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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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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李勝相邀三人前去府邸,李府雖算不上金碧輝煌但也不至於家徒四壁。

李勝早已在等候,見三人現身來心裏大喜,趕忙上前相迎。

丁豆這才註意,李勝自然沒有顧雅濃俊美非凡的容貌,但健壯高大的身形卻是標準的男兒漢。

被丁豆直勾勾的杏眼盯得發毛,李勝耳根微紅,輕咳佯裝,“小兄弟,為何如此看著在下?”

她回過神來,尷尬笑笑,“沒事,就是好奇李公子怎會今日特意邀我主仆前來。”

奉上香茗,轉而,李勝正色道:“在下是有事想拜托各位,在下懇請各位幫在下調查家父的冤案,家父的確是被奸人所害。”

習慣喝茶摩挲杯口,顧雅濃問道:“朝廷下令調查結果,乃是李大人所犯罪行證據確鑿,何況是他自己主動認罪畫押。不知李公子口口聲聲說李大人是被冤枉,可還有什麽證據?”

猶豫片刻,李勝眼神閃爍,“家父行刑前,在下曾偷偷買通獄卒,見過家父最後一面……”

承先皺起眉,獄寺阻礙數重戒備森嚴,刑犯被收押是絕不允許親友以任何借口探視,更何況李仁並非普通案犯,這李勝居然能買通獄卒混入大牢,果真下了幾分本錢。

“家父親口告訴我,自己的確是被奸人所害。在我百般追問下,他最後才告訴我那人……是繡莊吳貴。”

顧雅濃一挑眉,“吳貴?莫非是雲景繡莊的老板吳貴?”

“沒錯。”李勝點頭,“吳貴是家父今日結識的朋友,聽家母提起過,吳貴是全州大商鋪雲景繡莊的掌權者。”他頓了頓,“吳貴原本為皇都人氏,除此之外,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大銘四大商行飛虎幫的前二寨主。”

丁豆呼吸一滯,腦海閃現樓敏之微笑的臉,暗自攥緊拳頭,起初在雅竹閣偷聽以為是幻覺,果真又是該死的飛虎幫。

李勝稍事平息情緒,又接著道:“聽聞吳貴是由於對飛虎幫新上任的少幫主有異議,暗地故意命人將旗下商鋪搗亂損失不少錢財,事情暴露恰好被少幫主揭發,引起全幫上下震怒,這才被樓幫主趕出來……”

丁豆心裏冷哼,估計是被樓敏之那個家夥栽贓嫁禍的吧。

顧雅濃潤澤的長眼飛速掃眼她緋紅的臉,轉而又問道:“敢問令尊是如何與吳貴相識的?”

李勝面露慚愧,“年幼時我和父親的關系一直很好,但礙於成年後有了自己的想法和生活,隨著年歲父子間便沒有過多交集,這幾年我一直在外地同友人合夥開酒樓,直到家父出事才趕回全州……”他深吸口氣,“對於家父如何與吳貴結識,在下也不知詳情。”

原來和爹鬧矛盾不止她一人,想起丁老爹的笑臉,丁豆忍不住唏噓,別說互相來往了,如今連自己老爹現在何處都搞不清楚,怎麽做人家閨女的。

李勝略微思忖片刻,“家母沒和在下提過更多有關吳貴的消息,但是家母和忠叔多少應該知道一二。”

“忠叔?”承先問道。

李勝點頭,“忠叔是我老李家二十多年的老管家,和家父同輩年齡還要大上幾歲,忠叔同我們情同手足,而老李家早就拿他當親人看待。”

顧雅濃挑眉問,“令堂現在可在府上?”

李勝搖頭,“不巧,家母早日前去普光寺祈福,忠叔也一並沿路護送,要明日才能回府。”

又是不敢巧,丁豆心裏唉聲嘆氣。

李勝恭敬朝顧雅濃施禮,誠懇道:“在下鬥膽能否麻煩諸位明日再來府上一聚。”

顧雅濃眼神閃了閃,起身頷首,“那就多有打擾了。”

夜幕降臨,一行人謝絕了李勝留下用膳的好意,趕回客棧研究案子。走在全州最繁華的街道,還沒完全天黑,夜市攤販早早在一邊做準備。

瞥見一個首飾攤位,丁豆猛然回想起,上次真是吃了豹子膽,拿了爹千叮嚀萬囑咐不可隨意現身的鳳血石同一個小倌頭牌換了只琉璃玉簪。盡管幾經曲折,幸好換了回來,真真是虛驚一場,她隔著衣服觸摸石墜的輪廓,突然呵呵咧開嘴。

承先側頭疑惑道:“你笑什麽?”

