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八十六章

關燈
沈安對楊芷說道:“你的母親楊芷,本是武帝的第二任妻子,又是你的親生母親,因為遭受毒婦賈南風的迫害而致死;現在,賈南風早已死亡,現在該是還你公道的時候了,不如我回建康城後,向當今皇上和皇太後褚蒜子奏明,還你的公主身份與稱號,不知楊大俠意下如何?”

楊芷說道:“感沈沈將軍的美意!不過此事千萬不可,我楊芷唯一能繼承的,不是晉朝的權利,也不是什麽公主稱號;讓我繼承我母親的姓名,還有她的血統,有這些就足夠了。我從小即離開皇宮,早已過慣了塵世間無拘無束的生活,要是再讓我回到皇宮裏面去,那還不折殺老婦哇!”

沈安說道:“朝中大臣們,如果都像皇姑你這樣通透豁達,不為一己私利去與人爭鬥,我大晉朝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了,皇姑你可真乃世外高人也!”

楊芷說道:“與天鬥,與地鬥,人永遠是弱者;與人鬥,與權鬥,人永遠都是受害者。所謂權鬥無真理,即此之所謂也。好在,現在咱們大晉朝又出來一位褚蒜子皇太後,由她來掌管晉朝權利,我晉朝即覆興有望矣。”

沈鐵說道:“皇姑所說極是!目下,惠帝年歲尚幼,覬覦朝權的人也不在少數,要不是皇太後褚蒜子敢於承擔,晉朝何以能維持到現在?所以說,褚蒜子皇太後的英明,不亞於晉朝創業先祖司馬懿爺也!”

楊芷說道:“人皆說人生七十古來稀,掐指計算起來,我今年也是快七十歲的人了。雖然我容顏依舊,到底是歲數不饒人,像我這種風燭殘年的人,不知哪時哪刻,就要告別這個世界了。所以說,一切身外之物對本人來說皆是累贅!”

有詩為證:終生不入粉黛屋,紅顏變做媼婦骨;

富貴榮華不堪戀,金銀財寶視糞土。

一生妒恨權謀私,風雲漂泊無定居;

潔身生來還潔去,死後冢土埋枯骨。

一向好奇心極強的沈幼香,聽完沈安的話後,快活地說道:“三叔,你就是香兒的大救星,我願意隨三叔你一同前往!”

袁枚一直表現的神情恍惚,精神憂郁,待等張瑞雲表態願意前去建康之後,她這才說道:“三叔的意願是好的,可是無論如何,舉家遷往建康,卻不是個最好辦法。所以,我決定還是留在老家!”

沈據妻子梅梨花也說道:“沈家塘村是咱們沈家世代居住的地方,偌大一個家業,怎麽說離開就離開呢?房子能搬得走嗎?土地能搬得走嗎?還有那騾馬牛羊,雞鴨鵝豬,這些都能搬得走嗎?所以,我也已經拿定了主意,就留在這沈家老宅,老死終生。俺也不去!”

最後,沈安又特意問楊芷道:“老人家,看來,你也不得不與你的愛徒人地兩分了,依我的意見,你幹脆也隨我們一同前往吧,不知老人意下如何?”

只見楊芷微微搖了一下頭,然後說道:“常言說得好,天底下哪有不散的宴席?這人生聚散離合,本來也是常有的事,看來,我與我徒兒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我早已盤算好了,我還是回到我那柏雲道觀去,頤養天年更自在些!”

袁枚說道:“老人家,你的容貌,看來像三十歲左右的人,可是你的年齡卻是近古稀的人了。你偌大一個年齡,在那高山老林獨自去生活,會有諸多不便,我看,你若不願跟俺大嫂一同前往建康,還不如就留在這沈家大院,和我們共同生活,大家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梅梨花也說道:“我們都比你年輕,今後,就由我們來照顧你老人家好了!”

