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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想救她你就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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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翎站在廁所裏, 整個人六神無主。

她剛剛想借著肚子痛引起加油站工作人員的註意,但那些人只是遠遠看了眼,嚷嚷了聲問男人要不要幫忙, 根本沒有覺察到,需要幫忙的是她。

她不敢鬧得太厲害,怕惹得對方惱羞成怒直接將她打暈。

她看過一些拐賣婦女的視頻, 人販子往往倒打一粑, 把受害者形容成想離家出走, 還胡言亂語的妻子, 旁觀者往往抱著看熱鬧的心情,甚至還會反過來勸女人要安分。

她不敢賭這裏僅有的幾個工作人員會不會有正義感為她挺身而出,還是會被對方給忽悠過去,如果因此惹怒了綁匪,後面要逃就難了。

更甚至, 萬一對方真的心夠黑,4億贖金已經拿到了, 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殺了,然後再去騙她家裏人拿剩下的現金, 那她真的比竇娥還冤。

事到如今, 荒山野嶺的,靠兩只腳也跑不遠, 為今之計,她只能寄希望於那個戴鬼面具的男人, 只有他身上,還有一線生機。

葉翎理清了思路,上完廁所,冷靜地走了出去

黑瘦男人就站在廁所門口, 眼神冷冰冰地看著她,“我以為你想跑。”

“我為什麽要逃跑?”葉翎單純地看著他,“我家裏人給贖金了吧?難道你們不是帶我去換錢?”

黑瘦男人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沒錯,現在帶你去換錢。”

葉翎不用他推,自己乖乖走到他面前,向外走出去,邊走還邊回頭,看他有沒有跟上來,一副要等他們帶她去見家裏人的樣子。

黑瘦男人把葉翎交給兄弟之後,在他耳邊嘀咕兩句,拍拍他的肩膀,回頭進了洗手間。

葉翎目送男人拐彎走進廁所,她知道機會就在這一刻,趕緊抓緊時間開口,“大哥,雖然你們把我綁過來,但沒有傷害我,看來也是迫不得已才做這些事,我不怪你們,我回去會叫我爸爸撤消通緝,你們可以放心拿這筆錢去生活。”

男人詫異地看著她,“真的假的啊?你不恨我們?”

“盜亦有盜,你們為生活所迫,而你們也沒有傷害我,就當花錢買平安好了,你知道嗎,我小時候被人抱錯了,18歲才回到我親生父母身邊,到現在才一起生活了五年,我以後還要好好孝敬他們,對他們來說,我平安無事才是最重要的,相信我,如果花這些錢能夠保證我平安,我父母很願意。”

男人沒說話,葉翎回頭瞅一眼,見黑瘦男子出來了,她加快語速說:“大哥是怕我出爾反爾?你看我這兩天是不是很配合你們,你們要錢,我只是想安全回去,現在目的快達到了,我何必給自己惹事?只要你們信守承諾放我回去,我保證不會追訴你們。”

汽車加好油了,回到車上,坐在駕駛座的黑瘦男子回頭遞給她一個撕了標簽的礦泉水瓶,“喝。”

葉翎接過了,卻遲遲不喝,眼看男人的眼神越發淩厲,她哀求地看向隔壁男人,“我保證很安靜,我不會跑的。”

男人躲開她的視線,而這時前面黑瘦男子喝罵一聲,伸手奪走礦泉水瓶,扶著座位起身,看來是要親自灌她!

葉翎嚇了一跳,整個人躲在車門邊,旁邊的男人終於看不下去了,伸手攔住他大哥,把他手上的礦泉水瓶奪下來,“大哥,沒必要!”

