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羅？”狄振說，“那是一種植物的名字。”

龔勤說：“它其實最早來源於印度教，是一種用來輔助修行的神秘幾何圖案，也叫作幻方（Yantra），和神像、咒語一樣都是神明的居所。但是據考證曼陀羅上這些神秘的幾何圖案來源於更古遠的文明，它總共有一千多種，當僧侶對著撒滿種子的紙張念出某一種曼陀羅的對應咒語時，種子受到聲波震動，竟然逐漸變化成該曼陀羅的圖形。

“還有更神奇的，象征印度火神的曼陀羅可以把撒在圖案上面的水蒸發，象征大象神的曼陀羅可以令種子快速生長，其科學原理一直沒人弄清，印度教認為曼陀羅本身就是一種能量的結晶。所以我想，這鏡子裏的神秘花紋其實是曼陀羅，當人凝視它的時候，神經受到某種力量的幹擾，於是就產生了幻覺。

“關於曼陀羅的神秘力量，我看過一種很神奇的說法，地球其實是一艘巨大的飛船慢慢包裹宇宙塵埃形成的。特定的圖案可以啟動它的局部功能，就好像我們今天用手勢解鎖手機一樣，而這些曼陀羅則是地球的主人留下的操作指令，被原始人當作圖騰來崇拜，後來被吸收進了印度教。

“不管哪一種宗教，都對一些符號有著特殊的崇拜，也許歸根結底，人類在原始時代都崇拜過某個高等文明，就像南太平洋小島上的土著崇拜燈塔國的飛機、雷達一樣，以他們的認知水平來看，那就是神跡。”

狄振笑笑，“一聊這些你就興奮得不得了。”

其實在攝心術裏也有這種玄妙的東西，叫作“倉頡焚字”，傳說倉頡造了一萬四千六百個漢字，其中四十九個字似乎帶著神秘的力量，能令白骨起舞、百草枯萎、河水倒流，倉頡害怕這些文字流入民間造成可怕的後果，在向黃帝匯報工作的前夜，把這四十九個字焚毀了，只是在死之前秘授給了後代。

這些知識狄公並未傳授，實際上它們早就失傳了，或者壓根就是一個傳說。

小時候的狄振聽到這個故事，癡癡地問：“真有這樣的東西嗎？”

狄公說：“仔細想想，人類這麽聰明，卻可以被一個手勢一句話催眠，到底我們腦子裏藏了什麽機關？會不會在很久很久以前，人類被集體種了符，這個心符隨著基因傳承，如果‘倉頡焚字’真的存在，它一定是對任何人都可以直接生效的指令。”

狄振說：“經過我的親身體驗，這鏡子能催眠人，確實和裏面的神秘圖案有關。鏡子只要凝視三秒以上，就會進入似夢非夢的狀態，並且特別愉快，似乎這種圖案能促進大腦瘋狂分泌內啡肽，讓人進入一種迷醉狀態，姑且就認為是曼陀羅吧！”

龔勤把玩著這個鏡子，說：“那你覺得它能殺人嗎？”

“不可能！”狄振走到桌邊拿起用醋浸泡木頭的容器，“餵，有結果了，你來看。”

龔勤過來一看，只見小樹枝居然變得柔軟起來，狄振把它折來折去，像橡膠一樣，居然不會斷的。

龔勤好奇地問：“這是怎麽回事？”

狄振說：“是醋酸溶解了裏面的木質素，草本植物有纖維素沒有木質素，所以草本植物是軟的，木頭兩者兼有，因此又硬又韌，當木質素被溶解它就會變軟，但如果靜置一會，當木質素重新凝結，又會硬起來。”

龔勤瞪大眼睛，“你做這個試驗是為了那個門栓？”

“沒錯，門栓上面有醋味，兇手為了掩蓋這一點在床下面也放了一碟醋，不過是欲蓋彌彰罷了。兇手先用醋浸泡門栓，使其變軟，然後把門栓推出一截，用力關門，變軟的門栓便會擠進栓眼，等醋蒸發，門栓變硬，從外面就推不開了，這就是制造密室的手段。”

“好聰明的家夥呀！居然能想出這樣一招！”

“用醋讓木頭變軟，本來就是勞動人民的智慧，過去的箍桶匠就經常利用這個原因。”

