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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生命才不是那麽膚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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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推開一扇門。

有明媚的陽光照耀過來。

成團的蒲公英飄飛著,如柳絮,如雪花。

外面明明已經是晚上,這裏卻還有如此燦爛的陽光。

原珩很是驚訝。

他看著眼前,那蒲公英盛開的山坡,突然想起,他與他的第一次相識,第一次牽手,第一次親吻,甚至第一次……

都是在這樣蒲公英飄飛的山坡上。

記憶裏承載的那些美好,並不會因為兩個人分開而消散。

相反,經歷過痛苦和分離,那些美好越發顯得純粹起來。

原珩躺在蒲公英飄飛的山坡上,感受到陽光的照耀。

感受到生命中那些充滿美好的記憶,慢慢地閉上眼睛。

生命,才不是那麽膚淺的東西。

他與他之間的愛情,同樣,也不是那麽膚淺。

他,到底還是多給他一些相信啊。

原珩這麽想著,突然覺得豁然開朗。

他慢慢睜開眼睛,看到眼前一個清瘦無比的男子正笑著看向他。

“你來了。”原珩說。

“嗯,我帶你出去吧。”

“謝謝你,不過,我已經不需要了。”他說完,輕輕一笑,“我要離開了。”

“剩下的這段日子,我會好好珍惜。”

那清瘦男子點點頭,“也好,替我把這個交給白璧。”

他遞給原珩一枚純白色的精魄。

那精魄散發著淡淡的光芒,溫柔了歲月,溫柔了眼眸。

“好。”原珩推開那扇門,沖著他燦爛一笑。

屋子裏沒有開燈。

天也完全黑了下來。

昏暗的燭光下,白璧和黎霂兩個人正相對而坐。

聽到推門聲,看到高挑清瘦的原珩一個人走出來。

白璧微微驚訝,“你,放棄了?”

原珩點點頭。

和最開始的沈郁不一樣,現在的他,臉上充滿了笑意。

因為內心充滿陽光,所以,纏繞在身上的死氣也變得淡了很多。

“我這種病,早已經不是藥物能夠治療的了。”

“生死由命,我突然之間想開了。”

“謝謝你。”他沖著白璧鞠了一躬,“這是給你的。”

他將那枚精魄放在白璧手上,“再見。”

白璧攥緊那枚精魄。

看到櫃臺上方擺放著的本草綱目。

本草綱目上翻開的那頁,正是蒲公英。

蒲公英,可當菜吃,可當茶泡,可清熱毒,可化食毒,可消惡腫。

她起身,將精魄放在上面。

昏暗的屋子裏泛出柔和白亮的光芒,如春日的陽光。

溫柔溢滿心底。

大概,這是第一次,精魄被病邪纏身的人帶出來。

眼前這個人,大概真的藥石無醫了吧?

“保重。”白璧和黎霂將原珩送出門去,瞧見他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黑暗中。

黑暗與死亡,在一點點交織成網。

秋夜寂寥,生命也在寂寥著。

除卻藥用,蒲公英的花語是停不了的愛。

愛到痛徹心扉,超越了性別,超越了空間,超越了世俗。

他們的愛情,縱然不被人看好,縱然無法在一起,最終,也會刻成彼此心中的亙古,在短暫的歲月中永恒。

白璧站在門口看了半響,感嘆了半響。

覺得風有些冷,便將門關上,專心回來吃火鍋。

就這樣,相安無事過了大概一周左右。

小魚已經完全恢覆了。

黎霂的傷口也好得七七八八。

兩人一貓在院子裏吃火鍋的時候,一個穿著西裝,素凈清瘦的男子走進來。

他進來的時候,風鈴沒有響。

他身上,也沒有任何病邪的影子。

“請問,這個地址是你們這裏嗎?”他手裏攥著的,是一張皺得不像話的名片。

“是。”白璧回答。

“謝謝你們。”那男子深深地鞠躬,“我是原珩的愛人。”

“他在昨天去世了。”

他說著的時候,沒有痛徹心扉,沒有撕心裂肺,言語平淡,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般。

“我很開心。”

“在最後,他是笑著走的。”

“謝謝你們。”

他說完,將那名片放在桌子上,再次鞠躬,離開。

白璧看著那清瘦高挑的男子。

他的眉宇間,分明是刻骨的悲慟。

人生有八苦,其中最不能釋懷的,莫過於一生一死。

生人嗚咽,黃泉路遠。

從此再也不相見,從此陰陽相隔。

“總覺得,有些悲傷。”白璧托著下巴,“又不知道為什麽,竟隱隱有些高興。”

“人死了不算死,因為還有思念在。”

白璧走神間,黎霂正與小魚端來許多食材。

小魚念念有詞,“響尾蛇,蟾蜍,小麻雀,哇……”

這些食材聽得白璧額頭青筋一跳一跳的。

“小魚,你不要往火鍋裏加奇怪的食材。”

小魚歪了歪頭,“錦鯉先生說自己腎不好,要多補補。”

它舔了舔爪子,“我放了好些大補的食材。”

白璧額角的青筋跳得更加歡快。

“錦鯉先生!”她攥緊拳頭,“你幾歲了?竟還玩這麽幼稚的游戲。”

黎霂嘴角輕抿,雲淡風輕。

那姿態優雅如謫仙,從側面看去,風度翩翩如神祇般。

“我是個腎不好的小學生。”

“……”

白璧放下筷子,這黎霂,果然是個得理不饒人混賬。

“騙你的。”小魚吐了吐舌頭,“我們放了好些你愛吃的菜進去。”

它說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

將碗筷放下來,“小白。”

它的態度無比認真,看了看白璧,又看了看黎霂,“我覺得今天是個好日子。”

“要不,今天你們倆完成交配吧。”

“……”黎霂差點噴出來。

“……”白璧差點被噎死。

“你在胡說什麽。”她輕蹙著眉頭,有些不太高興。

“我倒是樂意奉陪。”黎霂瞇著眼睛,“順便向白璧你證明一下,我的腎到底好不好。”

“我沒有胡說。”小魚似乎沒感覺到氣氛的尷尬。

它擡頭,額間的火焰如在灼燒一般。

“我覺得錦鯉先生不錯。”

“橫豎也快到了禦香時節……”

它說著,瞧見白璧臉色不太好,嘟囔了兩聲,低下頭繼續吃東西。

白璧突然沒了胃口。

她懶懶的,連酒也沒喝,吃過之後便回到屋子裏。

黎霂覺得,現在的氣氛有些尷尬。

與白璧之間的相處更為尷尬。

他們兩個,雖然有個幾次短暫的親吻,但更進一步的關系,他從來沒想過。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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