說著他把礦泉水瓶遞給她,“喝吧妹子,喝了少受點罪。”

車門被他們鎖了,汽車停在前後無人的國道旁,車裏面有兩個大男人,葉翎就是不想喝也得喝,她拿起礦泉水瓶顫顫地喝著,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太害怕了,水灑了不少

喝了加了安眠藥的水,葉翎很快睡著了,汽車終於重新發動,開了一段路,後面的男人忍不住出聲,“大哥,要不我們見好就收吧,她家人已經給了贖金,把人放了吧。”

黑瘦男子嗤笑一聲,“剛剛出來見這丫頭跟你嘀嘀咕咕的,給你許了什麽好事,能讓你連錢都不要?”

“我不是不要錢,只是她家裏人出這麽多錢,就為了把她安全贖回去,你說我們為了5000萬,把她交給別人,女兒沒回來,她家人還不上山下海地找我們?”

男人原本還有點猶豫,開了個頭後思路逐漸順了,越說越覺得是這麽回事,他神色凝重起來,“再說對方出那麽多錢讓我們把人綁過來,肯定有仇,說不定一會就把這丫頭給殺了,這人沒了,這事說不定還會栽到我們頭上,我可不想錢剛拿到就被人捉走。”

黑瘦男子沒說話,男人說著說著,還把葉翎告訴他的身世告訴大哥,“你說這妹子是不是也挺慘的,我出去打工時多的是被人瞧不起的時候,但是這妹子從頭到尾沒有流露對我們的不屑,甚至告訴我,可以拿這筆錢好好生活,她一定不會追究這件事……大哥我良心不安啊。”

“現在說良心不安是不是太晚了,把人綁了,贖金也拿到了,我告訴你,你就算是後悔我們事情也犯下了,只能向前走,沒有後悔路。”

黑瘦男子說完,拿出另外一個電話聯系在另一個地方部署拿現金的兄弟,聽見對方有理有條地安排起事情來,男人嘆了口氣。

……

裴景清已經第七次接到對方的電話。

他按照對方的要求又在路邊換了一部車,朝著下一個目的地開去,眼看時間已經快到中午,三個小時早過去了,然而遲遲沒有收到警方通知他們已經救出葉翎的消息,他忍著焦躁的情緒,繼續開車。

但是這一次到了目的地之後,他坐在車廂裏等待許久也沒有等到鈴聲再次響起,又過了大半個小時,忽然幾名便衣警察急急跑過來拍他的車窗,他連忙把車門打開,便見對方焦急地打開車後門和車後廂,裝著錢的數個行李箱就這樣被拖出去放在地上,當著大庭廣眾的面把箱子打開。

然而他們看到的卻不是滿滿的一箱現金,而是塞滿了破爛紙皮和廢報紙。

他們中計了。不知在第幾次裴景清被他們要求去取車鑰匙的過程中,停放在隱蔽地方的汽車被人靠近拿走裏面裝著現金的行李箱,調包成裝滿廢紙的行李箱。

行李箱是對方指定買的樣式,當時以為對方是為了要大容量行李箱,盡可能把錢裝多一點,沒想到後招在這裏。

警方焦急地聯絡同事,他們每一次換車都有人留在現場埋伏,現在只能寄希望於那裏有人能捕到一些線索。

裴景清呆呆地看著裝滿廢紙的行李箱,錢被他們拿了,人呢?葉翎呢?換回來了嗎?

現場的警方忙著通知和聯絡,一團亂,裴景清忽然捉住一名警方,大聲喝道:“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出來!萬一被他們看見怎麽辦?我妹妹那邊呢?阿煬有沒有把她救出來?”

