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82章好個一箭三雕的毒計!……

關燈
第82章好個一箭三雕的毒計!……

雲黛仰臉見著來人, 又驚又喜,“大哥哥,你怎麽來了?”

謝伯縉俯視著她, 闃黑的眸中笑意溫和,“我剛回府上,聽說你一直在等我, 便追了上來。”

雲黛被他這灼熱的凝視看得臉頰發燙,微微偏過臉, 嫣麗唇瓣小聲咕噥, “誰等你了……”

“好。那不是妹妹等我, 是我想見妹妹了。”

雲黛的臉登時更紅了, “大哥哥……”

這還是大街上呢, 他說話怎敢如此孟浪。

恰逢前頭的護衛趕了過來,見謝伯縉一只修長的手搭在車窗上, 俯身對車廂裏溫聲細語,雖看不清車內公主的模樣, 但看得出來兩人相交甚歡。想到相大祿的吩咐,護衛忙上前, “謝將軍, 公主有我等護送回鴻臚寺,不勞您奔波。”

謝伯縉手握韁繩, 漫不經心一瞥,“我送自己的妹妹, 不覺勞煩。馬車繼續朝前行進,我騎馬在旁跟著便是。”

護衛面色難看,語氣也變得生硬,“謝將軍, 這於禮不合。”

還不等謝伯縉開口,車廂裏傳來一道清甜的嗓音,“我要謝將軍護送我回鴻臚寺,不可以麽?”

護衛一噎,低頭拱手,“回稟公主,相大祿那邊有吩咐……”

馬車裏的女聲答道,“這是我的命令,回去相大祿若要責罰,我一力承擔。這樣可行?”

“公主這話言重了。”

“既沒問題了,那就繼續行駛吧。”

護衛到底不敢違抗公主的命令,糾結一陣就應了下來,“屬下遵命。”

說罷折返回前頭。

謝伯縉騎在馬上見證了整個過程,眉梢微挑了挑,垂眸看向馬車裏的小姑娘,“妹妹這公主當得不錯。”

雲黛赧然,“大哥哥就別笑話我了。”

“並未笑話你。”謝伯縉眼底笑意愈發溫柔,“只是沒想到有一天妹妹會替我出頭,嗯,心裏實在歡喜。”

“從前我柔軟無能,總是叫哥哥護著我,如今……也想多護著哥哥一些。”

她面頰仿佛被旖旎晚霞映照緋紅,水靈靈的眼眸亮晶晶地望著車邊年輕俊美的男人,仿若直直望見心坎裏,叫人心頭綿軟得一塌糊塗。

謝伯縉眼波微動,語氣也變得柔和,“昨日我已向陛下提出護送你回烏孫,陛下應下了,是以我本就能護送你,名正言順。”

也不知是不是雲黛的錯覺,他最後四個字咬得有些重,蘊著幾分意味深長。

無論怎樣,聽到這個消息,雲黛自然欣喜萬分,“那真是太好了!我開始還與三哥哥約著一起回隴西,現下大哥哥也能同行了!”

見她歡喜,謝伯縉心裏也高興。

雲黛原打算見面就與他說回隴西後與夫人坦白之事,如今知曉他會陪著一起回去,倒也不急著說了,回程路途有月餘,有的是時間慢慢商議。

馬車不疾不徐的在傍晚街市裏行駛,遠方是絢爛斑斕的晚霞,路邊是行色匆匆忙著歸家的路人們,雲黛的容顏在蓮青色車簾下半遮半掩,興致盎然地與謝伯縉講著今日她都做了些什麽,謝伯縉慢悠悠騎著馬安靜聆聽,時不時附和一兩聲。

半路看到個賣糖畫的攤子,謝伯縉還去買了個糖畫給雲黛。

就這般邊吃糖邊閑聊,馬車不知不覺到達鴻臚寺門前。

琥珀麻利搬了個杌凳放在馬車前,眼角餘光瞥見世子爺翻身下馬,心領神會地退到一旁。紗君小丫頭還懵懵懂懂想湊到馬車邊上,琥珀趕緊拉住這個沒眼力見的小糊塗蛋。

謝伯縉將兩個丫鬟的動作盡收眼底,面無波瀾,徑直走到車邊,朝雲黛伸出手。

雲黛由著他扶下馬,腳步站定,“多謝大哥哥。”

