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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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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獻容原先也曾經擔心過,司馬熾是司馬衷的同族兄弟,惠帝既已死去,那理所當然繼成帝皇位的人,肯定非司馬熾莫屬了。憑自己與他是叔嫂這層關系,可能自己從此再也不能被稱為皇太後了,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情急之下便催促前太子清河王司馬覃入宮,想立他為皇帝,但是此計劃沒有成功。

令羊獻容深感意外的是,司馬熾即皇帝位後,卻繼續尊羊獻容為皇後,讓她居住於弘訓宮內。直至晉懷帝永嘉五年,也就是公元311年,十六國的前趙皇帝劉曜,發兵攻陷洛陽,得到了羊獻容,二人一見如故,劉曜對羊獻容十分的鐘愛,並策封羊獻容為自己的新皇後。

劉曜與羊獻容終成正果以後,劉曜問她:“美人兒,俗話說得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想我永明,乃大晉國的反叛而已,能在無意中得到你這個美人兒,可也算是三生有幸了!我冒昧的問你一句話:我劉曜與司馬家的小子們比起來,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永明,是劉曜的字。

羊獻容稍加思考後,回答道:“你與司馬家族的人,怎麽能相提並論呢?陛下您是開國聖主,而司馬家則是敗國之君,想我那個憨傻癡呆的丈夫司馬衷,他連自己的妻子兒女尚且保護不了,他雖然貴為帝王,卻讓自己的妻子在凡夫俗子面前遭受淩辱,我當時真想一死了之,哪裏還想得到能有今天呢?想我羊獻容,也是出身名貴家庭,總覺得人世間的男人都是一個德行,但是自從侍奉聖主您以來,方才知道天底下誰才是真正的大丈夫也!”

從此以後,劉曜亦更加喜歡羊獻容了。夫妻二人相敬相愛,羊獻容先後為劉曜生了兩個兒子,於晉元帝司馬睿永昌元年,也即是公元322年病故。

想到此處,桓溫不勝唏噓的對李芙蓉說道:“桓溫知道,時至今日,你還未從亡國的悲哀中解脫出來。這又能怪誰呢?怪就怪你哪位不爭氣的哥哥李勢,要沒有他的醉生夢死,驕奢淫逸和腐化墮落,怎麽還有成漢國的亡國之敗呢?”

李芙蓉說道:“也許,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可是這腐化墮落,驕奢淫逸,並非成漢國一家所有;縱觀晉朝上下,不也是如此嗎?以本姑娘看來,將來的大晉朝,也會是同樣的結果!”

聽過芙蓉姑娘的話後,桓溫再沒有說話。他站起身來,在不大的屋子裏度著步子,反覆思考著芙蓉姑娘的話,長久再沒有開口說話。

沈默好一陣後,還是桓溫先開口說話。

桓溫問李芙蓉道:“芙蓉姑娘,你來到金陵也有些時日了,我桓溫並沒有慢待過你,你為什麽還會悶悶不樂,郁郁寡歡呢?還有,就是每當我想表示與你親近時,總會遭到你的拒絕,不知這又是為什麽呢?”

芙蓉姑娘用兩只眼睛直勾勾的望著面前的墻壁,一字一頓的說道:“亡國之女,敗君之妹,我雖然是個女子,但絕不做阿鬥是的人物!我每日裏想到的,都只有痛苦與痛恨,我怎麽能夠高興得起來呢?”

桓溫開導芙蓉姑娘說道:“人生一世,總離不開吃喝二字。自從你芙蓉姑娘到達京城以後,我桓溫處處善待與你,難道你還有不滿足的地方嗎?”

芙蓉說道:“在這人世之間,只有凡夫俗子,才只為吃喝而活著!亡國的仇恨,早已在我的心中根深蒂固了,我豈能以笑臉對待你桓大將軍?若果真是那樣,我李芙蓉豈不就成了沒心沒肺的低賤女人了嘛!”

聽完芙蓉這番自我表白之後,桓溫無可奈何的說道:“從古至今,無不是強者生存,弱者毀滅。你的兄長李勢在蜀地自立為君,雄據一方,導致國家分裂,這豈是我大晉國所能容忍的?因此,本將軍才奉了我皇之命,出兵討伐。這些都是國家大事,與你一個弱女子能有什麽關系?有本將軍對你的呵護,你就安心的在金陵過好你的下半生好了!”