可是現在的情況,明顯是對方已經得手,再等也是等不到回覆的。

警察露出了遺憾愧疚的表情,搖頭,“裴警官不久前找到對方的藏匿點,但是很可惜,對方已經跑了,我們現在正在全力追捕……”

警方把這間破爛的廢棄房屋裏裏外外地翻找了一遍,終於在某些地方發現帶著黃色痕跡的殘留鞋印,和停車場的鞋印一致,確定這就是劫匪之前的藏匿之處,可惜對方已經轉移了。

廁所裏,中間的墻角落下一層沙子,裴雲煬看著墻壁上斑駁墻體明顯被人攀爬過的痕跡,手不自覺扶上去,一碰,碎沙石就嘩嘩地掉落。

在不顯眼的墻角邊,有小小的“正”字前兩筆,很明顯,這間帶廁所的屋子之前關著葉翎,她在這裏刻下了兩劃,記錄被綁架的兩天,而墻面痕跡則明顯說明她曾經爬上去。

通風口很小,不可能逃出去,她上去也只是為了觀察地形,裴雲煬輕易爬了上去,從通風口向外望。

遠遠的海鳥盤旋著飛翔,鹹澀的海風迎面吹來,這就是葉翎當時看見並且想傳達給他們的信息。

裴雲煬下來,定定地看著斑駁的墻面,控制不住心中沸騰的戾氣,一拳打在上面,半塊黑磚碎了。

“雲煬?”同事過來看見他這樣,嘆了口氣,“你可得撐住。”

他當然撐得住,沒找到葉翎之前,再難受他都撐得住。

裴雲煬深吸一口氣,率先走出去。

這個地方沒有監控,線索在村子入口就斷掉了,值得慶幸的是他們追蹤到了對方開的車,在再次查到對方出現的地方後,他們立刻追了過去,然而,他們卻只在林子裏找到被拋棄的汽車。

線索又斷了,一億現金也被他們拿走了,對方像斷線的風箏一樣,再沒有任何消息傳過來。

眾人心頭難以克制浮現悲觀念頭,死寂在四周縈繞著,大夥們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裴雲煬坐在汽車裏冷冷看車窗外飛快後退的景色,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

綁匪為錢,應該會爽快放人,大部分的劫匪不願意背上人命,不至於這麽心狠手辣。而且他們知道葉翎的身份,估計也能預想到傷害葉翎的後果,他們沒必要給自己惹事,所以是什麽事讓他們在拿了巨額贖金之後還不放人,難道真的想要……撕票?

裴雲煬心裏一痛,這兩字是多麽可怕,只要輕輕一想,他幾乎無法克制心裏的陰霾,無邊痛楚從身上肆意漫開,像火燒一樣焚得他骨頭都疼。

小翎,他的小翎,到底在哪裏?

是不是正在哪裏受苦,被虐待,被……

裴雲煬承受不住這些念頭,他頭抵在車窗上,痛苦地捂住眼睛……他到底該怎麽辦?

裴雲煬睜開無神的雙眼,從指縫中看著車窗,他怔怔地看著,忽然,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

那天晚上,喝醉酒的葉翎躲到了臥室的窗簾後,他以為她在玩捉迷藏,女孩子卻不滿地撅著嘴告訴他:她在等他回來。

當時他沒聽懂,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

從臥室的那個方向,能看見側門進來的第一個地下停車庫的入口處,她坐在那裏,是不是想看他回來?

腦海中隨即勾勒出女孩子坐在窗臺上向下望的寂寥身影。

她一直在等著他啊!

裴雲煬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她在等著他,他哪有時間難過?

裴雲煬咬了咬牙,握緊拳頭,拿出手機飛快打電話給裴景清,“大哥,我要立刻回去!麻煩安排直升機來接我!”

對面的裴景清並沒有多問原因,說聲好後,約定接送地點就掛了電話。

他們追到海邊後,又被對方拋出來的煙霧彈引得四處跑,浪費了不少時間,最後還撲了空,對他們來說,現在只有葉翎的安危最重要,再找不到線索,人估計兇多吉少。

裴雲煬心裏一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直覺,對於現在毫無線索的他們來說,這個直覺是手中僅剩的稻草,唯一的希望,他拜托同事們繼續在附近追查,然後坐上直線開過來的直升機,回到京城市中心。