“那麽粗的門栓要泡很久嗎？”

“我想幾個小時就夠了吧，這幾個小時裏，兇手慢慢折磨死賈瑞。他給賈瑞看這面鏡子，然後手動幫他‘擠蛋白質’，處在幻夢中的賈瑞就好像在和王喜鳳‘基因交互’一樣，但再怎麽快樂，被‘快樂’了十幾回，賈瑞也會感到身體不適，兇手便把他綁起來、嘴塞起來，繼續替他‘快樂’，直到讓賈瑞脫陽而死。”

龔勤的臉頰抽搐著，“這樣的殺人手段，腦洞不夠大的人真想不出來，那麽兇手就是……賈蓉？”

狄振點頭，“他的嫌疑最大，因為當時鏡子在他手上，但就像你說的，賈蓉沒有動機，我們還需要最後一塊拼圖。幸運的是，我可能已經找到了！”

“真噠？”

“走，我們下去見一個人！”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夥計賈薔給自己炒了一碟韭菜雞蛋、一碟涼拌萵筍、一碟紅油爆炒魚泡，弄一盤花生米，一個人坐在店裏喝酒，一邊自斟自飲一邊搖頭嘆息，“傻瓜！”

他嘆口氣，拿起酒盅幹掉一杯二鍋頭，辛辣的酒精味讓他的眉眼皺了起來。

突然賈薔感覺身後好像有人，他慢慢回頭，眼角確實看見身後有個人，就在這時，站他背後半天的狄振突然一巴掌拍他臉上，喝道：“給我睡！”

賈薔從條凳上被打飛，摔在地上昏迷不醒，龔勤抱怨說：“有必要這麽粗暴嗎？”

“你不懂啦，在他發現背後有人，恐懼上升到頂點的一瞬間，註意力是最集中的，我就是抓住這個瞬間。”

“有必要打飛嗎？”

“這叫‘耳光催眠術’，通過大面積擊打面頰，造成左右臉血流不均，然後進入催眠狀態。”

“切，你就編吧！”

狄振把賈薔扶起來，打幾個響指，說：“聽見我說話嗎？”

賈薔慢慢睜開眼，這時他仍在催眠中，催眠和睡眠是兩碼事，人被催眠的時候，眼睛也可以是睜開的。

“知道我是誰嗎？”

賈薔迷迷糊糊地搖頭。

“你也太不知禮數了，見到你太奶奶也不知道行禮？”

在狄振的語言引導下，賈薔恍恍惚惚看見眼前的太師椅上坐著的正是老太太，周圍也變成了老太太的宅子，旁邊立著幾位女眷，光線昏暗，氣氛有點凝重。

賈薔趕緊鞠躬，畢恭畢敬道：“太奶奶安康！”

老太太威嚴地問道：“知道為什麽叫你來嗎？”

賈薔搖頭，緊張地說：“請太奶奶指示。”

老太太說：“你哥賈蓉現在就押在我這，這小子狗膽包天，連我都不放在眼裏，你看……”

老太太虛指一下，賈薔順著她手指之處看去，就看見兩名男丁按著賈蓉的肩膀迫使他跪在地上，賈蓉鼻青臉腫，看樣子被打得很慘。

老太太陰惻惻地問道：“你也像變成這樣嗎？”

賈薔嚇得渾身篩糠，跪下來拼命磕頭，“太奶奶饒命！太奶奶饒命！”

老太太拿拐杖杵地，說：“賈蓉已經招供，現在我找你來是想對一下，把你知道的統統說出來！”

（註：關於曼陀羅的神秘力量，在斯蒂文·J·羅森著的《瑜珈的故事》一書中有詳細記載，印度教中確實認為‘圖形即能量’，本章上提到的曼陀羅的力量顯然是誇張的，請勿當真）

（倉頡焚字是我瞎編的，但是中國古人的確深信語言的魔力，就是所謂的言靈）

（土著崇拜飛機的故事是真的。二戰時期美軍在南太平洋一座小島上修建基地，經常空投物資，為了搞好和當地土著的關系時不時贈送一些打火機、罐頭、餅幹。幾十年後有人再次造訪這座島，發現當地土著用草紮成飛機、雷達的樣子，穿著美軍的軍服，對其膜拜、舞蹈，這個案例非常引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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