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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氣管不好，因為他說話有點喘，帶著痰音，平時抽煙一定很兇，身上的煙味很重。
另一個人仇允感覺是個瘦子，帶點北方口音，他上嘴唇應該有胡子，因為他說話時會有奇特的氣流聲。
二人身上有汗味，有汽油味，此時天氣並不炎熱，仇允判斷他們應該是在車上呆了好一會才等到“獵物”，女孩顯然是獨自出門，被兩名人販子盯上。
這一手叫作“攀親掛”，兩個看似敦厚老實的大漢拉住一名陌生女子，向周圍人稱女子是離家出走，解釋得有鼻子有眼，女子無論如何呼救反抗都會被路人當作不願意回家。
即便個別人心中起疑，礙於周圍人的表現，也會熟視無睹，並袖手旁觀。
要如何解救這個女子，仇允現在看不見東西，獲取的信息有限，直接上去戳破他們的謊言，或者以報警威脅？
不，不行！
對方從言辭上看是老手，不會因為小孩子的三言兩句就忌憚，倘若被揭開真面目，他們沒準會兇相畢露，傷害那名女子。
再不濟他們還可以跑，反正這兒沒人認識他們，警察來了也就走個過場，這樣的威脅毫無意義。
狄公說過，遇到張牙舞爪之輩要避其鋒芒，順勢而為，尋找破綻。
仇允深嗅了一口，記住他身上的氣味，然後從小巷溜走。
他來到街道附近，那裏停了一排車，仇允挨個嗅聞，找到一輛面包車，氣味和二人身上一致，於是他埋伏在這裏。
兩個人販子成功把女子帶走，他們樂呵呵地把女孩往車上推，女孩哭著求饒，“大哥放了我吧，你們要錢我可以給你。”
“大侄女，你懂事一點好不好，你父母在家盼你盼得都快得病了！”小胡子故意高聲叫道，二人緊緊地逮著女孩的胳膊，女孩哭得傷心極了。
胖子拉開車門，小胡子從懷中掏出一個手帕，往女子口鼻上一捂她就昏迷了，然後推進車內。
這時仇允從車後面走出來，胖子楞了一下，見是個少年，可是身材卻異常魁梧強壯，受驚的瞬間他兇相畢露，沈聲道：“幹嘛！？”
“東海龍王宴嘉賓，金杯玉盞邀仙游，敢問仙鄉在何處！”仇允抱拳拱手，說出一句江湖切口。
二人面面相覷，這少年說的是江湖上地頭蛇迎過江龍的話，但這句只有非常有排面的大佬才能說，這個小孩何德何能放這樣的厥詞？
其實仇允學藝不精，江湖切口這塊狄公不久前才教，他就是個半桶水。
瘦子拱手答禮，“南村采桑三人可，失牛牧童不唱歌。初到寶地多打擾，兄弟我摘花一朵戴帽歸！”
仇允笑笑，“合子，這朵花其實我的人早就盯上了。”
“是嗎？我沒聽說過這地方還有同行！”
“這廟雖小，但也有神，你們越界做事，沒拜山頭，是不是有點……”
二人相互看一眼，胖子小聲說：“一個小瞎子，別理他，又不認識咱，帶上人趕緊撤！”
瘦子說：“這樣吧，我們把這朵花送到寶船上，就去拜會山頭。”
仇允知道他們是想跑，說：“這花可是好貨色呀，我們也是準備下手一直沒逮到機會，你們二位占了便宜。我也不欺負外來的兄弟，這樣吧，把它讓給我！”
“你出多少？”
“兩盞！”仇允豎起兩根手指，表示兩萬塊。
二人小聲商量起來，仇允說：“最多三盞。”
“行，我們要現的。”
果然這二人是奔錢來的，這就是他們的弱點，仇允對胖子說：“我告訴你一個號碼，你打過去，他會給你轉賬。”
“行，你說！”胖子掏出手機。
“136……”
胖子重覆一遍，仇允說：“不對，是136……”故意顛倒了兩個數字。
胖子又重覆一遍，仇允說：“不對，是136……”故意又顛倒兩個數字。
胖子連續按錯，加上光天化日，害怕周圍有人看見，有點著急，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此時他的註意力高度集中於數字，靈虛一竅已經打開，仇允走過去，猛的在他脖子上一拍，喝道：“兄弟，你怎麽還不睡？”
胖子兩眼一直，然後一翻白眼倒在地上……
（註：仇允所用的催眠術是有真實原型的，即氣合催眠法，先使被催眠者集中註意力，然後斷喝一聲，瞬間進入催眠狀態，此術需要高度的自信和熟練的技巧）
006章 來訪的警察
見同夥突然倒地，小胡子嚇得往後一跳，錯愕地看著仇允，“你……你是什麽人！？”
這人已經警覺，心符是種不成了，但可以利用這個胖子。
仇允微微一笑，踢了一腳胖子，說：“起來！”
胖子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垂著雙手，面無表情，小胡子更加害怕了，“這是什麽邪術！？”
“看，他是個警察！”仇允指著小胡子說。
胖子露出害怕想跑的表情。
仇允又說：“你現在跑不了，周圍都是墻壁，不過不要緊，他就一個人，而且很瘦，打不過你，和他拼了！”
“拼了！！！”胖子吼出一聲，突然撲向小胡子。
小胡子嚇得尖叫，立即掏出一把蝴蝶刀胡亂揮舞，竟割傷了胖子的喉嚨，胖子的喉嚨噴出血來，仍然把小胡子撲翻在地。
二人重重摔在地上，使勁地踹胖子的臉，弄得自己一身是血。
最終他把胖子踹開，撿起蝴蝶刀，面孔猙獰地對仇允說：“媽的，害我兄弟，我廢了你！”
糟糕！
仇允意識到自己錯誤估計了形勢，沒考慮到小胡子身上有刀，這種人一般都是會帶武器的。
現在胖子奄奄一息，小胡子被逼到絕路，肯定要拼個魚死網破。
在恐慌之下，他的內心開始失控，“眼前”的小胡子變幻著各種恐怖的形象，一會是噴著火的龍人，一會是獠牙沖天的豬妖，一會是全身長著甲殼的外星異形。
“啊！！！”仇允感覺頭疼欲裂，抱著腦袋哀嚎起來。
“餵，你在這兒？”
狄公的聲音突然傳來，小胡子下意識地扭頭，狄公伸出拐杖重重地朝小胡子的喉嚨一點，戳中他的靜脈，然後他沈聲道：“還不睡？”
小胡子兩眼一翻，倒下了。
仇允蹲在地上擡起頭，“眼中”的狄公變成了一位白衣神仙，腳下踩著兩只餓鬼。
“你怎麽了？”狄公問。
“我……我控制不住腦袋裏面的那些東西了……”
“唉！”狄公嘆息搖頭。
隨後警車和救護車趕到，狄公已經把仇允帶回家了，胖子被劃破喉嚨，僥幸保住一條命，目擊者稱二人突然內訌，警察也納悶，這什麽地兒，怎麽犯罪分子老是在這裏發生內訌自相殘殺。
那女孩自然也被送往醫院，她只是吸入了氯仿，並無大礙。
老宅子裏，仇允躺在床上痛苦地捂著腦袋，不停有奇怪的形象迸出來，狄公說：“你啊你，走火入魔了吧！”
“狄公，快救我，我下次不敢了。”
“道心清明！”
狄公鄭重地念出兩個字，突然一道強光刺得仇允睜不開眼，他恍然意識到自己的眼睛又能看見了，只是光線太強烈，讓眼睛刺痛難當。