開車用了好幾個小時的距離,用直升機不到大半個鐘,當初如果不是擔心燥音過大讓對方察覺被追蹤打草驚蛇,他們早用直升機開過來了,事到如今既然失去線索,便也不顧忌那麽多。

裴雲煬在直升機上打電話給隊長,要求去見裴繼軒。

陸隊長有些詫異,卻還是同意了。

下了直升機,裴雲煬立刻上了安排過來的汽車,直接開到裴繼軒所在的醫院。

警察層層看守的加護病房。

病房門打開,眾人卻驚訝地看見應該躺在床上虛弱的裴繼軒,竟然站在窗前看景色。

看見裴雲煬來了,裴繼軒轉過來,緩緩露出個詭異的笑容。

“我說了,你會回來找我的。”

聽了這話,裴雲煬一顆半懸的心終於落回實處。

他不怕是裴繼軒做的,他只怕又撲了個空。

裴雲煬大步走過去,淬了霜的眼睛冷冷看著他,“你贏了,我輸了,告訴我人在哪裏。”

“嘖嘖嘖,”裴繼軒後靠在窗臺上,全然不把裴雲煬身後那一大幫神情警惕的警察當回事,只是戲謔地看著他的養子,慢條斯理地說:“求人要有點求人的樣子,你這樣像求人嗎?”

裴雲煬看了他兩眼,垂下眼眸低下頭,“我求你,告訴我,葉翎在哪裏。”

裴繼軒什麽時候看過他這麽低三下四的樣子?不管他以前怎麽打他罵他,這個養子總是昂著頭,一臉不服輸,眼神不羈,然而現在他在他面前收起了傲骨,這麽容易就向他低頭。

裴繼軒眼神興奮起來,帶著些許癲狂向他走來。

“終於肯認輸了?我告訴你,兒子鬥不過老子,我養了你那麽多年,我能不知道你的軟肋?我能鬥不過你?”

裴雲煬坦坦蕩蕩地看著他,眼神不悲不喜,“怎麽樣才肯告訴我葉翎在哪裏?”

“這麽喜歡那臭丫頭啊?要不你磕個頭求我,我考慮看看?”

裴繼軒嘻嘻笑著說完,沒想到裴雲煬猶豫都不曾,直接跪了下去。

雙膝重重磕在水泥地板,發出重重“砰”的骨頭撞擊聲,聽得身後一幫警察個個捏緊了拳頭。

裴雲煬彎腰,額頭重重叩在水泥地板上,“是我錯了,你要懲罰就懲罰我,有什麽對著我來,把她放了。”

如果說剛剛的裴雲煬是收斂了一身傲骨,那麽此刻的裴雲煬,那就是連最後一點尊嚴都不要,在他面前折斷了傲骨。

就為了葉翎,就為了那個臭丫頭!

“哈哈哈哈……”裴繼軒掩著面,忽然笑了起來。

思思你看見了嗎?當年我跪在你面前,為你折斷一身傲骨,求你不要走,今天你的兒子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成全他,你說當年你沒有答應我,而今,我要不要答應他呢?

捂在臉上的手指向上移開,指縫間露出了裴繼軒一張瘋狂的臉,“我告訴你。”

裴雲煬坐著直升機,再次飛向了港口。

在病房裏和裴繼軒的會話,整體來說很順利,可能這就是裴繼軒長久以來策劃的事情,期待已久,所以到了大戲最高潮的一幕,他也沒有隱瞞,承認自己就是主使人之後提出了要求,很爽快地把葉翎的下落告訴他們。

——就在他們剛剛去過的海邊,不是那片被當地人圈起來的野海域,而是另一邊真真正正的港口。

每天有數以萬計的集裝箱被運到這裏,他們會被巨型吊臂給運到貨輪上,這個地方就是完成貨物裝載,再讓他們出發到目的地的地方。

收到消息之後,警方立即第一時間通知港口的警察配合,然而港口占地面積之大,這裏集中了無數的貨物和工人,要在這裏面找到一個人,談何容易?