“妹妹客氣。”

謝伯縉低頭看她,才吃過糖,女孩花瓣般的嘴唇泛著一層淡淡的蜜色,晶瑩飽滿,仿佛在誘人采擷品嘗。

他知道那滋味有多甜美。

男人驟然暗下來的眼眸瞧得雲黛心底發慌,這眼神她是熟悉的,每回大哥哥擁著她耳鬢廝磨,他的目光就會變得晦暗而熱忱,仿佛要將她給拆吃入腹般。

她咽了下口水,“大哥哥,那…我先進去了。”

慌張無措的水眸,清純又嬌媚,叫謝伯縉想起狩獵時在晨霧迷漫的林間驚鴻一瞥的小鹿。

忽的,他朝她伸出手。

雲黛驚訝地睜大了眼,還沒等她躲開,男人的手指落在她的發鬢,擡起的寬大袍袖間盈著清雅好聞的沈水香味,直竄進她的鼻間。

“妹妹頭發上沾了東西。”

說是這般說的,可收回手時,手指卻借著遮擋飛快捏了下她的耳垂。

粗糲的指腹擦過嬌嫩的肌膚,引起一顆顆戰栗,緋紅也瞬間染上耳尖和脖頸,雲黛望著跟前高大的男人,語無倫次,“大哥哥……你…你……”

男人已收回手,朝她微笑,“是一絲柳絮。”

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叫雲黛氣得臉頰微鼓,壓低聲音忿忿道,“哪有柳絮,我怎麽看不到!”

謝伯縉輕撚著修長的手指,正正經經看她,“我摘掉了,妹妹自然看不見了。”

這認真的語氣叫雲黛噎住,甚至有一瞬間懷疑方才捏耳垂是不是自己臆想出來的,若不是男人眼底浮現的隱隱笑意出賣了他——

他還好意思笑!

雲黛咬唇,“無恥!”

謝伯縉心說的確無恥,若不無恥,怎會喜歡從小養在家中的妹妹。

卻也不再逗她,輕聲哄道,“好了,快進去吧。”

稍作停頓,又補充一聲,“因著要離京,這兩日我公務繁忙,可能無法來探望你。”

他這一離長安,恐怕又要在北庭待很久,定有許多事安排部署,與三皇子那邊也有個交代,雲黛也理解,“大哥哥忙去吧,明日我也有許多事情要做,要收拾回程的箱籠,還要去和意晴告個別。”

謝伯縉頷首,“嗯,那後日宮宴上見。”

“好,那我先進去啦。”雲黛朝他笑了下,“大哥哥也快回去吧。”

“嗯。”

直到那道嬌小綽約的身影徹底不見,謝伯縉才收回視線,低頭看向方才撚過她耳垂的手指。

指尖仿佛還殘留那柔軟又微涼的觸感。

驀地,他收緊指節,濃密的眼睫低低垂下,遮住眼底暗流湧動的沈沈欲念……

***

張貼皇榜的效率很高,流言傳播的速度更是快。

短短兩日時間,雲黛的身世便在長安城裏傳開了。

本來這種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橋段就是普羅大眾喜聞樂見的,再加上此次這事還牽扯到外邦烏孫,且這異族公主先前還與自家義兄傳過私情,更是大大豐富了長安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除卻百姓們議論,還有不少書商看準商機,找人將這故事編成話本、說書、戲曲,廣而宣之。

介於故事主人公既是外邦公主又是陛下親封的郡主,且還是個絕色傾城的大美人,人對美麗的事物總是有更多善意的,編故事的人也都往好處去編,將雲黛誇得是天上有地上無,先是說她幼年悲慘,後被國公府收養,為報恩情,什麽臥冰求鯉、彩衣娛親的孝行都往她身上套,真真應了孝義二字。

卻也不舍得她與晉國公世子那點桃色緋聞,稍加潤色,就由先前卑賤養女攀龍附鳳的故事變成養兄妹青梅竹馬,情投意合,私定終身的動人故事——

對此,謝叔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什麽青梅竹馬,明明雲妹妹跟大哥五年未見!真正青梅竹馬的是我和二哥……不對,二哥還沒有我夠資格!”