“其實我沒有對你用藥，只是在你腦袋裏種了一個符，切斷了你的視覺。”
“這……這種事情也可以辦到嗎？”
“當然。你知道狙擊手在狙擊的時候，視野會變成一道細管，周圍的景物會變成黑色，大腦是可以主動屏蔽掉信號的，通過心符可以讓一個人不能視、不能聽、不能說，這也是我最後要教給你的東西，學會之後，給自己設置一個咒語，當你念出來的時候，一切幻象瞬間消失，防止再次走火入魔！但從根本上來說，還是不要濫用它，攝心術玄妙異常，濫用的結果會害死自己！”
“我記住了！”仇允認真地點頭，這次的教訓他謹記在心。
這時他的眼睛不覺得刺痛了，仇允慢慢睜開眼睛，看見狄公臉上裹著繃帶，右眼的鼓突已經非常嚴重，他說：“狄公，你的病情……”
“是，我已經時日無多了。”狄公輕拍仇允的手，“我們的緣份也要盡了！”
雖然仇允早已作好心理準備，但當這一天真的要來臨時，他還是感到異常痛苦。
狄公既是他的嚴師，也是他的親人，是這世上唯一關懷過他的人。
一個月後，狄公生命垂危，仇允跪在床前，忍著眼淚聽他的遺囑。
狄公說：“仇允，該教的我已經全部教給你了，以後的路你自己走吧！你出身卑賤，當初我想，放任你隨波逐流，最終你也只會變成罪犯，如果我好好引導你，教你本事和做人的道理，你會不會變成一個好人呢？我希望我做的是對的！”
“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仇允攥著狄公的手說道，“我會做個好人！”
“不止是做個好人……”狄公目光深邃地說，“我要你用你所學，去對付那些像你父親一樣的人渣，因為攝心術本就是除暴安良之術！我們祖祖輩輩都在思考一個問題，人為什麽要犯罪，人心之險惡之歹毒，總會令我震驚，這世上有太多邪惡，多收拾一個仇強，就會少一個像我一個失去兒子的人……”
他把手放在仇允頭上，“我言盡於此，仇允，如果你願意走正道，就改個名吧，姓狄！”
“我會的！會的！”
“好孩子！”
狄公露出笑容，然後慢慢地閉上眼睛，仇允對著他大哭起來。
為狄公治喪之後，他仍然生活在這裏，閱讀架上的書籍，磨煉攝心術。
一個月後，一個中年男子登門拜訪，仇允看他有點面善，中年男子說：“狄老先生不在嗎？”
“他已經過世了。”
“什麽！？”中年男子大驚失色，“那你是……”
“我是他的養子，叫狄振。”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狄振（仇允），又看看案桌上的兩個靈位，屋內窗明幾凈，看來是有人長期打掃。
這時狄振也在觀察他，男子手上有握槍和開車留下的老繭，皮膚發黑，目光沈穩，自帶威嚴，似乎職業是個警察。
狄振突然想起來，他是龍雲警官！
當年抓捕仇強的警察之一，也是親手將狄振送進福利院的人，龍警官曾給過他不少關懷，只是當時狄振在福利院飽受欺淩，加上警察槍斃了他父親，幼小的他便認定龍警官是仇人。
時間已經過去十多年，龍警官顯然不認識狄振，狄振給他倒了杯茶。
龍警官坐下，掏出煙，說：“唉，我剛剛從外地出任務回來，沒能送老師最後一程。”
聽見“老師”這個稱呼，狄振便開始套話，“狄公也教了我許多東西，令我受益匪淺。”
“是嗎？當年警校裏最讓人頭大的就是犯罪心理學，老師來當客座教授，甭管多深奧的理論，只要他一講，就淺顯易懂，每次他上課都是座無虛席！他還協助過公安破過一些案子，是個非常厲害的人，就是脾氣有點怪！”龍警官嘆息著笑了笑。
狄振註意到龍警官手中的信封，龍警官身上有汽油味，應該是開車來的，如果是開車沒必要拿個信封，說明他來拜訪是想向狄公請教問題。
狄振說：“我能看看那個嗎？”
“這個？不行不行，這些都是機密，你不能看……我先走了。”
“也許我這個關門弟子可以幫到你！”
聞言，龍警官詫異地扭頭看向他。
（註：狄公所用的手段源自日本催眠大師藤本正雄的生理催眠法，即壓住頸動脈數秒再放開，使腦部血壓上升，然後斷喝一聲，使對方進入催眠狀態。此術較危險，切勿嘗試）
007章 如臨其境
見龍警官踟躕起來，狄振說：“看您的樣子應該是遠道而來，一定是遇到了什麽難處，狄公這些年教了我不少本事，如果我能幫上忙就幫；如果幫不上，我保證不會洩露機密！”
龍警官權衡了一下，覺得利大於弊，就將寫著“機密”的信封放在茶幾上，“這裏面的每個字都不能對外說。”
“我一定守口如瓶。”
狄振伸手去拿信封，龍警官按住他的手，“等下，狄先生到底教了你什麽，犯罪心理學嗎？”
“不止這些！”狄振笑笑，龍警官覺得這孩子有點神秘，身上隱隱有股狄先生的氣質。
打開信封，果然是一起案件的資料。
3月12日，淮中北部的某山村降了一場春雪，雪後在田畝和自留林交際處的一棵老槐樹上發現一名女子上吊而亡，地上有薄薄的雪，只留下女子一個人的腳印。
死者叫沈翠蘭，鄰村人，中學輟學就打工去了，今年才十九歲，嫁給丈夫趙二蛋才一年，據趙二蛋稱，前天晚上沈翠蘭因為忘了掏鍋竈裏面的灰，被婆婆數落，沈翠蘭回了幾句，二人便爭吵起來。
婆媳矛盾積壓不是一天兩天了，沈翠蘭進門一年，肚皮一直沒動靜，婆婆就越看她越不順眼，總是各種挑刺。
一邊是媳婦一邊是親娘，趙二蛋只能明面上向著自己親娘，背地裏安撫媳婦。
這次二人吵得太兇了，沈翠蘭摔鍋摜碗稱要回娘家，婆婆說回去就別回來了，不下蛋的母雞留著有什麽用，這句話激怒了沈翠蘭，當即收拾東西回娘家，婆婆拉著趙二蛋不許他去追。
再後來，天亮之後，有人發現沈翠蘭在村子外邊上吊自殺了，雪地上只有一行腳印。
趕到現場的警察多方詢問證詞，認定沈翠蘭是自殺身亡。
狄振看來看去，案子乍一看好像挺簡單，他扭頭看了一眼龍警官，龍警官微蹙眉頭，眼神中有幾絲期待和懷疑，狄振便試探道：“您覺得這案子有疑點？”
龍警官的眉頭更深了幾分，心想果然徒弟不如師父，道：“沈翠蘭家境中等，家裏有哥哥、有妹妹，她哥哥在村裏是個挺豪橫的人，她自己呢年輕健康，姿色也不錯，剛剛成年，我覺得這樣的女孩不會輕易自殺，就算自殺，她為什麽不在死前給家人打個電話？另外還有一個疑點，就在卷宗上面……”
狄振繼續看，後面有一張屍檢報告，只寫了死因和死亡時間，關於法醫的知識狄振在狄公的那一架子書中也有涉獵過。
“這個……是不是有點簡單？”狄振說。
“縣城的警察覺得就是一樁自殺案，沒必要深究，他們那邊設備太簡陋了，也沒有配備法醫，如果要解剖得送到城裏的醫院或公安局，還得從殯儀館租輛車，他們不肯費這個事……”龍警官嘆息著搖頭，看來在鄉下督案受了不少氣。