裴雲煬和同事們在港口焦急地尋找線索,同時從耳機裏聽到拿了現金的裴繼軒,已經帶著手下坐著直升機離開了。

裴雲煬瞬間提高警惕,一邊搜查一邊註意著耳機裏有沒有技術人員切換過來的頻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陽逐漸西沈,金黃色的陽光將這一片海域染成了燦爛畫布,然而無人有心情欣賞這難得的繁華美景。

這一次對方的行動,一環套一環,對方全程猜到了他們的反應和應對,把他們的行動結果都考慮進去了,最終策劃了這樣一個套中套,把他們耍得團團轉,到了現在,哪怕他們知道了幕後黑手是誰,同時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為了人質安全,只能任由他拿著錢帶著手下,坐著直升機離開。

這樣一個挑戰警察權威和挑戰公民人身安全的高智商犯罪分子,絕對是社會的毒瘤。

無數警察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把他捉住,然而此情此景,他們更害怕那個被無辜牽連進來的女孩子會成為對方報覆洩憤的無辜犧牲品。

黃澄澄的太陽垂在遠處的海平線上,橙紅的色澤似火,看得人心頭焦慮愈重。

港口上的工人們開始下班,大量人群往外撤退時,裴正宏、葉眉和裴景清等人也到了這裏,他們在警方的護送下,來到了高高的控制室,這裏可以看見大半個港口,包括海面上繁忙來去的船只,只是,目前來說沒什麽用。

葉眉在知道裴景清車上的現金被人調包拿走,而葉翎的下落一無所知時,已經激動得昏過去一次。

如今看到出動了大量警察在港口四處尋找,卻依然一無所獲,眼看夜晚就要來臨,葉眉無助地哭泣,捉住丈夫的手懇求:“給繼軒打電話,他要的錢和直升機都給他了,我們不追究了,你問他到底還想怎麽樣,怎麽樣才肯把寶兒還給我……”

裴正宏臉色灰白,早在知道裴繼軒果然是這件事的幕後黑手之時,他果斷答應了對方的要求,並且給他電話,希望他看在兄弟一場的面上,放過葉翎。

當時裴繼軒是怎麽回答的?他什麽都沒說,只是一直笑,笑個不停,笑得他心裏發涼。

後來再打電話,卻怎麽也打不通了。

而今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警方,把希望寄托在……他舉目遠眺,看見了爬上巨型折臂吊的裴雲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了。

正當控制室的警察在忙碌地對著線索,技術人員正在運用各種高科技技術試圖找到線索,裴正宏葉眉和裴景清緊張地拿著望遠鏡搜查底下行蹤,而裴雲煬正趴在一組巨型的吊臂上試圖查看上面的控制室時,眾人戴在耳朵上的耳機不約而同聽見了裴繼軒的聲音。

“陳老三,那丫頭在你手上?”

“老板你出來了?對,那丫頭在我手上,怎麽處理?”

眾人一顆心瞬間提起來。

這是安置在直升機裏的竊聽器,這些信息,對於久久找不到線索的眾人來說,接下來的對話至關重要。

就聽見裴繼軒笑了一會,說:“人到齊了,好戲上場,把那丫頭弄出來吧。”

陳老三:“收到老板!”

這話讓眾人不禁呼吸一屏,很快的,裴雲煬看見距離自己不遠處的一個大型懸臂吊,懸在海域上最上面的操控室忽然打開門,從裏面推出了一個人。

一個女孩子被推了下去!

她雙手被綁住,落在半空時受到雙手捆綁繩索的束縛拉扯,直接懸吊在半空!

