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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意味著她在湖裏？”
另一名警察說：“小龔，雖然公園圍墻這片沒有監控，但從她家裏到公園，路上也是有不少監控的，當然是可以避開，只是刻意躲避監控的做法太古怪了，一個想自殺的人，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自殺只是一種可能性，另一種是被棄屍在湖裏。”
“你是說，兇手背著一具屍體，既要避開監控還要翻圍墻？”
“理論上可以做到。”
“可實際上沒啥意義，把人丟到湖裏，哪怕是綁了重物遲早也會浮上來，況且離小區這麽近。”
隊長聽著二人的討論，說：“湖裏既然發現了衣物，沒有不查的道理，那就組織打撈吧！”
下午警方便與市政部門溝通，5月4日一早，兩輛水罐消防車開進公園，利用水泵開始抽水，為了防止細小物體被抽走，警方還在水泵上加裝了濾網，所以整個抽水過程很慢，每隔一段時間就關掉水泵，把濾網上面的石子、垃圾、死魚爛蝦取下，交由鑒定人員檢查。
這引來許多小區居民圍觀，湖邊、圍墻邊幾乎站滿了人，警方怎麽驅趕都沒用。
一些人見水泵工作效率不高，湖水半天不見下降，便指點起江山來，說這水泵功率不行，又或者建議找打撈隊，純粹是外行指導內行，這套方案是大夥商量出來的最優解。
“照這樣下去，馬上記者就要來了。”龔競帆看著圍觀人群嘆息道，5月的太陽越來越熱，曬得他一頭大汗，襯衫後背也湮了一大片。
“熱死了，我去買根冰棍吃吧！”王冰拿本子扇著風說。
“嘖，註意形象！”
這邊在打撈屍體，旁邊有個警察吃著冰棍，被拍下來，再被人斷章取義，搞不好就是給警方抹黑。
地上鋪開的防水布上已經有好幾灘攙雜著泥沙的雜物，鑒定人員蹲在那裏，掰開了揉細了細細檢查，遇有可疑的東西便放入試劑盒檢測一下。
這項作業，就如同用挖耳勺挖金字塔，費時費力。
“水質不好呀！”龔競帆說，他看見好多死魚骨頭，這裏估計原本投放了魚苗，管理不用心，加上是死水，魚全死光了，這次抽水就相當於過濾水質了。
084章 民間高手來了
中午時分，太陽火辣辣地照著。
大夥吃著盒飯先休息一會，王冰一邊吃飯一邊刷抖音，刷到一條視頻，“你看這條，警察抽幹池塘尋找被害人……臥槽，這就是咱們，誰把我們拍下來傳網上了，配的樂還這麽土！”
“拍到我了嗎？”龔競帆問。
“這不就是你嗎？叉著腰站在湖邊，形象好差呀！”
龔競帆一看那點擊數，心想消息傳播得真是快呀，恐怕記者早晚要來。
“警察同志，你們辛苦了！”一個小夥走過來，手中拎個袋子，“給你們買了點礦泉水。”
“不用不用。”龔競帆說，“我們自己有，這邊在查案呢，麻煩你不要進來好吧？”
小夥笑嘻嘻地說：“我擱旁邊看了一上午了，是不是在找小區裏那位失蹤的太太？我有一些不成熟的建議，就當作是班門弄斧吧！”
龔競帆一陣無力，民間高手來了，他說：“等我們幹完活再聽吧，你先回去吧，謝謝哦！”
小夥不為所動，自信地說道：“警方既然在這裏抽池塘，我猜可能已經確定是兇殺案了，我建議查一查那戶人家的用水量，還有網購記錄，如果是分屍的話，兇手肯定會購買一些道具。這個池塘太淺了，我個人覺得棄屍的可能性不大，建議你們去找找下水道。還有你們這種抽水方式太沒效率，我建議拿一根棍子，上面綁上防水的攝影器材，插進水裏先拍一下看看……一點不成熟的建議，希望對你們的工作有指導意義。”
“哦，謝謝！謝謝啊！”龔競帆笑著點頭，心想這些話全是廢話，沒一條有價值。
小夥終於走了，王冰吐槽說：“這年頭什麽人都有自信來指導警察，比狄哥可差遠了。”
“不，我覺得他們是一樣的……討厭！”
“狄哥很厲害的，他的觀察力和推理能力，好棒好棒的。”
“我只是說討厭這些民間高手，沒說他不厲害，另外那小子在哪裏學的破案，會不會是久病成醫，自己犯過罪所以很懂？我覺得有必要細查一下他的身份！”
“咱要不要問問狄哥的看法？”
“不！”龔競帆斷然拒絕，“豹子案本身就很稀奇，這樣的案子手到擒來好吧？”
王冰繼續刷抖音，“我去，這個帳號又更新了……警察一籌莫展之際，神秘小夥上前指導，警察連連稱是！”
“記下來！記下來！回頭讓網警警告這家夥，不要亂編故事！”
下午仍是枯燥乏味的工作，中途隊長開車過來，他們以為有什麽重要指示，原來隊長是來送仁丹和礦泉水的，防止他們中暑。
被大太陽烤著，龔競帆身上的襯衫幹了又濕，濕了又幹，喝了太多水，肚子裏都是水響。
有個法醫蹲那檢查汙泥半天，等下一坨汙泥撈上來的時候，警察喊他過去，法醫半天不動，說：“腿麻了站不起來，你們扶我一下唄！”
四點多，一輛新聞采訪車開進小區，大夥心裏一咯噔，得，記者來了！
隊長親自去應付記者，他們的問題既外行又刁鉆，回答的時候還得格外小心，稍一剪輯加工，意思就是南轅北轍。
天漸漸黑了，隊長接了一個電話，對大夥說：“法醫那邊查到血跡了！”
“真的！”守了一天的警察們很開心，這時池塘已經抽完三分之二。
“床單上發現了血跡，B型、女性，和張鳳來是符合的，目前已經聯系了她的直系親屬，作DNA鑒定！”
王冰開心地說：“那妥妥是殺妻嘍！”
“不一定。”一名老警官說，“床上有妻子的血，也有另一種解釋。”
“打架？”
“一看你就沒結婚，戀愛都沒談過。”
“哦哦哦，你是說大姨媽呀！”
龔競帆問隊長：“血量多嗎？”
“不太多，但是面積很大，床單被反覆清洗過。”
老警察說：“如果床單上沾了經血，立即用洗衣機洗，確實會弄成一大坨，肉眼看不見，但試劑能測出來。”
王冰動搖了，“估計就是姨媽血吧，如果是殺人留下的，為什麽不扔掉呢？”
龔競帆問：“隊長，只有這一處有血嗎？”
隊長有些無奈地點頭，“單從鑒定的結論來看，和以往的殺妻案不大像。”
王冰突發奇想，“你們看過一部電影叫《消失的愛人》嗎，夫妻關系極差，妻子就玩起失蹤，讓外人以為是殺妻案，有沒有可能張鳳來就是自己避開監控走到這裏投湖，想讓我們查他丈夫？”
龔競帆說：“查他一下，他能有什麽損失？如果真的是想陷害，最起碼在屋子裏放些自己的血，留下一些證據，現在的情況是啥也沒有。”
“也是哦，電影裏面女主角就抽了很多血撒在家裏然後擦幹凈。”
老警察說：“理論上，血跡是可以完全清除的。”
龔競帆搖頭，“現實中清理完全是辦不到的，尤其是外行，肉眼看不見就以為血跡不存在了。”
