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振穿過一片小吃攤，大清早的，煎餅、燒餅、油條的攤子前就擠滿了人，多半是上班族，穿著材質單薄的廉價西裝，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排著隊，舉著手機掃描小推車上油膩的二碼維。

也有一些女性，穿著工裝，一邊排隊買煎餅一邊舉著小鏡子往臉上補妝，人群推推搡搡，她們畫眼線的手倒是絲毫不抖。

狄振來到小區裏，找到一單元，在小路邊的樹林裏等待著。

居民一個個走下來，終於看見了嬰寧，沒穿白大褂的她好像更加質樸可愛了，穿著針織衫，挎著小包，臉上紅撲撲的。

狄振像個準備上門潑油漆的流氓一樣悄悄接近，這次就不搞渣男路線了，太受不了，直接從後面嚇唬她吧！

突然，狄振看見一個人，趕緊躲到灌木叢裏，露出一雙眼睛來觀察。

方野怎麽來了！？

嬰寧看見方野格外高興，漆黑的眼睛彎成月牙兒，笑盈盈地說：“方野哥哥，你什麽時候到的？”

“剛到沒一會，走吧，你要吃早飯嗎？”

“你請客？”

“行，我請你。”

狄振一陣絕望，怎麽會是這樣，難道他倆是一對？

方野這個高大威猛的壯漢，居然喜歡這種嬌小甜美的法醫，鄙視，真鄙視！

看著二人走開，狄振站起來，失望地捶了一下邊上的樹，發現樹皮好像被削掉一塊，似乎是利刃所致。

狄振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還很新，似乎是剛剛留下的。

看周圍，有不少樹被砍壞樹皮，這裏發生過什麽？

狄振見二人在交談，大著膽子跟上去，然後溜進旁邊的花壇，守在一個轉角處。

這裏是去大門的必經之路，他們果然從外面走了過去，嬰寧說：“這個殺手聯盟，怎麽聽著像杜撰出來的？”

“不，是真實存在的，昨晚王冰忙了一宿，在暗網上查了許多關於這個組織的情報。”

“是什麽樣的組織？”

“以暴制惡的暴力團夥！”

“哦，我想起來了，不久前有個逃到國外的貪官溺水死亡，大家都說是報應，估計也是他們做的！”

“我覺得昨晚的襲擊，很刻意，似乎帶有別的目的。”

二人漸行漸遠，聽不見了，狄振震驚不已，方野已經知道殺手聯盟了？

“昨晚的襲擊”，難道有人打著“殺手聯盟”的名義，來偷襲警察。

再加上影視城的謠言，以及他們有可能已經塞給警察的情報，這一連串操作，根本就是要把祁暄迪置於死地，而且還是借刀殺人！

狄振氣憤不已，混蛋！

上次那枚金幣，靠小楊迪一泡尿就掙來了，這次想掙個金幣，這該死的內鬼卻拼命使壞。

蹲了半天，狄振估計方野和嬰寧已經走遠，便探出頭，然後和方野看個對眼。

方野不知什麽時候折了回來，站在對面，雙手插兜，定定地看著這裏。

狄振心裏叫苦，居然暴露了，這是練武之人的敏銳觀察力嗎？

難道要在這裏和方野再交一次手？

上次被暴打的傷痛，到現在還沒有完全好透，身上多處還是青紫的。

反正也是暴露了，狄振索性站起來，大方地說：“方警官早上好呀，作為一個普通公民，我一大早蹲在草叢裏，沒有什麽不合法吧？”

“厚臉皮的混蛋！”方野罵道，“我知道你想幹嘛，你想對阿寧不利！阿寧，這家夥你有印象嗎？”

嬰寧看著狄振的臉，說：“好像見過。”

狄振已經一身冷汗，心想要不要跑路，可是憑方野的身手，自己估計跑不掉吧？

方野冷冷地說：“給我滾出來！”

狄振一腳邁出來，方野命令他把雙手伸直，然後上下檢查了一下，摸出狄振口袋裏的安眠藥，問：“這是什麽？”

“安眠藥，我失眠。”

“你到底想做什麽？”

“你是說現在嗎？我想離開這裏，然後去吃點東西，然後去看場電影。”

“狄振，我現在要依法傳詢你，跟我走一趟！”

“在此之前，我想打個電話。”

“不允許！”

“如果你讓我打這個電話，我保證，會告訴你關於殺手聯盟的情報。”

方野沈吟片刻，點點頭。

狄振走到旁邊，他手機雖然沒有卡，但微信還能用，聯系上男助理。

男助理在外面已經看到了，緊張地說：“狄先生，你什麽都不要對警察說！千萬千萬不能說，傳詢只有二十四小時的時限，你全程保持沈默就好！”

“聽我說，我想和他們合作。”

“你瘋啦！？”

“我覺得形勢已經變了，有人在搞我們，警察不知道知道了多少我們的事情，我們不能同時對付明暗兩股勢力……”

“警察不可能合作的！你這是妄想！”

“我會一步一步試探，如果我三小時後沒打電話給你，馬上讓祁小姐跑路！”

“你瘋了你瘋了你瘋了！”男助理歇斯底裏地說，“你自己會坐牢的！”

“我已經不光是在幫忙了，我平生最恨那些陰暗的勾當，我想揪出內鬼！”

“唉，你好自為之吧！如果你被捕，祁小姐的身份也就曝光了，我們多年的心血全泡湯了。”

“助理先生，有沒有一種可能，實現一種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圓滿結局。”

“如果這世上真有報應，還要殺手幹嘛？”

“但我想去試試，試試就有可能！”

狄振微笑著掛了電話，關了機，把手機交給方野，方野譏諷道：“通知同伴準備跑路？”

“有點戒心是正常的吧！孤立無援的我在強大的警方面前，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農村小姑娘千辛萬苦去大城市見網友一樣，一點都不戒備那叫蠢！”

方野說：“我們公事公辦，不會侵犯你的合法權力，另外拜托你不要在女性面前說這種無聊的比喻。”

狄振看看嬰寧，又看看方野，“你還真是個正經到令人乏味的警察，那個，我不用戴手銬吧？”

“上車！”

狄振上了方野的吉普車，在後座上躺下閉目養神，他覺得自己也是瘋了，居然想和警察合作。

可是形勢已經非常不利了，敵暗我明，再這樣下去，祁小姐和他自己都保不住。

車停之後，狄振起來看見一棟雄厚的老建築，詫異地說：“不去公安局嗎？”

方野說：“這裏是特案組的指揮中心。”

狄振下了車，擡頭仰望，說：“這麽奢侈？”

方野說：“奢侈？我讓你開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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