“小翎!”裴雲煬瞳孔一縮,飛快跳下了吊臂,向海邊高高懸在半空的臂吊跑去。

穿著牛仔褲和白T恤的葉翎雙手被綁,高高地懸在了半空,海風一吹,整個人搖搖欲墜。

底下無數的警察看見這一幕,他們立刻跑向了下方的控制室,要求讓懸掛在海域上的臂吊轉回地面,工人們也被突然出現被吊在半空中的人給嚇了一跳,緊張地操作著,然而不管他們怎麽操作,臂吊也一動不動。

更甚至因為他們數次試圖控制臂吊返回,留在操控室上面的陳老三還惡劣地晃動綁住葉翎的繩索。

葉翎在半空中來回晃動著。

“不要!”

裴正宏和葉眉等人被嚇得面無血色,飛快地捉住陸隊長,請求他們不要再刺激綁匪。

陸隊長臉色異常難看,他一邊派出警力從不同角度去解救人質,還要預防人質掉落海底的危險,急急布下各種應對方案。

他目測了一下警察和葉翎現在的距離,只靠兩只腳跑過去,恐怕還有一段時間,只希望他們不要那麽殘忍,當著眾人的面把人質拋下海去……

裴雲煬飛快地跑著,他什麽也沒註意,眼睛緊緊盯著高高吊在半空中的葉翎,他聽見了呼在耳邊的風聲,還聽見了耳機裏傳來了裴繼軒魔鬼一般的聲音。

“我知道你們在偷聽,對吧阿煬,怎麽樣?父親是不是很信守承諾,我讓你們見面了,是不是很感謝我?”

遠處傳來一陣吵鬧的轟隆隆聲音,是載著裴繼軒遠遠飛過來的直升機。

裴雲煬頭也不回地跑著,他飛快越過了無數個集裝箱,在障礙物之間跳躍,從高處往下跳,他在和時間賽跑,在他眼裏沒有什麽所謂的障礙,他的眼裏只有懸在高空中的葉翎。

再近一點,再近一點,他就可以抱到她了。

耳機裏繼續傳來裴繼軒的聲音:“你們是不是以為我綁走這丫頭是為了報覆我大哥?當然不是啦。”

“我算給你們聽啊,我當年把寶兒換了,大哥大嫂我給你們精心安排了一場車禍,至於阿清,本來安排給他一支可以提前享樂的嗎`啡,雖然都失敗了,但是,你們我都報覆過了,你們猜猜,還有誰是我想報覆,但是還沒有報覆的?”

“噗通!”裴雲煬瞳孔一縮,心臟猛地一跳。

裴繼軒的聲音猶在耳側,聲聲敲在他心頭上,像一把鈍刀在割他的心。

“對,只剩下一個人,我還沒有報覆過……就是你呀,阿煬,所以寶兒現在是因為你,才會受這個罪哦。”

裴雲煬狀若無聞,他咬牙爬上了巨型臂吊,看著前方的女孩子向前爬去。

臂吊足有上百米高,高高懸掛在海面上,原本是為了吊起貨輪上的集裝箱而配置的裝備,如今卻成了他和葉翎之間的障礙,裴雲煬爬上了臂吊,人也漸漸爬到了半空。

風聲灌耳,海面上的風力習習作響,要是一個握不緊,怕是會直接摔到了百米下的深海裏。

“不要過來!”

好不容易縮短了兩人的距離,被吊在半空中的女孩子就用力朝他喊出這句話。

裴雲煬看著她正想說什麽,“啪”地一聲突如其來的子彈打在他身側,沒有擊中他,打在了精鐵鑄成的臂吊之上,然後又“啪”地響亮一聲反彈在他臉上,一道血痕從臉上滲出。

“砰砰砰!”

那一槍沒有擊中他而打在臂吊上的槍聲仿佛一個信號,接連不斷的子彈開始向他源源射出。

裴雲煬不得不俯下,身體躲在幾乎沒法藏匿身型的精鐵鋼條裏。

他急促地呼吸著,耳機傳來了裴繼軒癲狂的笑聲,“怎麽樣?你想救她嗎?想救她你就去死啊!哈哈哈哈哈……”

葉翎看著距離自己不遠處的裴雲煬,而她頭上操控室裏的陳老三,正側著身子扶著門,瘋狂地向裴雲煬開槍。

子彈在臂吊上胡亂反射,葉翎已經看見了裴雲煬手上流血,臉上流血,就算沒有中彈,身上也肯定被反彈的彈殼給傷得不輕。

她雙手握住綁著她雙手的繩索,試圖向上爬,爬了兩截卻又滑了下去。

“砰砰砰砰!”