隊長看了一眼快要見底的湖水，抽了半天沒找到任何人體組織，看來是不會有結果了。
他說：“我會安排鑒證人員再調查一次，如果還是沒有決定性證據，對邵思義的懷疑就可以解除了，擴大搜查範圍！”
龔競帆想到那天見面時，邵思義各種緊張的表現，他心裏一定有鬼！
隊長叫大夥先休息一會，龔競帆叫上王冰，來到小區，王冰問幹嘛呀，龔競帆說：“去見他一面。”
“見有啥用呀，他又不會說實話的。”
“你也覺得他在撒謊？”
“撒謊是肯定的吧，殺妻？我現在不太確定！”
“你覺得，當天用電十五度是幹嘛了？”
王冰皺眉思索，“就算把家用電器全開，也用不了這麽多呀！大型機器？不太可能……不行我想不出來，我問狄哥吧！”說著掏出手機。
“你有點出息沒有！”龔競帆責備道。
二人來到二十二樓，電梯剛打開就聽見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混蛋，是你殺了我姐，我要你償命！”
“救命！救命！殺人啦！”
龔競帆趕緊跑去，只見一個大漢薅著邵思義的衣領，邵思義的眼睛已經腫了起來，還流著鼻血，被打碎的眼鏡掛在耳朵上。
“給我住手！”龔競帆喝道。
085章 老天爺發火
喝止住那名大漢之後，龔競帆了解到，他正是張鳳來的親弟弟張小龍。
張小龍氣鼓鼓地說：“我姐下落不明，這樣的事情從來沒發生過，現在你們警察又在抽池塘的水，說明什麽！？”他伸手一指瑟瑟發抖的邵思義，“說明他就是殺人兇手！！！”
龔競帆說：“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請你遵守法律好嗎？抽水只是調查的一環，我們現在還沒有定論，但是你打人可是犯法的，我有權把你帶走！”
張小龍伸出雙手，“銬吧銬吧，隨便！我媽在家這兩天眼淚就沒幹過，這個男人背著我姐出軌，和我姐整天吵架，還動過手，我百分之百肯定是他幹的！”
邵思義卻說：“算了算了，我不起訴他，我知道小龍是太壓抑了，可是老婆失蹤，我心裏何嘗好過，一方面被人煎熬，一方面還要被你們懷疑。我現在就求老天爺，讓你們趕緊找到她吧，是死是活，還我一個清白。”
張小龍鄙夷地說：“偽君子，你做了什麽你心裏清楚！”
邵思義一臉無辜地說道：“警察同志，不要聽信他的片面之辭，夫妻吵架不是正常的嘛，他說的動手，有一回吵架我是打了她，可她把我打得更狠呀，娘家人當然向著她說話了。再說出軌的事情，那次就是公司應酬，喝多了，然後跟著客戶去了那種地方，算不得出軌的。”
邵思義辯解的時候，張小龍就一個勁冷笑，龔競帆說：“在門外站著太影響別人，我們進去說話吧。”
邵思義忙道：“哦哦，不好意思，你們請進吧！”
屋裏還殘留著一股試劑的味道，在沙發上落座之後，邵思義去倒水，張小龍悄聲問龔競帆：“您跟我透個底，我姐是不是已經確認……不在了！”他眼圈一紅，聲音帶著些哭腔，“我聽說我姐失蹤，生意都不做了，連夜趕回家，不管怎麽樣，我得給我媽帶個確切消息回去！”
龔競帆無奈地說：“我現在真的只能回答你，我們還在調查當中！要不你留個聯系方式，有任何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行……”張小龍掏出手機，目光註意到地上的一樣東西，正是裝絞肉機的盒子，“臥槽，那是啥？”
“餵餵！”
龔競帆叫沒叫住，張小龍已經跑到廚房，一眼看見那臺電動絞肉機，薅著邵思義的脖領暴吼：“曹李奶奶！我姐失蹤之後你就買了絞肉機，是不是跟杭城那男的一個牌子的？”
龔競帆和王冰趕緊去阻止，龔競帆留意到一個細節，張小龍是在廚房門口抓住邵思義的，而後者聲稱去倒水，可手上並沒有杯子，也就是說，剛剛他一直貓在廚房門邊上偷聽！？
“別沖動！別沖動！”為了安慰暴躁的張小龍，龔競帆只得透露一點進展，“昨天鑒證人員過來取樣，絞肉機仔仔細細地驗過了，裏面沒有人體組織。”
“什麽樣的丈夫會在老婆失蹤之後買絞肉機！”張小龍說著，落下憤怒的眼淚，“這不是謀殺？這要不是謀殺，我把絞肉機吃下去！”
邵思義急了，一邊推張小龍一邊說道：“我怎麽可能用這麽低級的手段！”
現場一陣冷場，邵思義的額頭慢慢冒出大片冷汗，龔競帆盯著他的眼睛，師父曾說過，一個殺人犯在偵查階段要欺騙全世界，甚至連自己都要騙，內心就像一口快要爆炸的高壓鍋，他們很容易在情急之中露出破綻。
龔競帆慢慢地質問道：“邵先生，你的意思是，你的手法要更加高明？”
張小龍盯著邵思義的眼睛瞪得更圓了，在兩個警察、一個憤怒的小舅子的註視之下，邵思義艱難地蠕動著喉結，毛孔中噴射出冷汗，整張臉如同剛剛洗過還沒擦幹一樣。
“不……不，我不是那意思，我壓根不會做殺妻這麽不理智的事情！”
“我日泥瑪勒格璧！”張小龍的怒罵似雷霆炸響，“剛剛你是不是說漏嘴了，是不是！當著警察的面，你他媽給我說實話，你到底把我姐怎麽了？”
“張先生，你冷靜點，不然我要采取強制措施啦！”龔競帆嚴厲警告。
張小龍梗著脖子嚷嚷：“我不在乎，殺人犯不抓，你們抓我！？警察都是沙雕嗎？這麽簡單的案子查不出來？”
一分鐘後，張小龍被反剪雙手銬了起來，乖乖地坐在沙發上，哭著說：“求你們了，把他抓起來吧，他就是殺人犯，錯不了！”
“張先生，我們講證據的好吧，沒有證據不能抓人，這是法律公正的體現。”
“我不要公正，我只要還我姐一個公道，老天爺，如果他是殺害我姐的真兇，你就降一道雷劈死他吧！”
“唉，你消停……”
“轟隆！”
一道炸雷從遠方傳來，三人不約而同地朝陽臺看去，邵思義的反應非常激烈，他尖叫一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身體抖如篩糠，兩腿之間有一片濕漬慢慢湮開，很快尿味在客廳中彌漫開來。
龔競帆看向邵思義，這男人心裏有鬼，他十有八九就是殺人犯，可這是講法制的現代，如果放在古代，就這些破綻百出的表現，縣太爺當場就可以判刑。
發生這樣的巧合之後，張小龍底氣更加足了，“你們都看見了吧，老天爺都發怒了！殺人犯，這道雷沒有落在你頭上，是因為老天爺慈悲，怕傷到我們三個！老天爺，我不在乎，劈吧劈吧！”
王冰急忙說：“兄弟，快收了神通吧，別說了！”
龔競帆白了王冰一眼，說：“現在已經進入雨季，只是巧合罷了。”
邵思義突然說：“你們都覺得我是殺人犯？那我以死證清白好了！”說著，小跑著往陽臺走去。