正因為縣城的派出所不顧龍警官的反對準備結案，而他又拿不出有力的證據推翻定論，這才大老遠趕來拜訪狄公。
狄振盯著屍檢報告，上面寫死亡時間為淩晨三點左右，疑點！？哪裏有疑點？
不能在龍警官面前露怯，那就是丟狄公的臉。
於是狄振喚出自己最近打造的心器，一臺照相機，將所有的文字和照片全部拍攝下來，然後閉上眼睛，屏蔽一切外界幹擾。
“照相機”就如同一個快速記憶的心符，可以原原本本地截下眼中所見。
冥思中，把現場的照片重新組合拼接，還原成一個動態立體的場景，遠處是起伏的群山和錯落的村莊，天空中飄著砂糖狀的細雪，白皚皚的田畝盡頭，一個穿著紅棉襖的年輕女人掛在槐樹上，微微晃蕩著，在一片潔白的世界中，這抹鮮紅格外醒目。
地上有一行蜿蜒的腳印，從田坎一直延伸到女人上吊處。
狄振走過去看見腳印，腳印大小和女人的鞋確實吻合，可是總有一股說不出的違和感。
他走到女人前面，擡頭觀察，繩子位置在喉結外側（女性也有喉結但不明顯），所以死者並未被勒出舌頭，嘴裏鼓著一大塊，整個臉部漲成了紫紅色。
吊死者的面相是最猙獰的，因為繩索會抻斷頸骨，積壓臉部的肌肉和脂肪，看上去就像套著一個紫紅色的面具。
狄振的視線落在女人身下，那裏有一堆隆起，這是磚頭！？
他仔細觀察，那確實是上吊時用來掂腳的磚頭，但它們居然埋在雪下面！
狄振一陣驚喜，他發現了破綻！
死者是先走到這裏，再踩著磚頭去抓繩套，然後踢掉磚頭。
為什麽先留下的腳印清晰異常，而磚頭卻完全埋在雪中。
“這就是疑點！”狄振指著那裏說。
“啊？你說什麽？”龍警官的聲音傳來，他很納悶，這小子閉著眼睛比比劃劃地在幹嘛。
“道心清明！”狄振念出一句咒語屏退幻象，然後向龍警官指向照片上蹊蹺的地方。
龍警官一陣詫異，這個反應沒有逃過狄振的眼睛，看來自己發現的疑點龍警官並不知道，他用請教的語氣問：“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龍警官點頭，“對對，當時我就覺得這磚頭有點奇怪，除了這個嘛，還有一點，死亡時間是三點前後，但雪是淩晨四點下的。”
“是嗎？”
那場春雪只是小範圍的，所以狄振並不知道具體降雪時間。
“我和縣城的警察提出來，他們說氣象報告也未必準，我說我前天晚上失眠，清清楚楚記得是四點下的雪，他們還是不信，唉！”
狄振沈吟著，那這應該是一場偽造的自殺，他閉上眼睛，構建心境，回到剛剛的場景。
狄振站在雪地中一揮手，漫天細雪倒著飛向天空，陽光消失，變成夜晚，來到淩晨三點。
此時周圍一片漆黑，一個黑影人把昏迷的死者拖到樹下，在她的脖子上綁好繩結，然後另一端拋過樹枝，一扯，便將死者吊了起來，死者因窒息而掙紮起來，很快靜止不動。
這時天空開始降雪，男人用腳尖趿著一雙女人的布鞋，倒著從雪上走過去，留下一串腳印。
“不，不對！”
如果是這種辦法，腳印不會那麽清晰，而且重心會落在鞋跟上。
以當晚的降雪速度，至少要等到清晨才能踩出如此清晰的腳印……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下雪之後留下單向的腳印，所以答案只有一個，腳印根本不是踩出來的！
008章 偵探思維
狄振心念一動，心境又回到早晨，茫茫雪地中身著紅棉襖的女子在槐樹上搖晃。
他再次審視那行腳印，把手掌覆在上面比劃著，腳印的位置有點奇怪，另外它深淺太均勻了。
他扭頭看向自己的腳印，正常人踩出的腳印是不可能這麽均勻的，就算之後有雪落在其中，也會有輕重不同。
“腳印是在下雪之前留下的！”他喃喃道。
“你說什麽！？”
“道心清明！”狄振回到現實中，對龍警官說：“我認為腳印可能是在下雪前留下的。”
“呃……”龍警官皺眉，“我也發現了腳印不太正常，可是……要怎麽在下雪之前留下？”
狄振指指屋頂，“這是老房子，冬天下雪的話，屋頂會受不了，每年狄公都會在下雪之前，叫我往屋頂撒一層鹽，鹽可以化雪。我大膽推測，兇手是用一雙布鞋沾上鹽在地上踩一遍，等下雪之後，落在上面的雪便會融化，留下一行腳印。”
龍警官的嘴大張著，半天沒有合攏，他猛的一拍巴掌，“對呀，我們查來查去，居然沒有化驗那些腳印！你給我提了一個大醒，我現在就回去查！”
他匆忙往外跑，狄振提醒他忘拿信封了，龍警官轉身接過，問：“對了，你剛才念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以前狄先生也喜歡念叨這句話！”
狄振也不知道如何解釋，敷衍道：“那只是一句幫助思考的咒語。”
龍警官苦笑，“和他的回答一模一樣，果然是師徒，我先走了！”
龍警官走後，狄振的生活依舊平靜無波，他每天看書，打掃房子，給狄公和他兒子的靈位上香。
在此期間，龍警官來過兩次，一次是告訴他雪地上吊案破了，真兇是死者丈夫，其實那天婆媳吵架，妻子把氣撒到丈夫頭上，丈夫受夾板氣，一怒之下殺了人。
母子倆商量了一宿，決定將其偽造成自殺。
第二次來是次年的端午節，龍警官給帶了一些局裏發的粽子，蜜棗餡的，很難吃！
和狄振一起吃飯的時候，龍警官語重心長地說：“小狄啊，我看你資質不錯，要不要考慮報個警校，將來絕對大有作為。”
狄振笑著拒絕，“我喜歡自由自在。”
他知道自己因為父親的關系，是不可能當上警察的。
一晃幾年過去了，狄振已經二十一歲，長得極其高大威武，老街的小姑娘看見他總是癡癡地笑。
不過他每天看書鍛煉，狄公留下的積蓄足夠生活，基本上不與外人接觸。
直到一天，報紙上登出一則新聞：“‘笑臉殺手’驚現江夏，是模仿犯還是真兇另有其人！”
報道上說，江夏已經連續出現三起謀殺，死者無一例外，被人用筷子撐著腮幫，弄出一副詭異的笑臉，和當年被執行死刑的“笑臉殺手”如出一轍。
狄振一字一字地看完了，把報紙握成團，怒罵道：“王八蛋！”
他恨死自己那個殺人犯父親了，現在居然有另一個人渣向他“致敬”！
思來想去，他決定去江夏走一趟，狄公傳授給他一身本領，不就是為了讓他除暴安良的嗎？
隔日，狄振向狄公的靈位告別，正式啟程。
十二小時後，江夏火車站迎來了一位高大魁梧，雙目炯炯有神的少年，狄振環顧傳說中的大城市，高樓大廈，處處是花裏胡哨的廣告牌，各種聲色犬馬，果然不是五安能比得了的。
大城市的女孩也是個個穿著花枝招展，走在街上是一道道亮麗的風景線。
狄振還註意到，來來往往的人群都在擺弄手機，他只知道手機是打電話發短信的，自己從來沒用過，不明白為什麽大城市的人如此地依賴它，像寶貝一樣捧在手上。
