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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湯桂花魚，盡情享受了一頓美食，晚上七點趕著趟兒上了火車，龔勤又打開背包取出薯片、麻薯等零食。
“嗯，你要吃嗎？”龔勤遞來零食。
狄振拿了一顆麻薯，並道謝，說：“昨晚忘了對你說沈默螺旋理論，當幾個人對一件事情保持沈默的時候，周圍的人也會相繼沈默，最後沈默者越來越多，變成萬馬齊喑的局面。究其原因，人類都害怕與眾不同，害怕被孤立，他們會參考別人的行為來決定自己的行為。”
“所以當一件荒唐的事情發生，眾人會默契地保持沈默，這不就是‘皇帝的新衣’麽？”
“人類就是如此！”
“對了，林聰為什麽會發瘋？”
“我想是器質性病變加上現實刺激吧，具體原因還是不清楚。”
“我有一個發現，可能算不上對這件事的解釋吧，你姑妄聽之好了。”
“哦，你說。”
“還記得我們路過的那個叫‘草鶴墳’的地方麽？我今天一直在想，這到底是哪個古人？草鶴？曹賀？晁何？”龔勤抓過狄振的手掌，在上面寫字，“你知道繁體的‘蓋’字怎麽寫嗎？”
狄振比劃了一下，卻想不起來，搖了搖頭。
龔勤在他手上寫道：“上面是個草字頭，下面是個‘盍’字。我有一個猜測，草鶴就是晁盍，晁盍又是何許人也？沒錯，他正是水滸傳裏托搭天王晁蓋的原型！”
“是嗎？你民俗學得不賴嘛！”
“那可不，當年我讀過一本關於水滸原型人物考據的書，畢竟水滸是四大民著裏最接地氣的一本，地理方物寫得一清二楚，很容易讓人產生一個疑問，這些好漢是真實存在過的嗎？”
“你繼續說！”
“關於晁盍有兩個版本的傳說，一種說法是他原名晁蓋，曾落草為寇，南宋《宋江三十六人讚》中有提到過此人，因為當了土匪，辱沒先祖，故砍頭入族譜，被後世寫成了‘晁盍’。”
認真解說的龔勤兩眼閃著光芒，這個樣子看上去可愛極了。
“可是砍頭入族譜的說法未免牽強，如果他的名字不是上下結構怎麽辦？再說辱沒先祖為什麽還要入族譜，一般來說是被移出族譜才對吧？
“另一個版本是這樣的，晁蓋原名晁盍，是宋徽宗時期的一介地方官，因為被奸臣陷害入獄而死，後世的小說家便把他塑造成一位好漢，讓他和朝廷對抗，於是加了一個草字頭，成了晁蓋，再後來形象不斷豐滿，就成了水滸中的托塔天王。”
“有意思！”狄振稱讚道，“原來考證這些傳說也這麽有趣！”
“哈哈，這就是民俗的魅力所在啦！按照我的推測，草鶴墳下面埋葬的正是歷史上的晁蓋原型，而林聰在妄想中創造了一位當世晁天王……”
“你想說，鬼神的影響？”
“不，我想說，這是一個驚人的巧合！”
狄振問：“你是學民俗的，民間傳說了解得很多，你相信鬼神嗎？”
龔勤攤手，“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鬼神的假設過於寓言化，而且漏洞很多，經不起推敲，但……我有時候有覺得，這世上有科學尚未發現的某種力量！”
“這是肯定的，愛因斯坦不是說過，人類的知識就像一個圓，圓的面積越大，圓周接觸到的未知空間也越多。”
“沒錯，那種力量並非鬼神，但它一定存在！不過，我可不想說林聰的發瘋是受到未知力量的影響，我只是聯想到了而已！”
狄振暗想，不知道在林聰發瘋之前，是否在夢中浮現出一張怪臉，對他說“知者皆罪”。
集體無意識，人類意識的共源，種種證據證實它的存在，那麽它真的會影響一個人的精神世界嗎？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火車上很安靜，勞累一天的龔勤歪在狄振的肩膀睡著了，發出呼呼的鼾聲，狄振看著她，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決定贈她一個美夢，作為這趟旅行的收尾，於是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龔勤的額頭，說：“看見周圍了嗎？看見沙灘、海水、陽光了嗎？告訴我你在哪裏？”
這種問答，其實是讓受催眠者自己建立起完整的想象，睡夢中的龔勤喃喃道：“馬爾代夫。”
“是的……”
“還有……”
“什麽！？”
龔勤頓了頓回答：“哥哥也在那兒！”
狄振笑了，她真的很喜歡她的哥哥啊，看來以後還是少說幾句龔競帆的壞話吧！
080章 殺妻的男人
4月26日，永安小區平靜的一天。
邵思義走出家門，和迎面而來的鄰居打招呼，臉上的笑容略顯僵硬。
平時都沒有註意過，原來這小區安裝了這麽多監控器——景觀道旁、南北門前、單元樓下面，都安裝了監控器。
難搞呀！
他聽說監控視頻為了騰出存儲空間，一般保存七天就會刪除。
可是七天，七天才報失蹤？這是不是太別有用心了，警方肯定立馬就會懷疑他！
走出小區，他來到附近一個快遞點，對快遞員說：“邵先生的快遞，手機尾號是……”
這時，店內的電視正在播送新聞，“截止25日，警方公布了初步的犯罪細節，嫌疑人午某在妻子熟睡時將其殺害，然後分屍，分批次棄置在小區內的化糞池中……”
一個大箱子被送到邵思義面前，昨晚下單，今早就收到，現在的物流果然很快。
只是這箱子居然沒有任何掩飾，使用的就是商品的原包裝，上面寫著“XX牌電動絞肉機”，配著一家齊樂融融吃飯的照片，照片的C位是這臺亮閃閃的絞肉機，仿佛在傳遞一種信息，買了我的商品，家庭便會如此和睦。
可是購買電動絞肉機的一部分人，家庭真的和睦嗎？
電商也蹭著杭城殺妻案的熱點，在網購標簽中暗示自己的絞肉機功能強大，可以處理“各種各樣”的肉。
遞過箱子的時候，快遞員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這笑容讓邵思義心中暗暗一驚，後背像被暴雨淋到一樣，瞬間爬滿冷汗。
二人對上視線之際，快遞員笑道：“這東西最近很多人買，都是男的買。”
“那肯定啦！”邵思義也笑笑，作為一個老銷售員，他笑得自然而流暢。
抱著電動絞肉機往回走的時候，邵思義腳下仿佛踩著棉花，快遞員的反應肯定是在懷疑他吧？
自己剛才為什麽不故作輕松地開個玩笑，偏要說什麽“那肯定啦”，他就像一個在面試官面前沒有表現好的求職者一樣，一路悔恨自己的反應，心想要是那樣說就好了，明明對方只是一個素不相識的快遞員。
對了！
邵思義突然想到一件嚴重的事情，平時都是妻子下來取快遞，如果這名快遞員事後跟警方反映，說這天是邵先生自己來取的，還是一臺絞肉機，簡直就像檢察官當庭指控他有罪一樣！