“給我站住！”龔競帆立即攔住他，“一個個添什麽亂？現在案件還在調查當中，你們這些家屬老老實實的，相信我們警方好嗎？我們肯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邵思義唉聲嘆息，低頭看見濕了的褲子，道：“我從小就有怕雷聲的毛病，讓你見笑了。”
“換條褲子去吧！”
“好……”邵思義眼神飄忽，慢吞吞地走了，這時陽臺外面，劈裏啪啦地下起雨來。
“看，那是老天爺在發火！”張小龍嗷嗷叫。
龔競帆瞧見窗外的池塘，喃喃道：“糟了！”
086章 邵思義為人
突然而至的大雨，無疑給打撈作業帶來了麻煩，龔競帆遠遠看見警察們亂成一團，他準備下去幫忙。
龔競帆交代王冰留在這兒，等雨停了把張小龍帶走，並小聲叮囑一句，“教育教育就成了，用不著拘留。”
“我跟你一起得了。”王冰說。
“不用，你留下！”說著，龔競帆走了。
王冰看看外面的雨，當目光從書架上面滑過的時候，他發現上回看見的《銀河英雄傳說》全集居然不見了，上回塞得滿滿當當的書好像少了一些。
張小龍突然問：“警察同志，告訴我你們查到什麽了！”
王冰尷尬地笑笑，“這不能透露啦，上面有規定的。”
龔競帆來到樓下，只見外面大雨傾盆，這場暴雨來得挺突然，西邊的天空還亮著呢，小區的居民急匆匆地往家裏趕。
龔競帆冒著大雨來到公園湖邊，身上已然濕透，此時鑒證人員已經跳進只剩下底子的湖裏，正在用網子打撈，這剩下的一點點是很關鍵的，放任大雨這麽下，一天的工作就全白搭了。
網子就那麽幾把，其它警察下去也沒用，只能焦急地站在旁邊看，大雨中彼此交談都得靠喊。
鑒證人員撈上一袋子淤泥，就遞給上面的警察，拿到車裏去。
經過一場爭分奪秒的戰鬥，總算是把湖底打撈了一遍，隊長在雨中說：“行了，大夥上來吧！”
車裏一袋袋裝的全是淤泥，散發出一股陳年惡臭，警察們把警用車的後車門掀起來，在下面避雨，不過基本上人人都成了落湯雞，有人掏出煙來，點半天點不著，全濕透了。
“這倒黴天氣，天氣預報也沒說今天要下雨呀！”有人說道。
“看樣子是沒有屍體。”隊長惆悵地說，“到現在連根骨頭都沒有。”
水罐消防車再次啟動水泵，將吸走的水又註回湖中，大雨加上水泵，轉眼就把小湖填滿，在警方搜查的地圖上，這裏可以劃個叉排除掉了。
龔競帆把自己剛剛在邵思義家中經歷的事情說了一遍，隊長聽罷，道：“這男人的反應確實非常可疑，不要緊的，這才剛剛開始，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憑空消失，一定會找到證據！”
大雨來得快去得快，雨停之後，眾人打道回府，龔競帆則留下來等王冰一起。
轉眼又過了兩天，5月7日早上，湖中打撈上來的十幾袋淤泥的鑒定結果出來了，裏面沒有任何人體組織。
這兩天警察也沒閑著，看了小區周圍總時長一千多小時的監控視頻，包括公園對面的交通監控，目前有一點可以確定，如果把小區和公園畫進一個圈內，張鳳來是絕對絕對沒有離開過這個範圍的。
床單上的血跡已經證明屬於張鳳來，但是邵思義本人卻說，那上面的血是某一次來大姨媽的時候粘上的，這個回答確實無可反駁。
第二次取樣調查仍在進行中。
為了知己知彼，龔競帆把邵思義好好調查了一番，此人本科畢業，學的是數控機床，出來卻在一家飲水機公司作銷售，最近升為銷售部經理，以他的年齡段，收入並不算很高。
邵思義的同事對他有一句評價，讓龔競帆印象很深，“他平時看著很蔫，可是遇到難題的時候，總能想出最佳的解決方案。”
同事所指的自然是工作，但龔競帆卻覺得，或許邵思義的其它方面也是如此。
邵思義父母住在一個小縣城裏，都是退休工人，家裏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另外他有一個小愛好，他曾參加過一個大學生自制火箭的比賽，拿了一等獎。
這種自制火箭就是利用各種簡單的工具和化學藥劑，讓一個小鐵筒飛上天，一般飛不了多高，有人甚至拿可樂和曼妥思糖當作火箭的動力。
王冰註意到了這點，花了好多時間研究自制火箭的工藝，琢磨有沒有可能讓屍體飛到天上去了，龔競帆直接把一張網購紀錄單拍到他面前，說：“想啥呢，就那種東西怎麽能把屍體發射多高？這是他最近買的東西，絞肉機、調味料、腸衣、灌腸器、包裝袋、封口器、剃須泡沫、男襪、吹風機、眼鏡清潔噴霧，這裏面有能造火箭的嗎？”
王冰瞅了一會，說：“會不會是香腸？”
“香腸已經驗了，百分之百純豬肉，其實我隱約知道他為什麽買這些自制香腸的道具了。”
“為什麽？”
“你看，最先買的是這臺絞肉機，隔了一天才買調味料、灌腸器這些，一般來說不應該是一起買嗎？買的多還有滿減和優惠。說明這是一種掩飾，殺妻當晚他糊裏糊塗地下單了電動絞肉機，拿到手上發現這玩藝用不了，於是就買了全套自制香腸的工具，好給家裏的電動絞肉機一個合理解釋！”
“每一根香腸都驗了嗎？我是說，香腸這玩藝容易保存，有沒有可能是把人做成了香腸，悄悄藏在某個地方了？或者送給鄰居了……”
龔競帆忍不住笑了，“你可以買一頭豬親自試試看，連皮帶骨、一點不剩地做成香腸，還要清理幹凈現場，恐怕一個星期都不夠用。”
“老龔，我覺得這案子沒我們想的那麽簡單。”
“是的，這家夥很聰明，但他心理素質不行，已經在我面前露出多少破綻了。”
王冰那張嘴果然還是迸出了那句話，“要不我們……”
“閉嘴，不找那家夥！”龔競帆斬釘截鐵地說，“我們難道是廢物嗎？嫌疑人都已經把‘我是兇手’四個大字寫在臉上了，這我們都查不出來？”
龔競帆想，邵思義意志薄弱，每次和警察說話頭上冷汗直冒，上回被一聲驚雷直接嚇尿，但他就是死活不承認自己隱瞞的事情。
這一點大夥在案情討論會上也仔細討論過，有人提議直接傳訊邵思義，找幾個精通審訊技術的好手輪番審訊，直到他精神崩潰。
但龔競帆卻說：“邵思義雖然軟弱，可是口風極嚴，說明他對自己的手法有十足自信，他認定我們沒有證據，不可能開口的。”
隊長說：“傳訊是偵查階段的最後手段，如果傳了沒招，我們就很被動了，除非掌握明確證據。”
“老龔！”王冰的聲音把龔競帆的思維拉回現在，“如果說張鳳來沒有遇害，就是走到某個鄰居家躲起來了，就比如說在一棟樓裏面，那監控也拍不到，證據也找不到，有沒有這種可能呢？”
“鄰居！？”龔競帆若有所思，突然兩眼放光，就往外跑。
“你去哪？”
“永安小區，多叫幾個人，把那棟樓全部排查一遍！”
087章 種種猜測
“你好，我們是警察，請問這是這裏的業主嗎？”
敲開一扇門，龔競帆亮出警官證詢問道。
叼著牙刷、滿嘴沫沫的業主點頭，口齒不清地答道：“對，是我的房子，咋滴了，在查樓上那個失蹤案？”