光顧著觀察周圍，狄振不小心撞到一個女孩子，女孩尖叫一聲，向後摔倒，狄振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扯住女孩背包的帶子。
女孩擡頭仰望狄振遮擋住陽光的高大身軀，暗暗驚詫。
“沒撞疼吧？”狄振問。
“我沒事……”女孩呆呆望著他，“你是外地來的嗎？”
“我不住店！”剛才出站的時候，狄振遇到太多攬客的家夥，不勝其煩。
“你誤會啦，我就是聽你口音像外地的，你是來找工作的？”女孩說。
狄振狐疑地看向女孩，他英俊而富有男子氣概的臉讓女孩心臟砰砰狂跳，狄振問：“請問去江夏日報社怎麽走？”
“手機上可以查……我查查，哦，就在勝利街，這條街往一直走三千米，左拐。你要打車嗎，要不我們拼車吧，我正好也去那個方向！”女孩堆出笑容，竭力希望和這位帥哥拉近距離。
“區區三千米還需要打車！？”狄振輕蔑道，然後邁開步子，一陣風似地沿著人行道奔跑起來，留下女孩一臉震驚的表情。
傍晚時分，記者劉剛下了班，去地下停車場取車，用鑰匙打開車門，卻發現怎麽拽也拽不動，扭頭一看，原來狄振用一只手撐住了車門。
“啊！”劉剛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幹嘛的？”
“劉老師，你不記得我啦？”
“啊？”劉剛疑惑地皺眉，“我們認識？”
狄振笑笑，“你忘啦，幾年前我來你這兒面試，來幹了幾天……”他上下打量劉剛，快速分析這個人的信息，“你給我看過你女兒照片，你最喜歡抽利群香煙，喝黑咖啡，我是張磊呀，你忘了？”
“呃……”劉剛陷入迷惑，他對這個魁梧小夥一點印象都沒有，可對方說得煞有介事，只好敷衍道，“你後來去哪了？”
“去了一家小報社，快訊。”
“你怎麽跑那家去了！？”
狄振了解過，快訊和江日是競爭對手，劉剛聽到這名字肯定會反應很激烈，迅速轉移他對自己身份的懷疑。
聽上去似乎很玄乎，但這招是管用的，《水滸》中的柴進就曾經在大官面前冒充熟人，這招正是攝心術的“借梯上屋”。
“他們願意收我呀！討口飯吃！”狄振裝出一臉無奈的表情。
“呵，快訊真是饑不擇食，我看離停刊也不遠了……啊不好意思，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小張，你找我有啥事？”
“是這樣的。”狄振謙遜地微笑道，“我讀了您那篇關乎‘笑臉殺手’的報道，寫得是真不錯，就是有一點不太合適！”
“哪裏不合適？”劉剛勾著脖子問。
“您寫得太專業了，就不應該放在社會生活版塊，我覺得主編就應該給您專門辟一塊罪案追蹤的欄目！”
欲揚先抑，劉剛果然上鉤，油膩的胖臉笑出一朵桃花，擺手道：“哎喲，瞧你說的，咱們這也沒這欄目呀！”
“我們快訊正準備做。”
“是嗎！？”
劉剛又一次上鉤，露出如臨大敵的表情。
009章 初到大城市
“你說你們快訊準備搞這欄目，你找我該不會是要想素材吧？”劉剛猜測道。
“不愧是頭牌記者，一猜就中，那篇報道上說‘某小區發生命案’，到底在哪，我特別好奇！”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劉剛正色道，“獨家新聞，不可能分享的！”
“我這邊也有一些情報，關於‘笑臉殺手’的……”
“什麽？”正準備打開車門的劉剛轉過身，“你的意思是，你想用一些小道消息，換我的獨家新聞素材？”
“絕對不是小道消息，我聽說當年‘笑臉殺手’的兒子已經長大成人，他剛剛到江夏，前不久就出了命案！”
劉剛露出極度震驚的表情，以新聞人的嗅覺立即明白，這足以再做一個頭版頭條。
但狄振壓根就沒提“交換”二字，只是引導劉剛往這方面想，‘笑臉殺手’的兒子來到江夏和命案根本沒有聯系，他故意這樣說，好像這裏面有某種因果關系。
劉剛沈吟著，表情從驚喜變為疑惑，說：“你能找到‘笑臉殺手’的兒子？”
“當然，我甚至可以采訪到他。”
“你是想用采訪權來換我這邊的獨家素材？”
狄振笑笑，對方以為這是肯定回答。
劉剛思索著，他們手上確實還有一些沒報道的內容，但那是警方不讓寫的，真寫出來馬上會被撤刊，損失是非常慘重的。
但“笑臉殺手”之子這個重磅新聞就完全不一樣了，那小子現在在幹什麽，父親的事情對他有沒有影響，他有沒有走上邪路，命案和他有沒有關系。
在這個節骨眼上推出一份獨家采訪，簡直不要太讚！
眼前這毛頭小子換走的素材只是廢料，這買賣是只賺不賠的，而且是大賺特賺。
狄振看劉剛露出貪婪的表情，立即打斷他思考，“這樣吧，明天我請你喝咖啡，我們聊聊。”
“害！一看就不專業，新聞人分秒必爭，現在就談，上車！”劉剛大手一揮。
路上劉剛和他閑聊了幾句，狄振附和著，此時的他並非真實的自我，否則無法達到如此逼真的效果。
狄振性格冷漠孤僻，而攝心術的應用往往需要神態語氣到位，需要一定演技。
為了解決這個天賦上的不足，狄公讓他熟讀七個人的生平，然後在一段時間內完全模仿其中一個人說話做事，需要使用的時候直接調取出來，就像調出心器一樣。
但這和心器不一樣，它只能算是人格面具，是一張皮。
倘若學習得太深，它們就會獨立出來變成人格，威脅到本體。
現在狄振使用的這張人皮面具叫歸萬寶，是個圓滑世故，喜歡奉承的中年男子。
來到一家價格低廉的咖啡廳，劉剛要了兩杯便宜的咖啡，說：“我就喜歡來這兒談事，氣氛安靜。你先說吧！”
狄振道：“我說完你不給我素材怎麽辦？”
“害，我會騙你嗎？”劉剛拍拍自己的公文包，“都在這兒呢，你說完，我就給你看。”
“行！”
狄振伸手去拿咖啡杯，“不小心”撥到了劉剛擱桌上的手機，他把手機藏在手心，裝作不小心弄到地上的樣子，“哎呀，不好意思！”
“太不小心了！”
劉剛趕緊去找，城裏人對手機果然像對命一樣珍惜，劉剛找來找去沒找到，急得冒汗。
當他彎著腰找手機時，血液沖進大腦，狄振突然掐住他的脖子，用手指反覆摩挲他那稀疏頭發上的辮兒，輕聲道：“睡吧！睡吧！”
感覺劉剛身體變沈，狄振把他扶回座位中，說：“我現在告訴了你一個非常非常震撼的獨家素材，你聽完之後讚嘆不已，可以醒來了！”
輕輕一個響指，劉剛醒了，皺眉道：“這個……這個……太厲害了！你就讓給我了？”
“我覺得，這麽大的新聞，我駕馭不來，交給您才是正確的選擇。”狄振誠懇地說道。
