的說道:“想殺人滅口麽,這裏是魏國由不得你撒野,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四個士兵湧上前把廉頗擒住,壓迫他跪在大殿中央,廉頗看向信陵君叫道:“君上,你說話啊,我們不能平白被人誣陷啊。”信陵君頹然的搖了搖頭,郭開言辭綽綽,鐘離傅和子車鳴又倒戈相向,這一仗他已經輸了。

廉頗見信陵君不言,突然嗷嗷大叫道:“你們這些饞臣不得好死,這個昏君,魏國滅亡之期不遠矣。”晉方道:“來人,掌嘴。”兩個士兵一左一又死死的扣住廉頗,另外兩個士兵一個士兵扯住廉頗的頭發,一個狠狠的抽打廉頗嘴巴,直到廉頗牙齒打掉,嘴巴打爛說不出話來才停止。

鐘離傅心中不忍,但為求自保不得不出此下策,撲通一聲跪拜在地,說道:“請大王明察,還我和子車鳴一個清白。”魏王不怒而威,說道:“你們鐘離和子車家族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寡人自會還你們一個公道。”

穆長青厲聲叫道:“如今事情水落石出,魏無忌你還有什麽話講。”魏無忌自知百口莫辯,長嘯一聲,說道:“我魏無忌自命不凡,沒想到今日卻輸得一敗塗地,我無話可說。”

魏王深深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無忌,你好生糊塗,你我本是同胞兄弟,增兒遠質在秦國,不知有無命回來,我的身體又一日不如一日這王位遲早都是你的,你又何必如此。”頹然的揚了揚手,叫道:“來人,褫奪魏無忌頂戴官銜從此貶為庶民,把郭開和廉頗推出去斬了,至於鐘離傅和子車鳴,你們也是被人蠱惑,每人廷杖一百敕……”

魏王話還未說完,郭開嚎叫道:“大王,我已經將事情和盤托出,大王答應放過我的,一國之君豈能言而無信。”魏王看向龍陽君,龍陽君對他點點頭,於是說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趙王給我送來這麽大的禮,我們怎麽能不還禮呢,把郭開和廉頗押解到趙國交給趙王吧,告訴趙王,這一筆賬魏國一定會記得的。”

晉方伏地說道:“大王此舉甚好,以來顯示大王仁德,使天下歸心,二來也給趙國一個警告,三來他們回趙國恐怕也難逃死劫,大王英明,吾王萬歲。”穆長青也道:“吾王英明,臣有一個不情之請,願大王恩準。”

魏王道:“穆大夫有和請求,只管說來。”穆長青道:“謝大王,我兒為我大魏國拋頭盧灑熱血再所不辭,但唯獨對毀容之事耿耿於懷,臣想請求大王把毀了吾兒容貌那個女子賜予吾兒陪葬。”

魏王按了按額頭,說道:“準你所奏,寡人很累了,想回宮休息了。”眾人跪叩,高唱道:“恭送大王。”

作者有話要說:

☆、一百一二章

秋風如刀。

在將近魏國濟水的一條大路上,一隊魏兵手執刀槍,押著兩輛囚車,沖風冒寒,向北而行。兩輛囚車中分別監禁的是兩個男子,一個是發色斑駁的老者,另一個是青年人。

臨近濟水,晚風帶著水氣撲來,趕了一天的路,饑寒交迫,狂風交加,老者抵住住饑餓和嚴寒,叫道:“餓……”這惡劣的環境加上老者的呻吟令囚車旁一名士兵惱了,伸腿在車上踢了一腳,喝道:“再叫,再叫!老子踢死你!我們的幹糧都不夠,還能給你。”老者哎喲慘叫兩聲不敢說話,用怨恨毒辣的眼神看著前面囚車裏的男子。