“可以讓我們進來看看嗎？”
“我收拾一下。”
“不必，看一眼就走。”
龔競帆和王冰走進房間，裏裏外外看了一遍，向業主告辭，繼而敲開另一間公寓。
王冰的話啟發了龔競帆，他們查來查去，近在眼前的鄰居卻忽視了，雖然之前也走訪過幾家，但並沒有一家一家地仔細檢查過。
假設邵思義心理極度變態，殺妻之後順便殺掉一戶業主，將屍體做了防臭處理藏在那裏，這樣確實可以解釋為什麽監控沒有拍到張鳳來。
隨著排查範圍縮小，這種假設的可能性也在逐漸變小。
上午九點，同來的警察說：“除了五家沒有人，其它家都排查過了，等晚上人回來再查一遍吧！”
“辛苦了，剩下的我自己來查吧！”
“行，我們先走了。”
送走同行的警察後，王冰說：“老龔，你該不會覺得他在鄰居家裏藏屍吧？邵思義怎麽看都是個普通人，我讀過犯罪心理學的書，那種惡貫滿盈的變態殺人狂，他們從小時候起就非常反常。”
“這只是我的假設，你不還假設他是一個可以自制火箭送屍體上天的天才麽？”
龔競帆走出單元樓，擡頭看著路上的監控發呆，道：“我們來研究一下如何避開監控吧！”
“呃……”王冰搔搔頭，“行吧！”
“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這樣吧，你去保安室看監控，我們保持通話，這樣效率比較高。”
“好！”接到輕松的工作，王冰的語氣一下子高漲起來。
等王冰就位之後，龔競帆開始盡量避開監控，他以為自己做得很好，王冰卻在電話中說：“不行不行，重來，你被拍到了！”
經過一上午的實踐，無數好奇的路人看見貓著腰踐踏草坪的龔競帆，他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完全避開監控抵達公園比想象中還要困難，在沒人實時指導的情況下，近乎不可能。
中午，王冰嚷嚷餓了，二人去外面吃了一頓沙縣。
補充完能量，王冰繼續開腦洞，“有沒有可能是電梯藏屍呢？這樣的案子以前是發生過的，電梯井裏面，屍體都臭得流水水了才發現。”
“電梯的監控都看過了。”
“我是說，在不叫電梯轎廂的情況，直接打開電梯外門。”
“那要怎麽做？撬嗎？”
“得寫一套程序覆蓋掉電腦板中的原程序。”
“你會嗎？”
自學過黑客的王冰聳肩，“得學。”
“邵思義的履歷裏沒有提過他會編程，這種高難度的操作……”龔競帆沈吟片刻，不去確認的話他心裏不舒服，“算了還是看一眼吧！”
龔競帆聯系上物業，又找來維修工，維修工反覆說這不可能，在龔競帆的堅持下，維修工啟動控制箱中的檢修程序，龔競帆檢查了一樓的電梯井，讓維修工把電梯轎廂叫下來，去二樓確認了電梯轎廂頂部，一無所獲。
王冰又說：“天臺我們好像沒查過。”
“唉，看一眼去！”
二人來到頂樓，天臺的門有鐵將軍把門，龔競帆仔細檢查了一下，並沒有被撬過的痕跡，但他還是找來了附近的鎖匠把鎖打開。
天臺上鋪著一層隔熱層，有許多空調外機和熱水器，龔競帆檢查了每個角落，一無所獲。
他找個水泥墩子坐下來休息，從這兒能俯瞰整個小區，夕陽下是一片平靜景象，一個大活人究竟怎樣憑空消失呢？
王冰又提出新想法，“有沒有可能，他用了最簡單的方式，在樓下直接挖個洞埋了？”
“一樓的居民全部走訪過，他們那天深夜可沒有聽見奇怪的聲音。”
“那只是沒聽見罷了。”
龔競帆沈吟片晌，“我去找特警隊借一條狗！”
天黑之後，二人走訪了剩下的五戶居民，所有居民家中皆無異常，鄰居家藏屍這種可能性被否決了。
隔日，龔競帆牽著一條從特警隊師兄那兒借來的警犬，給它聞過張鳳來的一件衣服，讓它四處尋找，雖說下過一場雨氣味全部消失了，可如果屍體如王冰所說就埋在地下，那麽會有新的氣味冒出來。
找了一圈，光火腿腸就餵了三根，狗子只叼來一袋濕噠噠的垃圾，龔競帆拿起來搖晃一下，“咣當咣當”的響。
打開一看，是一件玻璃制品的碎片。
“你是不是弄錯了？”龔競帆拿起一塊碎片問狗子。
“汪汪！”狗子執拗地叫著。
龔競帆放在鼻子下面聞聞，很普通呀，但謹慎起見，還是帶回去給鑒證人員看看。
等下午把狗還回去時，師兄聽說龔競帆給狗子餵了火腿腸，立馬暴躁起來，“你養過狗沒有，怎麽能餵那麽鹹的東西，你要害死它呀，下次再也不借你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看它挺愛吃的。”龔競帆連連道歉。
“唉，有害的東西人也愛吃，這個道理都不懂？”
龔競帆暗想，狗子找來的證據真的有價值嗎，難道只是為了吃一根平時吃不著的火腿腸？
幾天調查下來，龔競帆累得要死，不光是肉體上，還有精神上。
隊長放一批警員輪休，龔競帆和王冰也在其中，休息這天，王冰宅在家昏天黑地地玩游戲，朋友圈曬的戰績出賣了他，龔競帆則一覺睡到上午九點。
睜眼看看手機，今天是5月9日，不知不覺已經過去這麽多天，居然一直沒有進展，也是史無前例。
心中理性的聲音告訴他，沒有證據就意味著，邵思義並不是嫌疑人。
監控是死的，張鳳來確實還在小區內，那麽嫌疑人難道是小區中的某個人？
他回想了一下，張鳳來的人際關系裏面，似乎沒有住在同一個小區內的。
鄰居？
她家左右的鄰居看著都很正常，因為是回遷房，基本上都是三代人住一起，張鳳來家左邊是一對老人，右邊是四口之家——老母親、女兒、女婿和一個剛出生的孩子，二十四小時吵鬧不停，並不存在什麽“隔壁老王”。
他參與偵破過十幾起殺妻案，這些在家中暴虐妻子的男人突然之間要面對神目如電的警察，他們撒謊、狡辯、掩蓋，從獅子變成綿羊，膽怯、心虛、慌亂都寫在臉上，正如眼下的邵思義。
直覺告訴他，這家夥絕對有問題！
可問題到底在哪呢？
苦思冥想，沒有答案，這時他收到一條短信，是張鳳來的弟弟張小龍發來的，他說：“龔警官，我這邊有重大發現，讓你看看這個男人的真面目吧！”
088章 摘下面具
龔競帆問張小龍怎麽了，張小龍死活不肯說，非要約龔競帆出來見上一面。
於是，他打車來到柳林路和北海路交叉口，東張西望的張小龍看見他，興奮地搓著雙手，說道：“龔警官，你來啦，走走走，我帶你看看這家夥的真面目。”
“你在調查邵思義？”
“是啊，你們查個案子這麽墨跡，我實在等不了了，索性幫你搜集搜集證據。”
龔競帆的語氣嚴厲了起來，“我都告訴過你，不要亂來，為什麽不聽呢？”
“龔警官，走啦！”