“小夥子有眼力呀！”劉剛拍拍狄振的肩膀，開心得一批，這篇新聞報道出來，不得拿個普利策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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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人仇允感覺是個瘦子，帶點北方口音，他上嘴唇應該有胡子，因為他說話時會有奇特的氣流聲。
二人身上有汗味，有汽油味，此時天氣並不炎熱，仇允判斷他們應該是在車上呆了好一會才等到“獵物”，女孩顯然是獨自出門，被兩名人販子盯上。
這一手叫作“攀親掛”，兩個看似敦厚老實的大漢拉住一名陌生女子，向周圍人稱女子是離家出走，解釋得有鼻子有眼，女子無論如何呼救反抗都會被路人當作不願意回家。
即便個別人心中起疑，礙於周圍人的表現，也會熟視無睹，並袖手旁觀。
要如何解救這個女子，仇允現在看不見東西，獲取的信息有限，直接上去戳破他們的謊言，或者以報警威脅？
不，不行！
對方從言辭上看是老手，不會因為小孩子的三言兩句就忌憚，倘若被揭開真面目，他們沒準會兇相畢露，傷害那名女子。
再不濟他們還可以跑，反正這兒沒人認識他們，警察來了也就走個過場，這樣的威脅毫無意義。
狄公說過，遇到張牙舞爪之輩要避其鋒芒，順勢而為，尋找破綻。
仇允深嗅了一口，記住他身上的氣味，然後從小巷溜走。
他來到街道附近，那裏停了一排車，仇允挨個嗅聞，找到一輛面包車，氣味和二人身上一致，於是他埋伏在這裏。
兩個人販子成功把女子帶走，他們樂呵呵地把女孩往車上推，女孩哭著求饒，“大哥放了我吧，你們要錢我可以給你。”
“大侄女，你懂事一點好不好，你父母在家盼你盼得都快得病了！”小胡子故意高聲叫道，二人緊緊地逮著女孩的胳膊，女孩哭得傷心極了。
胖子拉開車門，小胡子從懷中掏出一個手帕，往女子口鼻上一捂她就昏迷了，然後推進車內。
這時仇允從車後面走出來，胖子楞了一下，見是個少年，可是身材卻異常魁梧強壯，受驚的瞬間他兇相畢露，沈聲道：“幹嘛！？”
“東海龍王宴嘉賓，金杯玉盞邀仙游，敢問仙鄉在何處！”仇允抱拳拱手，說出一句江湖切口。
二人面面相覷，這少年說的是江湖上地頭蛇迎過江龍的話，但這句只有非常有排面的大佬才能說，這個小孩何德何能放這樣的厥詞？
其實仇允學藝不精，江湖切口這塊狄公不久前才教，他就是個半桶水。
瘦子拱手答禮，“南村采桑三人可，失牛牧童不唱歌。初到寶地多打擾，兄弟我摘花一朵戴帽歸！”
仇允笑笑，“合子，這朵花其實我的人早就盯上了。”
“是嗎？我沒聽說過這地方還有同行！”
“這廟雖小，但也有神，你們越界做事，沒拜山頭，是不是有點……”
二人相互看一眼，胖子小聲說：“一個小瞎子，別理他，又不認識咱，帶上人趕緊撤！”
瘦子說：“這樣吧，我們把這朵花送到寶船上，就去拜會山頭。”
仇允知道他們是想跑，說：“這花可是好貨色呀，我們也是準備下手一直沒逮到機會，你們二位占了便宜。我也不欺負外來的兄弟，這樣吧，把它讓給我！”
“你出多少？”
“兩盞！”仇允豎起兩根手指，表示兩萬塊。
二人小聲商量起來，仇允說：“最多三盞。”
“行，我們要現的。”
果然這二人是奔錢來的，這就是他們的弱點，仇允對胖子說：“我告訴你一個號碼，你打過去，他會給你轉賬。”
“行，你說！”胖子掏出手機。
“136……”
胖子重覆一遍，仇允說：“不對，是136……”故意顛倒了兩個數字。
胖子又重覆一遍，仇允說：“不對，是136……”故意又顛倒兩個數字。
胖子連續按錯，加上光天化日，害怕周圍有人看見，有點著急，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此時他的註意力高度集中於數字，靈虛一竅已經打開，仇允走過去，猛的在他脖子上一拍，喝道：“兄弟，你怎麽還不睡？”
胖子兩眼一直，然後一翻白眼倒在地上……
（註：仇允所用的催眠術是有真實原型的，即氣合催眠法，先使被催眠者集中註意力，然後斷喝一聲，瞬間進入催眠狀態，此術需要高度的自信和熟練的技巧）
006章 來訪的警察
見同夥突然倒地，小胡子嚇得往後一跳，錯愕地看著仇允，“你……你是什麽人！？”
這人已經警覺，心符是種不成了，但可以利用這個胖子。
仇允微微一笑，踢了一腳胖子，說：“起來！”
胖子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垂著雙手，面無表情，小胡子更加害怕了，“這是什麽邪術！？”
“看，他是個警察！”仇允指著小胡子說。
胖子露出害怕想跑的表情。
仇允又說：“你現在跑不了，周圍都是墻壁，不過不要緊，他就一個人，而且很瘦，打不過你，和他拼了！”
“拼了！！！”胖子吼出一聲，突然撲向小胡子。
小胡子嚇得尖叫，立即掏出一把蝴蝶刀胡亂揮舞，竟割傷了胖子的喉嚨，胖子的喉嚨噴出血來，仍然把小胡子撲翻在地。
二人重重摔在地上，使勁地踹胖子的臉，弄得自己一身是血。
最終他把胖子踹開，撿起蝴蝶刀，面孔猙獰地對仇允說：“媽的，害我兄弟，我廢了你！”
糟糕！
仇允意識到自己錯誤估計了形勢，沒考慮到小胡子身上有刀，這種人一般都是會帶武器的。
現在胖子奄奄一息，小胡子被逼到絕路，肯定要拼個魚死網破。
在恐慌之下，他的內心開始失控，“眼前”的小胡子變幻著各種恐怖的形象，一會是噴著火的龍人，一會是獠牙沖天的豬妖，一會是全身長著甲殼的外星異形。
“啊！！！”仇允感覺頭疼欲裂，抱著腦袋哀嚎起來。
“餵，你在這兒？”
狄公的聲音突然傳來，小胡子下意識地扭頭，狄公伸出拐杖重重地朝小胡子的喉嚨一點，戳中他的靜脈，然後他沈聲道：“還不睡？”
小胡子兩眼一翻，倒下了。
仇允蹲在地上擡起頭，“眼中”的狄公變成了一位白衣神仙，腳下踩著兩只餓鬼。
“你怎麽了？”狄公問。
“我……我控制不住腦袋裏面的那些東西了……”
“唉！”狄公嘆息搖頭。
隨後警車和救護車趕到，狄公已經把仇允帶回家了，胖子被劃破喉嚨，僥幸保住一條命，目擊者稱二人突然內訌，警察也納悶，這什麽地兒，怎麽犯罪分子老是在這裏發生內訌自相殘殺。
那女孩自然也被送往醫院，她只是吸入了氯仿，並無大礙。
老宅子裏，仇允躺在床上痛苦地捂著腦袋，不停有奇怪的形象迸出來，狄公說：“你啊你，走火入魔了吧！”
“狄公，快救我，我下次不敢了。”
“道心清明！”
狄公鄭重地念出兩個字，突然一道強光刺得仇允睜不開眼，他恍然意識到自己的眼睛又能看見了，只是光線太強烈，讓眼睛刺痛難當。
“其實我沒有對你用藥，只是在你腦袋裏種了一個符，切斷了你的視覺。”
“這……這種事情也可以辦到嗎？”