“沒有。”丁豆擺手,咬緊嘴唇強忍住,“我只是有點餓。”

哪有人餓了會笑的,上次被主子罰不許吃飯,一宿還沒熬過那個臉拉著比馬都長,承先實在搞不懂這個女子成天在想些什麽,但好在她笑起來也不難看。

一道經過食雜店鋪,在顧雅濃默許下丁豆買了好些零嘴,抱在懷裏滿當當的特充實。跟在顧雅濃身後和小尾巴一樣,笑臉盈盈哼著小調,心情這個歡暢,那個愉悅。

瞅見顧雅濃頭上的金簪,“咦,主子你的金簪好漂亮啊 。”丁豆快步走上去,笑瞇瞇地問:“是買的嗎?”

顧雅濃實在不想搭理她,但又怕她耿直的性子吵鬧個沒完,這才冷淡丟下兩個字,“送的。”

“送的!誰啊?”

半晌。

不做聲。

“我知道了,是您夫人吧,我見過的,美貌又賢惠,主子當真好福氣啊。”

不搭理。

“主子啊,你那金簪金閃閃的,晃地我眼疼。”

哪裏晃眼,明明是鑲亞金工藝。丁豆其實是在沒事找事兒,顧雅濃的金簪比自己那破琉璃玉簪好看多了,幸虧當時沒花那多銀子不然虧大了。

稍微緩慢步子,顧雅濃微側頭,“送你可好。”

瞧見顧雅濃彎起的細長眼角,丁豆立馬收起玩笑,她一個哆嗦,頭擺得和撥浪鼓似的,“不要不要,我不喜歡戴金子,您自己留著吧。”

這簪子可不是夫人送的,六王爺司馬懿寧在大人二十五誕辰的時節贈送,據說是特意請到傳說中可遇不可求的首飾名匠精心打造而成。一旁的承先觀察到全過程,心不由得嘆氣。王爺對大人可真好,自己有朝一日能遇上這樣的知己朋友,此生也別無他求了。

晚上丁豆吃完一大碗飯,立刻連爬帶滾抱著一堆零嘴跑到顧雅濃房裏。

桌上擺放的大包小包,旁人見怪不怪,顧雅濃深知丁豆習性,只留下最後底線——如果地板上有一絲糕點渣屑,往後別妄想再吃葷。

秉著鐵血律例,丁豆吃零嘴格外小心,拿著小帕子接著,倒還有些姑娘家應有的斯文。

先舉手發言,她鼓囊腮幫含糊不清,“在我看來,那李勝不像說謊。“她又沖承先努嘴,笑臉嘻嘻,“要來點兒瓜子兒嗎?五香的,脆著呢。”

承先直接轉過身,“屬下也這麽認為。”

“且聽分解。”丁豆不由分說打岔。

“這單案子影響嚴重、涉及面廣,又是皇上和一幹朝臣集中的焦點,刑部可是絲毫不敢怠慢,開審了不下數十次,主審此案的王大人在朝中更是以公正無私著稱。如果李仁真是被人冤枉,為何不再開審之前稟報自己乃被奸人所害,如真另有隱情,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非得在發配西寧前一晚李勝偷偷探監才說出來。”

承先分析起案子,眉宇間些許的少年氣質夾雜老成,“似乎是有其他不為人知的原因,明知自己被吳貴所害,卻眼睜睜看著奸人逍遙法外。開審時不主動供出吳貴也有參與犯案,卻偏偏告訴了自己兒子,也難怪雲景繡莊會因為沒有充分罪證得以逃脫了。”

顧雅濃小啄香茗,看了眼丁豆。

“李仁生性木訥,但為人耿直,一根筋到底,換句話說便是有些懦弱。因為懼內所以幾十年都不曾納妾,膝下只有李勝一個獨子。李仁家境也算是優良,父母輩都是老實本分的商人,只是為了滿足兒子鋤奸懲惡的夙願,李家二老這才拿銀子買了個官位……”

承先摩挲下頜疑惑,“李仁既不缺名又不缺利,為何甘願冒著天大的風險隱瞞這批賑災銀的下落?與吳貴結識暫且不談,但為何會認識身份地位相隔十萬八千裏的趙謙?”

“估計是有中間人引薦。”丁豆認真思忖,“李仁父母死後,全家的經濟和掌權都落在李夫人身上,他生性懼內,手頭上因為某些大額花銷缺銀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三兩口消滅零嘴,她接著道:“他那麽面又怕夫人,會不會這件事也和他夫人有關?”

“李仁雖與李夫人並不親密倒也算相敬如賓,但是沒見到李夫人之前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的。”顧雅濃一錘定音。

“哎喲!”

忽然傳來一聲怪叫。

丁豆抱著肚子幹笑,“你們先聊,我出去一下。”一溜煙竄出了房間。

望著丁豆滑稽的背影,承先嘆口氣哭笑不得。

杯中茶水已涼,顧雅濃低沈磁性的嗓音撩撥著火苗,“國庫秘密失竊的案子你暫時先不要主動插手,現在時機未到,以免打草驚蛇。”

原來真有心思,自己差點真以為顧丞相見丁豆落難孤苦無依,才好意施手相助。從某方面來說,留丁豆在身邊下手時也便利,鐵面丞相還真是配得上此稱謂。

承先又很快恢覆常態,抱拳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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