謝仲宣則是放下折扇,鋪紙磨墨,決定親自撰稿,寫個他滿意的版本。

這些暫表不提,且說日升月落,眨眼便到了宮中的踐行宴。

為烏孫使團舉辦的宴會設於太液湖旁的芙芳殿,恰逢暖春三月,花草葳蕤,夜風吹拂,便傳來陣陣沁人心脾的芳香。

暮色四合時,大殿內燈火輝煌,亮如白晝,殿內擺設的宮燈、桌幾軟墊、幔帳錦屏皆為精品,盡顯奢靡富麗。

這種場合雲黛穿上了烏孫衣裙,是套石榴紅色錦裙,配以藍寶石和綠松石。若將美人比作畫卷,那她平日是素雅清麗的花鳥小品,今日則是濃墨重彩的錦繡山河。

待她裊娜入殿,滿室生輝,美得驚心。

殿內的大淵官員們頻頻朝使團這邊看來,越看越是驚嘆這烏孫公主的容色之盛。

居於官員之中位置較後的崔儀癡癡地盯著那上座之人,有些恍惚,又覺著陌生不敢相認。

明明人還是那個人,卻又好似變得不一樣了。

除了那層尊貴的身份,還她周身的氣度與神采也變得截然不同。宛若深海明珠拭去表面一層淡黃的輕垢,徹底釋放璀璨奪目的光芒。

冷不丁的,他心頭生出些自卑。

從前他家世地位比她優越,都得不到她的傾慕,遑論如今她成了烏孫國的掌上明珠……

不可能了,終究是不可能了。

舉杯飲下一杯冷酒,崔儀只覺喉管到心肺都冷得刺骨,苦澀難耐,說不是失落是假的,差一點她就能成為他的妻,若是晉國公府就在長安的話,何須鴻雁傳書來回周折,他直接便帶著媒人婚書和聘禮上門了。

失落惆悵間,眼角餘光瞥見兩道風度翩翩的修長身影。

定睛一看,正是謝伯縉和端王府的小郡王裴君浩。

兩人說著話落座,謝伯縉的目光就在殿內逡巡,最後目無旁騖地看向上座那道纖細婀娜的身影。

崔儀拿著酒杯的手不禁捏緊,當初若不是謝伯縉從中作梗……

怒意乍起,猛然間,他又想起雲黛還他如意墜時的淡然模樣。

宛若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將他心頭那點怒火澆得透透的。

便是沒有謝伯縉,她的心裏也沒有他。

說到底,是他執迷不悟了。

不多時,皇子公主們都到齊,麗妃也到場了,卻是單獨一人,這叫殿內眾人不由驚訝,要知道往日麗妃都是與盛安帝一同來的。

就在眾人以為盛安帝是被什麽事絆著了,又聽宦官高聲唱和著:“陛下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這下眾人更是詫異,陛下和皇後?他們已記不清上一回陛下和皇後一起出席是什麽時候了,好似是三年前的端午宮宴?

如今帝後重新同坐一席,是不是意味著皇後又得勢了?

殿內眾人各懷心思,齊齊行禮,“臣等恭迎陛下,恭迎皇後娘娘!”

在這整齊的請安聲中,頭戴玉冠身著團龍紋錦袍的盛安帝緩步進殿,身後一步之距跟著一襲海棠紅寬袖鳳袍的許皇後。

在盛安帝入座叫起時,雲黛趁機朝上打量一眼。

來長安這麽久,這還是她頭一回見著皇後本人。

只見那精致華美的鳳紋寶座上,一位容貌秀麗、氣質端莊的中年女子身形筆挺的端坐著。

雲黛先前聽許意晴說過,許皇後與盛安帝是結發夫妻,十六歲嫁給盛安帝為妻,只比盛安帝小兩歲。可如今看著鳳椅上的女子,雖比尋常這個年紀的婦人要顯得年輕白皙,但與盛安帝一比,塗脂抹粉的臉上遮不住的歲月痕跡,瞧著卻是比皇帝還要年長好幾歲,更別說與那美貌嬌媚的麗妃相比——

食色性也,面對人老珠黃的發妻和年輕貌美的小妾,盛安帝那般寵愛麗妃,也不是全無道理。

雲黛心底不由唏噓,以色侍人,又能得幾日好呢?帝王多薄情,色衰而愛馳。

思維發散間,她忍不住擡眼,悄悄看向對座的謝伯縉。如果有一天她也變老變醜了,大哥哥還會喜歡她麽?

