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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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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量力、用石頭丟擲秦昭;始於她氣喘籲籲、明明辦不到,卻硬要將他背出森林,始於她一再避不見面;始於她不經意間,一次、兩次挑起他的興趣。

他曾想過,她是棄婦,沒有人會為她說親,只要再給他兩三年時間,等他有了足夠的能力和本事護衛她,他便給她尊榮身分。

可惜,朱念祖那個廢渣跳出來,破壞了一切……他絕對不會讓他好過,在這波官商勾結的風波中,他非要將他的根底一並鏟除!

閔忻正找上自己,要他幫這個忙。

他再有錢,也就是個商人,還是個頂著克妻名頭的商人,尹霏的父親是官,即便是個缺錢缺得緊的七品小官,但終究是讀書人,有道德也有幾分迂腐,他不可能用女兒的命來交換金銀,對尹大人而言,朱念祖是更好的選擇。

因此他出頭,鄭重表達對這場婚事的看重,以皇子身分壓人,情非得己,但若不這樣做,那個迂腐老頭怕是會為了名聲把尹霏送回朱家。

在那之前,他與閔忻正徹夜長談。

閔忻正為他分析朝中情勢,要他明白,有多少只眼睛看著他,等他行差踏錯、6皮壞他的聲名,以便將他和太子打成同一路。而與被夫家休棄的女子有所牽扯,絕對會把他的聲望一口氣踹進深谷裏。

且他現在迫切需要的是個有強力背景、能夠同曹家攜手在朝堂上護持他前進的妻子,尹霏的存在,將會讓名門閨秀懷疑他的德行,i吳會他貪戀女色,因而卻步。

所以他不能要、也要不起尹霏。

但讓他下定決心的是一句話一

閔忻正問:「你認為杷尹霏擺進後宮,她能夠存活多久?」這句話直直確確敲醒他。

尹霏心無大志,只想偏安一隅,她不喜歡爭奪,不會要心眼,習慣直來直往、恩怨分明,遇到強權,她只會搞巴結、暗小心,無法與之對峙,碰到為難,她只會講一大堆亂七八槽的話來安慰自己,卻沒辦法有真實的作為。

閔忻正是對的,把她送進後宮,她尚未享到榮耀,就會成為一縷無奈孤魂。

在綠園借住時,他曾偷聽到她唱一首歌,他討厭她的歌,卻被當中幾句歌詞深深吸引。

不能給你未來我還你現在安靜結束也是另一種對待當眼淚流下來傷己超載分開也是另一種明白我給你最後的疼愛是手放開……

那個時候他不懂,愛一個人怎麽能夠手放開,當然要牢牢把人抓住才能夠愛。

但是閔忻正的話如當頭棒喝,讓他弄懂了,與其讓傷超載,不如安靜結束,手放開,是他能給她的最後疼愛。

日後再見面,她對他將只有感念、只有美好記憶,沒有傷懷,只有重逢的喜笑顏開。

所以他手放開、他心澀難耐,而另一個男人,卻因為握緊了歡手,眉梢眼角洋溢著掩飾不了的幸福。

他打心裏後悔,卻明白自己無權後悔。

看著趙擎糾結的眉眼,普於觀察的閔忻正怎不理解他的心思。

他茺爾,從袖中拿出一張單子,交到趙擎手中。

「尹霏要我交給你的,她說你喜歡吃甜食、嘴又挑,這是你在綠園裏喜歡吃的幾款甜品,她把作法寫下來,你讓下人去做。」

「所有的事,你全對她說了?」趙擎訝異,閔忻正大可隱瞞,大可讓尹霏只對他心存感激,可他居然選擇當君子?「是。她很感激有你的幫忙,你托人傳給她的信,她收到了,她希望能夠和你當一輩子的朋友。」