邵思義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這幾天，杭城的殺人案備受關註，“絞肉機”、“化糞池”、“兩噸水”這些詞上了熱搜，媒體、自媒體、各界名人都在討論它，反思它的教訓、升華它的意義，一些無良人士還拿這些開玩笑。
唯獨邵思義是笑不出來的，因為此刻妻子的屍體現在就躺在臥室裏！
抱著電動絞肉機走進家中，邵思義感覺像走進了一個冰窟，他朝臥室看了一眼，真希望一切只是噩夢，真希望那個毒舌、潑辣的女人走出來，把他臭罵一頓，說：“你有病啊！花冤枉錢買這個東西幹嘛？家裏又用不上。”
可是沒關燈的臥室裏，妻子血淋淋的屍體，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粘著血的頭發已經結成一團，遮擋著她的半邊臉，縫隙中露出一雙無神的眼睛，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開啟，仿佛還有什麽話要說似的。
真實得就像他手中的電動絞肉機。
邵思義蹲下來抱著頭痛哭流涕，用拳頭不斷捶打自己的腦袋，為什麽要做這麽沖動的事情，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他向刻薄的妻子證明了自己的尊嚴，可是現在呢，他將獨自面對這一切。
然而他明白眼淚於事無補，殺人犯的悔恨能值幾個錢？
哭過一場，情緒稍稍平覆了一些，邵思義翻箱倒櫃找出一包朋友結婚時送他的香煙，他已經戒煙很久了，但現在無所謂了，他坐在茶幾上抽著煙，時隔三年再次攝入尼古丁，有點上頭，暈乎乎的。
他想，自己為什麽腦抽買這個東西，不但不能用，還給警方留下了一段可疑的網購記錄！
就在昨天，杭城那家夥失敗了，無論把屍體弄得多麽稀碎，在血跡鑒定、微量物質鑒定、DNA比對這些超精密的偵查手段面前，根本就是白給。
把一個人在家中切碎，這會留下多如牛毛的線索，況且無論精力還是時間都不允許。
這就好像玩捉迷藏，自己藏好之後，一百個人牽著警犬，拿著紅外線探測儀過來找，怎麽可能不暴露！
分屍沒有意義！
但是不分屍，這麽大一個人放在家裏，它會腐爛變臭，試想夏天垃圾桶裏的一塊雞肉，過了一宿都會臭不可聞，當一個人開始腐爛，那得臭成什麽樣？
轉念一想，或者像桑海那起案件，買一臺冰櫃把妻子藏起來？
他旋即搖頭否定了這個方案，妻子要上班、要交際，她突然失蹤，親戚朋友肯定會來找，當看見家裏突兀地多出一臺大冰櫃，跟把屍體掛在門口有什麽區別？
妻子失蹤或死亡，丈夫肯定是首先被懷疑的對象，這還真是諷刺呀！
當警方知道他們關系不好，知道二人都有過外遇的時候，肯定會加深懷疑。
這就意味著更多警力和科技的投入，在警方的放大鏡下，任何一個不經意的破綻便是萬劫不覆！
小區裏到處是監控，當警方在監控上看到夫妻二人昨晚一起進入小區，今天離開的卻是丈夫一個人，手中還提著一個大箱子……
邵思義抖著肩膀苦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從眼角溢出，他突然感覺手指一疼，原來煙頭燒到了手指，他扔掉煙頭，用腳踩滅，憂愁的目光望向陽臺。
風吹動窗簾，像是在召喚，從二十二樓可以望見對面的小公園，一片湖水波光粼粼。
要麽就在家裏抽煙喝酒，打電話把平時巴結的上司全部罵一頓，午飯叫一頓豪華的烤羊腿，吃飽喝足之後，再從這兒縱身一躍……
尋死的念頭讓他害怕得手心冒汗、呼吸急促，腦內的求生欲就像現實中的警察一樣，平時不怎麽出來，一到危險關頭它就會挺身而出，阻止主人做傻事。
邵思義抱著雙手深呼吸，聞到了臥室飄來的血腥味和屍體的怪味，再過一會妻子單位就會來電話，問她為什麽不上班，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邵思義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機，果然每個臺都在播報杭城殺妻案，也許可以從中借鑒一些經驗，不要犯“前輩”的錯誤。
他看完一個頻道，立即尋找下一個頻道，越看越覺心亂如麻，警方太強大了，他不可能鬥過的！
當轉到某個臺時，正在播放魔術，魔術師帶著一臉自信的笑容，站著全黑的背景前面，表演一個魔術，下面頻頻爆發掌聲。
邵思義盯著魔術師的手，像是受到了某種啟發……
081章 失蹤的女人
5月2日，勞動節才休息一天，龔競帆就被召回了刑偵大隊，說是有大案發生。
來到會議室，同事們喝茶抽煙，隨意地聊著天，神情一如往常，中斷休假這種事情，當警察的人簡直都習以為常了。
“啥案子？”龔競帆問一名同事。
“從派出所那邊轉過來的失蹤案，這已經快六天了，他們懷疑人已經死了。”同事回答。
“失蹤的是妻子？”龔競帆盲猜。
“沒錯！”
當警察以來，接觸的殺妻案不要太多，有女同事戲稱，警察當久了是會恐婚的。
比如去年偵破的一樁案件，丈夫殺掉妻子之後，打算爽一把就去自首，於是利用妻子的身份去借網貸，借網貸需要視頻驗證，丈夫便將妻子的屍體清理幹凈，梳妝打扮，從後面托住屍體對準鏡頭。
人工客服大半夜看到這一幕，發現那名女人神情呆滯，眼皮不眨，驚覺這是一具屍體，差點嚇出精神病來。
還有一個丈夫在殺妻之後，與屍體共處三天三夜，鄰居聞到屍臭報警，龔競帆走進去的時候，見地上、墻上到處是鮮血、碎肉以及內臟，濃郁的惡臭味讓三名警察當場沖出去嘔吐了。
他們在餐廳找到滿身穢物的丈夫，他上身穿著西裝，下身穿著裙子，臉上化了半邊妝，神態詭異。
他一會是自己的聲音，一會模仿妻子的聲音，在那陰暗的、充滿屍臭味的房間裏目睹這一幕，龔競帆受到了強烈的精神沖擊。
被帶走的時候，丈夫拼命扮演妻子尖叫道：“我沒有死！我沒有死！不要抓我丈夫！”
原來他拼命想否認殺妻的事情，竟然患上了精神分裂，臆構出一個妻子的幻象來，這人至今還被關在雙榕廟精神病院。
人渣接觸的多了，替受害者難過的同時，龔競帆也練成了鑒定人渣的火眼金睛，他發誓遇上這類案件，絕不讓兇手得逞。
人差不多都到齊了，王冰才卡到點趕到，一頭大汗，呼呼喘氣，看樣子是一路跑過來的，手中還拿著一包沒吃完的糖炒栗子，他坐下來問龔競帆：“咋回事？”
“隊長要來了，你聽他說吧！”
“哦，你吃栗子麽？”
“收起來啦！”
王冰正剝開一栗子吃著，龍雲不聲不響地走了進來，王冰趕緊把食物藏好，咕咚一下，咽掉口中的栗子。
“人都到齊啦！”龍雲走到會議桌正首，雙手撐著桌子說，“假期把你們召過來，是因為有緊急案件要處理，4月26日晚間，住在永安小區的邵先生稱他的妻子金女士失蹤一天，稱最後一次見到妻子是在4月25日晚間。
