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一國之母，根本就是徒有虛名，為了這個虛名，她耗盡了自己一生。

“娘娘……”

謝卿剛想安慰陳皇後兩句，陳皇後又兀自擺手說道：“本宮給你說這些做什麽……”

這樣沈重而傷感的話題，還是不要繼續了，謝卿可是個孕婦啊。

“世子妃，你的月份已經很大了，你可不要成日裏憂慮過重，否則對胎兒不好，本宮當年就吃過這樣的虧。”

“娘娘吃過這樣的虧？”謝卿眉頭微微皺起。

陳皇後輕嘆道：“說起來，也是本宮無福，本宮生了媛兒之後，後來還懷過一次，當時已經五個月了，胎兒都已經成型，可惜本宮憂慮過重，導致胎兒流掉了，後來太醫告訴本宮，那是個男胎……”

在大越，一個沒有兒子的女人是不幸的，尤其她還是皇後。

懷了兒子，卻流掉了，陳皇後如何不痛呢？

“本宮不得陛下喜歡，好不容易懷了皇子，但是卻因為本宮自己的原因沒有保住，這能怪誰呢？”陳皇後苦笑著說道，“只能怪本宮自己無福。”

陳皇後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忽而又笑著說道：“本宮看世子妃是個有福氣的人，你必然會平安誕下小世子來。”

謝卿微微一笑，“多謝娘娘。娘娘，謝卿有一事，還請娘娘幫忙。”

“什麽事？”陳皇後正色說道，“若是本宮能辦到，一定不會推脫。”

謝卿笑著說道：“也不是什麽大事，今日進宮趕得及，謝卿沒來得及和母親林氏多說兩句話，謝卿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王府，母親只怕是會擔心，還請娘娘派人給謝卿母親捎個話，讓她不要擔心，就說陛下隆恩，留謝卿在宮裏養胎，宮裏環境好，又有太醫照料著，對孩子也好。”

同是為母之心，陳皇後很是理解，立刻點頭應下，笑道：“這樣吧，本宮叫人賜下禮物給你母親，這樣只讓你母親以為皇恩浩蕩，這樣她也不會擔心了。”

謝卿點了點頭，笑道：“多謝娘娘體恤，娘娘想的周到，謝卿感激不盡。”

陳皇後擺了擺手，笑著說道：“這些都是小事，世子妃不必客氣。不過，世子妃，你在宮裏還是要處處小心，還有陛下那裏，雖然眼下你是沒事，但是陛下近來行事有些……”

陳皇後頓了頓，壓低了聲音說道：“陛下近來行事有些偏激，就連太後也被他禁足了，所以你一定不要惹惱了陛下。”

謝卿素來是伶牙俐齒，能說的人啞口無言，陳皇後是了解的，但是畢竟是皇帝，若是惹惱了皇帝，這對謝卿並無好處。

陳皇後是委婉的提醒謝卿，這個時候不要逞能，和皇帝對上。

謝卿點了點頭，笑道：“娘娘放心，謝卿明白。”

“本宮做了多年的皇後，有的東西還是了解的。”陳皇後勸道，“陛下對葉嬪十分寵愛，即便是葉嬪犯下殘害皇嗣的大罪，最後也只是被降位，連打入冷宮都不成。世子妃，你眼下身子重，最好不要和葉嬪死磕。”

謝卿眉梢微挑，“娘娘也知道昨日在禦書房發生的事情？”

按理說，永慶帝應該不會讓不利葉嬪的言論流傳出去的。

陳皇後低聲說道：“陛下並沒有將此事公之於眾。”

她是皇後，宮裏有眼線是再正常不過了，這些消息都是她私下裏得知的。

“世子妃，你要明白陛下既然沒有將此事公之於眾，擺明了就是不想葉嬪牽連其中，陛下如此維護她，你一定要謹慎小心。”

陳皇後說好意，這麽多年，她身為皇後，卻奈何不了葉嬪，別說是她這個不受寵的皇後了，就連當初的謝淑妃，也沒能將葉嬪撂倒，所以說，葉嬪在永慶帝心裏的地位不一般。龍有逆鱗，觸之必怒，尋常人最好是不要去觸碰逆鱗。

“謝卿明白。”謝卿點了點頭，永慶帝對葉嬪的寵愛，她已經看到了。

葉嬪麽？沒關系，還有其他方式。

早在永慶帝問她，她認為該如何處置的時候，謝卿就知道了，永慶帝根本不想將葉嬪牽連其中，所以她也沒打算，死磕著。死磕著對她沒有好處，反而還有一堆的壞處。

……

一連數日，謝卿都在明華宮養胎，沒有任何動作，安靜地不像話，每日都有人將謝卿的一言一行告知永慶帝，然而每日的結果都是一樣的，沒有任何異常，謝卿只是在安靜的養胎，除了陳皇後時不時過來看望她，可她聊聊天，其他的她也沒再見過什麽人了。

