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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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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女皇駕崩,喪鐘撞響。

百日國喪隨即開始,於是這一場大雪像是持續了三個月都沒有化一般,京城裏鋪天蓋地地延綿著白色。

在這三個月裏,新皇與父親鬧了一頓脾氣。

因為她發現,父親對於母親的離世似乎並沒有多麽傷心。

頭七之內他沈默寡言,但頭七過去,母親化作一捧白灰,他就立刻振作了起來。

比如,他饒有興味地尋了不少閑書來讀;再比如,百日國喪之內大家雖都只能吃素,但他突然格外的“食不厭精”起來,讓禦膳房變著花樣將素菜過得更加美味。

虞寧為此心裏不太舒服。她自也希望父親過得好,可母親剛去,她原以為父親會是最難過的一個。

父女兩個便有些天沒有見面,直到她某天去母親靈位前敬香,看到父親端著個碗進去。

“阿謠,今天這道素鵝特別好吃,我覺得是你會喜歡的味道。”她聽到父親在裏面說。

又過了些時日,天地回暖,草木抽綠。虞寧這天剛起床就聽說,太元君一早就去了先皇靈前。

她上朝的時辰已經夠早了,父親比她起得更早了一些。

虞寧尋過去看了一下,他正姿態隨意地坐在靈位前的蒲團上。

“春天啦,我來給你編小兔子。”

“這兩個多月我還好,孩子們也都還好,你放心吧。”

虞寧突然繃不住哭了,席初聞聲回頭,險些被她撲個跟頭。

“父君……”她嗚嗚咽咽地哭起來,席初將她摟住,聽到她抽噎說,“我……我好想母皇。”

他抿一抿唇,手一下下輕撫著女兒的後背,卻沒有力氣說上一句安慰她的話。

沒人會比他更想念虞謠,他又如何還能有餘力安慰別人。

又過不久,喪期徹底過去,席初開始帶著虞宜游歷各地。虞寧不忙時也會跟著一道去,就當體察民情。

如是女皇的後宮這般頻繁的游走各處,勢必要被群臣指摘,但席初現下是太元君,皇帝答應他的要求叫盡孝,沒人敢說什麽。

幾年時間,他幾乎將大江南北都走了個遍,直至在一次回京後突然病倒。

這場病來得猶如山倒,他頭一日晚上還精神尚可地吃了碗面,翌日清晨便已昏迷不醒。

太醫仔細診過後說是陳疾覆發,他早年積攢下來的傷病不容小覷。

虞寧當時正在上朝,最先趕來的是虞宜和虞寧的元君,虞寧下朝後匆匆趕至,同來的還有虞明和席玥。

太醫說回天乏術,殿裏便滿是抽噎聲。

席初聞聲睜了睜眼,自己倒覺得沒什麽可難過的。

他淡笑著跟虞寧交代後事:“陵寢弄成衣冠冢,你把我一把火燒了……”

說完,他便閉上了眼睛。

無數畫面從眼前飛閃而過,最終停在了她離開的那一天。

阿謠,你不在的這些年,我過得很好。

現在我要來找你了。

你說把你的骨灰撒到各處,我就總能見到你。江裏是你、海岸是你,青青麥田是你、金黃稻谷也是你;夏夜晚風裏有你、白雪皚皚中也有你。

我因此真的去了很多地方,好像真的沒有那麽想你了。

但也更想你了。

長久的黑暗之後,虞謠猛地深吸氣,睜開眼睛。

入目的是刺眼的陽光。待得雙目慢慢適應,她看清了四周圍的景象——這好像是個醫院的單人的病房,她正躺在病床上,還正吸著氧。床頭櫃上放著熱水瓶,還有一束玫瑰。

門邊傳來些許響動,她循聲望去,一位護士正好進來查房。雖戴著口罩,她還是看得一楞,啞了啞:“你是……”

“你醒了?”護士走到床邊打量她。

虞謠怕被當成精神病,好歹將後面的話忍住了,只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的護士——這護士,長得像她在地府時見過的一個工作人員。

護士笑了笑:“別怕,我們這是B市第七人民醫院——對外都這麽叫,平常也正常看病。特殊功能是地府與人間的中轉站。”

“中轉站?!”虞謠訝然,“那我又……我又回來了?!”