“當天邵先生加班回來很晚，回來的時候妻子已經睡下，隔日清晨邵先生起來沒看見妻子，以為她上班去了，便收拾收拾去了自己工作的單位。
“當晚他收到妻子公司上級的電話，稱妻子曠工一天，聯系不上，所以才聯系了他。邵先生試了手機、社交軟件，也打電話到妻子娘家、朋友家去詢問，再沒有聯系上妻子的情況下，在下班後，也就是七點半去了附近派出所報警。”
有人忍不住說：“這個報警時間很微妙呀，七點派出所下班，去了也只是登記一下，第二天才能正式調查。”
隊長繼續說：“4月27日派出所民警趕到他家中，經調查，金女士似乎只帶走了幾件衣服和一些現金，手機無法定位，不過民警在走訪過程中赫然看見廚房裏有一臺新的電動絞肉機！”
在座一陣嘩然，電動絞肉機，這太容易讓人聯想到不久前發生的杭城殺妻案了。
“民警便問這機器是什麽時候買，邵先生稱是妻子網購的。民警在小區內調查的時候，快遞收發點稱4月26日清晨是邵先生來取的快遞，以往都是金女士，從網站追溯訂單發現使用的確實是金女士的帳戶，時間是26日淩晨一點！”
“淩晨買電動絞肉機，這太可疑了！”龔競帆說。
隊長點頭，“之後調取監控，這個小區的監控覆蓋率很高，想避開監控除非翻圍墻，但馬路對面的社會面監控會拍到。經過兩點時間查證監控，證實金女士最後一次出現是在25日傍晚，從外面進來，此後她再也沒有離開過小區。
“結合不久前發生的杭城殺妻案，民警也想到了去查用水量，結果顯示邵先生家中用水量正常，但26日到27日的用電量卻非常高，達到了十五度，相當於普通人半個月的用電量。
“於是民警繼續在小區內搜索，小區一墻之隔是個小公園，如果這裏翻圍墻，倒是一個監控死角。民警在公園的湖邊發現了一根衣帶，經照片比對，很有可能來自金女士最近穿的一件裙子。
“所以他們覺這可能是刑事案件，就轉給了我們，你們可以看下民警那邊的調查記錄。”
隊長把打印好的文件分發下去，在座的刑警們聽罷，十人中有八個已經認定這又是一樁殺妻案，王冰在手機上搜索了一下，道：“這種電動絞肉機還故意蹭杭城殺妻案的熱點，一下子銷量翻倍，有些男的在下面留言說‘買回家鎮內’！”
“簡直太惡毒了，拿人命開玩笑。”另一名警察說。
龔競帆說：“杭城的案件根本沒有用絞肉機，兩噸水也是謠傳，這估計是不良商家為了賣貨自己捏造的，搞笑的是查案中途出來一份警方通知，也是偽造的。那案子查了二十多天，各種謠言四起，還有一群扮神探分析的，一些無良媒體吃足了人血饅頭，簡直是一場集體狂歡！”
“你們知道，杭城案為什麽引起這麽大關註嗎？”隊長突然發問。
眾人說了自己的想法，主要是作案手法兇殘，兇手心理素質極高等方面。
龔競帆說：“我覺得不僅僅是因為手法兇殘，比這兇殘的案子多了去了。這次的兇手看上去就是我們每天都會遇見的普通人，枕邊人居然是個惡魔，這種代入感讓人不寒而栗，所以大家才會密切關註吧！”
王冰說：“我覺得是媒體的‘功勞’，這段時間中外形勢一片穩定，奧運會還有一陣子，娛樂圈暫時沒人出軌，沒有大新聞，他們就抓住這個案件大肆報道。”
隊長點頭，“只有王冰說到了點子上！”
被點名的王冰搔著腦袋嘿嘿地笑起來。
082章 走訪家庭
隊長解釋說：“你們知道每年死於丈夫或男友之手的女性有多少嗎？這麽多案件中，杭城案卻備受關註，要知道警方從來不會主動宣傳任何一起案件，是媒體抓住它大肆報道，經過網絡的發酵，各種網媒的借力，這其中還混著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比如賣絞肉機的商家，最終這案件達到了空前的關註度。”
龔競帆不服氣地說：“我覺得案件本身也有值得關註的地方呀，不然怎麽會火起來？”
隊長說：“媒體和渠道，比內容本身更重要，幾天前我接到一個記者‘朋友’的電話，問我最近有什麽‘好案子’……”隊長搖頭笑笑，“我實在無法理解他說的‘好案子’是什麽意思！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們，查案的時候低調一點，特別提防記者，別像杭城案一樣弄得謠言四起，警方不停辟謠，和應付媒體，增加了許多工作負擔。”
會議開完，隊長便叫大夥行動起來吧！
十幾人的專案組來到永安小區，龔競帆、王冰和另外兩名警察找到了邵思義的家門，正值五一假期，家中傳來轟隆隆的聲音，敲開門之後，邵思義穿著圍裙，臉上都是面粉，神情有些吃驚，“警察同志？你們不是原來那批呀？”
龔競帆亮出證件說：“你好，我們是市刑偵大隊的刑警，派出所已經把案件轉給我們了。”
“請進！請進！不用換鞋了。”
這是一套兩室兩廳的戶型，邵思義先去了廚房，轟隆隆的聲音戛然而止，龔競帆走過去瞅了一眼，只見操作臺上放滿了肉，看那紋理顯然是五花肉。
發出聲響是一臺電動絞肉機，盆裏已經積了大碗的肉臊子。
“邵先生，你在做飯？”
“我去泡杯茶，請稍等一下！”
“不必麻煩了，我們馬上就走。”
邵思義來到客廳，從冰箱裏取了四瓶礦泉水，然後從冰箱下層取出一個真空袋，說：“放假在家裏沒事，琢磨著怎麽做香腸，這種臘腸是我們老家的手藝，我想搞個網店自己賣這個，如果生意好就辭職……你們拿一袋嘗嘗吧？”
警察們一想到那臺絞肉機之前可能碎過什麽，都覺得這袋子裏凍得硬綁綁的香腸有些詭異，便拒絕了。
“我們過來是想了解一下，您愛人失蹤的前後經過。”龔競帆問道，語氣很客氣，眼神卻犀利地觀察著邵思義的表情。
邵思義在椅子上向後靠了靠，雙手抱在一起說：“怎麽又要查一遍？”
龔競帆覺得邵思義頭上的汗有點多，說道：“現在由我們刑警接手，會調查得更加細致，所使用的技術也會更加先進，不會放過一絲破綻。”
這句試探的話語，令邵思義的眉頭微蹙，額頭上的汗珠似乎更密了，他支吾道：“那這是不是意味著，你們認為我妻子已經……”
“不，在調查結束之前，一切都還沒有定論。”
邵思義將經過說了一遍，與民警卷宗上記錄的沒有出入，但龔競帆還是一邊聽一邊認認真真地記錄。
邵思義嘆息一聲，“這兩天我光尋人啟事就打印了五千份，發動親戚朋友一起找，我白天上班，晚上還要找人，真是焦頭爛額，終於放假了，我爸勸我在家休息幾天，不然要把身體累垮了。”
“能到裏面看看麽？”另一名警察說。
“請便！”
龔競帆說：“邵先生，你是不是熱呀？”
邵思義這才意識到自己流了太多汗，用手擦擦額頭，“剛剛一直在廚房呆著，我去洗把臉哈！”說著去了衛生間。
警察們四處檢查，他們只是看，並不會打開櫃子或抽屜，雖然大夥心裏很想這樣做，但第一次走訪，警察往往會比較客氣。
這次來，龔競帆沒指望問出什麽，重要的是宣告刑警的介入。
客廳裏有一個組合櫃，下面是櫥櫃，上面是書架，櫥櫃的部分伸出一截，上面擺放著盆栽和一些雜物。
