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人誰家每個糟心事，眼瞅著秋老大家借丈人的東風發了家，個個伸長了脖子，眼紅的快趕上兔子眼了，就有那心眼不好的，添油加醋的說了出去。

傳到王桂花耳朵裏，當下要了命，殺將而來，坐在老大家門口，捶胸哀嚎說老太太偏心，她家狗娃生下來老太太沒照看過一天，只把老大家丫頭片子當個寶。

她倒是想給老太太好東西呢，也得秋二能掙下，那米怎麽不能吃了，她家狗娃還沒的吃呢。

秋婆子也是氣不過，把那米和布提出來扔到王桂花面前。

罵道：“你也不用在這兒哭鬧，瞅瞅你自己做的這些個事，我兒子哪個月不往家拿幾兩銀子，沒有我兒子那工錢，你和你娘能吃的一身膘，大家夥都有眼，你也別歪過嘴說話，你哥嫂是怎麽對我的，你又是怎麽對我的？”

“呦呦，你老是看著大哥家有了銀子，上趕著巴結，再巴結也不能往死的糟踐我們兩口子，我們兩口子窮，入不了您的眼，我就瞅著你過好日子，你老幹脆拿把刀把我們一家宰了，也省的受你編排”

脖子一伸，一副不怕死的模樣，村人只顧看熱鬧，哪有上來勸阻的。

“我就不跟你這渾人說話，好賴不分，懶得跟豬一樣，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好好拾掇拾掇家裏”。

村人哄堂大笑，王桂花氣的臉紅脖子粗，暗恨老婆子盡戳人脊梁骨，一戳一個準，一個勁的朝秋二使眼色。

秋二跟個木頭樁子似的，站在邊上縮手縮腳的不吭聲，氣的王桂花直踢腳。

王桂花丟了人，把狗娃掐的哇哇直哭，就地打滾起來，秋老大家的看不下去，上前勸阻。

王桂花瞅著秋老大家的就來氣，憑啥你就入了老婆子眼，往死的作賤我，憑啥你就有個好爹。

王桂花越想越氣惱，就勢撲倒秋老大家的，秋老大家的猛地坐倒在地上。

秋婆子嚇的就往前跑“你個殺千刀的，你嫂子有了娃了”

再瞧秋老大家的已是摟著肚子臉色慘白，嚎叫著讓村人趕緊尋大夫，村人嚇傻了，有醒過神的撒腿就去請大夫。

王桂花一見闖了禍，轉頭跑了，一場鬧劇就此收場。

秋老大家的還是流產了，心疼的秋婆子要去找王桂花，被大兒子、兒媳叫住。

大兒媳田秀媛道：“娘，事情已經成這樣了，快別尋去了，說到底總是一家人，反叫村裏人看了笑話”

秋老大也在一旁附和，秋婆子氣的長嘆口氣打住了腳，伺侯了一個多月，田秀媛才緩過勁。

村人都道秋老大人心寬，暗地裏罵王桂花不是個東西，王桂花縮著家裏幾個月才敢露臉。

劉三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秋老大兩口子心寬，王桂花上門道了歉就再沒說什麽，只可惜好人不長命。

老秋家剛葬了老大兩口子，秋婆子又是半死不活的樣子，王桂花心那麽歹，還跟張勇有了牽扯，只怕他家那小姑娘沒好日子過嘍。

依稀記得那丫頭有雙大眼，瞧見他偷張家的雞只是捂嘴偷笑並不聲張，反弄的他這個賊不好意思起來，聽見婆吹了燈也趕忙閉上眼睡了。

秋家村一座三間青磚瓦房的院子裏，小姑娘秋月端著個葫蘆瓢在餵雞，圍墻邊上的菜地裏即將成熟的瓜果散發著誘人的香甜引不起小姑娘的任何興趣。

耷拉著腦袋，眼睛紅紅的，豎起耳朵聽見屋內一陣咳嗽聲，忙放下瓢跑進屋內，把秋婆子扶起來，背後放上靠枕，端起邊上的藥碗，一勺勺的餵著婆喝藥。

秋婆子看著小孫女臉上末擦凈的淚痕，心中一陣抽搐，劇烈的咳嗽起來，剛喝下去的藥又吐了出來。

嚇的秋月趕忙找來帕子擦拭，輕拍婆的背，瞧著婆憋紅的臉，抱著婆哭了起來。

秋婆子稍稍緩過勁，哄道：“月兒不怕，月兒不怕”，秋月哭了半天才止聲，去竈屋熬小米粥。

剛熄了火，就聽見有人敲門，門一打開見是個高削瘦的二叔和二嬸抱著狗娃來了，二嬸滿臉堆笑，二叔手裏提一個大包袱。

秋二家的一見秋月，立馬親切的上來拉秋月的手道：“呦，這孩子咋瘦成這樣了？”

秋月不自在的往後躲，王桂花臉上的笑僵了僵，嗔道：“這孩子”。

抱著狗娃進了屋“娘，我們來看您了，您老人家可好些了？秋二去城裏給您抓了藥，還給您買了點心”

把娃遞給秋二，接過包袱，麻利的打開包袱拿出幾包藥和一包點心。

秋二站在一旁看著自家婆娘忙活樂呵呵的傻笑，狗娃看見了點心，臟手就要上去摸，被王桂花一手打掉。

狗娃疼的扯著嗓子嚎了起來，秋二心疼的抱著狗娃去了院子裏。

秋婆子躺在床上，斜眼看了王桂花一眼，氣不打一處來“咳、咳，你趕緊的拿回去，老婆子可受不起”

王桂花一陣尷尬，道：“看娘說的，啥受的起受不起的，這不秋二一直在城裏忙嘛，我一個女人家又得帶孩子又得在地裏忙，哪能面面俱到啊，幾天沒來看您，您就生氣了”

秋婆子也不搭話，王桂花臉上擱不住，擡眼見秋月躲在門後，把秋月拽了過來。

“月兒，來看看二嬸給你扯的布，二嬸得閑了給月兒做個新襖穿”

拿出一塊碎花布在秋月身上比劃，抓了把點心往秋月手裏塞。

秋月有些怕二嬸，二嬸兇起來她可是見過的，不敢吃點心，只想把點心還回去。

王桂花笑道：“二嬸給的，拿著吃唄”，伸手自桌上拿了塊核桃酥塞秋月嘴裏。

秋月吃了塊點心味道不錯，往秋婆子嘴裏塞了一塊，秋婆子抿了抿臉色才微轉過來。

王桂花忙上前替秋婆子掖了掖被子道：“說到底，總歸是一家人，月兒還小，總得人照看，娘的病也離不開個貼心人”

拿起個帕子沾沾眼角道：“大哥大嫂出了事，我和秋二心裏那個難受，棺材不還是秋二置的嗎”

不說還好，一說秋婆子一肚子氣，二兒子為人倒是不錯，就是太綿軟，由著個婆娘揉捏。

大兒子兒媳回娘家被洪水沖跑了，族裏村裏的都幫忙找，找了五天才在下游找到屍體。

二兒子看見哥嫂的慘樣，回城裏問東家借了半年工錢給哥嫂置了兩副棺材，叫這潑婦知道了好一頓鬧，秋婆子把錢補給她才消停。

王桂花見老婆子變了臉，忙道：“這後來娘是把錢補給了我們，秋二總歸是月兒的親叔叔，那會兒大哥大嫂出事，秋二一個月都沒上工，忙前忙後的，怎麽個也比外人強不是”眼睛一溜溜的看著秋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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