「你剛成親三天,就能說這麽多話?」他不信,就算感情躍升,也不該這麽。

閔忻正失笑,深沈的三皇子把感情全擺在臉上了,尹霏就是有這種教人身不由己的魔力。「同三爺說件事,也許你聽完會很開心,但於我並不是好事。」

「有話亂」他喜歡所有尹霏能夠帶給自己的開心。「新婚夜裏,我們用一整個晚上談你。」

這話,閔忻正要傳達兩層意思,笫一:他做到自己的承諾,在尹霏沒有點頭同意之前,絕不碰她。笫二:因為趙擎的決定,讓他成為尹霏心中一個無法取代的好朋友。

果然,趙擎聽見這話很開心,「談我什麽?」

「她說,你的嘴挑、脾氣又傲,開不開心光用一歡眼睛表達,心思遲鈍些的人哪能猜得到,多數人會像她剛開始那樣,嚇得有多遠就躲多遠。她還想在日後開一家飯館,把水耕蔬菜拿到飯館裏賣,別的事她幫不了你的忙,但弄些菜色,讓你吃得神清氣爽還辦得到。」

她要為他弄家飯館?!心頭暧意一點一點滲透到四肢百骸,讓趙擎整個人都溫暧了起來。

守在屋外的秦昭兩手橫胸,懶懶地靠在墻上,態度似是百無聊賴,實則卻是用內力將裏頭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噙著笑意,尹霏庹害,閔忻正也不是個呆的,幾句話就把趙擎的毛給梳順。守在屋外的還有另一個人,秦文,他像鐵板似地筆直挺立、盡忠職守,和秦昭截然不同。

他們是同門師兄弟,秦門子弟都有一身好武功,學成下山後有人人江湖、有人進朝堂,各憑心志本領,但有一點是所有秦門子弟都必須遵守的:同門絕不對立為敵,任何人有困難,必須傾其全力相肋,即使彼此的立場不同。

「師兄,考慮得如何,要不要另投明主?以你這身武藝,三爺絕對能夠讓你成為人人仰慕的大將軍。」秦文茺爾,輕道:「人各有志,我喜歡現在的主子。」

何況閔忻正於他不只是主子,還是救命恩人,如今的他,不必在刀口上舔血,可以安安穩穩同妻子、兒女、父母親過日子,錢夠多、生活夠舒服,兒子能夠上學念書,女兒能像大家閨秀一樣學習琴棋書畫,妻賢子孝,他又能掌握實權,要他換主子,沒門兒。

「難道師兄甘心一輩子這樣過?」秦眧嘴角噙著一抹譏誚。

那年,他們在後山溪邊說未來、談理想,喜歡穿紅衣的小師妹總愛偏著頭,嬌憨地對他說:「二師兄…五師兄」你們去當烕風凜凜的大將軍吧,天底下的女子,都會為你們傾心的。」他們不約而同地點了頭。

從此兩人比其它師兄弟更加勤練武藝,天未亮便起來紮馬步,日落西山還在練梅花樁,他們熟讀兵書,勤習陣法,所有人都曉得,他們的目標是武舉狀元。

「五師弟,就算你變成大將軍,小師妹也不會嫁給你,她己經成親,有了自己的丈夫孩子了。」秦文嘆道。

那段青梅竹馬的夢,他早己清醒,沒想到師弟至今依然沈溺。

秦昭嘴角的慵懶笑意因為他的話倏地收緊,他擰起眉目,冷聲道:「難道我只能為小師妹當將軍?」

「如果那是你真心想要的,就去做吧,如果只是為了追逐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就別浪費生命,你年齡己經不小,是該找個好女人定下來了。」

他們都是孤兒,師父就是他們的父親,秦門就是他們的家,可自從小師妹嫁給大師兄後,秦昭再沒回過師門,這些年,師兄弟們一直在找他,卻苦無音訊,沒想到他會成為三皇子的人。幸好是三皇子,若是太子……前些日子,他擔著的心總算落下。