張小龍硬拉著龔競帆往前走，穿過一條全是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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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警察說：“小龔，雖然公園圍墻這片沒有監控，但從她家裏到公園，路上也是有不少監控的，當然是可以避開，只是刻意躲避監控的做法太古怪了，一個想自殺的人，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自殺只是一種可能性，另一種是被棄屍在湖裏。”
“你是說，兇手背著一具屍體，既要避開監控還要翻圍墻？”
“理論上可以做到。”
“可實際上沒啥意義，把人丟到湖裏，哪怕是綁了重物遲早也會浮上來，況且離小區這麽近。”
隊長聽著二人的討論，說：“湖裏既然發現了衣物，沒有不查的道理，那就組織打撈吧！”
下午警方便與市政部門溝通，5月4日一早，兩輛水罐消防車開進公園，利用水泵開始抽水，為了防止細小物體被抽走，警方還在水泵上加裝了濾網，所以整個抽水過程很慢，每隔一段時間就關掉水泵，把濾網上面的石子、垃圾、死魚爛蝦取下，交由鑒定人員檢查。
這引來許多小區居民圍觀，湖邊、圍墻邊幾乎站滿了人，警方怎麽驅趕都沒用。
一些人見水泵工作效率不高，湖水半天不見下降，便指點起江山來，說這水泵功率不行，又或者建議找打撈隊，純粹是外行指導內行，這套方案是大夥商量出來的最優解。
“照這樣下去，馬上記者就要來了。”龔競帆看著圍觀人群嘆息道，5月的太陽越來越熱，曬得他一頭大汗，襯衫後背也湮了一大片。
“熱死了，我去買根冰棍吃吧！”王冰拿本子扇著風說。
“嘖，註意形象！”
這邊在打撈屍體，旁邊有個警察吃著冰棍，被拍下來，再被人斷章取義，搞不好就是給警方抹黑。
地上鋪開的防水布上已經有好幾灘攙雜著泥沙的雜物，鑒定人員蹲在那裏，掰開了揉細了細細檢查，遇有可疑的東西便放入試劑盒檢測一下。
這項作業，就如同用挖耳勺挖金字塔，費時費力。
“水質不好呀！”龔競帆說，他看見好多死魚骨頭，這裏估計原本投放了魚苗，管理不用心，加上是死水，魚全死光了，這次抽水就相當於過濾水質了。
084章 民間高手來了
中午時分，太陽火辣辣地照著。
大夥吃著盒飯先休息一會，王冰一邊吃飯一邊刷抖音，刷到一條視頻，“你看這條，警察抽幹池塘尋找被害人……臥槽，這就是咱們，誰把我們拍下來傳網上了，配的樂還這麽土！”
“拍到我了嗎？”龔競帆問。
“這不就是你嗎？叉著腰站在湖邊，形象好差呀！”
龔競帆一看那點擊數，心想消息傳播得真是快呀，恐怕記者早晚要來。
“警察同志，你們辛苦了！”一個小夥走過來，手中拎個袋子，“給你們買了點礦泉水。”
“不用不用。”龔競帆說，“我們自己有，這邊在查案呢，麻煩你不要進來好吧？”
小夥笑嘻嘻地說：“我擱旁邊看了一上午了，是不是在找小區裏那位失蹤的太太？我有一些不成熟的建議，就當作是班門弄斧吧！”
龔競帆一陣無力，民間高手來了，他說：“等我們幹完活再聽吧，你先回去吧，謝謝哦！”
小夥不為所動，自信地說道：“警方既然在這裏抽池塘，我猜可能已經確定是兇殺案了，我建議查一查那戶人家的用水量，還有網購記錄，如果是分屍的話，兇手肯定會購買一些道具。這個池塘太淺了，我個人覺得棄屍的可能性不大，建議你們去找找下水道。還有你們這種抽水方式太沒效率，我建議拿一根棍子，上面綁上防水的攝影器材，插進水裏先拍一下看看……一點不成熟的建議，希望對你們的工作有指導意義。”
“哦，謝謝！謝謝啊！”龔競帆笑著點頭，心想這些話全是廢話，沒一條有價值。
小夥終於走了，王冰吐槽說：“這年頭什麽人都有自信來指導警察，比狄哥可差遠了。”
“不，我覺得他們是一樣的……討厭！”
“狄哥很厲害的，他的觀察力和推理能力，好棒好棒的。”
“我只是說討厭這些民間高手，沒說他不厲害，另外那小子在哪裏學的破案，會不會是久病成醫，自己犯過罪所以很懂？我覺得有必要細查一下他的身份！”
“咱要不要問問狄哥的看法？”
“不！”龔競帆斷然拒絕，“豹子案本身就很稀奇，這樣的案子手到擒來好吧？”
王冰繼續刷抖音，“我去，這個帳號又更新了……警察一籌莫展之際，神秘小夥上前指導，警察連連稱是！”
“記下來！記下來！回頭讓網警警告這家夥，不要亂編故事！”
下午仍是枯燥乏味的工作，中途隊長開車過來，他們以為有什麽重要指示，原來隊長是來送仁丹和礦泉水的，防止他們中暑。
被大太陽烤著，龔競帆身上的襯衫幹了又濕，濕了又幹，喝了太多水，肚子裏都是水響。
有個法醫蹲那檢查汙泥半天，等下一坨汙泥撈上來的時候，警察喊他過去，法醫半天不動，說：“腿麻了站不起來，你們扶我一下唄！”
四點多，一輛新聞采訪車開進小區，大夥心裏一咯噔，得，記者來了！
隊長親自去應付記者，他們的問題既外行又刁鉆，回答的時候還得格外小心，稍一剪輯加工，意思就是南轅北轍。
天漸漸黑了，隊長接了一個電話，對大夥說：“法醫那邊查到血跡了！”
“真的！”守了一天的警察們很開心，這時池塘已經抽完三分之二。
“床單上發現了血跡，B型、女性，和張鳳來是符合的，目前已經聯系了她的直系親屬，作DNA鑒定！”
王冰開心地說：“那妥妥是殺妻嘍！”
“不一定。”一名老警官說，“床上有妻子的血，也有另一種解釋。”
“打架？”
“一看你就沒結婚，戀愛都沒談過。”
“哦哦哦，你是說大姨媽呀！”
龔競帆問隊長：“血量多嗎？”
“不太多，但是面積很大，床單被反覆清洗過。”
老警察說：“如果床單上沾了經血，立即用洗衣機洗，確實會弄成一大坨，肉眼看不見，但試劑能測出來。”
王冰動搖了，“估計就是姨媽血吧，如果是殺人留下的，為什麽不扔掉呢？”
龔競帆問：“隊長，只有這一處有血嗎？”
隊長有些無奈地點頭，“單從鑒定的結論來看，和以往的殺妻案不大像。”
王冰突發奇想，“你們看過一部電影叫《消失的愛人》嗎，夫妻關系極差，妻子就玩起失蹤，讓外人以為是殺妻案，有沒有可能張鳳來就是自己避開監控走到這裏投湖，想讓我們查他丈夫？”
龔競帆說：“查他一下，他能有什麽損失？如果真的是想陷害，最起碼在屋子裏放些自己的血，留下一些證據，現在的情況是啥也沒有。”
“也是哦，電影裏面女主角就抽了很多血撒在家裏然後擦幹凈。”
老警察說：“理論上，血跡是可以完全清除的。”
龔競帆搖頭，“現實中清理完全是辦不到的，尤其是外行，肉眼看不見就以為血跡不存在了。”
隊長看了一眼快要見底的湖水，抽了半天沒找到任何人體組織，看來是不會有結果了。