楊芷固執的說道:“我之所以會這樣決定,也叫人各有志,無法強勉。我自小失去父母,從小就學會了獨立生活的本領,我懂得如何來照顧自己;現在,我雖然就要接近古稀之年了,可是我自覺還算身體康健,骨骼也還算硬朗,還每天堅持練功。你們看,我哪裏像快七十歲的人呢?所以,你們盡管放心,我會好好的一直活下去的!”

沈幼香與師傅楊芷到底是共同相處有七八年的時間了,她對師父有著深厚的情感,而且有著很強的依賴情結,一聽楊芷說還要獨自回到柏雲道觀去,便緊緊抱住楊芷的脖子,又是跺腳,又是撒嬌的說道:“師傅,你與我們共同生活在這個大家庭裏有多好,幹嘛還要回到那高山莽林,人跡稀少的地方去呢?你就改變一下決定,跟我們一同到建康去,好嘛?”

楊芷說道:“這些年以來,我早已習慣了那種面對深谷,看著那百花怒放,聽著細細的涓流之聲,與那百鳥爭鳴的自然世界,與百草為伍,與山巖為伴,卻從未感到有絲毫寂寞,你們還是遂了師傅的心願,讓我到柏雲道觀去吧!”

沈幼香仍不想就此罷休,她繼續糾纏楊芷道:“這些年來,我跟師傅學習武藝,充其量也只是學了些皮毛,師傅你還沒有把那陸地飛行和和騰空飛舞的絕技教給徒兒呢,怎麽說分開就分開呢,拋下徒兒不管,難道你也舍得不成?”

楊芷一把將沈幼香推開,嘆了一口長氣,然後郁郁的說道:“俗話說,藝無止境,學武端崖,任何人想要將所有武藝都學到手,也是不可能的!就徒兒目前所掌握的騰空跳躍,各式劍法來講,也足以與十餘個歹對陣拼殺了,再繼續學下去,已屬多餘。再說,師傅年事已高,再繼續教下去,已感覺心有餘而力不足了,你就不必再為難師傅了!”

沈安也為楊芷打圓場說:“香兒,難道你沒有聽出來,你師父話中的含義不成?你就不要再糾纏你的師傅了!”

沈幼香一擰脖子,對沈安說道:“三叔,香兒只顧與師傅糾纏了,確實沒領會師傅到底說了什麽,師傅話中蘊含什麽含義?請叔父賜教!”

沈安無奈的說道:“你可真是個固執己見的孩子!那三叔就告訴你,你師傅剛才那番話的含義是說,女孩子學習武藝,只為自衛與防身,又不是到戰場上去與敵人拼殺,就你目前所掌握的技藝來講,已經足夠應付來犯的歹人與毛賊了,你又不準備去做劍俠,再學下去也無什麽大用!”

張瑞雲也勸女兒:“既然你師傅不願將那陸地飛騰之術傳授給你,你再胡攪蠻纏的繼續鬧下去,即有對師傅不尊不敬之嫌,我看你還是適可而止吧!”

袁枚也數落沈幼香說:“說起俺這香兒,八面玲瓏,乖巧懂事,哪裏都討人喜歡,就有一點不好,就是愛鉆死牛角!你要是把這個毛病也給改了,將來肯定能找一個好婆家!”

沈鐵也湊熱鬧,說道:“我夜觀天象,發現有一顆啟明星在東南方天空中不停閃爍,我想,這不會是咱家香兒未來的夫婿,在向她招手吧?”

沈幼香聽完長輩們的玩笑話後,羞得她撅著嘴巴,不高興的說道:“人家在向師傅說學習武藝的事情,你們怎麽無緣無故的就扯到俺的婚姻上去了呢?這婚姻大事,歷朝歷代都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來決定,哪容得俺一個大家閨秀去想這樣的事情?”

說完,即用雙手捂住面孔,一溜煙跑回自己的繡房中去,掩上房門,躲避了起來,從此再不露面。

沈安責備袁枚等人說道:“一個快滿十歲的女孩子,對於這些閨蜜事情,已有所萌動,你們這些做長輩的,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就公開談論孩子的隱私,是否對她有所不恭?”