“當然。你知道狙擊手在狙擊的時候，視野會變成一道細管，周圍的景物會變成黑色，大腦是可以主動屏蔽掉信號的，通過心符可以讓一個人不能視、不能聽、不能說，這也是我最後要教給你的東西，學會之後，給自己設置一個咒語，當你念出來的時候，一切幻象瞬間消失，防止再次走火入魔！但從根本上來說，還是不要濫用它，攝心術玄妙異常，濫用的結果會害死自己！”
“我記住了！”仇允認真地點頭，這次的教訓他謹記在心。
這時他的眼睛不覺得刺痛了，仇允慢慢睜開眼睛，看見狄公臉上裹著繃帶，右眼的鼓突已經非常嚴重，他說：“狄公，你的病情……”
“是，我已經時日無多了。”狄公輕拍仇允的手，“我們的緣份也要盡了！”
雖然仇允早已作好心理準備，但當這一天真的要來臨時，他還是感到異常痛苦。
狄公既是他的嚴師，也是他的親人，是這世上唯一關懷過他的人。
一個月後，狄公生命垂危，仇允跪在床前，忍著眼淚聽他的遺囑。
狄公說：“仇允，該教的我已經全部教給你了，以後的路你自己走吧！你出身卑賤，當初我想，放任你隨波逐流，最終你也只會變成罪犯，如果我好好引導你，教你本事和做人的道理，你會不會變成一個好人呢？我希望我做的是對的！”
“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仇允攥著狄公的手說道，“我會做個好人！”
“不止是做個好人……”狄公目光深邃地說，“我要你用你所學，去對付那些像你父親一樣的人渣，因為攝心術本就是除暴安良之術！我們祖祖輩輩都在思考一個問題，人為什麽要犯罪，人心之險惡之歹毒，總會令我震驚，這世上有太多邪惡，多收拾一個仇強，就會少一個像我一個失去兒子的人……”
他把手放在仇允頭上，“我言盡於此，仇允，如果你願意走正道，就改個名吧，姓狄！”
“我會的！會的！”
“好孩子！”
狄公露出笑容，然後慢慢地閉上眼睛，仇允對著他大哭起來。
為狄公治喪之後，他仍然生活在這裏，閱讀架上的書籍，磨煉攝心術。
一個月後，一個中年男子登門拜訪，仇允看他有點面善，中年男子說：“狄老先生不在嗎？”
“他已經過世了。”
“什麽！？”中年男子大驚失色，“那你是……”
“我是他的養子，叫狄振。”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狄振（仇允），又看看案桌上的兩個靈位，屋內窗明幾凈，看來是有人長期打掃。
這時狄振也在觀察他，男子手上有握槍和開車留下的老繭，皮膚發黑，目光沈穩，自帶威嚴，似乎職業是個警察。
狄振突然想起來，他是龍雲警官！
當年抓捕仇強的警察之一，也是親手將狄振送進福利院的人，龍警官曾給過他不少關懷，只是當時狄振在福利院飽受欺淩，加上警察槍斃了他父親，幼小的他便認定龍警官是仇人。
時間已經過去十多年，龍警官顯然不認識狄振，狄振給他倒了杯茶。
龍警官坐下，掏出煙，說：“唉，我剛剛從外地出任務回來，沒能送老師最後一程。”
聽見“老師”這個稱呼，狄振便開始套話，“狄公也教了我許多東西，令我受益匪淺。”
“是嗎？當年警校裏最讓人頭大的就是犯罪心理學，老師來當客座教授，甭管多深奧的理論，只要他一講，就淺顯易懂，每次他上課都是座無虛席！他還協助過公安破過一些案子，是個非常厲害的人，就是脾氣有點怪！”龍警官嘆息著笑了笑。
狄振註意到龍警官手中的信封，龍警官身上有汽油味，應該是開車來的，如果是開車沒必要拿個信封，說明他來拜訪是想向狄公請教問題。
狄振說：“我能看看那個嗎？”
“這個？不行不行，這些都是機密，你不能看……我先走了。”
“也許我這個關門弟子可以幫到你！”
聞言，龍警官詫異地扭頭看向他。
（註：狄公所用的手段源自日本催眠大師藤本正雄的生理催眠法，即壓住頸動脈數秒再放開，使腦部血壓上升，然後斷喝一聲，使對方進入催眠狀態。此術較危險，切勿嘗試）
007章 如臨其境
見龍警官踟躕起來，狄振說：“看您的樣子應該是遠道而來，一定是遇到了什麽難處，狄公這些年教了我不少本事，如果我能幫上忙就幫；如果幫不上，我保證不會洩露機密！”
龍警官權衡了一下，覺得利大於弊，就將寫著“機密”的信封放在茶幾上，“這裏面的每個字都不能對外說。”
“我一定守口如瓶。”
狄振伸手去拿信封，龍警官按住他的手，“等下，狄先生到底教了你什麽，犯罪心理學嗎？”
“不止這些！”狄振笑笑，龍警官覺得這孩子有點神秘，身上隱隱有股狄先生的氣質。
打開信封，果然是一起案件的資料。
3月12日，淮中北部的某山村降了一場春雪，雪後在田畝和自留林交際處的一棵老槐樹上發現一名女子上吊而亡，地上有薄薄的雪，只留下女子一個人的腳印。
死者叫沈翠蘭，鄰村人，中學輟學就打工去了，今年才十九歲，嫁給丈夫趙二蛋才一年，據趙二蛋稱，前天晚上沈翠蘭因為忘了掏鍋竈裏面的灰，被婆婆數落，沈翠蘭回了幾句，二人便爭吵起來。
婆媳矛盾積壓不是一天兩天了，沈翠蘭進門一年，肚皮一直沒動靜，婆婆就越看她越不順眼，總是各種挑刺。
一邊是媳婦一邊是親娘，趙二蛋只能明面上向著自己親娘，背地裏安撫媳婦。
這次二人吵得太兇了，沈翠蘭摔鍋摜碗稱要回娘家，婆婆說回去就別回來了，不下蛋的母雞留著有什麽用，這句話激怒了沈翠蘭，當即收拾東西回娘家，婆婆拉著趙二蛋不許他去追。
再後來，天亮之後，有人發現沈翠蘭在村子外邊上吊自殺了，雪地上只有一行腳印。
趕到現場的警察多方詢問證詞，認定沈翠蘭是自殺身亡。
狄振看來看去，案子乍一看好像挺簡單，他扭頭看了一眼龍警官，龍警官微蹙眉頭，眼神中有幾絲期待和懷疑，狄振便試探道：“您覺得這案子有疑點？”
龍警官的眉頭更深了幾分，心想果然徒弟不如師父，道：“沈翠蘭家境中等，家裏有哥哥、有妹妹，她哥哥在村裏是個挺豪橫的人，她自己呢年輕健康，姿色也不錯，剛剛成年，我覺得這樣的女孩不會輕易自殺，就算自殺，她為什麽不在死前給家人打個電話？另外還有一個疑點，就在卷宗上面……”
狄振繼續看，後面有一張屍檢報告，只寫了死因和死亡時間，關於法醫的知識狄振在狄公的那一架子書中也有涉獵過。
“這個……是不是有點簡單？”狄振說。
“縣城的警察覺得就是一樁自殺案，沒必要深究，他們那邊設備太簡陋了，也沒有配備法醫，如果要解剖得送到城裏的醫院或公安局，還得從殯儀館租輛車，他們不肯費這個事……”龍警官嘆息著搖頭，看來在鄉下督案受了不少氣。
正因為縣城的派出所不顧龍警官的反對準備結案，而他又拿不出有力的證據推翻定論，這才大老遠趕來拜訪狄公。