王冰盯著書架看了一會，驚喜道：“哇，《銀河英雄傳說》的全本哎！”說著伸手去拿。
衛生間裏突然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龔競帆沖衛生間說道：“邵先生，怎麽了？”
“沒事沒事……肥皂太滑，掉了。”邵思義的聲音裏透著一絲慌亂。
隨後他走出來笑道：“這些書大多是我妻子的，她愛看書。”
龔競帆叫王冰去其它地方調查，然後對邵思義說：“房子不錯，花多少錢買的？”
“這套是回遷房，另外加了六萬補了些平方。”
“婚房？”
“是的！”
“你們夫妻關系如何？”
“老夫老妻了，關系就那樣吧，平時吵架拌嘴也是有的，現在人到中年，主要精力都放在工作上面。”
龔競帆點頭，“在你妻子失蹤之前，你們有過什麽對話？”
“和往常一樣啊……”邵思義沈吟片刻，“如果你們要查的話，有一個人我必須得提，我老婆單位有個男的，和她關系很好，我總是懷疑她把我綠了。也不僅僅是懷疑啦，有一回她和那男的語音聊天，我喊她幾聲都不理我，我就火了，吵了一架，我叫她刪掉這男的微信，她反應特別激烈。”
“是嗎？”龔競帆的眼神仍然不離對方的臉，看得邵思義有點慌，“他叫什麽？”
“王偉，你去她公司打聽就知道了。”
“好的。對了，您今天不要出門，稍後鑒證人員會到場，采集一些證據。”
“采集證據？難道你們懷疑……”
“這只是正常的辦案流程，既然人是在這兒失蹤的，這裏就是重點調查的地方。”
“好吧好吧，你們刑警的手段一定很高明，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她，我會全力配合。”
“那就好。”
警察收隊，走的時候，龔競帆瞅了一眼電表箱，說：“你家平時用電，一個月多少度？”
“二、三十度吧！可能最近買了絞肉機，用電會比較多一點。”
“行，您請回吧！”
下樓之後，王冰終於憋不住了，道：“那臺絞肉機一定用過的吧？老婆失蹤之後，突然在家絞肉餡，這太不正常了！”
同行的警察說：“那這人心理素質也太好了吧？碎過屍的絞肉機放在顯眼地方使用，真的不怕查嗎？”
另一名警察說：“他這樣做是在汙染樣本吧？反反覆覆地絞豬肉，就檢不出人類的DNA了！”
龔競帆說：“如果真的殺人碎屍，其它地方也有痕跡的，不過我覺得那麽小的絞肉機碎不了屍，人體身上這麽多骨骼，絞肉機要怎麽弄碎，一顆腦袋都搞不定的。”
同行的警察說：“說的也是，李昌鈺偵破的碎木機殺妻案，那麽大一臺機器才能粉碎一個活人呢！”
“那啥，我去公園那邊看看。”
兩名警察去找物業詢問情況了，龔競帆和王冰往小區的東邊走，為了方便小區居民去公園健身，小區圍墻開了一扇小門，白天打開，晚上鎖起。
中午公園裏人不多，龔競帆來到人工湖邊，這裏發現了張女士的物品？看來打撈作業是遲早的。
龔競帆一擡頭，突然發現邵思義站在陽臺上，正在朝這邊看，當龔競帆看見他時，邵思義笑著招了招手……
083章 尋找張鳳來
傍晚時分，走訪完王偉的龔競帆和王冰來到一家小面館，要了紅燒牛肉拉面和冰鎮酒釀。
酒釀是裝在大啤酒杯裏面的，上面是甜酒，下面是赤豆，冰冰爽爽的，一大口幹下去特別暢快。
“哇，好爽！”王冰放下杯子說，“這個叫王偉的，跟張鳳來（張女士）肯定有一腿。”
“是的。”龔競帆說，“提到張女士的時候，王偉的措辭非常親密，反觀丈夫，談到妻子失蹤這件事的時候不悲不喜、神態平靜。”
“臥槽，老龔，你啥時候會冷讀術了，跟狄哥學的嗎？”
“我當警察五年，閱人無數，需要跟一個下九流的私家偵探學嗎？”龔競帆感覺有點被冒犯到。
王冰繼續聊案子，“王偉說邵思義也有外遇，這條線索要查嗎？”
“不查了，這條線索意義不大，我們只要知道，他們夫妻關系很冷漠就足夠了，重點還是放在失蹤上面。”
無論如何，丈夫肯定是第一懷疑對象，警方會把邵思義查得透透的，然後再去查其它方向。
龔競帆看了一眼手機，龔勤發微信抱怨五一還要上班，好辛苦啊，龔競帆笑笑，回覆：“我們也是呀！”
隔日，現場取證有了初步結果，家中各種家具上面只有兩組指紋，應該屬於夫妻二人，浴室地面、下水道口、廚房均未發現人類血跡，民警在湖邊找到的衣帶因為在水中浸泡太久，已經提取不到人類皮屑。
最受關註的那臺電動絞肉機，上面只有豬油，沒有人類組織，取樣的時候技術警察提取了絞肉機的每個縫隙。
另外從衣櫃裏發現了一張診斷書，上面寫著張女士已有兩個月身孕。
其它張女士的私人物品還在鑒定當中，其中在一床床單上發現了疑似血跡的痕跡。
各位警官各自匯報了自己的發現。
張女士的閨蜜稱，失蹤前張女士約好和她五一節去泡溫泉，張女士已經提前買好了團購券，閨蜜覺得邵思義有很大嫌疑，因為邵思義曾出軌過，夫妻二人關系也不好，張女士曾說有一回邵思義生氣的時候狠狠掐她的脖子，他似乎有暴力傾向。
張女士的家人說，結婚的時候女方家長並不太喜歡邵思義，因為他年齡大，又沒啥事業，家裏就一套遷拆房，但當時張女士一心要嫁，攔也攔不住，只得同意。
邵思義很少去岳父岳母家走動，有一回邵思義居然涎著臉向岳父借錢，說想辭職創業，岳父覺得這個女婿很不地道。
“張鳳來家庭怎麽樣？”隊長問。
這名警官回答：“家境中等，父親以前在稅務局工作，母親在醫院當護士長，兩人已經退休，家裏有兩套房，另外有個弟弟現在在做小生意。”
龔競帆匯報了自己調查到的情況，“夫妻二人關系似乎是貌合神離，張女士單位有個叫王偉的同事，邵思義懷疑二人有一腿……”
“是真的有一腿。”王冰說，“我查到他們前後有過六次開房記錄。”
龔競帆知道這小子肯定又是用社工庫查到的，繼續說：“王偉說邵思義也有外遇，夫妻二人為此曾經大吵過幾架。失蹤當晚，王偉一直在網吧打游戲，我已經核實了。”
然後是監控記錄下來的影像，經過一批警察連夜查看，失蹤報案當日張女士確實沒有從小區任何一個門離開過。
離開小區想躲避監控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翻圍墻從公園離開，但馬路上有交通監控，目前正在和交通局聯系，進一步確認。
隊長說：“從監控來看，張女士應該還在小區內，無論是死是活，鑒證科的同志就辛苦你們繼續調查，找到蛛絲馬跡，我們這邊才能繼續，大夥也可以說說自己的想法。”
“肯定是殺妻，只是做得非常周密！”一名警察說。
大部分警察都這樣認為，龔競帆雖然也很支持，可經過理性的思考，他提出自己的想法，“如果說家裏沒有發現血跡，監控也沒有拍到，湖邊又發現了她的衣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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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要吃嗎？”龔勤遞來零食。