「師父說過,不幹涉任何人投身明主。」他嘴硬。

「我不是幹涉,是希望你幸福,就像我隨了主子。」

「閔忻正是明主?一無武功、二無官職、三無權勢,他擔得起這兩個字?!」秦昭輕蔑一哼。「你不懂他,如果懂的話,會明白他是一個再值得不過的主子。」

值得?尹霏那女人也這樣感覺?在發現花轎沒進朱家大門卻入了閔家別院,她是怎麽想的,出了虎窩又進狼穴?天不遂願?她會不會又想辦法弄些七步斷魂散、含笑半步癲?去見見她吧,他有點兒好奇,想知道她現在成了什麽樣兒。 第十一章幾日後,閔家人陸續離開別院,許是覺得尹霏不具烕脅性吧,的確,如果閔忻正非娶妻不可,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嫂嫂於他們而言是個不錯的選項。

他們在的那幾天,尹霏與幾房奶奶相處還箅融洽,聊聊衣料首飾、說說京裏的八卦,時間不難挨。

雨霏就是那性子,不愛同人爭執計較,就算言談中二奶奶口氣裏頗有些瞧不起、三奶奶時不時挖苦她幾句、四奶奶經常視她為空氣,她也不以為意,可以搭話的便搭,搭不上的便扯上一張笑臉,幾次下來,眾人以為她是個好拿捏的,更沒人瞧她上眼、拿她當敵手了。不過她們都曾私底下向尹霏建議,讓她從幾房當中收個孩子。

她沒及對,倒是樂呵呵地笑道:「下次回京,得好好瞧瞧我那些侄子、侄女,他們的母親都長得這般嬌俏可人,孩子們肯定是粉雕玉琢,招人疼愛得很。」這話有說踉沒說一樣,她回京能不住老宅?回老宅能不見人?所以純粹是敷衍而己。但聽在有心人耳中,便演繹出許多說話人沒有的意思。

尹霏無所謂,可幾個妯娌卻樂不可安道:「可不是嘛,女人再受寵,也得有個孩子傍身,日後才有依靠。」尹霏點頭如摘蒜。

幾天後她們回京時,還熱熱切切地拉著她的手說:「孩子還得有人照看,不能離家太久,嫂嫂有空就回京裏住幾天。」尹霏自然又是笑得滿臉蜂蜜,繼續點頭如搗蒜。

令人i宅異的是,在馬車陸續駛出別院後,閔老夫人、柳姨母以及小表妹屆然留了下來。

是怎樣?表妹對閔忻正沒死心?

尹霏自己瞎琢磨老半天,做出兩個不知道正不正碓的結論--

笫一:表妹認為她沒事,肯定閔忻正的克妻命己經破除。笫二:閔家別院被閔忻正連同餘總管徹底清理過,閔老夫人眼線被拔除,只好再重新再種上幾株,但臨時安插下人太明顯,從舊人中收買更不可能,最好的人選只剩下小表妹。

閔忻正在家的時候,她們沒什麽大動靜,但為鹽官之事,他必須出遠門一趟,出門前他很不放心,整個晚上都在殷殷叮囑,好像尹霏會被生吞活剝似地。

尹霏只好高舉五指保證,「絕對不與她們起沖突。」他想半天後決定,「不行,我給你多留幾個人。」

尹霏聽了好笑,及問:「如果我同婆婆爭執,你留再多人又如何,他們能夠介入婆媳之爭、助我一臂之力?別想太多,就照原定計劃吧,給我兩個人跑跑腿,如果我被沈塘,有個懂水性的能把我撈起來就行。」

「何況你擔心我,我才擔心你呢!狗急跳墻吶,你這回過去,是要人家的官位、要人家的財產性命,人家能不千方百計設肩陷害你?所以你身邊還是多帶些人,免得我在家裏操心。」她身邊的人是以防萬一用的,但她不認為閔老夫人敢在自己人門短短幾天內對她動手,何況別院裏的全是自己人,餘總管己經派出不少眼線在她們身邊盯梢,真有動靜,她能不知道?