漸行漸遠,水汽越來越重,領頭的魏兵對著囚車隊大吼了一聲,說道:“快點,快點兒,在天黑前過了濟水到了驛站就可有休息了。”眾士兵應聲,加快步伐。

約半個時辰的時間,便行致濟水江畔,登上一艏渡船。

渡船不大,剛好夠這隊士兵躋身,兩輛囚車置於甲板上,江風颼颼,年輕男子打了個噴嚏,兩個士兵出來看了他們一眼,又躲進船艙。

待渡船到江心,突然一聞陣笑聲,眾士兵大吃一驚,齊聲喝道:“什麽人?”卻更無半點聲息。眾人面面相覷,均想:“難道有鬼不成。”一個身材魁梧的士兵拔出大刀,推開艙門,走上船頭,見有一條小舟跟在船尾,小舟前面站著個白衣女子,搖舟的也是一個風姿妖嬈的女子,邊搖舟,邊唱和:“愛兮愛兮,獨喜寒雪,恨兮恨兮,恨愛難返,愛兮恨兮,交織難清……”

士兵感覺奇怪,正欲大叫,突然間,船篷竄起一條黑影,撲將下來,那個士兵大喝道:“是誰?”舉大刀向那黑影砍去,但覺手腕一痛,已給人抓住,跟著後心酸麻,已給人點中了穴道,大刀脫手,人也給推進了船艙之中。

眾人見那士兵給人推進艙來,後面站著一個黑衣女人,心中大驚,一個士兵尖叫道:“好大的膽子竟敢襲擊運囚隊。”那黑衣女子神色冷峻,瞬間拔出長劍,寒光過處,慘叫連連。

一個士兵見情況不對,縱身跳了出去。那黑衣女子喝道:“哪裏走?”左掌急拍而出,眼見便將擊到他背心,那個士兵左腳反踢,這一掌恰好擊在他的足底,一股掌力反而推著他向前飛出,黑衣女子立馬打出一道真氣。

真氣似箭,急射而前。但聽得那人“啊”的一聲長叫,墜落濟水裏。

黑衣女子殺光船上魏兵,連劃槳的船夫也沒放過,她來到甲板上,看著那青年男子,眼中帶著炙熱的仇恨,冷聲問道:“為什麽?”男子收回眺望的目光,轉頭看著那黑衣女子,眼神中帶著無奈。

晚風吹散浮雲,冷月當空。

那女子再次冷聲問道:“為什麽,為什麽又來騙我。”江風迎面,輕拂掉那女子頭上黑色的鬥篷,一頭白發隨風飄揚。

男子依舊不輕閉上雙眼,白發女子怒氣攻心,一劍斬向那男子,就在劍氣即將斬在男子頭之時,一道白光形成盾牌抵擋住淩厲的劍氣,真氣波及開來,‘嘭……嘭……’幾聲巨響從丈高的水花中毅然站立著一個笑顏妍妍的女子。

此時小舟上的白衣女子飄然落到男子身邊,為男子解開桎梏,說道:“你若死了,誰來補償幼璇受到的傷害。”原來這男子就是知更,也就是知更易容後的郭開,而那白衣女子就是歐陽若雪,水柱上妖嬈的女子自然是跟屁蟲采悠。

知更怔了一下,突然長嘯一聲,如一道電光般向幼璇沖去。

距離迅速拉近。知更心中一動,左手大拇指上血紅的玉扳指發出一道刺眼的紅光,怒吼的濟水拍打著船身,濺起的水花在月光和紅光下形成千萬道的光影色線。

幼璇一手抓在‘殤魂’劍上,真氣透體而入,船上的韁繩飛向沖來的知更,緊紮在知更的手足上,紅光落盡,知更手中多了一把通體血色的長劍,而幼璇用真氣控制的粗索粉未般碎。

知更劍尖顫震,發出嗤嗤尖嘯,連江水拍打的聲音也不能掩蓋劍嘯分毫。

幼璇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容,雙腳輕踏甲板,緩緩升起,突然眼中神光爆現,殤魂劍倏地爆開,變成滿天劍影,從上至下籠罩著知更,知更左手握拳,仰身朝天擊出一拳。