他說：“我會安排鑒證人員再調查一次，如果還是沒有決定性證據，對邵思義的懷疑就可以解除了，擴大搜查範圍！”
龔競帆想到那天見面時，邵思義各種緊張的表現，他心裏一定有鬼！
隊長叫大夥先休息一會，龔競帆叫上王冰，來到小區，王冰問幹嘛呀，龔競帆說：“去見他一面。”
“見有啥用呀，他又不會說實話的。”
“你也覺得他在撒謊？”
“撒謊是肯定的吧，殺妻？我現在不太確定！”
“你覺得，當天用電十五度是幹嘛了？”
王冰皺眉思索，“就算把家用電器全開，也用不了這麽多呀！大型機器？不太可能……不行我想不出來，我問狄哥吧！”說著掏出手機。
“你有點出息沒有！”龔競帆責備道。
二人來到二十二樓，電梯剛打開就聽見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混蛋，是你殺了我姐，我要你償命！”
“救命！救命！殺人啦！”
龔競帆趕緊跑去，只見一個大漢薅著邵思義的衣領，邵思義的眼睛已經腫了起來，還流著鼻血，被打碎的眼鏡掛在耳朵上。
“給我住手！”龔競帆喝道。
085章 老天爺發火
喝止住那名大漢之後，龔競帆了解到，他正是張鳳來的親弟弟張小龍。
張小龍氣鼓鼓地說：“我姐下落不明，這樣的事情從來沒發生過，現在你們警察又在抽池塘的水，說明什麽！？”他伸手一指瑟瑟發抖的邵思義，“說明他就是殺人兇手！！！”
龔競帆說：“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請你遵守法律好嗎？抽水只是調查的一環，我們現在還沒有定論，但是你打人可是犯法的，我有權把你帶走！”
張小龍伸出雙手，“銬吧銬吧，隨便！我媽在家這兩天眼淚就沒幹過，這個男人背著我姐出軌，和我姐整天吵架，還動過手，我百分之百肯定是他幹的！”
邵思義卻說：“算了算了，我不起訴他，我知道小龍是太壓抑了，可是老婆失蹤，我心裏何嘗好過，一方面被人煎熬，一方面還要被你們懷疑。我現在就求老天爺，讓你們趕緊找到她吧，是死是活，還我一個清白。”
張小龍鄙夷地說：“偽君子，你做了什麽你心裏清楚！”
邵思義一臉無辜地說道：“警察同志，不要聽信他的片面之辭，夫妻吵架不是正常的嘛，他說的動手，有一回吵架我是打了她，可她把我打得更狠呀，娘家人當然向著她說話了。再說出軌的事情，那次就是公司應酬，喝多了，然後跟著客戶去了那種地方，算不得出軌的。”
邵思義辯解的時候，張小龍就一個勁冷笑，龔競帆說：“在門外站著太影響別人，我們進去說話吧。”
邵思義忙道：“哦哦，不好意思，你們請進吧！”
屋裏還殘留著一股試劑的味道，在沙發上落座之後，邵思義去倒水，張小龍悄聲問龔競帆：“您跟我透個底，我姐是不是已經確認……不在了！”他眼圈一紅，聲音帶著些哭腔，“我聽說我姐失蹤，生意都不做了，連夜趕回家，不管怎麽樣，我得給我媽帶個確切消息回去！”
龔競帆無奈地說：“我現在真的只能回答你，我們還在調查當中！要不你留個聯系方式，有任何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行……”張小龍掏出手機，目光註意到地上的一樣東西，正是裝絞肉機的盒子，“臥槽，那是啥？”
“餵餵！”
龔競帆叫沒叫住，張小龍已經跑到廚房，一眼看見那臺電動絞肉機，薅著邵思義的脖領暴吼：“曹李奶奶！我姐失蹤之後你就買了絞肉機，是不是跟杭城那男的一個牌子的？”
龔競帆和王冰趕緊去阻止，龔競帆留意到一個細節，張小龍是在廚房門口抓住邵思義的，而後者聲稱去倒水，可手上並沒有杯子，也就是說，剛剛他一直貓在廚房門邊上偷聽！？
“別沖動！別沖動！”為了安慰暴躁的張小龍，龔競帆只得透露一點進展，“昨天鑒證人員過來取樣，絞肉機仔仔細細地驗過了，裏面沒有人體組織。”
“什麽樣的丈夫會在老婆失蹤之後買絞肉機！”張小龍說著，落下憤怒的眼淚，“這不是謀殺？這要不是謀殺，我把絞肉機吃下去！”
邵思義急了，一邊推張小龍一邊說道：“我怎麽可能用這麽低級的手段！”
現場一陣冷場，邵思義的額頭慢慢冒出大片冷汗，龔競帆盯著他的眼睛，師父曾說過，一個殺人犯在偵查階段要欺騙全世界，甚至連自己都要騙，內心就像一口快要爆炸的高壓鍋，他們很容易在情急之中露出破綻。
龔競帆慢慢地質問道：“邵先生，你的意思是，你的手法要更加高明？”
張小龍盯著邵思義的眼睛瞪得更圓了，在兩個警察、一個憤怒的小舅子的註視之下，邵思義艱難地蠕動著喉結，毛孔中噴射出冷汗，整張臉如同剛剛洗過還沒擦幹一樣。
“不……不，我不是那意思，我壓根不會做殺妻這麽不理智的事情！”
“我日泥瑪勒格璧！”張小龍的怒罵似雷霆炸響，“剛剛你是不是說漏嘴了，是不是！當著警察的面，你他媽給我說實話，你到底把我姐怎麽了？”
“張先生，你冷靜點，不然我要采取強制措施啦！”龔競帆嚴厲警告。
張小龍梗著脖子嚷嚷：“我不在乎，殺人犯不抓，你們抓我！？警察都是沙雕嗎？這麽簡單的案子查不出來？”
一分鐘後，張小龍被反剪雙手銬了起來，乖乖地坐在沙發上，哭著說：“求你們了，把他抓起來吧，他就是殺人犯，錯不了！”
“張先生，我們講證據的好吧，沒有證據不能抓人，這是法律公正的體現。”
“我不要公正，我只要還我姐一個公道，老天爺，如果他是殺害我姐的真兇，你就降一道雷劈死他吧！”
“唉，你消停……”
“轟隆！”
一道炸雷從遠方傳來，三人不約而同地朝陽臺看去，邵思義的反應非常激烈，他尖叫一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身體抖如篩糠，兩腿之間有一片濕漬慢慢湮開，很快尿味在客廳中彌漫開來。
龔競帆看向邵思義，這男人心裏有鬼，他十有八九就是殺人犯，可這是講法制的現代，如果放在古代，就這些破綻百出的表現，縣太爺當場就可以判刑。
發生這樣的巧合之後，張小龍底氣更加足了，“你們都看見了吧，老天爺都發怒了！殺人犯，這道雷沒有落在你頭上，是因為老天爺慈悲，怕傷到我們三個！老天爺，我不在乎，劈吧劈吧！”
王冰急忙說：“兄弟，快收了神通吧，別說了！”
龔競帆白了王冰一眼，說：“現在已經進入雨季，只是巧合罷了。”
邵思義突然說：“你們都覺得我是殺人犯？那我以死證清白好了！”說著，小跑著往陽臺走去。
“給我站住！”龔競帆立即攔住他，“一個個添什麽亂？現在案件還在調查當中，你們這些家屬老老實實的，相信我們警方好嗎？我們肯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邵思義唉聲嘆息，低頭看見濕了的褲子，道：“我從小就有怕雷聲的毛病，讓你見笑了。”