狄振盯著屍檢報告，上面寫死亡時間為淩晨三點左右，疑點！？哪裏有疑點？
不能在龍警官面前露怯，那就是丟狄公的臉。
於是狄振喚出自己最近打造的心器，一臺照相機，將所有的文字和照片全部拍攝下來，然後閉上眼睛，屏蔽一切外界幹擾。
“照相機”就如同一個快速記憶的心符，可以原原本本地截下眼中所見。
冥思中，把現場的照片重新組合拼接，還原成一個動態立體的場景，遠處是起伏的群山和錯落的村莊，天空中飄著砂糖狀的細雪，白皚皚的田畝盡頭，一個穿著紅棉襖的年輕女人掛在槐樹上，微微晃蕩著，在一片潔白的世界中，這抹鮮紅格外醒目。
地上有一行蜿蜒的腳印，從田坎一直延伸到女人上吊處。
狄振走過去看見腳印，腳印大小和女人的鞋確實吻合，可是總有一股說不出的違和感。
他走到女人前面，擡頭觀察，繩子位置在喉結外側（女性也有喉結但不明顯），所以死者並未被勒出舌頭，嘴裏鼓著一大塊，整個臉部漲成了紫紅色。
吊死者的面相是最猙獰的，因為繩索會抻斷頸骨，積壓臉部的肌肉和脂肪，看上去就像套著一個紫紅色的面具。
狄振的視線落在女人身下，那裏有一堆隆起，這是磚頭！？
他仔細觀察，那確實是上吊時用來掂腳的磚頭，但它們居然埋在雪下面！
狄振一陣驚喜，他發現了破綻！
死者是先走到這裏，再踩著磚頭去抓繩套，然後踢掉磚頭。
為什麽先留下的腳印清晰異常，而磚頭卻完全埋在雪中。
“這就是疑點！”狄振指著那裏說。
“啊？你說什麽？”龍警官的聲音傳來，他很納悶，這小子閉著眼睛比比劃劃地在幹嘛。
“道心清明！”狄振念出一句咒語屏退幻象，然後向龍警官指向照片上蹊蹺的地方。
龍警官一陣詫異，這個反應沒有逃過狄振的眼睛，看來自己發現的疑點龍警官並不知道，他用請教的語氣問：“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龍警官點頭，“對對，當時我就覺得這磚頭有點奇怪，除了這個嘛，還有一點，死亡時間是三點前後，但雪是淩晨四點下的。”
“是嗎？”
那場春雪只是小範圍的，所以狄振並不知道具體降雪時間。
“我和縣城的警察提出來，他們說氣象報告也未必準，我說我前天晚上失眠，清清楚楚記得是四點下的雪，他們還是不信，唉！”
狄振沈吟著，那這應該是一場偽造的自殺，他閉上眼睛，構建心境，回到剛剛的場景。
狄振站在雪地中一揮手，漫天細雪倒著飛向天空，陽光消失，變成夜晚，來到淩晨三點。
此時周圍一片漆黑，一個黑影人把昏迷的死者拖到樹下，在她的脖子上綁好繩結，然後另一端拋過樹枝，一扯，便將死者吊了起來，死者因窒息而掙紮起來，很快靜止不動。
這時天空開始降雪，男人用腳尖趿著一雙女人的布鞋，倒著從雪上走過去，留下一串腳印。
“不，不對！”
如果是這種辦法，腳印不會那麽清晰，而且重心會落在鞋跟上。
以當晚的降雪速度，至少要等到清晨才能踩出如此清晰的腳印……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下雪之後留下單向的腳印，所以答案只有一個，腳印根本不是踩出來的！
008章 偵探思維
狄振心念一動，心境又回到早晨，茫茫雪地中身著紅棉襖的女子在槐樹上搖晃。
他再次審視那行腳印，把手掌覆在上面比劃著，腳印的位置有點奇怪，另外它深淺太均勻了。
他扭頭看向自己的腳印，正常人踩出的腳印是不可能這麽均勻的，就算之後有雪落在其中，也會有輕重不同。
“腳印是在下雪之前留下的！”他喃喃道。
“你說什麽！？”
“道心清明！”狄振回到現實中，對龍警官說：“我認為腳印可能是在下雪前留下的。”
“呃……”龍警官皺眉，“我也發現了腳印不太正常，可是……要怎麽在下雪之前留下？”
狄振指指屋頂，“這是老房子，冬天下雪的話，屋頂會受不了，每年狄公都會在下雪之前，叫我往屋頂撒一層鹽，鹽可以化雪。我大膽推測，兇手是用一雙布鞋沾上鹽在地上踩一遍，等下雪之後，落在上面的雪便會融化，留下一行腳印。”
龍警官的嘴大張著，半天沒有合攏，他猛的一拍巴掌，“對呀，我們查來查去，居然沒有化驗那些腳印！你給我提了一個大醒，我現在就回去查！”
他匆忙往外跑，狄振提醒他忘拿信封了，龍警官轉身接過，問：“對了，你剛才念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以前狄先生也喜歡念叨這句話！”
狄振也不知道如何解釋，敷衍道：“那只是一句幫助思考的咒語。”
龍警官苦笑，“和他的回答一模一樣，果然是師徒，我先走了！”
龍警官走後，狄振的生活依舊平靜無波，他每天看書，打掃房子，給狄公和他兒子的靈位上香。
在此期間，龍警官來過兩次，一次是告訴他雪地上吊案破了，真兇是死者丈夫，其實那天婆媳吵架，妻子把氣撒到丈夫頭上，丈夫受夾板氣，一怒之下殺了人。
母子倆商量了一宿，決定將其偽造成自殺。
第二次來是次年的端午節，龍警官給帶了一些局裏發的粽子，蜜棗餡的，很難吃！
和狄振一起吃飯的時候，龍警官語重心長地說：“小狄啊，我看你資質不錯，要不要考慮報個警校，將來絕對大有作為。”
狄振笑著拒絕，“我喜歡自由自在。”
他知道自己因為父親的關系，是不可能當上警察的。
一晃幾年過去了，狄振已經二十一歲，長得極其高大威武，老街的小姑娘看見他總是癡癡地笑。
不過他每天看書鍛煉，狄公留下的積蓄足夠生活，基本上不與外人接觸。
直到一天，報紙上登出一則新聞：“‘笑臉殺手’驚現江夏，是模仿犯還是真兇另有其人！”
報道上說，江夏已經連續出現三起謀殺，死者無一例外，被人用筷子撐著腮幫，弄出一副詭異的笑臉，和當年被執行死刑的“笑臉殺手”如出一轍。
狄振一字一字地看完了，把報紙握成團，怒罵道：“王八蛋！”
他恨死自己那個殺人犯父親了，現在居然有另一個人渣向他“致敬”！
思來想去，他決定去江夏走一趟，狄公傳授給他一身本領，不就是為了讓他除暴安良的嗎？
隔日，狄振向狄公的靈位告別，正式啟程。
十二小時後，江夏火車站迎來了一位高大魁梧，雙目炯炯有神的少年，狄振環顧傳說中的大城市，高樓大廈，處處是花裏胡哨的廣告牌，各種聲色犬馬，果然不是五安能比得了的。
大城市的女孩也是個個穿著花枝招展，走在街上是一道道亮麗的風景線。
狄振還註意到，來來往往的人群都在擺弄手機，他只知道手機是打電話發短信的，自己從來沒用過，不明白為什麽大城市的人如此地依賴它，像寶貝一樣捧在手上。
光顧著觀察周圍，狄振不小心撞到一個女孩子，女孩尖叫一聲，向後摔倒，狄振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扯住女孩背包的帶子。