她們這一對戰威力之猛,即使江湖上成名劍客也忍不住胸口奪悶,想吐噴鮮血。

知更的拳風不斷變化。啪喇!船桅不堪壓力,朽木般被摧折,幼璇見勢不對,淩空翻越躲開知更拳勁,殤魂劍由左腰眼處往後縮回,隱於後背。

待幼璇落定原本從左腰眼退回去的殤魂劍,倏然右腰眼處吐出來,此刻幼璇與知更相隔不到一尺,殤魂劍如迅猛的如青蛇一般,咬向知更的腰際,知更柳腰往左一折,右手血劍刺向幼璇右肩。

幼璇本就抱著和知更同歸於盡之心,不躲閃也不變換劍招擋架,知更大驚心思速轉,就在千鈞一發的時刻,血如意變成一條鎖鏈纏上幼璇右手臂。

幼璇殤魂劍被知更打脫手的同時只聽‘霍!’的一聲,幼璇左掌結實的打在知更胸口。知更真氣倒流,凝聚於胸前天突穴,天突穴乃陰維任脈之匯,任脈氣血在此吸熱後突行上天,知更把真氣匯集於此抵禦幼璇這一掌,本是兇險至極,但有不死鳳凰護住心脈倒也化解得恰當好處。

真氣交擊處滔天巨浪般往四外湧瀉,急勁狂旋,船上物品卷舞天上,遮蓋了月光。

知更不待幼璇反應,左手出擊點中幼璇氣海穴,右手鎖鏈纏住幼璇,將幼璇制服。這兩人交手之時竟沒有絲毫的停頓,就像你看到兩道閃電交擊在一起,生死勝敗,決於剎那之間。

激烈的戰鬥過後,此刻知更已是發髻散亂,她靜靜的凝視著幼璇,想要輕輕攏起幼璇的白發,但就在將要觸及的一瞬間,又膽怯的收回了顫抖的手,把幼璇打橫抱起,正準備離開,卻聽廉頗叫道:“是你?”

知更踢起腳邊的一把大刀,只聽‘嘭’鏈條斷裂的聲音,關著廉頗的牢車裂開,說道:“你走吧,就當我還當年的恩情。”廉頗恨然說道:“三年前我在邯鄲城外救了一個女子,卻不幸招致今日的落魄?”

知更不語,廉頗繼續說道:“後來我才知道,秦國為了換王子政回國,送了一個女子給趙王,你就是那個女子,是不是?”知更看到幼璇冰冷的眼神中浮現出詢問的神色,笑了一笑,說道:“沒錯,我就是那個女子,那是我第一個任務,借著在趙王身邊的機會救出王子政母子。”

聞言,幼璇痛心疾首的看著知更,心道:“為了完成任務,你就甘願犧牲自己的清白。”

知更迎上幼璇的眼睛,繼續說道:“我在趙皇宮裏明察暗訪數月終於查到王子政母子的下落,但在救走王子正母子的時候暴露了身份,為了完成任務由我引開追兵,在我被追擊的時候遇到班師回朝的廉頗將軍,秦國質子失蹤趙王不敢明目張膽的追捕,當時的廉頗將軍並不知我身份只以為我被惡霸襲擊,於是救了我。”

突然,廉頗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說出不出的蒼涼,忽然他止住笑聲說道:“我廉頗落到今日的地步,全是自己咎由自取,有眼無珠看錯了人,糊塗至此活著還有何用。”說著就要引頸自刎。

知更豈不知他動作,輕笑一聲,說道:“有仇不報非君子,你能死的瞑目?”說完便抱著幼璇飄向那只小舟。

作者有話要說:

☆、一百一三章

濟水湯湯,曉風輕拂。

一艘大船停泊在渡頭,全船黑沈沈地,只在船頭掛了兩盞燈籠,月色投在船上,拉出了長長的影子,溶和在江畔。

知更四人搖楫輕舟,順流而下,將要靠近這雙桅大船時,大船突然燈火通明,照亮大片天空,數十條人影突然從大船上閃出,伏地說道:“恭迎少主。”知更四人登上船,抱著幼璇朝大船廂房走去,說道:“都起來吧,揚帆南下。”

此時兮若從船艙裏迎面出來,正與她擦肩而過。

若雪替兮若感到難過,但她也明白知更與幼璇之間的感情,容不下第三個人介入,輕輕嘆了一口氣,上前拉起兮若的手說道:“妹妹,付羽的傷勢好些了麽?”