狄振拿了一顆麻薯，並道謝，說：“昨晚忘了對你說沈默螺旋理論，當幾個人對一件事情保持沈默的時候，周圍的人也會相繼沈默，最後沈默者越來越多，變成萬馬齊喑的局面。究其原因，人類都害怕與眾不同，害怕被孤立，他們會參考別人的行為來決定自己的行為。”
“所以當一件荒唐的事情發生，眾人會默契地保持沈默，這不就是‘皇帝的新衣’麽？”
“人類就是如此！”
“對了，林聰為什麽會發瘋？”
“我想是器質性病變加上現實刺激吧，具體原因還是不清楚。”
“我有一個發現，可能算不上對這件事的解釋吧，你姑妄聽之好了。”
“哦，你說。”
“還記得我們路過的那個叫‘草鶴墳’的地方麽？我今天一直在想，這到底是哪個古人？草鶴？曹賀？晁何？”龔勤抓過狄振的手掌，在上面寫字，“你知道繁體的‘蓋’字怎麽寫嗎？”
狄振比劃了一下，卻想不起來，搖了搖頭。
龔勤在他手上寫道：“上面是個草字頭，下面是個‘盍’字。我有一個猜測，草鶴就是晁盍，晁盍又是何許人也？沒錯，他正是水滸傳裏托搭天王晁蓋的原型！”
“是嗎？你民俗學得不賴嘛！”
“那可不，當年我讀過一本關於水滸原型人物考據的書，畢竟水滸是四大民著裏最接地氣的一本，地理方物寫得一清二楚，很容易讓人產生一個疑問，這些好漢是真實存在過的嗎？”
“你繼續說！”
“關於晁盍有兩個版本的傳說，一種說法是他原名晁蓋，曾落草為寇，南宋《宋江三十六人讚》中有提到過此人，因為當了土匪，辱沒先祖，故砍頭入族譜，被後世寫成了‘晁盍’。”
認真解說的龔勤兩眼閃著光芒，這個樣子看上去可愛極了。
“可是砍頭入族譜的說法未免牽強，如果他的名字不是上下結構怎麽辦？再說辱沒先祖為什麽還要入族譜，一般來說是被移出族譜才對吧？
“另一個版本是這樣的，晁蓋原名晁盍，是宋徽宗時期的一介地方官，因為被奸臣陷害入獄而死，後世的小說家便把他塑造成一位好漢，讓他和朝廷對抗，於是加了一個草字頭，成了晁蓋，再後來形象不斷豐滿，就成了水滸中的托塔天王。”
“有意思！”狄振稱讚道，“原來考證這些傳說也這麽有趣！”
“哈哈，這就是民俗的魅力所在啦！按照我的推測，草鶴墳下面埋葬的正是歷史上的晁蓋原型，而林聰在妄想中創造了一位當世晁天王……”
“你想說，鬼神的影響？”
“不，我想說，這是一個驚人的巧合！”
狄振問：“你是學民俗的，民間傳說了解得很多，你相信鬼神嗎？”
龔勤攤手，“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鬼神的假設過於寓言化，而且漏洞很多，經不起推敲，但……我有時候有覺得，這世上有科學尚未發現的某種力量！”
“這是肯定的，愛因斯坦不是說過，人類的知識就像一個圓，圓的面積越大，圓周接觸到的未知空間也越多。”
“沒錯，那種力量並非鬼神，但它一定存在！不過，我可不想說林聰的發瘋是受到未知力量的影響，我只是聯想到了而已！”
狄振暗想，不知道在林聰發瘋之前，是否在夢中浮現出一張怪臉，對他說“知者皆罪”。
集體無意識，人類意識的共源，種種證據證實它的存在，那麽它真的會影響一個人的精神世界嗎？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火車上很安靜，勞累一天的龔勤歪在狄振的肩膀睡著了，發出呼呼的鼾聲，狄振看著她，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決定贈她一個美夢，作為這趟旅行的收尾，於是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龔勤的額頭，說：“看見周圍了嗎？看見沙灘、海水、陽光了嗎？告訴我你在哪裏？”
這種問答，其實是讓受催眠者自己建立起完整的想象，睡夢中的龔勤喃喃道：“馬爾代夫。”
“是的……”
“還有……”
“什麽！？”
龔勤頓了頓回答：“哥哥也在那兒！”
狄振笑了，她真的很喜歡她的哥哥啊，看來以後還是少說幾句龔競帆的壞話吧！
080章 殺妻的男人
4月26日，永安小區平靜的一天。
邵思義走出家門，和迎面而來的鄰居打招呼，臉上的笑容略顯僵硬。
平時都沒有註意過，原來這小區安裝了這麽多監控器——景觀道旁、南北門前、單元樓下面，都安裝了監控器。
難搞呀！
他聽說監控視頻為了騰出存儲空間，一般保存七天就會刪除。
可是七天，七天才報失蹤？這是不是太別有用心了，警方肯定立馬就會懷疑他！
走出小區，他來到附近一個快遞點，對快遞員說：“邵先生的快遞，手機尾號是……”
這時，店內的電視正在播送新聞，“截止25日，警方公布了初步的犯罪細節，嫌疑人午某在妻子熟睡時將其殺害，然後分屍，分批次棄置在小區內的化糞池中……”
一個大箱子被送到邵思義面前，昨晚下單，今早就收到，現在的物流果然很快。
只是這箱子居然沒有任何掩飾，使用的就是商品的原包裝，上面寫著“XX牌電動絞肉機”，配著一家齊樂融融吃飯的照片，照片的C位是這臺亮閃閃的絞肉機，仿佛在傳遞一種信息，買了我的商品，家庭便會如此和睦。
可是購買電動絞肉機的一部分人，家庭真的和睦嗎？
電商也蹭著杭城殺妻案的熱點，在網購標簽中暗示自己的絞肉機功能強大，可以處理“各種各樣”的肉。
遞過箱子的時候，快遞員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這笑容讓邵思義心中暗暗一驚，後背像被暴雨淋到一樣，瞬間爬滿冷汗。
二人對上視線之際，快遞員笑道：“這東西最近很多人買，都是男的買。”
“那肯定啦！”邵思義也笑笑，作為一個老銷售員，他笑得自然而流暢。
抱著電動絞肉機往回走的時候，邵思義腳下仿佛踩著棉花，快遞員的反應肯定是在懷疑他吧？
自己剛才為什麽不故作輕松地開個玩笑，偏要說什麽“那肯定啦”，他就像一個在面試官面前沒有表現好的求職者一樣，一路悔恨自己的反應，心想要是那樣說就好了，明明對方只是一個素不相識的快遞員。
對了！
邵思義突然想到一件嚴重的事情，平時都是妻子下來取快遞，如果這名快遞員事後跟警方反映，說這天是邵先生自己來取的，還是一臺絞肉機，簡直就像檢察官當庭指控他有罪一樣！
邵思義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這幾天，杭城的殺人案備受關註，“絞肉機”、“化糞池”、“兩噸水”這些詞上了熱搜，媒體、自媒體、各界名人都在討論它，反思它的教訓、升華它的意義，一些無良人士還拿這些開玩笑。
