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一只漆黑的怪物從水裏鉆上來，路人向它投來驚訝的目光。

怪物瘋狂地奔跑，胖胖的楚教授只能跟在後面，氣喘籲籲地喊：“等等我。”

怪物穿街過巷，來到一條沒有監控的小巷，一只爪子扶在墻上喘氣，把墻壁劃出一道道刻痕。

隨後趕到的楚教授更是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被水沾濕的衣服緊裹在身上，很難受。

劇烈的運動又讓身上蒸騰起一陣熱氣，悶得慌。

剛才發生的事情，楚教授感覺記憶好像中斷了，他記得給狄振倒水，然後狄振突然把他珍愛的一只骨瓷茶杯拋到半空中，楚教授嚇壞了，伸手去接，註意力完全集中在半空中的茶杯上。

就在這時，好像有人飛快地拍擊了一下他的脖子，一聲斷喝在大腦中回蕩：“睡！”

之後就好像做夢一樣，他居然對狄振言聽計從，講起自己昨晚遇到的事情。

然後他身體裏的這只怪物突然蘇醒，暴吼一聲，“跑！你會沒命的。”

楚教授呆呆地說：“我……我往哪裏跑？”

怪物沖向窗戶，楚教授想阻止的，但怪物已經破窗而出，他只好硬著頭皮跟上。

楚教授糊裏糊塗、一頭霧水，詢問這只漆黑的怪物：“我們為什麽要躲警察？難道你殺人了嗎？”

怪物咧開尖牙密布的嘴，發出低沈的笑聲，“是我們殺人了。”

“不不不，我沒有！”

“你還記得那個來向你請教問題的女生嗎？”

楚教授努力回憶，“她後來失蹤了。”

“是我們殺掉的，我們把她做成了洋娃娃，很漂亮，我們對她愛不釋手。可惜，一個星期之後她開始發臭，只好丟到野外去了。”

“我……我不記得。”

“你還記得那個網上的模特女孩嗎？”

楚教授臉上一紅，“我和她完全沒有交集，那樣的美少女，怎麽會喜歡我這樣的大叔。”

“不！”怪物得意地笑，“我們擁有過她，從頭到腳仔細清洗她的屍體，撫摸她的皮膚，為她穿上像新娘一樣的衣服。我們還曾經抱著她睡覺，多麽美妙，你都忘了嗎？你都忘了嗎？”

楚教授痛苦地捂著頭，那些事情在他的記憶裏就像夢一樣模糊，但經過怪物的提醒，它們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記憶的畫面中，為美少女蒼白冰冷的屍體梳洗打扮的手，正是楚教授自己的。

楚教授崩潰了，“我沒有殺人！我只是一個老實巴交的理科男！我雖然暗戀過她們，但我從來不敢上前說話！是你殺了人，你這個怪物，你這個齷齪陰暗的邪念化身，從你誕生起就沒有一件好事。從我身體裏滾出去！滾出去！”

怪物把眼珠斜向後面，楚教授朝那裏一看，一個小孩站在巷口呆呆地看著他。

隨後一名女子過來，把小孩拽走，說：“這是個神經病，別看他！”

路人的誤解讓楚教授尷尬不已，他絕望地看著這個像惡靈附身一樣纏著他的怪物，痛苦地說：“我不想殺人的，我不想坐牢。”

怪物伸出爪子，點了一下楚教授的額頭，“那麽，你這樣的人活在世上有什麽意思呢？你從小就是書呆子，學習是唯一的驕傲，當別人花前月下、雙宿雙飛的，你讀研讀博，研究那些沒人關心的學術問題，你還認為那是什麽‘象牙塔上的璀璨明珠’、‘人類知識荒漠的破冰船’，簡直笑死人了！”

怪物做了一個捧腹大笑的動作。

怪物把醜陋的臉對到楚教授臉上，“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那些年輕漂亮的女人，你白天幻想她們，晚上邊擼邊哭。三十歲你還沒牽過女生的手，但你那可笑的自尊又時時刻刻在左右你，你裝作對男女之事不屑一顧，裝作無欲無念、一心證道，你說學術就是你的妻子。

“可是當你以一副寒酸的樣子去參加同學的婚禮時，誰才是最值得嘲笑的小醜呢？你鼓起勇氣去嫖娼，一邊受著道德的鞭打一邊激動地脫褲子，結果頭一次發現自己是個無能的男人，你帶著妓女的恥笑和滿心的羞愧離開，又躲進你可笑的自尊自愛的價值觀和書堆裏。你是一個多麽矛盾又滑稽可悲的人，明明心裏渴望到發瘋，卻在思想上也要欺騙自己，告訴自己，我可以就這樣活下去，其實你根本就生不如死！”

怪物像話劇中的英雄人物一樣，作出勝利的姿勢。

“是我的出現改變了你！你擁有過七個美麗年輕的女人，那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人類要如何擁有另一個人類，愛會消失、婚姻會背叛、山盟海誓只是激情上頭的戲言，只有殺掉她，給她穿上親手縫制的衣服，把她變成漂亮的收藏，才是真正的絕對擁有。而你這條幸運的狗，在本大爺的幫助下，擁有過七個女人！不，馬上會變成八個了，這樣活過一場，才叫作轟轟烈烈，才夠本！”

“別說了別說了！”楚教授痛苦地蹲在地上，抱著頭。

怪物用慫恿的語氣說：“勇敢一點，懦夫，把身體完全交給本大爺，在死之前，我們可以活得像個男人。”

“我不要死……我害怕死……”楚教授擡起頭，淚眼婆娑。

怪物一陣暴怒，把楚教授推倒在地上，然後張牙舞爪地說：“那你去和警察說，是我幹的，你看他們會信嗎？在別人眼中，你就是個病人，只有本大爺站在你這邊！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怪物突然察覺到身後有人，猛然轉身，“誰！？”

那是一個穿著長風衣戴著帽子的男人，似乎已經站了很久，安靜得像根柱子。

面對兇神惡煞看著自己的楚教授，男人微笑道：“不錯不錯！連殺七人還逍遙法外的連環殺手，這種煞氣果然不一般！”

真正的楚教授，像個被雷聲嚇壞的孩子一樣縮在地上，此刻是怪物在做他身體的代言人。

怪物質問道：“你怎麽知道我的事跡？”

“作為關註偶像的粉絲，知道這些不是很應該的，您的事跡早就在‘暗網’上傳播甚廣，您那些作品的照片一張就可以賣到六十萬！”

男人摘下帽子，他的臉很恐怖，一塊塊拼接的皮膚好像是一張潦草的拼圖。

隨著他的微笑，那些縫合線也擠在一起。

“我有幸見到落難的偶像，請容許我為您提供一些庇護！這將是我的莫大榮幸！”

怪物一陣欣喜，指著男人說：“你很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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