兮若回過神,眼中蒙上一層水汽,苦笑道:“好多了,姐姐,我該怎麽辦?”若雪知她心中難受,自己何嘗不是經歷過這樣的痛楚,回頭看了一眼采悠,微微一笑,拉著兮若靠著柵欄,指著遠方月沈日升處,說道:“待下一刻,便是陽光普照,兮若何須擔心,冥冥中自有安排。”

兮若心中淒涼,說道:“下一刻,但願不會大雨傾盆。”若雪不言,只是靜靜的陪著她,采悠撇了撇嘴,背靠在船艙口的柱子上,看著兩人。

良久,兮若嘆了一口氣,說道:“清晨霧重,姐姐還是回房休息吧,我去看看付羽,他的傷勢也該換藥了。”若雪點點頭,兮若轉身離開。

在蹴踞大賽當日,兮若在大梁城外等侯若雪等人,卻意外救了付羽,幾人在大梁城呆了數日,待魏兵把廉頗、郭開押解上路之時,七武士前來帶他們上船。

知更將幼璇放在軟榻上,滿手都是冷汗,面對幼璇冷峻的目光,表面上雖然坦然從容,心中卻如利劍刺椎,她雙掌在腿側一擦,長籲了一口氣,僵硬的笑道:“被褥都是上等布料織成的,躺下去應該不會不舒服!”幼璇怨恨的目光直直的盯著她,知更覺得猶如芒刺在背,好不自然。

知更避開幼璇的目光,思考良久,解開幼璇的穴道,剛要說話,就見幼璇一掌打了過來,知更早料定幼璇有此一招,提前凝氣於中指往幼璇左手掌側穴道上點去。

幼璇手一縮卻不妥協,手肘順勢撞出,知更又向她肘底穴道,幼璇右手反打,知更中指瞬間點出,逼得她收了招,但幼璇怒火攻心,雙拳如風,霎時間又擊出了七八拳。

知更不住的勸道,:“幼璇,息怒,幼璇息怒……”如此過了七八招,幼璇“哎唷”一聲,右臂穴道被制,手臂動彈不得,低罵道:“放開我。”

知更將她抱回床上,笑嘻嘻的說道:“好幼璇,乖幼璇,不要動氣嘛,你要乖乖的聽話,我不會傷你一根毫毛,否則的話……”她從懷裏摸出針袋,抽出一根粗長的銀針,說道:“否則的話,我就把你的嘴巴縫起來,叫你永生永世不能說話。”

幼璇恨恨的說道:“有本事你就動手吧。”知更急道:“你聽不聽話?”幼璇怒極,低聲道:“你殺了我吧。”知更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我欠你的這一輩子都還不清,我又怎麽舍得殺你呢?不過放你走罷,從此我日夜都會想著你,非為你害相思病而死不可。”

幼璇額頭青筋暴起,咬牙切齒的說道:“若你真想贖罪,便下黃泉贖罪吧。”知更連忙搖了搖頭,說道:“我若下了黃泉,你不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留在世上了嗎,我又怎麽忍心。”

幼璇冷笑道:“你不忍心,你不忍心我會落到如此模樣?你不忍心我會家破人亡?”轉瞬又哭訴道:“你做什麽我都不會計較,但為什麽要傷害我爹爹,為什麽要讓我退無可退,為什麽要一次一次的傷害我?”

知更被逼問得啞口無言,大仇得報可她並不快樂。

幼璇罵著罵著兩行清淚流了下來。知更看著心如刀絞,忙說道:“別哭,別哭!是我不聽話,是我沒臉見人,幼璇不哭,你一哭我心都碎了。”幼璇根本不理她。

知更便跪在地上,發誓說道:“蒼天為證,我這一生一世,決不會再做對不起幼璇的事情,一輩子聽幼璇的話,幼璇叫我上刀山,我便是上刀山,叫我下油鍋我便下油鍋,即便幼璇要把我千刀萬剮,五馬分屍也決無怨言,若為此誓絕子絕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幼璇已暗中沖開穴道,斜眼看著知更,寒聲問道:“此話當真?”突然跳了起來,乘其不備奪了銀針,朝知更心臟插去。知更叫道:“啊喲,謀殺親夫。”她一心要讓幼璇發洩出心中怨氣,假意絆倒,幼璇握著銀針朝她撲來,知更慘叫一聲,銀針正巧插到她的胸口,血泊泊流出。

