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是這幾個老鬼只是新生的鬼，沒什麽戾氣，被時慢一揮就消散在了空氣中，她剛把最後一個老鬼“送”走，那個小鬼就從床底下跳了出來，猛地嘶叫了一聲，伸出猩紅的小手向時慢的臉抓來，時慢下意識地擡手，一把抓住了他，嬰靈在她的手心下哭泣掙紮著，她這次沒有心軟，打開窗戶把他扔了出去。

窗戶被關上，時慢終於松了一口氣。

突然，只聽“砰”地一聲響，門猛地開了。

時慢嚇了一跳，她回頭一看，原來是醫生，她抹了把汗。

醫生在開關那裏按了按：“怎麽突然不好使了？”

說完，他用醫用手電照了照，發現所有人都在睡著，不由得詫異：“我剛剛聽見聲音，難道是聽錯了？”

時慢頓了一下，道：“醫生，是我做噩夢了，沒事。”

醫生點了點頭，道：“那行，你好好休息，明天就能出院了。”

待醫生走後，時慢卸力地坐回了床上，想到今天晚上的事，嘆了一口氣。只要有這個體質，她早晚會被吸幹，這麽下去還不如出家呢……

折騰了一會，她剛迷迷糊糊地閉上眼，就感到身後一涼，一個寒冷的身體慢慢躺了下來，時慢一楞，她下意識地回頭，一眼就看到微微發光的鬼影。

他側著身躺在她身邊，身後的鬼影微微弓起身體，就像是把她包在裏面一樣，他周身白霧籠罩，看不清表情。

時慢頓時覺得自己像是被保護了一只小綿羊，不由得哭笑不得。她剛想說話，就聽到窗戶傳來“砰”地一聲，她反射性地回頭，就看到一團血肉猛地撞在了上面，嬰靈貼在窗戶上蠕動了兩下，順著窗縫想要擠進來，關緊的門又突然發出砰砰的撞擊聲。

看來走了一群鬼，又來了一群。

時慢的心又提了起來，她剛想起身，身後的鬼就按下了她，只見他輕輕一擡手，一股白霧湧了出來，瞬間將嬰靈包裹了進去，湧動了幾下之後，嬰靈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時慢看到那個嬰靈消失，不由得一怔。不一會，門外面的聲音也消失了。

時慢慢慢地擡起頭，待一切安靜下來之後，不由得問：“為什麽你每次都來得這麽及時？”

鬼影不說話，時慢看了一眼熟睡的溫嬌，壓低聲音道：“你怎麽到現在都不說話，你是叫原玉嗎？”

鬼影點了點頭，時慢一笑，轉而又道：

“你怎麽不說話？”

原玉伸出手，慢慢地覆蓋住時慢的手指，接著帶著她的手伸向自己的喉嚨上。

時慢的手微顫，她的指尖穿過白光，先是觸碰到一點微涼的肌膚，接著向下一動，猛然摸到一條猙獰的傷口，她嚇得一下子抽回了手，半晌都回不過神。

“你的脖子……”

原玉的手在脖頸前一橫，像是在說這條傷口是怎麽來的。

那麽長的傷口，橫貫了整個脖頸，一定很疼……

時慢的指尖縮了縮，又猶豫地探過去：“你是因為傷在脖頸，所以說不出話嗎？”

原玉點了點頭，時慢雖然看不到傷口的情況，但是僅僅觸碰了一下，就知道那有多猙獰。想來原玉死的時候還不到二十歲，他到底經歷了什麽，才變成了話也不能說的厲鬼……

時慢眼眶一熱，問道：“是被那個女鬼害得嗎？”

原玉勉強發出“嗯”的聲音，時慢氣到胸膛劇烈起伏，她勉強壓下，低聲道：“你放心，我會為你報仇的。”

