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錄下的聲音，已經是傍晚了，龔勤錯愕，“怎麽會？兇手確實是孫科長。”

狄振覺得這劇情怎麽這麽熟悉，姓孫的打死姓白的一家子，姓唐的領導還會念經，然後還有一個姓朱、姓沙的跟班。

可就是想不起來。

龔勤碰碰狄振，“哥，我們要提交證據嗎？”

狄振說：“這三人有夠無恥的，拿一個精神病當槍使，他們本意不是殺人，只是槍走火了。”

龔勤憤憤地說：“太無恥了，三條人命啊！”

狄振說：“不過，他們並沒有明確地說過‘殺人’這件事。就算警察采納了這個證據，他們還是可以把自己撇清，無論如何都不會坐牢的。”

龔勤說：“那孫科長呢？”

狄振說：“如果被鑒定確實是重度精神病，也就是送到精神病院，接受強制治療。”

龔勤不爽地說：“白小姐死後，他們還惦記著買樹的事情，根本就不拿人命當回事。這一連串悲劇，這三個惡人才是真正的兇手！”

“人心險惡！”

狄振站起來，龔勤問：“你去哪？”

狄振說：“回屋休息。”其實狄振已經有了一個計劃，這三個男人讓他著實感到惡心。

夜幕降臨後，臨時辦案處，唐經理夾著香煙還在喋喋不休地自辨，“警察同志，我們也不是說故意縱容一個精神病，他一直都跟正常人一樣，我完全就是慈悲心腸，想給他一口飯吃，哪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只能說他太善於偽裝了！”

朱秘書在另一間屋，對警察說：“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我們沒有見死不救，那家夥下手太快了，根本就攔不住了。這家夥以前坐過五年牢，唉，你說同情他還同情出事兒來了，果然這種有前科的人就不能信任，我簡直太心痛了！”

另一間屋裏，沙會計喝了口茶，說：“我當時有攔著的，你們看我的鼻子被打的，他力氣太大了。我們奔著樹來的，白老漢也能創收，本來是個雙贏的局面，結果被這樣一顆老鼠屎害了，對我們、對公司、對李總都是重大損失！”

只有孫科長在另一個房間，低著頭不說話，眼淚不停地流。

突然燈光一暗，狄振出現在面前，孫科長詫異地擡頭，周圍一片漆黑，只有狄振和他呆在一起。

狄振抱著雙手說：“我們又見面了，還記得我嗎？”

孫科長搖頭。

狄振問：“別怕，我不是警察，我是來聲張正義的。你確實有精神問題吧？精神分裂？”

孫科長點頭，“醫生是這樣講的，不過我一直有吃藥，唐……唐經理每天都會給我藥。”

狄振說：“你今天打死的，你認為是什麽？”

孫科長兩眼流淚，“白骨精！”

狄振雙手撐著桌子，看著孫科長的眼睛，“你為什麽要哭，既然只是妖怪，那不是一件好事嗎？”

孫科長擡起頭，“我打死了妖怪，唐經理不高興。”

狄振的雙眼好像看穿了孫科長的內心，他說：“現在桌上有三個按鈕，按下一個，就有一個人死，你怎麽選？”

桌上出現了寫著“唐”、“朱”、“沙”字的三個紅色按鈕。

孫科長咬牙切齒，毫不猶豫地拍下“朱”和“沙”，到“唐”的時候猶豫了一下，然後還是按下去了。

測試結果如狄振所料，他說：“你瘋，但是不笨！你心裏知道，他們都在利用你，拿你當工具！隔壁房間裏面，他們正在拼命地貶低你、甩鍋，證明自己有多清白。”

孫科長淚如泉湧，他傷透了心。

狄振感到一絲同情，他說：“你想要的，是自由吧？”

孫科長點頭，“我知道我不正常，可是我真的好希望有人能對我好，雖然在他們眼中，我是一個精神病，可我還是能感覺到有人對我好的！我幻想唐經理是對我好的，可我知道……”

孫科長捂著臉哭，兩肩一個勁抖動。

狄振嘆息，“老孫，我給你自由吧，給你一個自己選擇的機會！”

面前的桌子突然不見了，狄振走過來，直接用小鐵絲戳進孫科長的手銬裏面，把它打開了。

孫科長站起來，不解地問：“為什麽要幫我？”

狄振說：“因為你心不壞！”

狄振伸手一推，孫科長從一個幻覺掉進另一個幻覺，繽紛的色彩在眼前閃過。

回憶湧上腦海，他看見了自己小時候長大的地方，花果街。

一群衣著破爛的窮小孩開心地玩耍，他是那裏的孩子王，真是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似乎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過快樂。

他又看到天庭會館，他長大以後被一個笑容可疑的大叔介紹到那裏工作，切水果。

每天衣著體面的人進進出出，摟著仙女一樣的小姐，他感受到了階層的鐵檻，感受到了深深的自卑。

一件小事惹毛了他，他剛切好的果盤，七名會所裏的小姐跑來拿著就吃，孫科長說不要吃了，那些女人說著各種瞧不起他的話。

孫科長哭求，果盤不能按時送去，自己要扣錢的，小姐們滿不在乎，他那點工資，對她們來說不過是一小時的小費。

孫科長怒了，一直以來的積怨爆發，抄起西瓜刀一刀砍斷一個拿桃子的手。

小姐們尖叫著逃跑，保安跑來，孫科長如同戰神附體，見一個砍一個。

這座等級森嚴的宮殿，在一個瘦的像猴子的毛頭小子，在一把砍卷的西瓜刀面前，居然轟然崩塌了。

衣冠楚楚的客人倉皇逃跑，丟下上一秒還山盟海誓的小姐不管，天天罵他的經理坐在地上嚇得失禁，尖叫著不要過來。

孫科長放聲大笑，感覺到作為一個人，本該擁有的自由，一切枷鎖都不過是外界強加給他的。

他感覺自己頭一回，堂堂正正地站在天地間，受到了應有的尊重。

恍過神來，孫科長出現在夜晚的村莊中間，唐經理、朱秘書、沙會計站在對面，三人驚慌失措，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跑這兒來的，明明上一秒還在警察的辦公室。

親手用催眠制造出這幕華麗轉場的狄振出現在孫科長身後，這次的催眠比哪次手筆都要大，他把全村都催眠了。

惡人應有惡報！狄振如此認為，哪怕手段是激進的！

狄振輕輕一拍孫科長的肩膀，說：“選擇吧，像個人一樣，自由地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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