女孩擡頭仰望狄振遮擋住陽光的高大身軀，暗暗驚詫。
“沒撞疼吧？”狄振問。
“我沒事……”女孩呆呆望著他，“你是外地來的嗎？”
“我不住店！”剛才出站的時候，狄振遇到太多攬客的家夥，不勝其煩。
“你誤會啦，我就是聽你口音像外地的，你是來找工作的？”女孩說。
狄振狐疑地看向女孩，他英俊而富有男子氣概的臉讓女孩心臟砰砰狂跳，狄振問：“請問去江夏日報社怎麽走？”
“手機上可以查……我查查，哦，就在勝利街，這條街往一直走三千米，左拐。你要打車嗎，要不我們拼車吧，我正好也去那個方向！”女孩堆出笑容，竭力希望和這位帥哥拉近距離。
“區區三千米還需要打車！？”狄振輕蔑道，然後邁開步子，一陣風似地沿著人行道奔跑起來，留下女孩一臉震驚的表情。
傍晚時分，記者劉剛下了班，去地下停車場取車，用鑰匙打開車門，卻發現怎麽拽也拽不動，扭頭一看，原來狄振用一只手撐住了車門。
“啊！”劉剛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幹嘛的？”
“劉老師，你不記得我啦？”
“啊？”劉剛疑惑地皺眉，“我們認識？”
狄振笑笑，“你忘啦，幾年前我來你這兒面試，來幹了幾天……”他上下打量劉剛，快速分析這個人的信息，“你給我看過你女兒照片，你最喜歡抽利群香煙，喝黑咖啡，我是張磊呀，你忘了？”
“呃……”劉剛陷入迷惑，他對這個魁梧小夥一點印象都沒有，可對方說得煞有介事，只好敷衍道，“你後來去哪了？”
“去了一家小報社，快訊。”
“你怎麽跑那家去了！？”
狄振了解過，快訊和江日是競爭對手，劉剛聽到這名字肯定會反應很激烈，迅速轉移他對自己身份的懷疑。
聽上去似乎很玄乎，但這招是管用的，《水滸》中的柴進就曾經在大官面前冒充熟人，這招正是攝心術的“借梯上屋”。
“他們願意收我呀！討口飯吃！”狄振裝出一臉無奈的表情。
“呵，快訊真是饑不擇食，我看離停刊也不遠了……啊不好意思，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小張，你找我有啥事？”
“是這樣的。”狄振謙遜地微笑道，“我讀了您那篇關乎‘笑臉殺手’的報道，寫得是真不錯，就是有一點不太合適！”
“哪裏不合適？”劉剛勾著脖子問。
“您寫得太專業了，就不應該放在社會生活版塊，我覺得主編就應該給您專門辟一塊罪案追蹤的欄目！”
欲揚先抑，劉剛果然上鉤，油膩的胖臉笑出一朵桃花，擺手道：“哎喲，瞧你說的，咱們這也沒這欄目呀！”
“我們快訊正準備做。”
“是嗎！？”
劉剛又一次上鉤，露出如臨大敵的表情。
009章 初到大城市
“你說你們快訊準備搞這欄目，你找我該不會是要想素材吧？”劉剛猜測道。
“不愧是頭牌記者，一猜就中，那篇報道上說‘某小區發生命案’，到底在哪，我特別好奇！”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劉剛正色道，“獨家新聞，不可能分享的！”
“我這邊也有一些情報，關於‘笑臉殺手’的……”
“什麽？”正準備打開車門的劉剛轉過身，“你的意思是，你想用一些小道消息，換我的獨家新聞素材？”
“絕對不是小道消息，我聽說當年‘笑臉殺手’的兒子已經長大成人，他剛剛到江夏，前不久就出了命案！”
劉剛露出極度震驚的表情，以新聞人的嗅覺立即明白，這足以再做一個頭版頭條。
但狄振壓根就沒提“交換”二字，只是引導劉剛往這方面想，‘笑臉殺手’的兒子來到江夏和命案根本沒有聯系，他故意這樣說，好像這裏面有某種因果關系。
劉剛沈吟著，表情從驚喜變為疑惑，說：“你能找到‘笑臉殺手’的兒子？”
“當然，我甚至可以采訪到他。”
“你是想用采訪權來換我這邊的獨家素材？”
狄振笑笑，對方以為這是肯定回答。
劉剛思索著，他們手上確實還有一些沒報道的內容，但那是警方不讓寫的，真寫出來馬上會被撤刊，損失是非常慘重的。
但“笑臉殺手”之子這個重磅新聞就完全不一樣了，那小子現在在幹什麽，父親的事情對他有沒有影響，他有沒有走上邪路，命案和他有沒有關系。
在這個節骨眼上推出一份獨家采訪，簡直不要太讚！
眼前這毛頭小子換走的素材只是廢料，這買賣是只賺不賠的，而且是大賺特賺。
狄振看劉剛露出貪婪的表情，立即打斷他思考，“這樣吧，明天我請你喝咖啡，我們聊聊。”
“害！一看就不專業，新聞人分秒必爭，現在就談，上車！”劉剛大手一揮。
路上劉剛和他閑聊了幾句，狄振附和著，此時的他並非真實的自我，否則無法達到如此逼真的效果。
狄振性格冷漠孤僻，而攝心術的應用往往需要神態語氣到位，需要一定演技。
為了解決這個天賦上的不足，狄公讓他熟讀七個人的生平，然後在一段時間內完全模仿其中一個人說話做事，需要使用的時候直接調取出來，就像調出心器一樣。
但這和心器不一樣，它只能算是人格面具，是一張皮。
倘若學習得太深，它們就會獨立出來變成人格，威脅到本體。
現在狄振使用的這張人皮面具叫歸萬寶，是個圓滑世故，喜歡奉承的中年男子。
來到一家價格低廉的咖啡廳，劉剛要了兩杯便宜的咖啡，說：“我就喜歡來這兒談事，氣氛安靜。你先說吧！”
狄振道：“我說完你不給我素材怎麽辦？”
“害，我會騙你嗎？”劉剛拍拍自己的公文包，“都在這兒呢，你說完，我就給你看。”
“行！”
狄振伸手去拿咖啡杯，“不小心”撥到了劉剛擱桌上的手機，他把手機藏在手心，裝作不小心弄到地上的樣子，“哎呀，不好意思！”
“太不小心了！”
劉剛趕緊去找，城裏人對手機果然像對命一樣珍惜，劉剛找來找去沒找到，急得冒汗。
當他彎著腰找手機時，血液沖進大腦，狄振突然掐住他的脖子，用手指反覆摩挲他那稀疏頭發上的辮兒，輕聲道：“睡吧！睡吧！”
感覺劉剛身體變沈，狄振把他扶回座位中，說：“我現在告訴了你一個非常非常震撼的獨家素材，你聽完之後讚嘆不已，可以醒來了！”
輕輕一個響指，劉剛醒了，皺眉道：“這個……這個……太厲害了！你就讓給我了？”
“我覺得，這麽大的新聞，我駕馭不來，交給您才是正確的選擇。”狄振誠懇地說道。
“小夥子有眼力呀！”劉剛拍拍狄振的肩膀，開心得一批，這篇新聞報道出來，不得拿個普利策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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