說完，她又仔仔細細地看了原玉周身的白霧，想來是對方年紀小，有了傷疤就不敢用真面目見她？

原玉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他又帶著時慢的指尖微微向上，像是劃過起伏的山巒，她能摸到對方精致的下顎，微涼的嘴唇，高挺的鼻梁，還有秀氣的眉尾……和她想象的一樣，原玉是個清雋的男生。

時慢笑道：“你以前一定有很多女生喜歡。”

原玉的睫毛在她的掌心下一顫，所有的思緒都掩藏在重重白霧裏。

【第十六天】

時慢剛出院就去高中找董世傑，但是今天是周末，他人不在學校。沒辦法，溫嬌只好給她那個男朋友打電話，男朋友給了她地址，她放下電話，對時慢道：“在春秋路三號，我怎麽沒聽過這個地方。”

時慢想到第一次看見董世傑他的裝扮，想來也不可能是富裕的人，於是道：“先去看看再說。”

兩個人等車的時候，=她看了一眼溫嬌的歪著的肩膀，詫異問：“你的肩膀還沒好呢。”

溫嬌揉了揉肩膀，抱怨道：“今天回學校取了東西，回來就更嚴重了……一時半會好不了了。”

時慢為她捏了捏，道：“和鬼有關系的不能馬虎，有時間去找一下白思澄。”

溫嬌隨便地點了一下頭。

兩人打車去了董世傑的地方，出租車越走越偏，最後來到了一處平房區，時慢倆人下車，離得很遠就看到董世傑站在一家小店前，他看到時慢二人，瞇了瞇眼，接著跛著腳走了過來：“我等你們很久了。”

時慢和溫嬌對視一眼。

看來他真的什麽都知道。

董世傑轉過頭，擺了擺手：“跟我來。”

兩個人跟著他，穿過一道墻縫，走了一段來到一處平房，董世傑推開破舊的門，灰塵翻湧了出來。他踢開散落在地上的垃圾，點燃一根煙：“你們隨便坐。”

時慢和溫嬌看了一圈，一致決定還是不坐了為好，溫嬌看董世傑吞雲吐霧的樣子，不耐煩地問：“你以前是不是華晨高中高一三班的學生？”

董世傑吐出一口煙，從小窗裏漏出來的陽光灑在他渾濁了眼眶，半晌，他點了一下頭。

時慢松了一口氣，她猜測得果然沒錯，門衛就叫董世傑，是603寢室裏唯一存活的那個人。看來追查女鬼的消息有希望了。

溫嬌把腳下的罐頭瓶子踢到一邊，問：“你是不是叫董世傑？”

董世傑又點了一下頭，溫嬌不耐煩地皺了一下眉，剛想拔高聲音問他，就被時慢拉了一下。

時慢把視線轉向董世傑：“你既然已經等了我們好久了，肯定有一肚子話想說，就別賣關子了。”

董世傑一笑，他將煙頭撚滅，深吸一口氣：

“那天你第一次來華晨，我就從老師嘴裏知道你來是為什麽了，實話說，你要是問他們問也問不出什麽來。沒有親身經歷過當年的那件事，誰也不知道那有多恐怖。”

他平淡地說著，時慢卻從他的只言片語窺探出一絲不寒而栗來。

董世傑向後一仰，似乎是回憶起以前，語氣開始變得飄忽：“那個鬼叫蕭思，是我們的高三學姐。當初她為情所困就跳了樓，從此以後女鬼的傳聞就弄得滿校風雨。”他頓了一下，自嘲一笑：“當時我們寢室一共四個人，年輕氣盛，因為好奇非得玩碟仙，沒想到死的死，殘的殘……”他抿了一下唇，似乎是想到了那些慘狀，臉色有些發白：“汪洋是第一個死的，他被電死的，本來我們以為只是一次意外，但是當徐紳被燒死之後，我和原玉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聽到原玉的名字，時慢的手下意識地一顫。

“原玉……是怎麽死的？”

她盡量鎮靜地問。

“割喉。”

她的呼吸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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