張瑞雲說道:“三叔,你也不要過於責怪袁枚大嫂,這男婚女嫁的事情,就像一層窗戶紙,遲早都有被捅開的那一天;現在嫂子們提前為香兒打個預防針,也無什麽過錯之處,她在閨房中悶夠了,一陣風吹過去,也就把一切都忘記了!”

俗話說,知女莫如母。還真就讓張瑞雲給說對了,過了不到一頓飯功夫,就見房門大開,剛剛還滿臉羞容的沈幼香,又活蹦亂跳的從自己的閨房中跑了出來,然後,徑直朝沈安等人這邊走了過來。

一來到沈安身邊,沈幼香就一下樓主沈安的脖子,撒嬌似的對沈安說道:“三叔,你回到家中後,都這麽多天了,侄女還有一件大事,忘記告訴你呢!”

沈安看著自己的侄女又恢覆了元氣,似乎對剛剛發生的事情已經忘得一幹二凈,便也裝作什麽也未發生過似的,問沈幼香:“嗷,我的小侄女還有大事要告訴叔叔。我來問你,你要對三叔說的是什麽大事啊?”

沈幼香略一思索,先對沈安做了一個鬼臉,然後這才說道:“要說這件事吧,那還是一年前的事情。前年,冬去春來的時候,俺六叔一時心血來潮,竟然提出要帶全家到泰山去游玩。俺娘,還有袁枚大娘,梅梨花大娘,一致都同意俺六叔的主張。於是就套上三輛馬車,帶上一切應用之物,即刻從家中啟程,一路朝山東境內的泰山而去!”

沈鐵突然打斷沈幼香的話,不無挑釁的說道:“看起來,我們的小侄女沈幼香,要大展其文學才華了!要不在三叔面前說出個天花亂墜故事來,恐怕今天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沈幼香沒有受沈鐵的幹擾,繼續對沈安講她的泰山之行的故事:“說到這泰山,它不愧有東岳之稱號,在遠處望去,看它並不算高,也談不上多麽雄偉,可是要從紅廟那地方爬起來,一步比一步陡峭,路子越走越艱難,爬到最讓人提心吊膽的地方,好像俺的整個身子就要從山崖上摔下去是的,可怕極了!”

張瑞雲插話道:“還說呢,直到如今,我一想起那次登山旅行,心還止不住的砰砰亂跳呢!”

袁枚也回憶起了那次旅行,說道:“到達山頂之後,俺這一顆懸吊的心這才落到了實處!無怪乎有人說,泰山之高,高聳雲天,要是在夜間,只要一伸手,連月中嫦娥,也能從月宮中給拽出來呢!”

梅梨花插嘴說道:“香兒,大娘還記得,你在游泰山的時候,不是還吟過一首詩嗎,何不再背誦出來,讓你三叔給評判評判?”

沈幼香仰起脖子,稍微想了一會,說道:“我的記性好著哩,才二年多的事情,哪能會不記得?就是不知道俺三叔人家願不願意聽啊?”

第二十四:沈安說道:“看這孩子說的!以往,咱們沈氏家族,出的可都是梟雄戰將,都離不開一個武字,要是再能夠出個女詩人,那咱們沈家不是就文武雙全了嘛?這在咱們沈家,可是件驚天動地的大好事啊。三叔為何有不願聽之理?”

沈幼香得到沈安的允準後,她的膽子可就足起來了,就見她鼓起小嘴巴,學著老師背誦詩詞的樣子,又是搖頭,又是晃腦,將她游泰山時順口吟出的那首詩,有一字不差的背誦了出來。她的詩文如下:

沈幼香的泰山吟(亦作“登山”)詩:

峨峨東岳高,秀極沖青天。

巖中間虛宇,寂寞幽以玄。

非工覆非匠,雲構成自然。

氣象爾何然?遂令我屢遷。

逝將宅斯宇,可以盡天年。

聽完侄女沈幼香吟誦的這首“泰山吟”詩後,沈安長時間沒有說話。以沈幼香的年齡來講,她還只是個孩子,她能吟出如此高水平的詩來,實屬世之罕見,平心而論,他為沈家能有這樣一位才華出眾的女傳人,打心底裏感到欣慰與高興。但是,他也存在幾分擔心,侄女再有才華,充其量也還是個十來歲的孩子,為了她今後能健康成長,勉勵鼓舞是應該的,但切忌不可操之過急,揠苗助長。

想到此處,沈安很有分寸的對沈幼香說:“香兒,三叔聽過你吟的這首‘泰山吟’後,總覺得還有哪裏存在言由不足之處,具體我也說不出毛病究竟在哪裏,總之,三叔是希望你戒除焦躁,踏實學習,繼續深造,方能寫出真正的曠世之作來!”

此時,一直在旁邊沈默不語的楊芷,也突然表態說:“我作為幼香的師傅,與她朝夕相伴,計算下來也有八九年時間了,對於這孩子的脾氣秉性,也算了解較深。我對她的評價,只有八個字:華中欠實,實中微虛。這是練武之人的大忌!”

沈幼香說道:“師傅說的話太深奧,徒兒有些聽不明白!師傅,你能對徒兒直言不諱嗎?”

沈安說道:“有些毛病,雖然存在在人的身上,但是卻不易被人發現,這種毛病在別人看來也許並不是大毛病,但在嚴父嚴母和嚴師看來,就是不可忽視的毛病了!你的師傅是說,要你在日後做人做事的時候,要更加嚴格地來要求自己!三叔這樣說,不知侄女兒你可聽懂了?”

沈幼香興奮地回答:“聽懂了,聽懂了!今後,我一定做到嚴於律己,寬以待人,踏實認真,不輕易炫耀顯擺自己,不辜負師傅與三叔的期望!”

這時,一直默默不語的沈幼香的哥哥沈朗走到沈安身邊,恭敬地對沈安說道:“三叔啊,自打您老人家踏進咱沈府大門的那一刻起,侄兒就有滿肚子的話要對你說,可是你一直都被俺妹妹糾纏著,沒給侄兒說話的機會!”

沈安望著這個比沈幼香大兩歲的侄兒沈朗,看著憨厚樸實,不善言談的他,的確也覺得他過於老實本分,因此就生出來幾分憐憫之心,決定與他攀談攀談。沈朗是沈奕的長子,他只比沈幼香年長兩歲。由於過分老實,且不善言談,因此並不被人所重視。

沈安問沈朗道:“朗兒,三叔回到家裏這些天來,你一直還未與叔父說過話。現在,你有什麽話要對三叔說,那就快說吧!”

沈朗考慮了半天,欲言又止。這一下可把身旁的妹妹沈幼香給急壞了,她氣急敗壞的數落沈朗:“都十多歲的一個大小夥子了,說話還如此吞吞吐吐,婆婆媽媽的;有什麽話,你就對三叔說嘛!”

沈朗被沈幼香搶白了一頓後,氣得他翻著白眼,撅著嘴巴,嘟嘟噥噥的對沈幼香說道:“俺從小嘴就笨,你總是欺負俺!好不容易盼著三叔回趟家,你在三叔面前總有說不完的話,也不給俺留點說話的機會!俺今天要對三叔說的,就是去年冬天下大雪時,你和俺面對雪景做的那首詩,是你說的對呢,還是俺說的對呢?一直也沒個定論!現在,你我再將各自的詩念出來,讓咱三叔給做個評斷!”

沈幼香說道:“你憋屈了幾天,原來是為這件事啊?這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了,還說出來讓三叔評判,你也不怕浪費三叔的時間嗎?”

沈安望著侄子和侄女鬥嘴的樣子,既感到好笑,又感到欣慰。孩子們都一天天長大了,都有了各自的理想與追求,看來沈家是後繼有人了。

沈安問沈朗道:“朗兒,你給三叔說說,去年冬季,你與你妹妹都各自寫的是什麽詩,快念出來給三叔聽一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