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軍醫看向付南決，聽著他這帶著質問責怪的語氣，面上很是不悅，語氣冷冷地帶著憤怒，“付南決，這就是你的態度？你想讓誰給你解釋？”

付南決冷下了臉，看著陳老眉目之中染上了一層煞氣，“本將讓您解釋，還需要再重覆一遍嗎？”

“你！付南決，論起輩分我是你叔叔，你為了一個敵國細作，竟然如此對我疾言厲色，擺起你的將軍譜，這就是你的為人準則嗎？”陳老軍醫痛心疾首地看著付南決，邊說邊搖頭，仿佛是在看一個不爭氣的孩子。

付南決冷著臉，看向了唐錦兮，不由得嗤笑起來，“敵國細作？陳軍醫，你這給他人扣帽子的本事真是日益增長啊。”

因著心疼唐錦兮，付南決對著陳老也不再恭敬，語氣愈發的冷淡，甚至是冷嘲熱諷起來。

陳老憤怒了，幾乎欲揚手給付南決一個耳光，可到底還是忍住，他回首指著已經昏厥了的唐錦兮，冷笑道：“這個妖女細作究竟給你灌了什麽迷魂藥？你的腦子呢？”

付南決皺緊眉，看向了唐錦兮不由得喘息幾聲，“她不是葉國人，不是細作。她是景國人，正正經經的人景國人，你平白無故汙蔑一個無故少女是敵國細作，您口口聲聲說她是細作，那麽證據呢？”

陳老看向了付南決，恨鐵不成鋼地怒視著他，“你又有什麽證據能夠證明她不是細作？她告訴你不是就不是了嗎？我看你就是被這個妖女灌了迷魂湯了。”

“呵！”付南決冷笑了一聲，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漠，“陳叔叔，我最後叫你一次陳叔叔，實話告訴你，她就是景國人，您不覺得她很像一個人嗎？”

陳老聽了付南決的話，又細細看了看唐錦兮的容貌越發的熟悉，“弟妹？”

陳老軍醫與唐淮與付南決的老爹當年是兄弟，一起在戰場上滾過來的，關系自然不是一般的好。當付南決的爹與唐淮各自娶妻後，他那個時候也是正與心上人兩小無猜的時候，兄弟三人過了很快樂的一段日子。而當付、唐二人調職離開軍營後，他也就游方去做游醫，兄弟三人也就分別了，可是對於對方的家眷，也是有了解的。

“素然？她與管素然有什麽關系？”陳老心中落跳了一拍，看向了付南決，幾步上前抓住了付南決的衣襟瞪大眼睛問道。

付南決嘴角一抽，語氣有些冷淡，“還需要問嗎？她姓唐……”

“唐？”陳老面色一白，攸地臉色又一變，“你說她是唐淮的女兒？唐錦兮？”

付南決靜靜點頭，他終究還是告訴了陳老唐錦兮的身份，一來他是不想再與陳老吵，二來也是避免陳老傷害唐錦兮。他不能不小心謹慎，雖然告知陳老唐錦兮的身份，很有可能導致走露風聲，但是也沒有辦法了。

“唐錦兮不是過世了嗎？唐淮親手給我寫的信，這絕對不可能。”陳老有些不敢置信，他不能相信，也不願意相信付南決說的話。

陳老本能的不願意去相信，他告訴自己，付南決說得都是假的，都做不得數的，他並沒有傷害到自己兄弟的骨肉。

付南決看著陳老的模樣，淡淡一笑，“您只是不願意相信，你不敢去想，你憤恨折磨的唐錦兮，是唐叔的女兒，算是你的侄女。”

此時陳老的心情格外不是滋味，他皺眉沈默不語，想了很多才嘆息一口氣，“她真的是？那麽，她的喪事？”

付南決搖了搖頭，嘆息一口氣，“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總之，錦兮的的確確是唐叔的女兒，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發生了一些事情，導致錦兮才詐死離開唐家的。”

陳老聽了付南決的話，直接沈默了下來，唐家的那些大事小情他也多少知道一些，當年管素然過世，唐錦兮被送走，姜氏扶正這些他都有所耳聞，唐錦兮的日子過得不順暢，他也清楚。

他早先就聽聞了唐錦兮身子嬌弱才被送離唐家，可是如今的唐錦兮……陳老還是有著顧慮，“那麽她的身手，體質如此嬌弱的她，不可能有這樣好的身手。”

付南決看向了唐錦兮，眼神之中帶著濃濃的痛惜與垂憐，“她是遇到了一個怪老頭，教了她數年武藝，又學了吐納之法，否則……活不到今日。”