唯獨邵思義是笑不出來的，因為此刻妻子的屍體現在就躺在臥室裏！
抱著電動絞肉機走進家中，邵思義感覺像走進了一個冰窟，他朝臥室看了一眼，真希望一切只是噩夢，真希望那個毒舌、潑辣的女人走出來，把他臭罵一頓，說：“你有病啊！花冤枉錢買這個東西幹嘛？家裏又用不上。”
可是沒關燈的臥室裏，妻子血淋淋的屍體，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粘著血的頭發已經結成一團，遮擋著她的半邊臉，縫隙中露出一雙無神的眼睛，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開啟，仿佛還有什麽話要說似的。
真實得就像他手中的電動絞肉機。
邵思義蹲下來抱著頭痛哭流涕，用拳頭不斷捶打自己的腦袋，為什麽要做這麽沖動的事情，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他向刻薄的妻子證明了自己的尊嚴，可是現在呢，他將獨自面對這一切。
然而他明白眼淚於事無補，殺人犯的悔恨能值幾個錢？
哭過一場，情緒稍稍平覆了一些，邵思義翻箱倒櫃找出一包朋友結婚時送他的香煙，他已經戒煙很久了，但現在無所謂了，他坐在茶幾上抽著煙，時隔三年再次攝入尼古丁，有點上頭，暈乎乎的。
他想，自己為什麽腦抽買這個東西，不但不能用，還給警方留下了一段可疑的網購記錄！
就在昨天，杭城那家夥失敗了，無論把屍體弄得多麽稀碎，在血跡鑒定、微量物質鑒定、DNA比對這些超精密的偵查手段面前，根本就是白給。
把一個人在家中切碎，這會留下多如牛毛的線索，況且無論精力還是時間都不允許。
這就好像玩捉迷藏，自己藏好之後，一百個人牽著警犬，拿著紅外線探測儀過來找，怎麽可能不暴露！
分屍沒有意義！
但是不分屍，這麽大一個人放在家裏，它會腐爛變臭，試想夏天垃圾桶裏的一塊雞肉，過了一宿都會臭不可聞，當一個人開始腐爛，那得臭成什麽樣？
轉念一想，或者像桑海那起案件，買一臺冰櫃把妻子藏起來？
他旋即搖頭否定了這個方案，妻子要上班、要交際，她突然失蹤，親戚朋友肯定會來找，當看見家裏突兀地多出一臺大冰櫃，跟把屍體掛在門口有什麽區別？
妻子失蹤或死亡，丈夫肯定是首先被懷疑的對象，這還真是諷刺呀！
當警方知道他們關系不好，知道二人都有過外遇的時候，肯定會加深懷疑。
這就意味著更多警力和科技的投入，在警方的放大鏡下，任何一個不經意的破綻便是萬劫不覆！
小區裏到處是監控，當警方在監控上看到夫妻二人昨晚一起進入小區，今天離開的卻是丈夫一個人，手中還提著一個大箱子……
邵思義抖著肩膀苦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從眼角溢出，他突然感覺手指一疼，原來煙頭燒到了手指，他扔掉煙頭，用腳踩滅，憂愁的目光望向陽臺。
風吹動窗簾，像是在召喚，從二十二樓可以望見對面的小公園，一片湖水波光粼粼。
要麽就在家裏抽煙喝酒，打電話把平時巴結的上司全部罵一頓，午飯叫一頓豪華的烤羊腿，吃飽喝足之後，再從這兒縱身一躍……
尋死的念頭讓他害怕得手心冒汗、呼吸急促，腦內的求生欲就像現實中的警察一樣，平時不怎麽出來，一到危險關頭它就會挺身而出，阻止主人做傻事。
邵思義抱著雙手深呼吸，聞到了臥室飄來的血腥味和屍體的怪味，再過一會妻子單位就會來電話，問她為什麽不上班，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邵思義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機，果然每個臺都在播報杭城殺妻案，也許可以從中借鑒一些經驗，不要犯“前輩”的錯誤。
他看完一個頻道，立即尋找下一個頻道，越看越覺心亂如麻，警方太強大了，他不可能鬥過的！
當轉到某個臺時，正在播放魔術，魔術師帶著一臉自信的笑容，站著全黑的背景前面，表演一個魔術，下面頻頻爆發掌聲。
邵思義盯著魔術師的手，像是受到了某種啟發……
081章 失蹤的女人
5月2日，勞動節才休息一天，龔競帆就被召回了刑偵大隊，說是有大案發生。
來到會議室，同事們喝茶抽煙，隨意地聊著天，神情一如往常，中斷休假這種事情，當警察的人簡直都習以為常了。
“啥案子？”龔競帆問一名同事。
“從派出所那邊轉過來的失蹤案，這已經快六天了，他們懷疑人已經死了。”同事回答。
“失蹤的是妻子？”龔競帆盲猜。
“沒錯！”
當警察以來，接觸的殺妻案不要太多，有女同事戲稱，警察當久了是會恐婚的。
比如去年偵破的一樁案件，丈夫殺掉妻子之後，打算爽一把就去自首，於是利用妻子的身份去借網貸，借網貸需要視頻驗證，丈夫便將妻子的屍體清理幹凈，梳妝打扮，從後面托住屍體對準鏡頭。
人工客服大半夜看到這一幕，發現那名女人神情呆滯，眼皮不眨，驚覺這是一具屍體，差點嚇出精神病來。
還有一個丈夫在殺妻之後，與屍體共處三天三夜，鄰居聞到屍臭報警，龔競帆走進去的時候，見地上、墻上到處是鮮血、碎肉以及內臟，濃郁的惡臭味讓三名警察當場沖出去嘔吐了。
他們在餐廳找到滿身穢物的丈夫，他上身穿著西裝，下身穿著裙子，臉上化了半邊妝，神態詭異。
他一會是自己的聲音，一會模仿妻子的聲音，在那陰暗的、充滿屍臭味的房間裏目睹這一幕，龔競帆受到了強烈的精神沖擊。
被帶走的時候，丈夫拼命扮演妻子尖叫道：“我沒有死！我沒有死！不要抓我丈夫！”
原來他拼命想否認殺妻的事情，竟然患上了精神分裂，臆構出一個妻子的幻象來，這人至今還被關在雙榕廟精神病院。
人渣接觸的多了，替受害者難過的同時，龔競帆也練成了鑒定人渣的火眼金睛，他發誓遇上這類案件，絕不讓兇手得逞。
人差不多都到齊了，王冰才卡到點趕到，一頭大汗，呼呼喘氣，看樣子是一路跑過來的，手中還拿著一包沒吃完的糖炒栗子，他坐下來問龔競帆：“咋回事？”
“隊長要來了，你聽他說吧！”
“哦，你吃栗子麽？”
“收起來啦！”
王冰正剝開一栗子吃著，龍雲不聲不響地走了進來，王冰趕緊把食物藏好，咕咚一下，咽掉口中的栗子。
“人都到齊啦！”龍雲走到會議桌正首，雙手撐著桌子說，“假期把你們召過來，是因為有緊急案件要處理，4月26日晚間，住在永安小區的邵先生稱他的妻子金女士失蹤一天，稱最後一次見到妻子是在4月25日晚間。
“當天邵先生加班回來很晚，回來的時候妻子已經睡下，隔日清晨邵先生起來沒看見妻子，以為她上班去了，便收拾收拾去了自己工作的單位。