“不然呢,你情債還完了,這邊陽壽還沒盡呢。”護士聳聳肩,“既然醒了,今天就能出院。外面疫情還沒結束,我一會兒給你拿個口罩,你自己聯系下家人來接你?”

“好……”虞謠點點頭,護士沒再多說什麽就離開。虞謠深吸氣,左右看了看,最後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找到了手機。前思後想之後,把電話打給了自己的經紀人。

她的經紀人是她的閨蜜,兩個人都在事業剛起步的時候,互相扶持,相處十分隨意。

於是虞謠剛打通電話,就聽那邊爆出一聲:“臥槽祖宗,你醒得挺快啊?!”

虞謠:“……我睡了多久?”

“昨天晚上出的事,醫生說你重度腦震蕩,我以為你得昏迷個十天半個月呢,剛離開醫院買了點洗漱用品,還打算一會兒給你陪床去。”那邊說著就有了笑音,“怎麽樣,情況穩定嗎?醫生怎麽說?”

虞謠:“你別買了,醫生說我今天就能出院……”

“哈?!?!”閨蜜顯然被嚇到了,虞謠扯了扯嘴角,多少感覺到閨蜜準是被那幫陰陽兩道通吃的地府工作人員忽悠瘸了。

是以過了不到十五分鐘,閨蜜就火燒火燎地趕回了醫院。虞謠自不能跟她說這其中都發生了什麽,起床就收拾東西,心底卻一片低落。

她想席初了。

在病重的那些日子,她自問心情很平靜。可現在,她已經想他了。

“對了。”閨蜜突然看過來,“有個人……自稱是你粉絲,想請你吃個飯,我本來懶得搭理,可他聯系我的時候挺誠懇的,我就……咳,有點被打動了。”

“別胡鬧,不去。”虞謠皺皺眉,心下想著席初,只對這樣過於熱情的粉絲覺得厭煩。

閨蜜卻說:“你先別拒絕,我那個……嗯,也不是完全被打動,我還看了眼他朋友圈,長得挺帥的。”

“……”虞謠無語,“你在想什麽……”

“先看看唄。省得你媽每次見我都要念叨你母胎單身,咱事業愛情兩手抓好吧?”

閨蜜邊說邊掏出手機想找照片給她看,虞謠直翻白眼。

在她看來,她這種事業剛有點起色的小演員去談戀愛風險太大,粉絲知道之後是什麽反應很難預測。

可當閨蜜將手機裏的照片晃到她眼前的時候,她的視線猛地定住。

她一把攥住手機:“這人……什麽時候要見我?!”

閨蜜:“看你安排啊。”

“今晚!”虞謠深吸氣,“給我約個好餐廳,我今晚就去!”

“?!”閨蜜活活一副看見色鬼的模樣。

虞謠繃著臉沒說什麽,心跳卻已快得像在打鼓。

照片中的人,好像席初。雖是換了一襲黑色的西裝,打著整齊的領帶,可五官幾乎毫無分別,就連眉梢眼底的那份溫潤也十分相似。

她私心裏知道,這或許只是巧合,哪怕真是什麽“投胎轉世”,他也未必還記得她是誰。可她就是太想見他了,看見照片的一瞬間她如同著魔,迫不及待。

晚上六點半,虞謠帶著滿心的悸動走進了約定的西餐廳。

閨蜜提前幫她預訂了位置,她報了手機尾號,服務員就將她帶了過去。

他已先一步到了,坐在卡座一側,擡眼看見她來,禮貌地站起身:“虞小姐。”

“您好。”虞謠蘊起微笑,禮節性地與他握了下手,“請問怎麽稱呼?”

“我姓席。”他說。

虞謠心裏一緊。

他們各自坐下來,他將菜單遞給她。隔著一方桌子,她卻只盯著他看。

他亦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她深深吸了口氣,終是忍不住探問:“席先生為什麽想見我?”

