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黃泉路上你不會孤單，娘親這就來陪你。

似是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已經撐不下去，平王妃緩緩閉上了雙眼，一直蓄在眼眶的眼淚沿著她的眼角滑落。

常璐整個人像是被人點了穴道一樣，突然不出聲了，眼睛直直的落在平王妃的身上。

平王妃的背脊以下的衣裳都已經染上了殷紅了鮮血，木棍擡起時甚至還帶起了幾滴鮮血。

見到這一幕，德妃眼底一片瘋狂，嘴角甚至還帶著殘酷的笑意。

常璐動了動嘴角，扭著僵硬的脖子看向德妃，望著德妃殘酷的嘴臉，她第一次意識到了自己有多弱小。

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喉間也猶如堵著棉花一樣，淚水漸漸模糊了雙眼。

好狠的心，秋娘當真是好狠的心吶！

陣陣無力和悲涼感浮上心頭，痛苦、憤怒、悲慟幾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常璐呼吸都加重了幾分。

痛到極致，常璐只覺得眼前一黑，隨後失去了意識暈厥了過去。

“王妃，王妃，我好疼呀，救救我，救救我和寧安。”平王妃一身是血，懷中抱著同樣沾滿了鮮血的寧安。

她就這樣站在常璐面前，聲音充滿悲涼，眼神也盈滿了希冀。

常璐想開口和平王妃說對不起，誰知道平王妃的臉色頓時就猙獰了起來，溫婉的臉龐一片扭曲，她擡起血淋淋的手指向常璐，惡狠狠的開口，仿佛要將她吞進肚子裏一樣：“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夫君就不會死！我和寧安也不會死！”

不是，不是她，她不想的。

常璐瞪大雙眼，望著平王妃眼底浮現的濃郁恨意。

“啊！”常璐猛的睜開眼，坐起身，背脊上密密麻麻的一層冷汗將她的褻衣染濕。

“王妃，你終於醒了，是不是夢見什麽不好的事了？”一直守在常璐房間的紅玉連忙走到她床邊擔憂的望著她。

常璐喘著氣，腦中閃過許多畫面。

寧安倒在血泊中、平王妃的衣服被血染濕躺在地上，還有…她前世死的畫面。

她閉上眼雙手抱住腦袋，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一片脹痛。

“王妃？你沒事吧，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的地方？”紅玉見常璐不回答，心裏的擔憂更甚。

在從王爺那得知平王妃和寧安死訊的同時她也很難過，相處了那麽久的人就這麽沒了，可就算再難過也抵不上她擔心王妃的心情。

良久，常璐才從平王妃和寧安已經死去的事情中回過神來，“紅玉，你出去吧，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

她的聲音壓抑的很，帶著隱隱的哭腔和沙啞，這讓紅玉更加不放心了。

躊躇再三，紅玉還是嘆口氣，離開了房間。

“嗚。”在紅玉出去後，常璐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可依舊還是發出了嗚咽聲，她擡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豆大的淚水從她眼眶掉落，滴滴答答的打在她的棉被上，很快就將那棉被染濕了一小片。

是她無能，是她太過自信，無能到連平王妃和寧安都保護不住，自信自己能將她帶出皇宮。

平王妃臨死時嘴角含著的那似解脫似的微笑的臉龐和夢中那充滿恨意的臉龐交織在一起，讓常璐幾番呼吸不過來。

她怎麽就忘了秋娘是什麽樣的人，她怎麽能忘！寧安還那麽小啊，她還沒來得及看清這個世界。

紅玉站在常璐的房門外，聽著她的嗚咽聲心裏難受不已。

或許這個時候應該讓王爺來安慰王妃吧。紅玉擦了擦眼眶的淚水，剛擡起頭就看見了已經走進院子中的葉嵐。

葉嵐看見站在門外的紅玉，就知道常璐已經醒了，他輕聲朝紅玉開口，“你下去吧。”

紅玉點點頭，離開了院子。

葉嵐擡起手剛欲推開房門時就聽見了常璐那壓抑的哽咽聲，他的手僵住了。

“唉。”葉嵐嘆了口氣，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常璐抱著自己的雙膝蜷縮在床的角落裏。

“璐璐。”葉嵐聲音極為溫柔的喊了一聲，走到她床邊坐下，望著她的眼內充滿了心疼。

常璐的哽咽聲戛然而止，她沈默了許久，葉嵐也不說話。

直到常璐的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整個人也冷靜了不少，她並沒有擡頭，哭啞的聲音聽著讓葉嵐一陣心疼，“王爺。”

“璐璐，平王妃和寧安公主的屍體我已經安排妥當了，你也不要太傷心，畢竟…”

“王爺，若是死的是我，你會傷心嗎？”常璐擡起頭，哭的紅腫起來的雙眼看著葉嵐，聲音平淡無奇，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葉嵐怔了怔，“這不是一碼事。”

“王爺，你知道嗎？寧安剛出生的一個月，就一直是我陪著她和平王妃。”常璐挪開眼，將目光落在了已然黑下來的窗外，似是在回憶著什麽，“我的心不是石頭做的，寧安還那麽小，我還沒來得及看她長大。”

“卻白發人送黑發人，平王妃是個多麽溫柔的人王爺你也是知道的。她做錯了什麽？寧安那麽小，她什麽都不懂，寧安又做錯了什麽？”

“我不懂，秋娘也有自己的孩子，為什麽她的心就這麽狠。”

常璐的語氣從最初的淡然到滿懷恨意，她恨不得將秋娘五馬分屍，秋娘就算死一千遍，一萬遍！也難解她心頭之恨。

常璐眼中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恨意讓葉嵐楞了楞，他和寧安以及平王妃相處的時間不多，所以感情自然也沒有那麽深。

葉嵐伸手將常璐抱進懷裏，沈默了一會才開口：“璐璐，我希望你不要輕舉妄動，如果我早點知道你會冒險帶著平王妃進宮的話我就一定會阻止你。”

“可事情已經發生了，不管我們再怎麽後悔，死者也不能覆生不是麽？”

葉嵐心裏清楚現在並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但他看見常璐眼底那幾乎能吞噬一切的恨意時他才意識到她究竟有多恨秋娘。

他怕常璐一個不冷靜會做出許多意料之外的事，所以該說的還是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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