“當晚他收到妻子公司上級的電話，稱妻子曠工一天，聯系不上，所以才聯系了他。邵先生試了手機、社交軟件，也打電話到妻子娘家、朋友家去詢問，再沒有聯系上妻子的情況下，在下班後，也就是七點半去了附近派出所報警。”
有人忍不住說：“這個報警時間很微妙呀，七點派出所下班，去了也只是登記一下，第二天才能正式調查。”
隊長繼續說：“4月27日派出所民警趕到他家中，經調查，金女士似乎只帶走了幾件衣服和一些現金，手機無法定位，不過民警在走訪過程中赫然看見廚房裏有一臺新的電動絞肉機！”
在座一陣嘩然，電動絞肉機，這太容易讓人聯想到不久前發生的杭城殺妻案了。
“民警便問這機器是什麽時候買，邵先生稱是妻子網購的。民警在小區內調查的時候，快遞收發點稱4月26日清晨是邵先生來取的快遞，以往都是金女士，從網站追溯訂單發現使用的確實是金女士的帳戶，時間是26日淩晨一點！”
“淩晨買電動絞肉機，這太可疑了！”龔競帆說。
隊長點頭，“之後調取監控，這個小區的監控覆蓋率很高，想避開監控除非翻圍墻，但馬路對面的社會面監控會拍到。經過兩點時間查證監控，證實金女士最後一次出現是在25日傍晚，從外面進來，此後她再也沒有離開過小區。
“結合不久前發生的杭城殺妻案，民警也想到了去查用水量，結果顯示邵先生家中用水量正常，但26日到27日的用電量卻非常高，達到了十五度，相當於普通人半個月的用電量。
“於是民警繼續在小區內搜索，小區一墻之隔是個小公園，如果這裏翻圍墻，倒是一個監控死角。民警在公園的湖邊發現了一根衣帶，經照片比對，很有可能來自金女士最近穿的一件裙子。
“所以他們覺這可能是刑事案件，就轉給了我們，你們可以看下民警那邊的調查記錄。”
隊長把打印好的文件分發下去，在座的刑警們聽罷，十人中有八個已經認定這又是一樁殺妻案，王冰在手機上搜索了一下，道：“這種電動絞肉機還故意蹭杭城殺妻案的熱點，一下子銷量翻倍，有些男的在下面留言說‘買回家鎮內’！”
“簡直太惡毒了，拿人命開玩笑。”另一名警察說。
龔競帆說：“杭城的案件根本沒有用絞肉機，兩噸水也是謠傳，這估計是不良商家為了賣貨自己捏造的，搞笑的是查案中途出來一份警方通知，也是偽造的。那案子查了二十多天，各種謠言四起，還有一群扮神探分析的，一些無良媒體吃足了人血饅頭，簡直是一場集體狂歡！”
“你們知道，杭城案為什麽引起這麽大關註嗎？”隊長突然發問。
眾人說了自己的想法，主要是作案手法兇殘，兇手心理素質極高等方面。
龔競帆說：“我覺得不僅僅是因為手法兇殘，比這兇殘的案子多了去了。這次的兇手看上去就是我們每天都會遇見的普通人，枕邊人居然是個惡魔，這種代入感讓人不寒而栗，所以大家才會密切關註吧！”
王冰說：“我覺得是媒體的‘功勞’，這段時間中外形勢一片穩定，奧運會還有一陣子，娛樂圈暫時沒人出軌，沒有大新聞，他們就抓住這個案件大肆報道。”
隊長點頭，“只有王冰說到了點子上！”
被點名的王冰搔著腦袋嘿嘿地笑起來。
082章 走訪家庭
隊長解釋說：“你們知道每年死於丈夫或男友之手的女性有多少嗎？這麽多案件中，杭城案卻備受關註，要知道警方從來不會主動宣傳任何一起案件，是媒體抓住它大肆報道，經過網絡的發酵，各種網媒的借力，這其中還混著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比如賣絞肉機的商家，最終這案件達到了空前的關註度。”
龔競帆不服氣地說：“我覺得案件本身也有值得關註的地方呀，不然怎麽會火起來？”
隊長說：“媒體和渠道，比內容本身更重要，幾天前我接到一個記者‘朋友’的電話，問我最近有什麽‘好案子’……”隊長搖頭笑笑，“我實在無法理解他說的‘好案子’是什麽意思！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們，查案的時候低調一點，特別提防記者，別像杭城案一樣弄得謠言四起，警方不停辟謠，和應付媒體，增加了許多工作負擔。”
會議開完，隊長便叫大夥行動起來吧！
十幾人的專案組來到永安小區，龔競帆、王冰和另外兩名警察找到了邵思義的家門，正值五一假期，家中傳來轟隆隆的聲音，敲開門之後，邵思義穿著圍裙，臉上都是面粉，神情有些吃驚，“警察同志？你們不是原來那批呀？”
龔競帆亮出證件說：“你好，我們是市刑偵大隊的刑警，派出所已經把案件轉給我們了。”
“請進！請進！不用換鞋了。”
這是一套兩室兩廳的戶型，邵思義先去了廚房，轟隆隆的聲音戛然而止，龔競帆走過去瞅了一眼，只見操作臺上放滿了肉，看那紋理顯然是五花肉。
發出聲響是一臺電動絞肉機，盆裏已經積了大碗的肉臊子。
“邵先生，你在做飯？”
“我去泡杯茶，請稍等一下！”
“不必麻煩了，我們馬上就走。”
邵思義來到客廳，從冰箱裏取了四瓶礦泉水，然後從冰箱下層取出一個真空袋，說：“放假在家裏沒事，琢磨著怎麽做香腸，這種臘腸是我們老家的手藝，我想搞個網店自己賣這個，如果生意好就辭職……你們拿一袋嘗嘗吧？”
警察們一想到那臺絞肉機之前可能碎過什麽，都覺得這袋子裏凍得硬綁綁的香腸有些詭異，便拒絕了。
“我們過來是想了解一下，您愛人失蹤的前後經過。”龔競帆問道，語氣很客氣，眼神卻犀利地觀察著邵思義的表情。
邵思義在椅子上向後靠了靠，雙手抱在一起說：“怎麽又要查一遍？”
龔競帆覺得邵思義頭上的汗有點多，說道：“現在由我們刑警接手，會調查得更加細致，所使用的技術也會更加先進，不會放過一絲破綻。”
這句試探的話語，令邵思義的眉頭微蹙，額頭上的汗珠似乎更密了，他支吾道：“那這是不是意味著，你們認為我妻子已經……”
“不，在調查結束之前，一切都還沒有定論。”
邵思義將經過說了一遍，與民警卷宗上記錄的沒有出入，但龔競帆還是一邊聽一邊認認真真地記錄。
邵思義嘆息一聲，“這兩天我光尋人啟事就打印了五千份，發動親戚朋友一起找，我白天上班，晚上還要找人，真是焦頭爛額，終於放假了，我爸勸我在家休息幾天，不然要把身體累垮了。”
“能到裏面看看麽？”另一名警察說。
“請便！”
龔競帆說：“邵先生，你是不是熱呀？”
邵思義這才意識到自己流了太多汗，用手擦擦額頭，“剛剛一直在廚房呆著，我去洗把臉哈！”說著去了衛生間。
警察們四處檢查，他們只是看，並不會打開櫃子或抽屜，雖然大夥心裏很想這樣做，但第一次走訪，警察往往會比較客氣。
這次來，龔競帆沒指望問出什麽，重要的是宣告刑警的介入。
客廳裏有一個組合櫃，下面是櫥櫃，上面是書架，櫥櫃的部分伸出一截，上面擺放著盆栽和一些雜物。
王冰盯著書架看了一會，驚喜道：“哇，《銀河英雄傳說》的全本哎！”說著伸手去拿。