“換條褲子去吧！”
“好……”邵思義眼神飄忽，慢吞吞地走了，這時陽臺外面，劈裏啪啦地下起雨來。
“看，那是老天爺在發火！”張小龍嗷嗷叫。
龔競帆瞧見窗外的池塘，喃喃道：“糟了！”
086章 邵思義為人
突然而至的大雨，無疑給打撈作業帶來了麻煩，龔競帆遠遠看見警察們亂成一團，他準備下去幫忙。
龔競帆交代王冰留在這兒，等雨停了把張小龍帶走，並小聲叮囑一句，“教育教育就成了，用不著拘留。”
“我跟你一起得了。”王冰說。
“不用，你留下！”說著，龔競帆走了。
王冰看看外面的雨，當目光從書架上面滑過的時候，他發現上回看見的《銀河英雄傳說》全集居然不見了，上回塞得滿滿當當的書好像少了一些。
張小龍突然問：“警察同志，告訴我你們查到什麽了！”
王冰尷尬地笑笑，“這不能透露啦，上面有規定的。”
龔競帆來到樓下，只見外面大雨傾盆，這場暴雨來得挺突然，西邊的天空還亮著呢，小區的居民急匆匆地往家裏趕。
龔競帆冒著大雨來到公園湖邊，身上已然濕透，此時鑒證人員已經跳進只剩下底子的湖裏，正在用網子打撈，這剩下的一點點是很關鍵的，放任大雨這麽下，一天的工作就全白搭了。
網子就那麽幾把，其它警察下去也沒用，只能焦急地站在旁邊看，大雨中彼此交談都得靠喊。
鑒證人員撈上一袋子淤泥，就遞給上面的警察，拿到車裏去。
經過一場爭分奪秒的戰鬥，總算是把湖底打撈了一遍，隊長在雨中說：“行了，大夥上來吧！”
車裏一袋袋裝的全是淤泥，散發出一股陳年惡臭，警察們把警用車的後車門掀起來，在下面避雨，不過基本上人人都成了落湯雞，有人掏出煙來，點半天點不著，全濕透了。
“這倒黴天氣，天氣預報也沒說今天要下雨呀！”有人說道。
“看樣子是沒有屍體。”隊長惆悵地說，“到現在連根骨頭都沒有。”
水罐消防車再次啟動水泵，將吸走的水又註回湖中，大雨加上水泵，轉眼就把小湖填滿，在警方搜查的地圖上，這裏可以劃個叉排除掉了。
龔競帆把自己剛剛在邵思義家中經歷的事情說了一遍，隊長聽罷，道：“這男人的反應確實非常可疑，不要緊的，這才剛剛開始，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憑空消失，一定會找到證據！”
大雨來得快去得快，雨停之後，眾人打道回府，龔競帆則留下來等王冰一起。
轉眼又過了兩天，5月7日早上，湖中打撈上來的十幾袋淤泥的鑒定結果出來了，裏面沒有任何人體組織。
這兩天警察也沒閑著，看了小區周圍總時長一千多小時的監控視頻，包括公園對面的交通監控，目前有一點可以確定，如果把小區和公園畫進一個圈內，張鳳來是絕對絕對沒有離開過這個範圍的。
床單上的血跡已經證明屬於張鳳來，但是邵思義本人卻說，那上面的血是某一次來大姨媽的時候粘上的，這個回答確實無可反駁。
第二次取樣調查仍在進行中。
為了知己知彼，龔競帆把邵思義好好調查了一番，此人本科畢業，學的是數控機床，出來卻在一家飲水機公司作銷售，最近升為銷售部經理，以他的年齡段，收入並不算很高。
邵思義的同事對他有一句評價，讓龔競帆印象很深，“他平時看著很蔫，可是遇到難題的時候，總能想出最佳的解決方案。”
同事所指的自然是工作，但龔競帆卻覺得，或許邵思義的其它方面也是如此。
邵思義父母住在一個小縣城裏，都是退休工人，家裏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另外他有一個小愛好，他曾參加過一個大學生自制火箭的比賽，拿了一等獎。
這種自制火箭就是利用各種簡單的工具和化學藥劑，讓一個小鐵筒飛上天，一般飛不了多高，有人甚至拿可樂和曼妥思糖當作火箭的動力。
王冰註意到了這點，花了好多時間研究自制火箭的工藝，琢磨有沒有可能讓屍體飛到天上去了，龔競帆直接把一張網購紀錄單拍到他面前，說：“想啥呢，就那種東西怎麽能把屍體發射多高？這是他最近買的東西，絞肉機、調味料、腸衣、灌腸器、包裝袋、封口器、剃須泡沫、男襪、吹風機、眼鏡清潔噴霧，這裏面有能造火箭的嗎？”
王冰瞅了一會，說：“會不會是香腸？”
“香腸已經驗了，百分之百純豬肉，其實我隱約知道他為什麽買這些自制香腸的道具了。”
“為什麽？”
“你看，最先買的是這臺絞肉機，隔了一天才買調味料、灌腸器這些，一般來說不應該是一起買嗎？買的多還有滿減和優惠。說明這是一種掩飾，殺妻當晚他糊裏糊塗地下單了電動絞肉機，拿到手上發現這玩藝用不了，於是就買了全套自制香腸的工具，好給家裏的電動絞肉機一個合理解釋！”
“每一根香腸都驗了嗎？我是說，香腸這玩藝容易保存，有沒有可能是把人做成了香腸，悄悄藏在某個地方了？或者送給鄰居了……”
龔競帆忍不住笑了，“你可以買一頭豬親自試試看，連皮帶骨、一點不剩地做成香腸，還要清理幹凈現場，恐怕一個星期都不夠用。”
“老龔，我覺得這案子沒我們想的那麽簡單。”
“是的，這家夥很聰明，但他心理素質不行，已經在我面前露出多少破綻了。”
王冰那張嘴果然還是迸出了那句話，“要不我們……”
“閉嘴，不找那家夥！”龔競帆斬釘截鐵地說，“我們難道是廢物嗎？嫌疑人都已經把‘我是兇手’四個大字寫在臉上了，這我們都查不出來？”
龔競帆想，邵思義意志薄弱，每次和警察說話頭上冷汗直冒，上回被一聲驚雷直接嚇尿，但他就是死活不承認自己隱瞞的事情。
這一點大夥在案情討論會上也仔細討論過，有人提議直接傳訊邵思義，找幾個精通審訊技術的好手輪番審訊，直到他精神崩潰。
但龔競帆卻說：“邵思義雖然軟弱，可是口風極嚴，說明他對自己的手法有十足自信，他認定我們沒有證據，不可能開口的。”
隊長說：“傳訊是偵查階段的最後手段，如果傳了沒招，我們就很被動了，除非掌握明確證據。”
“老龔！”王冰的聲音把龔競帆的思維拉回現在，“如果說張鳳來沒有遇害，就是走到某個鄰居家躲起來了，就比如說在一棟樓裏面，那監控也拍不到，證據也找不到，有沒有這種可能呢？”
“鄰居！？”龔競帆若有所思，突然兩眼放光，就往外跑。
“你去哪？”
“永安小區，多叫幾個人，把那棟樓全部排查一遍！”
087章 種種猜測
“你好，我們是警察，請問這是這裏的業主嗎？”
敲開一扇門，龔競帆亮出警官證詢問道。
叼著牙刷、滿嘴沫沫的業主點頭，口齒不清地答道：“對，是我的房子，咋滴了，在查樓上那個失蹤案？”
“可以讓我們進來看看嗎？”
“我收拾一下。”
“不必，看一眼就走。”