「可你……不行,我還是不放心。」

看著他的婆婆媽媽,她失笑,伸手順順他皺在一塊兒的眉毛,安撫道:「出手攻擊對我而言難度是高了些,但躲開我還不會?人家給我下砒霜,我就端起杯子走兩步、滑一跤,把砒霜全餵給墻角;人家拐我進密室和陌生男人搞婚外情,我就假裝月經不順防肚子疼,非得留在屋內;人家遨我出門逛街,唉呀……我怎麽就扭傷腳踝,下不了床?」

她唱作俱佳,惹出他滿臉笑,挨著被子,他握上她的手。「你也別一味忍讓,教人小瞧了去。」她歪歪頭,想一想。「你覺得被驢踢了,不踢回去,是忍讓還是自持身分?」她的話讓他噗哧一聲樂滿臉。

她續道:「最嚴庹的懲罰不是三刀六洞,而是冷漠、是徹底的忽略,信不信我可以半句話不說,就讓她們氣得跳樓?」

「別逞能,我只是不希望你被欺負。」

他對她的擔心真的很多啊,這時候,她真希望自己能更強一點,能讓他不要這麽掛心。

「在別院,她們能使的手段不多,頂多說說尖刻話、給我添堵罷了,只要我別因為她們的話而傷心,她們便欺不了我……了不起等你回來,我再怒氣沖沖踉你告狀。」

「好,等我回來聽你告狀,最慢兩個月之內,我一定趕回來。」

「真希望能夠和你一起去見世面。」

「下次吧,這回情勢有些危險,我怕沒能護你周全。」

「唿,你小心一點,毫發無傷的回家。」

然後,她窩進他懷裏入睡,感受著他的體溫、嗅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兒。

再然後,他出門,而她在兩人的床上失眠,她這才明白,原來他那樣容易教人依戀,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己經無法習慣沒有他的夜。

她經常失眠,經常睡到一半驚醒,下意識地,她又把左手在大腿上放平,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從大拇指的指節、食指指節、中指、無名指、小指……

——點過,再從小拇指點回來。

以前她從不念佛號的,現在為了平靜情緒,她己經能背上一大段心經。

她刻意讓自己很忙,又種上一批水耕蔬菜、找了別院裏的牡丹作配種、給幾株裏樹接了枝,她甚至開始同餘總管學理家,但即便那麽忙,閔忻正的身影依舊時刻出現。原來,她比自以為的更喜歡他、更看重他。

她恍然大悟,原來感情是歡方面的事,在他牽絆起她的時候,她的心也開始為他牽掛。

這子下午,閔老夫人帶著柳姨母和章英走進她的屋子。

尹霏讓碧玉上茶之後,三人坐定,尹霏裝乖巧的低下頭,溫溫順順地看著自己的裙子。

「你這媳婦倒是好做,成親多日,還沒向婆母請安過。」

她是正經婆母嗎?不是吧,她的正牌婆婆可是被她給活活氣死的,若真要論孝道,她應該……殺婆之仇、不共戴天。

尹霏腹誹時,忍不住帶起笑意,臉上沒有半點被指責的忿然。

「我還以為年紀大又是個嫁過人的,能多懂幾分為媳之道,沒想到……難怪會被朱家厭棄。」

閔老夫人口舌尖刻,句句直指尹霏,她在等著她跳起來,婆媳爭執一番,她也好有借口把這個媳婦的不賢不孝往外流傳,沒想到尹霏文風不動、一語不發,只是默默地垂頭看著自己裙擺。

難不成真像媳婦們所說,是個厚道好拿捏的?

