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勤震驚於這尊雕像的巧奪天工，說：“這得費多少手工呀？為什麽要刻意營造出這樣的光影效果，難道是想警示世人，年輕美麗只是鏡花水月，不要執迷於它。”

狄振說：“大概是這層意思吧……”

狄振的視線落在神壇上，上面居然有腳印，而且是嶄新的，他擡頭看去，仙子右側的小雕像手中是空的，他說：“有人取走了雕像手裏的東西，莫非是剛才下山的男人。”

龔勤說：“難道是準備拿去賣錢？這件事情還是不要管了吧，我們只是外人。”

狄振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二人又去寺廟後面參觀一番，這兒有幾間廂房和廚房，均已荒廢，屋內被蛛網灰塵占據，還倒塌了好幾間，想來過去是有護廟人員住在這兒的吧！

供奉這樣的神靈，倒也十分奇葩，連龔勤也說不上來這位仙子的來歷，感覺像是杜撰的。

游覽一番，龔勤感覺增長了見聞，很滿足，於是二人下山去了，小學食堂今天居然關門，說是廚子病了，好在招待所也提供一些夥食，只是味道比賈瑞做的要差一些。

招待所夥計過來收盤子的時候，眉飛色舞地跟狄振說：“小哥，聽說了嗎，昨晚發生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我看見了，那個男的是誰呀？”

“就是小學食堂的賈瑞啊！”

狄振楞了一下，“那是個大叔，大概五十多歲，肯定不是他。”

夥計也楞了，敢情二人說的不是同一件事，龔勤問：“那個大叔是咋回事？昨晚外面好熱鬧哦！”

夥計尷尬一笑，好像不太願意提起這事，一個勁擺手道：“家醜不可外揚，這事沒啥好說的。”

好吧，狄振心想，那個大叔肯定是極有權勢威信的，明明被眾人捉奸，族人過了一宿，卻統統緘口不言。

狄振問：“那賈瑞怎麽了？”

明明說“家醜不可外揚”，夥計卻興奮地聊起賈瑞的糗事，“他呀，昨晚鬼鬼祟祟地溜進一條小巷裏，正好賈蓉打那經過，賈瑞抱著蓉哥又親又啃，還摸人蓉哥的P股，蓉哥打上手電一看，賈瑞臊得要死，拔腿就跑，結果摔了一跤，那個狼狽樣簡直沒嘴說，今天就在家臥著了，大概是摔傷了吧！”

狄振問：“蓉哥是誰？”

夥計說：“賈蓉，就是我哥。”

狄振瞅了夥計一眼，發現他和某人有點像，說：“就是那個穿藍襯衫的小夥？二十出頭。”

夥計點頭，“哦對就是他，你們見過呀！”

“見是見過，不過叫不上名字，你們這兒人起名都挺簡潔的。”

夥計笑笑，“就是這種家風，我們都叫慣了，我叫賈薔，我哥叫賈蓉，我們這一代都是草字輩！往上就是玉字輩，珍叔、璉叔他們都是的。”

龔勤托著腦袋喃喃道：“這些名字怎麽好像在哪聽過一樣……”

狄振問：“賈瑞昨晚幾點撞上你哥的？”

夥計說：“三、四點吧？”

狄振想，叫賈蓉的青年應該是那時候離開家，獨自上門，去偷神像上的裝飾物，打村裏經過的時候被賈瑞錯認了。

“咣當”一聲，一個老頭走進來，手往桌子上一拍，“賈薔，給你焦大爺拿瓶酒，拿包煙！”

上一秒還笑嘻嘻的夥計陡然變臉，說：“焦大爺，您說您都賒了多少帳，我這是小本買賣，掙那點錢還不夠伺候您的。”

焦老頭面如鍋底，穿得也像乞丐一樣邋裏邋遢，一頭枯草似的亂糟糟的白發，額頭、臉頰、脖梗積著厚厚的汙垢，他一腳把一個條凳踹翻，說：“臭小子，敢跟我這樣說話？當年老子跟你太爺爺上戰場的時候，別說你了，你爸都還是液體呢！”

狄振嫌這老頭煩，站起來說：“老人家，我不知道您是多大人物，我只看到你在這兒鬧事！”

焦老頭瞪著眼珠子說：“你誰呀，一個外地人少他媽管閑事！”

夥計不耐煩地說：“焦大爺，外人在這，您就別鬧笑話了，多大個人了連張臉都不要了嗎？”

焦老頭氣得鼻孔翕動，左看右看，看那勢頭是要砸東西。

這樣的老流氓，仗著自己年歲大，別人不敢動他，就隨便撒野，很是令人討厭。

狄振不想惹麻煩，按住焦老頭的肩膀道：“老人家，這樣吧，這酒我來請，別打擾人家做生意了好嗎？”

焦老頭哼了一聲，看來這回是滿意了。

隨即，夥計拿來一瓶二鍋頭、一包紅塌山、一包花生米，老頭把花生、香煙揣進懷裏，提上酒瓶哼哼一聲走了，嘴裏嘟囔著：“呸，什麽玩藝，一代不如一代！”

夥計苦笑，“這死老頭，整天就溜達，騙吃騙喝，大哥，你給他買酒小心訛上你。”

狄振說：“反正我過兩天就走了，圖個清凈吧！”

上午走累了，下午狄振和龔勤在房間裏玩飛行棋，五點多，夕陽西斜，龔勤看著窗外感慨道：“夕陽真美呀，但是又讓人有一種淡淡的憂傷。”

狄振問：“怎麽了？多愁善感的，你有什麽心事嗎？”

龔勤笑道：“女孩子多愁善感不是很正常嗎？”

“我說，明天我們就去曹縣吧，這小村莊也游遍了，趁放假多玩幾個地方唄！”

“好啊！”

“晚上早點休息。”

狄振伸手輕拍了一下龔勤的腦袋，龔勤紅著臉點頭，“嗯”了一聲。

狄振回屋之後，躺在床上，意識進入到老宅子裏，沒想到另一個自己居然坐在那把太師椅上，喝著可樂，手裏拿著一本書，悠然自得。

狄振錯愕地瞪大眼睛，“你！？”

二號狄振微笑道：“怎麽了，有這麽驚訝嗎？”

“我沒有給你創造過外形，你是怎麽辦到的？”

“人的意識難道是創造出來的嗎？你制造了我的聲音，我們又共享思維和記憶，所以我擁有你全部的本領，我可以自己把自己補全。”

上次為了調查“生而為人”創造了副人格，用過一次之後就再沒理會，沒想到它居然擁有這麽強的生命力。

心器本質上就是一種對自己植入的指令，強制觸發大腦中聽覺、觸覺、視覺的反應區，他在這裏能看到副人格，那麽在現實中也能看到，很快他會像那些精神病一樣，對著空氣說話。

這種聯想令狄振感到一陣後背惡寒，狄公的教誨果然是金玉良言，絕對不要造人，因為會失控，他現在非常後悔。

二號狄振站起來，走到狄振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說：“好啦，不用這麽緊張兮兮的，我就是你呀！我不會取代你的，你在這裏休息一會，把身體借我一用。”

狄振戒備地問：“你要幹嘛？”

二號狄振微笑，“明知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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