芙蓉嘆了一口長氣,說道:“桓將軍,你說的也不無道理,但是,怎解我芙蓉心頭郁結?我的心中好像有一塊石頭,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芙蓉花說到這裏,竟覺胸中郁悶,有幾滴眼淚,順著她的桃腮滴落下來!

桓溫見狀,急忙走向前去,試圖用自己的衣袖去為芙蓉姑娘擦拭眼淚,但是被芙蓉一把推開!她扭轉身子,背對著桓溫,並沒有領桓溫的情。

桓溫討了個沒趣,不解的問芙蓉道:“芙蓉姑娘,我桓溫敢對你發誓,我自從第一次見到你,就被你的氣質與美麗所打動,甚至迷倒,我桓溫對你絕對是真心的,這,天日可鑒!”

芙蓉慢慢轉回身子,用兩只會說的眼睛,直楞楞的望著桓溫,說道:“難道,桓將軍沒有聽說過嗎?美女子,尤物也。她美在外表,在美麗軀殼掩蓋下的,卻是一個‘惡’字!芙蓉之所以拒君千裏之外的原因,完全也是為了你好!”

桓溫疑惑的問芙蓉:“如果芙蓉姑娘真的是為了我好,就不該用冷漠來對待我!你知道,我想你想得有多苦嗎?”

芙蓉說道:“自打我被你桓將軍俘獲後的那一天起,我對無論何人來說,原有的愛心就已經泯滅殆盡!”

桓溫說道:“可是,我實在是放不下你!難道,你就讓我如此痛苦下去不成嗎?”

芙蓉說道:“你為一個沒有了國家沒有了親情的女子而傷心難過,在我看來,這並不值得!再說,你的家中,不是還有一位相貌不俗南康公主嗎,她日日夜夜陪伴著你,你還又何不滿足?聽說她也深深地愛著你,我勸你,最好不要辜負她期望呀!”

桓溫哀嘆一聲,說道:“芙蓉姑娘,這你可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這司馬興男的為人處事,也只有我這位當事人,心裏最清楚!”

李芙蓉反問一句:“此話怎講?芙蓉願聞其詳!”

桓溫哀嘆道:“你可能早已聽說,這司馬興男是晉明帝司馬紹的二女兒,由於出身高貴,嬌生慣養,性情奔放,性格剛烈,從小就養成了說一不二的習慣,只要她一瞪眼睛,她的弟弟妹妹無不被他嚇得夾起尾巴走人,避之猶嫌不及;最令我無法容忍的是,她每日裏不學女紅針織之術,不讀諸子百家之書,卻時時刻刻與劍為伍,練習什麽劍術,全然沒有一點儒雅溫柔氣質!與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我無日不膽戰心驚,提心吊膽,總怕不知哪一句話惹怒了她,連我自己這條小命都無法保證呢!”

聽完桓溫這番自我表白之後,一向不茍言笑的李芙蓉,因為忍俊不禁,止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桓溫發現,她笑得是那樣的坦然,那樣的美麗,腮幫子上現出兩個深深的小酒窩,真叫人有抓魂攝魄之感!

笑過之後,李芙蓉一本正經的說道:“在你桓大將軍的嘴裏,竟然能把自己的妻子描述的如此之可怕!不過在本姑娘看來,越是外表兇悍的女子,其內心可能隱藏著溫柔的一面,只不過你桓將軍沒有發現而已!這樣的女子,大都單純可愛,心無旁騖,我李芙蓉喜歡!”

正在二人談話之間,忽聽得宅院外傳來一聲貨郎女的吆喝聲:“頭梳簪子雪花膏!針線頂針梳頭油,快來買呀!”

桓溫對芙蓉說道:“窄街小巷,人煙稀少,怎麽做小生意的,竟然跑到這裏來啦?在外面喊叫的這個聲音,我怎麽聽起來有點耳熟呢?”

聽完桓溫的話後,芙蓉姑娘閉口不語,也沒有再接茬說話。

桓溫突然說道:“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我要趕緊回府,要是回去晚了,可能又要惹得那位母老虎不高興了!”

說完,也沒來得及與芙蓉姑娘道一聲別,就急匆匆朝宅院外走去。

桓溫雙手輕輕打開院門,先探出頭去向兩邊張望了一番,但見巷子內冷冷清清,空無一人,也沒有看見貨郎女的影子。

桓溫急匆匆趕回府宅,前腳邁進府門,後腳還沒有落地,就看見妻子司馬興男面朝屋門外而坐,手中還握著她那把用來操練的寶劍,侍女蓮花陪站在她的身後,二人都面帶怒容,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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