似是有所感應,謝伯縉恰好也朝她這邊看來。

四目相對,他眉眼含笑,雲黛則是撇了撇唇,扭過腦袋——

哼,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謝伯縉,“……?”

這是怎麽了?

一番冠冕堂皇的場面話過後,盛安帝宣布開宴。

伴隨著宦官聲聲傳遞,婀娜宮人們捧著精細的金銀杯盞魚貫而入,先是熱菜二十品,其後是冷菜二十品,湯菜四品,小菜四品,鮮果四品,瓜果、蜜餞果二十八品,點心、糕、餅等面食二十九品,共計一百零九品,雞鴨魚肉自不用說,更有鹿、羊、野雞、野豬、獐子、麅子等物,豐盛無比。[1]

珍饈有了,佳釀自不會少,席上有玉壺春、三勒漿、葡萄酒、羅浮春、蜜酒、玫瑰露酒、碧香酒等三十多種美酒,任君選擇。

推杯換盞,笙歌曼舞,場上氣氛越發融洽。

盛安帝與相大祿相談甚歡,話裏話外都透露著兩國修好之意,又笑吟吟對雲黛道,“公主回了烏孫,也要記得常回大淵看看。烏孫的日子舒坦,也莫要忘了在大淵的日子,晉國公夫婦到底養你一場,也是會惦記你的。”

“謹記陛下囑咐。”雲黛溫順頷首,“國公爺夫婦待孝義恩重如山,陛下待孝義如同再造,此等恩情孝義沒齒難忘。”

這話聽得盛安帝很是熨帖,紅光滿面地拿起桌前的鎏金仕女狩獵紋八瓣銀杯酒杯,“甚好甚好,來,諸位舉杯,滿飲此杯。”

殿內眾人紛紛舉杯飲盡。

雲黛喝盡杯中的玫瑰露酒,正準備吃塊龍鳳糕壓壓嘴裏的酒氣,忽而聽到正對面傳來一道嬌聲,“父皇,既然孝義郡主心系大淵,難離故土,不若您給她賜婚,叫她與我大淵聯姻,兩國修為秦晉之好,豈不美哉?”

此言一出,殿內靜了一靜。

雲黛纖細的柳眉蹙起,擡眼看向對面同樣身著石榴紅裙的丹陽。

這人還真是不安生,自己明日都要走了,她還來添堵。

盛安帝面上笑意未變,瞥過丹陽,又笑著看了麗妃一眼。

麗妃被這盛安帝這含笑一眼看得心頭沈沈,面上浮起假笑,扭頭對丹陽道,“兩國聯姻乃朝堂政事,丹陽你莫不是喝醉了?”

丹陽是真的喝得有些醉了,看到雲黛穿戴華美的與她坐在對等的位置,她本就心生不忿,再看到雲黛與謝伯縉之間眉來眼去,那股憤怒就像是燒開的沸水直冒著泡壓都壓不住。

憑什麽這個沈雲黛可以氣定神閑地全身而退,而她和哥哥,一個要被迫嫁給一個庸人,一個吃了悶虧至今打碎牙齒往肚裏吞?

她心有不甘。

大淵疆域是烏孫的百倍,她不過一個小小的烏孫公主罷了。

“父皇,母妃,女兒這是一片好意,孝義郡主自小由晉國公夫婦撫養成人,在長安也諸多親朋,我們大淵有意與烏孫永結友鄰,若她嫁過來,不正好親上加親嘛。”

丹陽笑著說,怨毒的目光由雲黛的身上落到三皇子裴青玄身上,“三皇兄在北庭多年,至今尚未婚配,父皇何不向烏孫提親,叫孝義郡主嫁給三皇兄為正妃,也不失為一樁美滿姻緣。”

上座的許皇後臉色微白,握著鳳椅扶手的手指收緊,下意識去看裴青玄。

裴青玄神色從容地迎上許皇後的目光,略帶安撫。又看好戲般的望驚疑不定的麗妃,以及沈著臉色的謝伯縉——

倒是他小瞧丹陽這壞胚子的陰毒了,若父皇真應了賜婚,一來,拆了恒之與他家小妹妹的姻緣。二來,也挑撥了他與恒之的關系。三來,為保皇室血脈正統,自古以來鮮少有皇子娶外族女子為正妻,若他真娶了恒之家小妹妹為正妃,也基本與皇位無緣了。

好個一箭三雕的毒計!