陳老聽了這話，心頓時懸了起來。如果，付南決的話真的沒有錯的話，那麽唐錦兮……

此時陳老心下有些擔憂了，他方才那樣折騰唐錦兮，要是真的讓她有了三長兩短，別說唐淮知道了會是如何，就是自己也不可能原諒自己的。

付南決靜靜咽下了嘆息，坐到了唐錦兮的床邊，握住了唐錦兮的手，“我不知道您對著錦兮做了什麽，我也代替不了錦兮做決定，如果她醒來後，不願意原諒您，是她的事情，若是原諒您，我也無權幹涉。如果她沒有再醒來的機會……”

陳老聽了付南決這一句話，腦力嗡了一聲，搖頭看向唐錦兮說：“放心吧，她不會有事的。”

“但願如此……”付南決心痛，他甚至都不知道唐錦兮這究竟是怎麽了，只恨自己不懂醫術，不能親自為唐錦兮療傷。

陳老走到唐錦兮床前，拉過她的手腕診脈，觸摸到她的脈息後，陳老才發覺他剛才折騰唐錦兮那麽久，一直沒有盡到一個醫生的責任，沒有根據她的身體情況，思考她是否承受得住那樣的痛楚。

診了脈，陳老凝重的表情才松懈了幾分，對著付南決點點頭，“好在她內息深厚，並不礙事。”

“可是這樣……”付南決有些不敢相信，唐錦兮整個人都慘白失色了，怎麽會不礙事的呢？

陳老的眼神之中帶上了些許慚愧，有些自責地說：“是我不好，以為她是細作，給她傷口縫針的時候，我沒有給她用上麻沸散。”

付南決聽了這話，直接起身，瞪大雙眼道：“什麽？您說什麽？就是囚敵，作為傷患，也不應該如此被對待。您這根對她用刑又有什麽區別？”

陳老面上帶著濃重的愧色，搖頭嘆息，“我沒有辦法，你這樣關心她，幾乎什麽也顧不得了。你的小心謹慎，你的睿智豁達，一旦沾染上了她，與她有了關系，你就沒有了原則，我不能不防著。”

付南決揉了揉眉心，嘆息一口氣，“罷了罷了，您現在知曉了錦兮的身份，千萬不要記恨責怪她，好好給她治傷吧。”

“這是自然，不為了你，也得為了淮弟。”陳老也靜靜的嘆息，他雖然不知道唐錦兮為何詐死又為何身在邊關，他只知道若是唐錦兮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他日唐淮知曉後，他們也便沒有得兄弟做了。

付南決心疼，很是心疼，此時也百般後悔將唐錦兮帶到了邊關來，若是自己沒有答應她的懇求，那麽她也不一定會被選上秀女，沒準就可以在家裏當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依然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哪裏會會像現在這樣，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

陳老放下了心結，拋卻那些恩怨，就是一個極好的大夫，他一絲不茍的將唐錦兮其餘的傷勢處理好，又將小腹上包紮上的地方，重新解開又撒上了一些藥粉。這些都是針對外傷的很有效果的藥，能夠讓唐錦兮好得更快一些。

“我去抓藥，她現在這個模樣，喝兩副藥就無礙了。”

付南決看著唐錦兮紅潤的皮膚，不由得松了口氣，唐錦兮沒有事情，對於他來說就是最大的安慰。

“您辛苦了。”付南決點點頭，隨後嘆息一聲，“陳叔，方才對您無禮，小侄深感抱歉。”

陳老卻覺得有些累了，身累心也累，擺了擺手也是一聲嘆息，“我又有什麽資格接受你的道歉，若非你來看上一眼，我不一定還會做出什麽殘忍的手段來，到時候若是真的傷了她，後悔終生也是來不及了。”

“知曉您是個負責的大夫，小侄明白您也是為了小侄好，小侄實不該與您起爭端，待錦兮好後，我會向您再次請罪。”付南決此時心情大好後，才發覺自己與陳老說得話有些過分，尤其是身為子侄輩的自己，就是叔叔有過，也該輕慢勸解，不該厲色相爭。

陳老擺擺手，“我不在意了，若非你與我起爭執，我也不可能知道唐錦兮也是我侄女，你照顧好她吧，讓她慢慢睡，她的藥，明日一早我會讓阿莉羅送來。”

他說著這話，一邊慢慢地向帳外走去，他似是萬分的疲憊，腳步也是有些發浮，發軟。

付南決看著陳老的背影，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不知道何以言表。若是平日裏，他定會痛心於這個老人，而現在……付南決不太想心疼他，雖然嘴上說著原諒，可心底又怎麽可能過得去這個坎兒呢？

他側頭看向了唐錦兮，坐回了她的床前，拉住了她雪白的手掌，將她的纖纖玉指貼在臉上摩挲著，錦兮還是溫暖的，她還是活生生的。

真好……

付南決望著唐錦兮安靜的睡顏，暗暗發誓：我付南決今生不負唐錦兮，不會再讓她受半分委屈，否則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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