他沈了沈,眼中有幾分歉意:“原因有些冒犯。你長得很像我從前的妻子,名字也像。”

她幾乎窒息。

她不信會有這樣的巧合的事,卻仍存著幾分謹慎,生怕鬧出笑話。

她想了想,目光掃了眼菜單:“我想吃羊肉,席先生羊肉過敏麽?”

“不過敏。”他隨口,轉而眼底一顫,“你說什麽?”

她的視線挪回他面上:“曾經呢?”

四目相對,他不可置信地望著她,她抿起笑,眼眶卻泛起了紅:“你也可以問我一個問題。”

“你……”他如鯁在喉,“我會用狗尾草編小兔子,你要不要?”

虞謠一下子哭出聲。

席初靠向椅背,眼眶也紅起來:“阿謠?”

她再也忍不住,起身繞到他那一側去。卡座的沙發椅很寬敞,她坐下來,一把將他抱住:“阿初哥哥,我很想你。”

“你好意思說。”他忍著淚意,強笑了聲,“是你扔下我先走了。”

“對不起……”她將眼淚蹭在他肩上,他摟住她,手溫柔地在她後背輕撫。

她嗚嗚咽咽地哭了許久,第一次發自肺腑地生了“感謝上蒼”的心。

他忽而又笑起來:“我還有個妹妹叫席玥,你不會正好也有個弟弟叫虞明吧?”

虞謠猛地擡頭:“啊……是啊!不過他什麽都不知道,你妹妹……”

她淚眼盯著他。

他銜笑:“她也不知道。”

“哦!”她點點頭,他又說:“我還有個表弟。”

“表弟?”虞謠一楞,認真回想了一遍,心下十分確定大熙朝的那個席初沒有表弟。

他續道:“姓白。”

“?!”虞謠震驚。

她頓時很想問問小白這輩子家境如何過得咋樣,話沒說出口,他的手機卻響了。

“不好意思。”他頷了頷首,接起電話,轉而蹙起眉頭,很快壓聲,“我馬上到。”

虞謠聽他要走,神情一怔:“有事?”

“嗯。”他眼含愧疚,“急診來了個病人,我得去看看。”

她一時訝然:“你是醫生啊?”

“是。”他應道,頓了頓又說,“腦科醫生。”

虞謠微楞,剛淡去的淚意轉而又翻湧而上,惹得鼻子一酸。

他笑笑,擡手摸摸她的額頭:“不能再讓你把我扔下了。”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了寫完了寫完了!!!

終於把幾年來耿耿於懷的擴寫搞定了!!!

感謝大家陪我在冷圈high!!!

24小時內的所有評論都送紅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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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檔文近期會開始寫,預計2月初開坑,專欄預收已開,大家可以先收藏一下!

《嫁給廢太子之後》

【文案】

穿越到落魄的勳爵人家,曲小溪生母早逝、繼母刻薄。

為了活命,曲小溪只好拿出廚藝討好繼母。

年至嫁齡,宮裏突然來人提親,說是要嫁給一位“身份不凡”的親王,而繼母竟破天荒地叫了曲小溪去見。

親事定下,曲小溪才知道這位親王乃是尋王楚欽,就是那位無人不知的廢太子。

傳說,楚欽性格暴虐、陰狠奸詐、貪財好色、偏寵妾室……

曲小溪思來想去覺得不能等死,還是要努力拿美食征服他一下。

楚欽為元後嫡出,四歲即受封太子,六歲又在宮闈傾軋中被廢去太子位,而後當了十年的尋王。

宮裏人算計他、捧殺他,日覆一日,終於將他的名聲毀了個幹凈。

及冠之年,宮中為了給他選妃煞費苦心,最終選定的那位,楚欽只一看典籍便知這人選得有多“講究”——出身不低卻已家道中落,名門嫡女卻受嫡母壓制。

一條條皆在提防他借妻族勢力東山再起。

楚欽心下怨恨橫生,新婚之夜也沒去見這位新過門的妻子。

後來終於見到她的時候,她手裏端著一碟點心,說是自己制的。

他垂眸,一眼看出那點心皮酥得很,在她顫抖間已被抖掉了不少。

再擡眼,他又無意中發現她嘴角處依稀沾了一小片點心渣。

怕他怕成這樣,竟還偷吃?

楚欽看著曲小溪,覺得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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