謝伯縉也想到這些,下頜不由緊繃,見盛安帝遲遲不出聲,他忍不住起身,拱手道,“陛下,婚姻之事並非兒戲……”

還不等他話說完,丹陽瞇起眼,唇邊掛著譏諷的笑,“孝義郡主和我三皇兄都還沒說話,謝將軍這般緊張作甚?我先前聽外頭有個說法,難道是真的?”

麗妃眼皮猛地一跳,冷臉喝道,“丹陽,慎言!”

雲黛見狀,揪緊了裙擺,一雙美眸直直看向對面的丹陽,嗓音嬌美卻鏗鏘有力,“丹陽公主若是真心促進烏孫與大淵友誼的話,何不自己嫁到烏孫來?我聽相大祿說過,我舅父家有好幾位表兄都尚未婚配,若公主願意下嫁,我相信我舅父一定以盛重國禮迎娶公主,烏孫和大淵兩國子民也定會銘記公主遠嫁之功。丹陽公主,你說呢?”

聽到這番話,殿中認識雲黛的人都大吃一驚,全然沒想到她竟敢當庭辯駁丹陽。畢竟她平日裏是那樣溫柔內斂,怯懦不敢惹事的模樣。

就連丹陽也臉色大變,一時都找不到話來辯駁她。

只有謝伯縉知道,這就是他的妹妹,一直會咬人的兔子。

一側的裴青玄瞥見謝伯縉嘴角那翹起的驕傲弧度,心頭發笑,嘖,陷入風月的男人吶,人小姑娘揮一下小爪子,瞧把他給樂的。

相大祿也適時表態,“皇帝陛下,我們昆莫就公主一個親外甥女,好不容易尋回烏孫,是不舍得再讓她遠嫁的。”

盛安帝撫須笑道,“這是自然,朕能理解。朕這小女兒啊酒量不佳,說了胡話,還請相大祿和公主莫要計較。”

說著,又轉臉看向麗妃,笑道,“麗妃,你先帶丹陽下去歇息吧,可不好再在友邦面前失禮了。”

麗妃的肩膀微不可查地晃了晃,勉力擠出一抹笑,站起身道,“是,臣妾這就帶她回去。”

盛安帝微笑頷首,不再看她,只指著桌前一道菜與身旁的宦官道,“朕記著這道菜是皇後喜歡的,給她端過去吧。”

宦官稱是,許皇後感激看盛安帝一眼,垂眉謝賞。

麗妃皮笑肉不笑地命宮女扶著丹陽,丹陽一擡眼,隱約覺著自己母妃眼中有殺意,心頭不由打了個顫,昏昏脹脹的腦子也陡然清醒起來。

完了,她這次真是把母妃得罪狠了。

麗妃母女這邊雖離了場,但被丹陽這麽一鬧,場面還是有點微妙的尷尬。

好在沒過多久,那點尷尬氣氛就被熱烈的胡旋舞給沖淡了,這場踐行宴總的來說還算圓滿。

臨宴散時,喝得有些微醺的盛安帝命人端了個木盒子給相大祿。

打開一看,裏頭整整齊齊放著數十根舌頭。

雲黛就坐在相大祿身旁,眼角餘光一掃,臉色不由一白。

相大祿倒是面不改色,啪嗒一聲將盒子合上,灰綠色眼眸瞇了瞇,“敢問皇帝陛下,這些是?”

盛安帝笑得慈眉善目,“相大祿拜托朕徹查那些造謠孝義之人,喏,這些是那些造謠之人的舌頭,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六根。”

雲黛心頭一凜,再看那些舌頭只覺得胃裏翻滾,渾身都難受起來。

盛安帝猶自在問,“孝義,相大祿,你們覺著這交代可夠了?”