如果只一個人說,她還得多考慮兩下,畢竟心口不一、普作戲的女人多了去,可她三媳婦是什麽人吶,比猴兒還精的,她看人何其準,況且又是三個人異口同聲,因此,她心底多了幾分把握。

閔老夫人性子多疑,什麽事都要多考慮幾下,比方媳婦們聽到尹氏被休的理由是無出,便放下了心,但她還是派人去朱家探聽,方知朱念祖好色成性,娶了十幾房小妾,別說尹霏,便是那堆鶯鶯燕燕也沒生下半個崽兒說不準是朱念祖自己壞了身子,卻把問題賴到尹霏身上。

幸好她想事謹慎透澈,否則真等兩人生下孩子,所有盼望不全落了空?

「好歹你是官家千金,就算你爹品秩不及老二家的,可婦德女誡總該學過,女人啊,可不能只會在床上討好男人,還得持家、孝敬公婆,哪能像你這般,拿丈夫當依恃,沒把長輩放在眼裏。」您不就是靠床上功夫把公公給拿下的?否則,嫁到閔家的柳家姑娘可不是夫人您吶。

這一想笑意更濃,幾乎控制不住。

眼見尹霏不多話,肩膀微抖,閔老夫人還以為自己說中她的心事,人正傷心著。

於是她大度地揮揮手,「罷了,誰讓忻正這孩子喜歡你,王八看綠豆,瞧對眼了,我也沒啥好說。」這是在說誰王八呢?罵媳婦連兒子都罵進去,不肉痛啊?

哦,也是,的確不痛,及正不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愛駕便愛坑便坑,只要閔忻正身上還側得出錢來就成。

閔夫人說一句,她在肚子裏頂十句,狀況倒也熱鬧有趣。

「姊姊,那是您性子好,依我說,這種媳婦哪能留?閔家可不是普通小門小戶人家,忻正是什麽人物啊,想娶哪個好人家的姑娘不成,作啥娶個生不出娃兒的棄婦。」柳姨母尖銳道。

尹霏緊咬住下唇,才忍住沒讓笑聲飆出。

閔老夫人瞥了自家妹子一眼,心裏豈會不知妹妹在作啥打算?英兒嫁給忻正,她住在閔家便是名正言順,有個會賺錢的女婧,她還需要看自己臉色?

可她怎麽就沒想過,自己千堵萬堵,不讓外面的女人進門是為啥?還不是怕閔忻正疼惜起老婆,護著捧著圈著,讓自己無處下手。

這些年不知道為何,他防她越緊,難不成他知道些什麽?不可能啊,那些事兒她並沒有親自參與……

她這個同胞妹妹就是傻,一心想著從閔家撈得好處,也不想想她為何會同意讓英兒進門……罷了,也別怪她,她當然要替自己的嫡親孫子多做盤算,閔忻正可是座金庫啊,自己三個兒子在做生意上頭是別指望了,能守成己厲萬幸,她也不敢有旁的奢望,可她的孫子多著呢,總有個能出頭天的,若是閔忻正能看中哪個,帶在身邊好好教導,日後就有盼頭啦。

她輕咳兩聲道:「你這話有幾分理兒,可你又不是不知道,忻正從小就脾氣抝,是個有主意的,他喜歡的,我能怎樣,趕了嗎?那他還不同我生分了,也罷,及正都娶進門了,咱們閔家是講道理的,往後帶在身邊好好教導就是。」

帶在身邊好好教導?不會吧,她想長住別院?不是說她住不慣嗎?尹霏終於皺起眉頭。

「尹霏,既然你是忻正心中所喜,我也沒旁的話好說,不過你也明白,忻正年紀不小,早該開枝散葉,而你的身子又是這個狀況,不休你是閔家宗厚,可你也別阻擾忻正傳宗接代,今兒個就由我作主,把英兒送到你屋裏,以後她就是你屋裏人了,你可要普待。」