衛生間裏突然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龔競帆沖衛生間說道：“邵先生，怎麽了？”
“沒事沒事……肥皂太滑，掉了。”邵思義的聲音裏透著一絲慌亂。
隨後他走出來笑道：“這些書大多是我妻子的，她愛看書。”
龔競帆叫王冰去其它地方調查，然後對邵思義說：“房子不錯，花多少錢買的？”
“這套是回遷房，另外加了六萬補了些平方。”
“婚房？”
“是的！”
“你們夫妻關系如何？”
“老夫老妻了，關系就那樣吧，平時吵架拌嘴也是有的，現在人到中年，主要精力都放在工作上面。”
龔競帆點頭，“在你妻子失蹤之前，你們有過什麽對話？”
“和往常一樣啊……”邵思義沈吟片刻，“如果你們要查的話，有一個人我必須得提，我老婆單位有個男的，和她關系很好，我總是懷疑她把我綠了。也不僅僅是懷疑啦，有一回她和那男的語音聊天，我喊她幾聲都不理我，我就火了，吵了一架，我叫她刪掉這男的微信，她反應特別激烈。”
“是嗎？”龔競帆的眼神仍然不離對方的臉，看得邵思義有點慌，“他叫什麽？”
“王偉，你去她公司打聽就知道了。”
“好的。對了，您今天不要出門，稍後鑒證人員會到場，采集一些證據。”
“采集證據？難道你們懷疑……”
“這只是正常的辦案流程，既然人是在這兒失蹤的，這裏就是重點調查的地方。”
“好吧好吧，你們刑警的手段一定很高明，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她，我會全力配合。”
“那就好。”
警察收隊，走的時候，龔競帆瞅了一眼電表箱，說：“你家平時用電，一個月多少度？”
“二、三十度吧！可能最近買了絞肉機，用電會比較多一點。”
“行，您請回吧！”
下樓之後，王冰終於憋不住了，道：“那臺絞肉機一定用過的吧？老婆失蹤之後，突然在家絞肉餡，這太不正常了！”
同行的警察說：“那這人心理素質也太好了吧？碎過屍的絞肉機放在顯眼地方使用，真的不怕查嗎？”
另一名警察說：“他這樣做是在汙染樣本吧？反反覆覆地絞豬肉，就檢不出人類的DNA了！”
龔競帆說：“如果真的殺人碎屍，其它地方也有痕跡的，不過我覺得那麽小的絞肉機碎不了屍，人體身上這麽多骨骼，絞肉機要怎麽弄碎，一顆腦袋都搞不定的。”
同行的警察說：“說的也是，李昌鈺偵破的碎木機殺妻案，那麽大一臺機器才能粉碎一個活人呢！”
“那啥，我去公園那邊看看。”
兩名警察去找物業詢問情況了，龔競帆和王冰往小區的東邊走，為了方便小區居民去公園健身，小區圍墻開了一扇小門，白天打開，晚上鎖起。
中午公園裏人不多，龔競帆來到人工湖邊，這裏發現了張女士的物品？看來打撈作業是遲早的。
龔競帆一擡頭，突然發現邵思義站在陽臺上，正在朝這邊看，當龔競帆看見他時，邵思義笑著招了招手……
083章 尋找張鳳來
傍晚時分，走訪完王偉的龔競帆和王冰來到一家小面館，要了紅燒牛肉拉面和冰鎮酒釀。
酒釀是裝在大啤酒杯裏面的，上面是甜酒，下面是赤豆，冰冰爽爽的，一大口幹下去特別暢快。
“哇，好爽！”王冰放下杯子說，“這個叫王偉的，跟張鳳來（張女士）肯定有一腿。”
“是的。”龔競帆說，“提到張女士的時候，王偉的措辭非常親密，反觀丈夫，談到妻子失蹤這件事的時候不悲不喜、神態平靜。”
“臥槽，老龔，你啥時候會冷讀術了，跟狄哥學的嗎？”
“我當警察五年，閱人無數，需要跟一個下九流的私家偵探學嗎？”龔競帆感覺有點被冒犯到。
王冰繼續聊案子，“王偉說邵思義也有外遇，這條線索要查嗎？”
“不查了，這條線索意義不大，我們只要知道，他們夫妻關系很冷漠就足夠了，重點還是放在失蹤上面。”
無論如何，丈夫肯定是第一懷疑對象，警方會把邵思義查得透透的，然後再去查其它方向。
龔競帆看了一眼手機，龔勤發微信抱怨五一還要上班，好辛苦啊，龔競帆笑笑，回覆：“我們也是呀！”
隔日，現場取證有了初步結果，家中各種家具上面只有兩組指紋，應該屬於夫妻二人，浴室地面、下水道口、廚房均未發現人類血跡，民警在湖邊找到的衣帶因為在水中浸泡太久，已經提取不到人類皮屑。
最受關註的那臺電動絞肉機，上面只有豬油，沒有人類組織，取樣的時候技術警察提取了絞肉機的每個縫隙。
另外從衣櫃裏發現了一張診斷書，上面寫著張女士已有兩個月身孕。
其它張女士的私人物品還在鑒定當中，其中在一床床單上發現了疑似血跡的痕跡。
各位警官各自匯報了自己的發現。
張女士的閨蜜稱，失蹤前張女士約好和她五一節去泡溫泉，張女士已經提前買好了團購券，閨蜜覺得邵思義有很大嫌疑，因為邵思義曾出軌過，夫妻二人關系也不好，張女士曾說有一回邵思義生氣的時候狠狠掐她的脖子，他似乎有暴力傾向。
張女士的家人說，結婚的時候女方家長並不太喜歡邵思義，因為他年齡大，又沒啥事業，家裏就一套遷拆房，但當時張女士一心要嫁，攔也攔不住，只得同意。
邵思義很少去岳父岳母家走動，有一回邵思義居然涎著臉向岳父借錢，說想辭職創業，岳父覺得這個女婿很不地道。
“張鳳來家庭怎麽樣？”隊長問。
這名警官回答：“家境中等，父親以前在稅務局工作，母親在醫院當護士長，兩人已經退休，家裏有兩套房，另外有個弟弟現在在做小生意。”
龔競帆匯報了自己調查到的情況，“夫妻二人關系似乎是貌合神離，張女士單位有個叫王偉的同事，邵思義懷疑二人有一腿……”
“是真的有一腿。”王冰說，“我查到他們前後有過六次開房記錄。”
龔競帆知道這小子肯定又是用社工庫查到的，繼續說：“王偉說邵思義也有外遇，夫妻二人為此曾經大吵過幾架。失蹤當晚，王偉一直在網吧打游戲，我已經核實了。”
然後是監控記錄下來的影像，經過一批警察連夜查看，失蹤報案當日張女士確實沒有從小區任何一個門離開過。
離開小區想躲避監控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翻圍墻從公園離開，但馬路上有交通監控，目前正在和交通局聯系，進一步確認。
隊長說：“從監控來看，張女士應該還在小區內，無論是死是活，鑒證科的同志就辛苦你們繼續調查，找到蛛絲馬跡，我們這邊才能繼續，大夥也可以說說自己的想法。”
“肯定是殺妻，只是做得非常周密！”一名警察說。
大部分警察都這樣認為，龔競帆雖然也很支持，可經過理性的思考，他提出自己的想法，“如果說家裏沒有發現血跡，監控也沒有拍到，湖邊又發現了她的衣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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