而陳皇後和謝卿的聊天內容，但凡是宮人聽到的，都轉述給了永慶帝。而結果也是一個，什麽異常都沒有。兩人偶爾說些趣事，要不然就是如何養胎，如何照顧小孩子。

“一點異常都沒有？”永慶帝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謝卿會這麽安分？

他並不覺得，他之所以將謝卿留在宮中，就是為了觀察她，這個女子慣會攪弄風雲，他就不信她真的就什麽都不做。

高公公答道：的確如何，世子妃連明華宮都沒有出去過，日常做的最多的事情看，就是給肚子裏的孩子繡衣服。“

當真是個孕婦的正常行為。

“那雲嬤嬤呢？”永慶帝再一次問道。

高公公搖了搖頭：“也沒有異常，雲嬤嬤忙著照顧世子妃，素日裏所有世子妃要用的東西，吃的膳食，雲嬤嬤都要一一檢查一遍，成天都在忙著這些。”

永慶帝臉色一黑，擺明了就是雲嬤嬤不放心，生怕他會要暗害謝卿。

“繼續盯著，不能有任何松懈。”永慶帝沈聲說道。

高公公點頭應下：“是，奴才遵旨。”

“刑部那邊還沒有動靜兒？”永慶帝又問道。雲芷絮就被關押在刑部大牢，交由刑部審理此案，然而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依然沒有結果。

“暫時還沒有。”高公公搖了搖頭。

永慶帝猛地一拍桌子，“廢物！堂堂刑部尚書，居然連一個尋常女子的嘴都撬不開！傳令下去，三天，若是再沒有結果，刑部尚書也不用做了，直接告老還鄉得了！”

永慶帝不相信任何一方，無論是雲芷絮還是謝卿。所以他是雙管齊下，不好對謝卿動手，就將她軟禁，而雲芷絮則是嚴刑拷打，逼得她說實話。然而現在兩種途徑都沒落到好，什麽結果也沒有。

這讓永慶帝很惱火，他越來越覺得事情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而這種失控的感覺，並不是他喜歡的……

天牢中

雲芷絮躺在地上，周遭皆是汙穢，身上的衣衫沾滿了血跡。這裏是天牢，陰暗而又潮濕，空氣中彌漫著各種臭味，汗臭味兒，糞便味兒混雜在一起。起初她進來時，都是捂著鼻子，皺著眉，而今日已經是第四天了，她早已經習慣了。

第四天了，她還能堅持多久？

每天她都會被拉出去上刑拷打，這刑部的刑具真是多啊，每天都是不重樣的刑具，這四天的時間裏，她大大小小也經歷了十幾樣刑具了。每換一次刑具，她都會昏迷一次，但是醒來時，她又死咬著不松口，堅決表示，她就是受謝卿指使的。

有一點讓她奇怪的是，刑部的人拷問的只是謠言之事，而關於李穆的案子，卻不曾提起。

“哈哈哈，陛下不在乎這個……”雲芷絮笑了，那份罪狀書束縛她太長時間了，她一直膽戰心驚，現在好了，哪怕是罪狀書拿出來，陛下也不在意，雲芷絮感覺松了一口氣。

李雲卿，即便是你死前還給我下套又怎麽樣，還不是沒有用。

雲芷絮低頭看了看自己，她忽然發現她現在這個樣子和從前李雲卿被打入天牢時是一樣的。只是李雲卿甚至比她還狼狽。

哐當！

是開門的聲音。天牢的門和尋常府門不一樣，府門大都是用木頭所坐而成，而天牢的門則是用鐵做的，大約是擔心犯人逃跑吧。

手撐著地，雲芷絮艱難地站起身來，努力地往外探去，這會兒正是夜裏，這個時候應該不會有人來提審她才對啊。不是提審她的官差，那麽很有可能就是救她出去的人了。

果然，一個黑衣蒙面人走了進來，看身形似乎是個男人，雲芷絮倒是見過，第一次黑衣女人就是和這個黑衣男人一起來找她的，只是後來一直都是那個黑衣女人在聯絡她。

雲芷絮松了一口氣，揚唇笑道：“你終於來救我了，趕快幫我把鎖鏈解開。”

這個骯臟汙穢的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想呆了。在這個地方，她說句話都是臭的，這裏實在不是人呆的地方。

然而，黑衣男人卻沒有動手，只是冷冷地看著她：“事情都辦好了？”

雲芷絮眉頭微皺，但是想著此刻小命要緊，還是乖乖答道：“都辦好了，雖然陛下未必全信，但是至少心裏已經起疑了，謝卿已經被軟禁在宮裏了，陛下現在是怒火沖天，指不定哪天不高興，就砍了她的腦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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