這還真是欺人欺到頭上了,尹霏擡眉,細細地打董眼前這位婆婆,她會讓他的孩子順利出生嗎?這還真不好說。

冷冷一笑,尹霏終於開口,說出今兒個笫一句話,「還請婆婆體諒,這事兒爺沒點頭,媳婦不敢應下。」

「哼!內宅的事,爺兒哪有精神管?只要你點頭就成,你可別想搪塞,有關子嗣的事何等重要,閔家容不下一個妒婦。」閔老夫人態度強硬。「就算要給爺找姨娘,也得找個合心合意的,若是爺不喜,後宅不平靜,豈非違背母親的好意。」

「你的意思是說忻正不喜歡英兒?」柳姨母的聲音拔尖,眼睛瞪得像牛眼。

「胡扯,他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小時候,兩個人手牽手撲蝶玩耍、一起念書背詩,那情分是真不是假,只要你不在當中弄鬼,他們定是水乳交融、恩愛情深。」原來她不只負責讓人進門,還要負責兩人恩愛情深,否則就是她在當中弄鬼?

這胡話都能說出一篇鏗鏘道理,什麽世道啊。

不過,柳姨母這篇謊話說得過火,閔忻正同表妹相差八歲,還能手牽手玩撲蝶、一起念書背詩?是表妹太天才,還是閔忻正太幼稚?

尹霏沈默,這時候不管說什麽都是錯,說越多漏洞越多,她們不正在等一個漏洞好把她給掃地出門,就算掃不出去,也能給她落落面子,然後把童英擡進門

與其稱了她們的心意,不如讓她們找不出借口,就算真要塞人,也要讓眾人看清楚她們是怎樣強勢行事,到時就算童英進門,在下人踉前也會少幾分氣勢。

見尹霏不語,閔老夫人皺眉,「做主母要有做主母的大度,不能嫉妒,你這脾氣別說在閔家,便是在普通人家裏,也是容不下的。」尹霏依舊不語,她在認真考慮,如果到最後P且止不了這椿「喜事」發生,她該怎麽處理這位小表妹。

若是尋常姨娘昵,就是高一級的婢女,她想往死裏整都不會有人多話,問題是這位是「表妹姨娘」,日後別說拿她當婢女,就是想使點小手段讓她知難而退都不成,因為上頭有個二婆婆,還有個姨母護著,自己不要被人家逼得知難而退就不錯了?

至於閔忻正對小表妹有情或無感,她實在難以下定論,即使他曾經說過他不會三妻四妾,而她不會有姊姊妹妹,可她對男人的承諾缺乏信心。因為,很久很久以前,她的父親也曾經對母親承諾,此生她是他的唯一,可到後來,她卻有了異母弟妹……

所以,如果無法把小表妹擋在門外,無法阻止她和閔忻正成為真夫妻,無法抑制兩人逐日升溫的感情,自己該怎麽辦?

隨波逐流的認了,還是遵循自己的心,堅特愛情的專一?又或者學會心機詭計,不把人命當命看,將所有能想到的骯臟手段使盡,讓自己在婚姻這條路上走得順心些?

「……總之這事兒我定下了,以後英兒就是英姨娘!劉嬤嬤、張嬤嬤,在這院子找間舒適的屋子,好好整理整理,把英姨娘的東西給拾掇拾掇搬過去。」

「是!」兩個強壯肥碩的老嬤嬤應聲。

柳姨母笑得歡喜,帶著勝利的口氣對尹霏說:「以後,英兒就麻煩大奶奶照顧了。」尹霏還是沒出聲,垂著頭,滿眼無奈。

長者賜,不可辭,閔老夫人這邊,她是無力及抗什麽了,這年代,孝道比什麽都重要,閔忻正是做生意的,一句不孝便會連累他的商譽,因此即使他心底對繼母再不喜歡,還是得把那一大家子養起來。而她,憑什麽阻止婆婆所賜,這手頭排在不孝後面的笫二大惡是善妒。