相大祿剛想開口,雲黛忙看向他,低聲道,“夠了。”

丹陽到底是皇帝的女兒,真要追究下去,只會傷及無辜。

相大祿也明白這層含義,敬服地以拳抵胸,“外臣多謝皇帝陛下。”

盛安帝也笑,“貴使客氣。”

說罷,他起身離席,這宴也就散了。

雲黛隨著烏孫使團起身,隨著人群慢慢朝外走,嘉寧和許意晴還特別跑到她身邊——

“雲黛你可以啊!現在竟敢懟丹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剛才看她臉都綠了,我差點沒忍住笑出來!也太痛快了吧!”嘉寧眉飛色舞。

“雲黛,丹陽那話你可別往心裏去,我給她算了一卦,她姻緣不順,煩惱纏身,今年指定會倒黴!咱不跟倒黴鬼計較。”許意晴一副深不可測的神棍模樣。

雲黛被她們倆這話逗得發笑,再想丹陽被麗妃帶走時的狼狽神色,於是也壓低聲音道,“離開長安前,好歹出了口惡氣,我心裏也舒坦不少。”

說到這,她忽而記起一事,視線在殿內尋了圈,最後在門外柱子旁尋到那道頎長的身影。

她先行與嘉寧和許意晴告別,約好明日離京時灞橋送別,便快步朝那人走去。

“大哥哥。”

謝伯縉正與裴青玄說話,聽到這聲喚,轉過身就見雲黛朝她走來,“嗯?”

雲黛朝倆人行了個禮,又單單看向謝伯縉,“大哥哥,你可以過來一下麽,我有些話要與你說。”

裴青玄一聽,樂了,“恒之,那我先走了。”

雲黛忙道,“三殿下且慢,請您等一等,我就與我大哥哥說兩句話,兩句話就好,耽誤不了多少功夫的。”

謝伯縉看向裴青玄,“殿下。”

裴青玄挑眉,“去吧。”

謝伯縉與雲黛往欄桿旁走了兩步。

月白風清,夜風輕拂,淡淡的花香在空氣中彌漫。

“妹妹要說什麽?”謝伯縉溫聲問她。

雲黛有些難言啟齒,抿了抿唇瓣,斟酌半晌才道,“是與五皇子有關的,唔,算是一個秘密……”

謝伯縉黑眸微瞇,隱約猜到她要說什麽了。

一番難為情的坦白後,雲黛一張小臉已經通紅,聲音也越來越小,“明日就要離開長安了,我覺著這也算是五皇子的一個把柄……若是能幫到三皇子,利用起來對付五皇子,那就最好不過了。”

謝伯縉面無波瀾,嗓音低沈,“果然是妹妹做的。”

雲黛一怔,擡眼見到他別有深意的打量,面龐頓時燒了起來,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糟了,大哥哥會不會誤會她,覺得她是個很惡毒的女人?

就在她想著要如何描補時,男人忽而彎腰,湊到她耳畔,似笑非笑,“嗯,妹妹是個不好惹的。”

灼熱的氣息拂過雲黛的耳側,她心跳砰砰砰跳個不停,輕輕推搡他一下,“相大祿他們要等急了,我…我先走了,明兒見……”

望著那落荒而逃的背影,謝伯縉忍不住輕笑。

“你家小妹妹跟你說什麽了,這麽高興?嘖,你們還真不把我當外人啊。”裴青玄走上前,拍著謝伯縉的肩膀。

“沒什麽。”

謝伯縉斂了笑意,又恢覆一貫的清冷嚴肅模樣,言簡意賅的將五皇子患有“隱疾”之事告知。

裴青玄面露詫色,“真的?”

“千真萬確。不過為求穩妥,殿下可再派人核實。”

“這個好辦。”

裴青玄眼底露出興奮之色,“恒之,你這妹妹可不得了,若這事是真的,日後我定給她記大功一件。”

謝伯縉拱手道,“那臣就先在這替她謝恩。”

裴青玄爽朗笑了兩聲,覆而又對謝伯縉道,“沒想到你家小妹妹還懂這些,恒之啊恒之,以後你們成婚了,你可得老老實實聽她的話,否則——”

他幸災樂禍的瞥了眼謝伯縉身下,“嘖,你多保重。”

謝伯縉,“………”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