又是一串連續的開槍聲。

葉翎猜裴雲煬身上肯定帶著槍,但他不拿出來,不外乎為了她,他怕他開槍會惹怒在她上面的陳老三,萬一把繩索割斷那就……

葉翎雙手握緊繩索,恨恨地看著頭上的陳老三,心裏罵了句粗話,裴繼軒那個死變態想要看她和裴雲煬兩敗俱傷,想也不要想!她偏偏不讓他如願!

葉翎深深吸口氣,使出吃奶的勁,捉住繩索用力地往上爬。

陳老三根本沒註意被他丟在外面,懸空高掛著的葉翎會有這樣的毅力沿著繩索重新爬上來,他眼裏只有那個頂著子彈還要不斷爬過來的裴雲煬,對方給他的壓力逐漸增大,就在他越發焦燥時,突然槍啪地一聲,子彈空了。

他罵了一聲,飛快拋掉槍匣子,準備換子彈,卻突然感覺到腳上被什麽捉住了。

低頭一看差點沒把他嚇死!竟然是被他綁在繩子上丟出去的葉翎,她順著繩子爬回來了。就用那雙被綁住的手,掙紮著捉住了他的腳踝。

葉翎被繩子綁住的手腕摩擦出了血,女孩子的頭發被海上狂風吹得淩亂,這樣子看下去,簡直就像是來索命的修羅,陳老三嚇得不輕,擡腿就要踢,“砰”地一聲,裴雲煬開槍了!陳老三搖晃了一下,葉翎趁機發力,將他的腳扯下來。

陳老三慘叫一聲。就這樣整個人被葉翎帶了出去。

陳老三摔出了操控室,然而他反應極快,頭朝下地摔下去時,在半空中飛快抓住了葉翎的腳,男人的重量用力向下一墜,葉翎原本攀在操控室門邊的雙手被他扯得直接一墜,手心一層皮直接刮沒了,整個人向下摔去,然後重重被吊在半空中。

現在的情況變成了葉翎依然吊在半空,而陳老三則扣著她的腳,兩人的重量,讓那條綁著手的繩索節節寸斷。

“小翎!沒事的,我來了。”

沒有了陳老三的子彈威脅,裴雲煬將糊了眼睛的血抹開,一瘸一拐地往終端的操控室爬去,距離一點一點地縮短。

十米、八米、五米、三米……眼看就要碰到操控室了,嗡嗡嗡吵得人腦殼疼的燥音卻突然大作,載著裴繼軒的直升機靠近了。

受到直升機風力的影響,吊在半空的葉翎被吹得瘋狂晃動,繩子加快速度皸裂!

“不要……”裴雲煬看見了正在斷裂的繩索,不管現在有多危險,直接跳上了操控室,從窗口爬進去。

葉翎整個人被繩索和底下一個人的重量拉扯得痛疼難忍,她咬牙看著裴雲煬撲到門口,伸手抓住了繩索,然而就在這一刻,她聽見一聲輕微的“啪”響,繩索斷裂了。

葉翎紅著眼看著滿臉是血的裴雲煬,“二哥……”

女孩子的聲音輕輕被吹散在風裏,裴雲煬瞳孔猛縮,伸長了手撲過去,卻抓不到斷裂的繩索。

葉翎被陳老三抓著腳踝,兩個人重重地向百米高的海面墜去。

“小翎!”

裴雲煬目眥欲裂,瘋了一樣直接從高高的操控室一躍,追著跳下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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