柳姨母轉身,握握女兒的手說:「你要同姊姊好好相處,兩個人齊心合力,把大爺給服侍妥當,懂不?」

「英兒明白。」童英溫順乖巧地走到閔老夫人踉前,屈膝福身道:「多謝姨母的成全,以後英兒會好好孝敬姨母,服侍忻哥哥。」

「我知道你是個聽話的好孩子,我把忻正交給你了,你要加把勁兒,早點為他開枝散葉。」閔老夫人口氣溫柔、表情親切,一副慈母形象,她輕拍童英的手,把她當成正經媳婦看待。

「英兒會盡心的,只要……姊姊願意成全。」她意有所指地瞥了尹霏一眼。

尹霏苦笑,她瘋了才會拿自己的丈夫去成全別人,可她沒出聲、沒表情、沒及應,只是淡淡地看著三個女人在自己眼前演戲。

直到她們志得意滿的離開,尹霏方才端起茶,-口氣灌進肚子裏,將心頭那把火硬生生壓下。

「奶奶,你怎麽可以讓那個女人進門當姨娘?」碧玉忍不住爆泠了。

方才,好幾次她想插話,都讓翠玉給攔下,青玉見尹霏一臉疲憊模樣,扯了扯碧玉衣袖,在她耳邊低語。

「看不出來嗎?她們就是趁大爺不在家,才敢來鬧事的,咱們奶奶是新婦,總不能才進門就忤逆婆母吧,我們村裏有個新婦不過頂了婆婆兩句話,就讓公公寫休書給休回娘家,你難道要奶奶也這樣。」尹霏擡起頭,語帶哀求說:「可不可以拜托你們,讓我安靜一下?」

青玉看了主子一眼,輕嘆一聲,和翠玉一起拉著碧玉走出門外,就讓主子好好靜靜吧,這院子……往後恐怕不得清閑了吧。

人都走了,尹霏趴在桌上,把臉埋進雙臂裏,這時候才咬牙悶聲道:「可惡、不公平,」

「既然生氣,為什麽不當場罵回去?」

一句風涼話鉆進耳裏,尹霏嚇一跳,迅速擡起頭,看見熟悉的紅衣囂張男斜斜地倚靠在窗臺邊。

他沒等她說話,又問:「為什麽要忍?」

秦昭不曉得為什麽自己看不得她受呑屈、看不得她那副窩囊樣兒,人家不把她這個當家主母放在眼裏,她做啥客氣,及正柳惠華又不是閔忻正的親娘,隔層肚皮隔層親,真不曉得她在顧忌什麽。

「我沒有不罵回去啊,我只是在觀察情勢,打算找個最好的時間點再發難。」

「哼,你根本獅,你是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

他的口氣惡劣,非要逼迫尹霏承認,她只是只虛張聲勢的小地鼠。剛應付過三個女人很累,她沒有多餘力氣同他對峙,她投降了。

「好吧,就當我是膽小鬼吧。可她是婆婆,我既然嫁給閔忻正,就得認了,不管她是乖張暴戾,還是惡毒刻薄,這輩子,我還真不能不同她搭上關系。」孝道二字像緊箍咒,狠狠勒上她的脖子。「所以呢,童英你也認了?」尹霏的笑很心酸,如果能夠她說不認就不認,她絕對不會認,可在這件事中,她不是關鍵決定者。

「如裏閔忻正把她收下,你也認?」他問得咄咄逼人。

她也想知道答案啊,她想了那麽久,還是沒找出正確解答。

她試著說服自己入境隨俗,可胸膛裏的那那心不願被說服,她明白,逆著時代湖流走會有多痛苦,可她寧願痛苦,也不願意承受被分享的婚姻和愛情。

唉,少喜歡一點就好,那麽她便不會在意他身邊有多少好風景,誰讓她沒出息,才幾天相聚、幾天分離,便喜歡、便思念、便愛上他……很多、很多,多到醋意橫生,多到無法忍受他身邊有另一個女人。

「如果真有那樣一天,我會學著多愛自己一點。」她幽幽嘆息。

「你在說什麽鬼話?」秦昭嫌惡道。

他聽不懂她滿口的胡言亂語,他們明明在討論閔忻正和童英,她卻說要多愛自己一點?