龔競帆和王冰走進房間，裏裏外外看了一遍，向業主告辭，繼而敲開另一間公寓。
王冰的話啟發了龔競帆，他們查來查去，近在眼前的鄰居卻忽視了，雖然之前也走訪過幾家，但並沒有一家一家地仔細檢查過。
假設邵思義心理極度變態，殺妻之後順便殺掉一戶業主，將屍體做了防臭處理藏在那裏，這樣確實可以解釋為什麽監控沒有拍到張鳳來。
隨著排查範圍縮小，這種假設的可能性也在逐漸變小。
上午九點，同來的警察說：“除了五家沒有人，其它家都排查過了，等晚上人回來再查一遍吧！”
“辛苦了，剩下的我自己來查吧！”
“行，我們先走了。”
送走同行的警察後，王冰說：“老龔，你該不會覺得他在鄰居家裏藏屍吧？邵思義怎麽看都是個普通人，我讀過犯罪心理學的書，那種惡貫滿盈的變態殺人狂，他們從小時候起就非常反常。”
“這只是我的假設，你不還假設他是一個可以自制火箭送屍體上天的天才麽？”
龔競帆走出單元樓，擡頭看著路上的監控發呆，道：“我們來研究一下如何避開監控吧！”
“呃……”王冰搔搔頭，“行吧！”
“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這樣吧，你去保安室看監控，我們保持通話，這樣效率比較高。”
“好！”接到輕松的工作，王冰的語氣一下子高漲起來。
等王冰就位之後，龔競帆開始盡量避開監控，他以為自己做得很好，王冰卻在電話中說：“不行不行，重來，你被拍到了！”
經過一上午的實踐，無數好奇的路人看見貓著腰踐踏草坪的龔競帆，他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完全避開監控抵達公園比想象中還要困難，在沒人實時指導的情況下，近乎不可能。
中午，王冰嚷嚷餓了，二人去外面吃了一頓沙縣。
補充完能量，王冰繼續開腦洞，“有沒有可能是電梯藏屍呢？這樣的案子以前是發生過的，電梯井裏面，屍體都臭得流水水了才發現。”
“電梯的監控都看過了。”
“我是說，在不叫電梯轎廂的情況，直接打開電梯外門。”
“那要怎麽做？撬嗎？”
“得寫一套程序覆蓋掉電腦板中的原程序。”
“你會嗎？”
自學過黑客的王冰聳肩，“得學。”
“邵思義的履歷裏沒有提過他會編程，這種高難度的操作……”龔競帆沈吟片刻，不去確認的話他心裏不舒服，“算了還是看一眼吧！”
龔競帆聯系上物業，又找來維修工，維修工反覆說這不可能，在龔競帆的堅持下，維修工啟動控制箱中的檢修程序，龔競帆檢查了一樓的電梯井，讓維修工把電梯轎廂叫下來，去二樓確認了電梯轎廂頂部，一無所獲。
王冰又說：“天臺我們好像沒查過。”
“唉，看一眼去！”
二人來到頂樓，天臺的門有鐵將軍把門，龔競帆仔細檢查了一下，並沒有被撬過的痕跡，但他還是找來了附近的鎖匠把鎖打開。
天臺上鋪著一層隔熱層，有許多空調外機和熱水器，龔競帆檢查了每個角落，一無所獲。
他找個水泥墩子坐下來休息，從這兒能俯瞰整個小區，夕陽下是一片平靜景象，一個大活人究竟怎樣憑空消失呢？
王冰又提出新想法，“有沒有可能，他用了最簡單的方式，在樓下直接挖個洞埋了？”
“一樓的居民全部走訪過，他們那天深夜可沒有聽見奇怪的聲音。”
“那只是沒聽見罷了。”
龔競帆沈吟片晌，“我去找特警隊借一條狗！”
天黑之後，二人走訪了剩下的五戶居民，所有居民家中皆無異常，鄰居家藏屍這種可能性被否決了。
隔日，龔競帆牽著一條從特警隊師兄那兒借來的警犬，給它聞過張鳳來的一件衣服，讓它四處尋找，雖說下過一場雨氣味全部消失了，可如果屍體如王冰所說就埋在地下，那麽會有新的氣味冒出來。
找了一圈，光火腿腸就餵了三根，狗子只叼來一袋濕噠噠的垃圾，龔競帆拿起來搖晃一下，“咣當咣當”的響。
打開一看，是一件玻璃制品的碎片。
“你是不是弄錯了？”龔競帆拿起一塊碎片問狗子。
“汪汪！”狗子執拗地叫著。
龔競帆放在鼻子下面聞聞，很普通呀，但謹慎起見，還是帶回去給鑒證人員看看。
等下午把狗還回去時，師兄聽說龔競帆給狗子餵了火腿腸，立馬暴躁起來，“你養過狗沒有，怎麽能餵那麽鹹的東西，你要害死它呀，下次再也不借你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看它挺愛吃的。”龔競帆連連道歉。
“唉，有害的東西人也愛吃，這個道理都不懂？”
龔競帆暗想，狗子找來的證據真的有價值嗎，難道只是為了吃一根平時吃不著的火腿腸？
幾天調查下來，龔競帆累得要死，不光是肉體上，還有精神上。
隊長放一批警員輪休，龔競帆和王冰也在其中，休息這天，王冰宅在家昏天黑地地玩游戲，朋友圈曬的戰績出賣了他，龔競帆則一覺睡到上午九點。
睜眼看看手機，今天是5月9日，不知不覺已經過去這麽多天，居然一直沒有進展，也是史無前例。
心中理性的聲音告訴他，沒有證據就意味著，邵思義並不是嫌疑人。
監控是死的，張鳳來確實還在小區內，那麽嫌疑人難道是小區中的某個人？
他回想了一下，張鳳來的人際關系裏面，似乎沒有住在同一個小區內的。
鄰居？
她家左右的鄰居看著都很正常，因為是回遷房，基本上都是三代人住一起，張鳳來家左邊是一對老人，右邊是四口之家——老母親、女兒、女婿和一個剛出生的孩子，二十四小時吵鬧不停，並不存在什麽“隔壁老王”。
他參與偵破過十幾起殺妻案，這些在家中暴虐妻子的男人突然之間要面對神目如電的警察，他們撒謊、狡辯、掩蓋，從獅子變成綿羊，膽怯、心虛、慌亂都寫在臉上，正如眼下的邵思義。
直覺告訴他，這家夥絕對有問題！
可問題到底在哪呢？
苦思冥想，沒有答案，這時他收到一條短信，是張鳳來的弟弟張小龍發來的，他說：“龔警官，我這邊有重大發現，讓你看看這個男人的真面目吧！”
088章 摘下面具
龔競帆問張小龍怎麽了，張小龍死活不肯說，非要約龔競帆出來見上一面。
於是，他打車來到柳林路和北海路交叉口，東張西望的張小龍看見他，興奮地搓著雙手，說道：“龔警官，你來啦，走走走，我帶你看看這家夥的真面目。”
“你在調查邵思義？”
“是啊，你們查個案子這麽墨跡，我實在等不了了，索性幫你搜集搜集證據。”
龔競帆的語氣嚴厲了起來，“我都告訴過你，不要亂來，為什麽不聽呢？”
“龔警官，走啦！”
張小龍硬拉著龔競帆往前走，穿過一條全是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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