知更右手中指一點,封住傷口四周穴道,拔出銀針,解開衣衫,見傷口約有半寸來深,苦笑一聲,道:“真是冤孽。”原來銀針正好插倒當日戈壁上‘殤魂’劍所刺的舊傷痕上。

幼璇看著知更胸口上的劍痕,往事在腦中回旋,頹然問道:“你告訴我,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或是純粹利用我?你告訴我,你那一句是真話,那一句是假話?”

知更看到幼璇如此痛苦,恨不得殺了自己,一把摟住幼璇,說道:“我告訴你,什麽都告訴你。”幼璇怔了一下,推開知更,說道:“既然如此,你告訴我,究竟是什麽原因你要毀了我樂正山莊,毀了我爹爹,難道就是為了秦國給你的榮華富貴?”

知更神色黯然,問道:“你真想知道?”幼璇斬釘截鐵的說道:“不知道真相我死不瞑目。”

知更擡起頭看著幼璇,說道:“只怪你爹爹與廉頗交往太過密切,又在江湖上具有強大的號召力,秦相呂不韋害怕廉頗利用江湖勢力組織起軍隊,那便是一支可怕的力量,秦國想統一中原就難上加難,所以樂正山莊一定要鏟除。”

幼璇苦笑,問道:“呂不韋究竟給你什麽好處,值得你如此賣命?我不相信你會為了金銀財帛出賣我,出賣自己的感情?”

知更深吸一口氣,說道:“你知道我娘就是當年魔教護法後有沁顏,當年你爹爹率正道之士滅我魔教,還不斷追殺我們,此仇不共戴天,怎能不報?當年若不是呂不韋出手相救,我們早就死了,這份恩情怎能不報?”

幼璇神情顛癡,說道:“我早知你是魔教餘孽,卻還是死心塌地的愛著你,只願你能感化你,讓你放下仇恨於我歸隱山林,可惜你卻利用我打擊報覆,我真是有眼無珠看錯了你。”

知更苦笑一聲,說道:“後來呂不韋將我娘親獻異人,異人回國做了秦王,而我母親和胞弟卻留質趙國,為了救她們我沒得選擇。”幼璇心中酸楚道:“你沒得選擇,救人的方法何其之多,你卻選擇最為傷人的一種。”

知更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說道:“幼璇……你知道傷害你比殺了我還痛苦,我發誓從今以後絕不再做傷害你的事情。幼璇,你相信我。”幼璇半哭半笑的說道:“相信你,是到如今我還怎麽相信你?”

知更爬到幼璇面前,拉著幼璇的手,說道:“若你不肯相信我,我活著也沒有意義,大可殺了我為你爹爹報仇。”幼璇癡癡笑笑,側身拾起地上的銀針,說道:“你知道我下不了手,我若真心想殺你當你裝傻拌顛之時早就下手,我只恨我自己。”突然擡起銀針猛力往自己脖子劃落。

知更袍袖拂出,卷住銀針,左手衣袖向她臉上拂去。幼璇但覺勁風刮面,只得松開手來,向後躍開。知更衣袖一彈,銀針激射而上,噗的一聲,釘入屋頂梁上。

幼璇道:“我殺不了你,自殺你也要阻攔,那同歸於盡好了。”左足一點,右手五指往她眼中抓去,知更翻手拿她右肘,說道:“幼璇,你這又何必。”

幼璇飛腿踢她小腹。知更微微彎腰,這一腿便踢了個空,知更連連告饒,幼璇哪有閑暇聽她胡言亂語,拳打足踢,指戳肘撞,招數層出不窮。

突然一道人影閃過,用真氣封住幼璇的昏睡穴。幼璇眼前一黑,撲倒下去,知更連忙摟住她,叫道:“幼璇……幼璇……”那條黑影站定後說道:“別再叫了,我點了她睡穴,一時半刻醒不了。”