見他不解,她替他倒杯茶水,這是笫一批桂花綠茶,尚未上市,因為桂花的量還不多,只能先做出幾斤來品品味道。

桂花的香甜比茉莉更甚,閔忻正離家的這段日子,她以為自己滿腦子想的會是桂花綠茶的生意,可事實上,她想起閔忻正比想起生意機率更高。換言之,她還來不及P且止,他己經霸道的在她心底占住重要的一席。過去,她對不確定的事習慣保特距離,比方愛情。沒想到在這個紛亂的世界裏,她尚未做好保護措施,心己經先行淪陷。

「不是說鬼話,是說真話。如果我無法阻止他喜歡另一個女人,那麽我就多愛自己一點,滿腦子想著如何讓自己過得更好,如何讓自己心情更愉悅,也許多賺一點錢、也許去游覽五湖四海、風景名勝,也許多交幾個朋友、也許找點有成就的事兒來做做。」

「當我把註意力放在愛自己上頭,便會少愛他一點。少到他不愛我了,我還可以同他笑顏以對,少到他的心在別的女人身上,我也可以無所謂;少到即使我和他掛著夫妻身分,情誼卻只是朋友而己,偶爾談談心、講講生意,再不會因為得不到他的愛而傷心失意,甚至……」

她頓了頓,眉間一絲苦澀劃過。

「甚至什麽?」

「甚至當哪天,下定決心離開他身邊,我也不至於傷痛欲絕。」她幽幽長嘆,再次擡起眉睫,一個若有似無的笑意染上嘴角。「我不知道執著地喜歡一個人是傻氣還是堅定?但如果我的喜歡造成對方的痛苦……何必呢?怎麽說他都是我曾經喜歡過的那個男人。」

「人生有太多因素會促進改變,我的形容外貌都會隨著光陰改變,憑什麽他的愛情不能改變?即使我們再不願意承認,世界上就是有時過境遷這回事,人心要變,便是老天也無法制止。」

一個人身邊的位置本就狹笮,如果有人非要擠進來,那麽勢必有人要退出去,女人如果沒有性感就得感性,沒有感性就得理性,沒有理性至少要有自知之明,要懂得在被人厭棄之前遠離,否則只會陷入深深的不幸。

秦昭凝視著尹霏每個細微的表情,咀嚼著她每句似是而非的話語,心有所觸動是嗎?可以這樣嗎?少愛她一點?那麽眼看她當年從委委屈屈嫁給大師兄,到如今夫妻鶼鰈情深,他便能夠無所謂?

少愛她一點,他就可以不在看見她逗著孩子、一家和樂時,傷心欲絕?

少愛她一點,把情誼維持在朋友之間,他們就不必避不見面,還可以偶爾談談心,話話當年?

他的努力再不是為了向她證明自己可以當大將軍,而是為了成就自己的喜好,他可以多交幾個朋友,可以游覽五湖四海,再不需要汲汲營營?

只要少愛她一點,他就可以多愛自己一些?因為即使他再不願意承認,世界上就是有時過境遷這回事?

原來,他這些年做的是場大笑話啊……原來,他只是固執著不願意承認,他與她早就時過境遷。

端起微涼的茶水,仰頭喝下,忽略茶香花香,忽略入喉的甘潤,這就是他,忘記品味身邊所有滋味,一心一意糾纏著當年,糾纏那段不願意放手的愛戀……

尹霏像在對自己說話似地,哺哺自語,「曾經看過一些話,覺得很有意思,說給你聽聽。好的愛情,是透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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