知更把幼璇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蓋好被褥,說道:“我們兩口子耍花槍,你來湊什麽熱鬧。”那人呸了一聲,走到榻前,看著幼璇,輕嘆一口氣,說道:“如此佳人,怎麽就愛上你這麽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知更嗔怪的看向那人,叫道:“你可是我小姑,我狼心狗肺你也好不到哪裏去。”采悠跳了起來,說道:“我對佳人可是憐惜的很吶,才不像你一樣辣手摧花。”知更嗤之以鼻,說道:“你不辣手摧花,但喜歡霸王硬上弓。”

作者有話要說:

☆、一百一四章

旭日東升,陽光照耀。

知更從船艙裏走出來,瞇著眼睛眺望,秋日的太陽放射出柔和的光線,照得身上、臉上,暖烘烘的,她微微一笑,轉身朝船底牢房走去。

牢門緊閉,屋角有個通氣口,窄小猶如鼠洞,一盞油燈掛在墻上,發出微弱的光芒,整個囚室死氣沈沈。牢房門口站著兩名守衛,見到知更連忙伏地說道:“拜見少主。”

知更目光投在牢房裏的女子身上,說道:“打開牢房。”隆隆聲中,牢門被推開,知更信步入內,一股腐臭空氣,撲鼻而來,陰森可怖。

牢房裏的女子陰森的臉,沒有丁點表情,冷冷望向知更。

知更淡然一笑,說道:“嘖嘖,就這麽不待見我,那想不想見幼璇?”那人一聽到‘幼璇’兩個字空洞的眼睛立刻有了神采,繼而露出兩道兇光,說道:“你傷害她還不夠麽,你若再幹動她一根寒毛,我絕不會放過你。”

知更輕蔑一笑,說道:“手下敗將……何足怕哉。”那女子激動的站了起來,朝知更撲去,聲音從牙縫裏洩出來,說道:“我與你同歸於盡。”手腳的鐵交擊磨擦,聲音回響震鳴,像敲響了地獄的喪鐘。

女子還沒有撲到知更面前,就被兩名守衛擒住,逼迫跪在知更面前,守衛抓著她的頭發,使她的臉孔往後仰起。知更嘴角劃過一抹笑容,說道:“你若對幼璇還存在一絲一毫的妄想,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猝不及防間,女子朝知更臉上呸了一口痰,罵道:“卑鄙小人,若非你封住我任督二脈,我豈會任你魚肉。”知更抹掉臉上的痰,說道:“堂影,你憑什麽?從小到大你樣樣的輸給我,即便幼璇現在對我恨之入骨,你也贏不了我。”

堂影冷哼一聲,道:“幼璇是屬於我的,你敢不敢和我賭一賭,如果幼璇選擇我,你就引項自刎,永絕於幼璇生命裏,如果幼璇始終放不下你,我也自刎在你面前。”知更哈哈一笑,說道:“好,一言為定。”揚了揚手,又說道:“放開她。”

堂影頭上一輕,背後的守衛松掉了手,但頭皮仍餘痛陣陣,跪地的膝頭有若針剌。知更朝堂影身上打出兩道真氣,解開她的穴道,說道:“去洗洗,一會兒到甲板上來見我,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任督二脈既通,血脈暢達,堂影覺得渾身舒服,但對知更卻無半點感激,譏諷道:“你不是能耐非凡麽,怎麽會有事情求我?”知更不管她言詞中的嘲諷之意,轉身朝外走,遠遠丟下一句話:“關於醫治幼璇傷勢的,來不來隨你。”

知更來到甲板上,采悠正喝著酒享受陽光,知更抖擻了下衣襟,說道:“小姑好有雅興。”采悠側頭狠狠的瞪她一眼,說道:“我風華正茂,別把我叫老了。”知更搖了搖頭在采悠身邊坐下,眺望遠方,金燦燦的陽光傾瀉下來,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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