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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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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康安

我跟狼妖站在車門旁,看著兩道人影逐漸靠近,忍不住一楞。

霍老太跟草王。

二人的身體狀況看起來都不怎麽好,神情慘淡,相互攙扶,亦步亦趨地往跟前靠,趕等到了跟前,我才反應過來,連忙迎過去將二人攙住,未等開口,霍老太便嘶啞著嗓音道:“進屋救人。”

狼妖和紅鯉在跟了過來,三人攙著霍老太跟草王快速進了屋,霍老太沖眾人擺了擺手:“玉兒留下,其他都出去。”

大家對視了一眼,沒有多言,側身便走到屋外。

屋內和屋外都是死一般的寂靜,此時此刻連耳旁微不可查的風聲都被無限放大,掛在桂花樹上的最後幾片枯葉也在此時颯颯飄落,散在地上,撲簌的落葉聲,仿佛是在向世人宣告著枯榮無常,和生命的脆弱。

這一等就是整整一天的光景。

月掛枝頭,星點夜空,大家從頭至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眼睛一直死死地盯著緊閉的房門,直到聽見從裏面傳來腳步聲響,和一聲長長的嘆息,房門被打開,玉姐出來了。

“情況不太好,小乙你有什麽要問的趕緊去,你們在外面等著。”

我聞言心頭一顫,見玉姐滿臉落寞不像是撒謊的表情,一緊張立馬沖進了房門,霍老太跟草王還坐在屋子裏,中間躺著血狐,血狐半個腦袋靠在霍老太的身上,微睜著眼,看見我似乎想要說話,可努力了半天,沒有開口。

兩步走到切近,彎下腰看看血狐,又看向霍老太,低聲問道:“狐娘怎麽樣?”

霍老太皺了皺眉,輕嘆了一聲,道:“有什麽就抓緊問吧,她只有一刻鐘的時間,時間一到,我跟草王還要繼續替她續命,耽誤不得。”

“小乙……”

血狐突然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艱難地張開嘴,看著我說:“康安,貢嘎寺,去了之後你要小心,金鵬的勢力非同小可,並且和古道中人勾結在了一起,像是在密謀什麽事情,只可惜我剛淺進寺廟就被抓,否則的話還能幫你多探一些消息出來。”

我搖了搖頭,沈聲道:“是金鵬出手打傷了你?”

“不是。”

“那是誰?”

“佛像。”

我忍不住一楞,就見血狐深吸了口氣道:“我一時半會兒沒辦法給你解釋清楚,去到那裏你一定要小心身邊的一草一木,看些看似不起眼的東西說不定就會在不知覺中變成殺人的利器。”

說到這裏她又深喘了口氣道:“你娘暫時還算安全,就被關押在貢嘎寺裏,但是那裏的守備很嚴,總之,一定要小心。”

血狐一口氣將話說完,眼中的瞳孔開始渙散,抓著我胳膊的手上的力氣也一點點消失,我緊張地擡頭看向霍老太,就見她道:“時間到了,你快走吧。”

“那她……”

“我會幫她一直續命,你好自為之。”

又看了眼已經雙目合攏的血狐,我點點頭,轉身就走了出去。

離開正堂,見眾人一窩蜂地擁了上來,我咬了咬牙,看向姚二爺問道:“康安在哪?”

姚二爺皺了皺眉頭:“往北走,是川蜀跟藏區的交界線,怎麽,你娘被關在那?”

我點點頭:“事不宜遲,我現在就要過去。”

“我也去!”

“我也去!”

“我也去!”

……

見眾人異口同聲地跟著就朝門外走,我之下了腳步,搖頭道:“這次去主要是救人,人太多反而容易暴露視線。”

隨後轉過頭看向紅鯉道:“你認識路吧?”

紅鯉點點頭,沒有說話。

“你腳上功夫最好,就咱倆去吧,你開車,其他人在這裏等我們回來。”

說罷不顧眾人反對,轉回屋中找床單將渡厄緊緊包裹,接著纏在身上同紅鯉邁步走了出去。

康安是個位於順安邊陲的小縣城,與阿壩藏族自治州交界,不算是真正的藏區,卻在藏佛法典中有雲:法域“衛藏”,馬域“安多”,靈域“康安”。

其靈域稱號的由來紅鯉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在那一帶冰山與森林交錯,走進山區,經常會發現一棵樹幹上靠北的一邊被白雪覆蓋,而另一邊則是郁郁蔥蔥,生機盎然,二者互不幹涉,看似奇怪卻又極為協調的共生了幾千年,估計靈域之言,也是由此而來。

由成都往北的路不太好走,特別是出了青秀之後,一路全是走在緊貼著懸崖峽谷邊的國道,開著各種越野汽車的進藏驢友不時在身邊擦過,極速飛馳,留下一長趟的尾氣。

“她來過了?”

停在路邊的休息站,我跟紅鯉兩人一人泡了桶泡面蹲在路邊,盯著來來往往的路車,紅鯉低著眼睛問道。

我朝著泡面桶吹了口氣,點點頭說:“不用擔心,不是來找你的。”

紅鯉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我只是覺得,她挺不容易的。”

我一下子楞住了,疑惑地轉過頭看向她沒有反應過來,卻見她瞥了我一眼說:“癡情女子負心漢,說的就是你。”

我詫異地盯著紅鯉,總覺得她話裏有話,突然想起來她跟邪十三一樣,前世都是修煉邪影之法的人,忍不住好奇道:“那你還記得你前世是誰麽?”

紅鯉沒有搭理我,用筷子卷了把面正要往嘴裏送,卻見眼前一輛汽車呼嘯而過,卷起的塵土和泥沙全都落入到了碗裏,就見她目光閃爍,隨即嘆了口氣,將面扔到了一邊。

“等這件事情結束,我會把身體還給她。”

紅鯉驀的撂下一句話站起身往車裏走,將將我震在了原地,半晌的功夫見她將車發動,才趕緊鉆了出門,不可思議地盯著她道:“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只是覺得這世間很無趣,想回去睡覺了。”

紅鯉踩動著油門駕駛著車子一路向前,我一直坐在副駕上看著她,最終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車子又往前開了大約半天的功夫,進入視線的開始是一片片被溝壑分成偏域的高原,藍天仿佛在頭頂觸手可得,成群結隊的牦牛對迎面駛來的汽車視若無睹,車子一路遠繞,直到天黑才進入到了一座位於斷峽之間的城鎮,入口處被紅色的大燈組成了兩個字:康安。

車行駛其中,街道兩邊都是掛著五彩經幡,紅白相間的兩層小樓,許多店鋪門前的牌匾都是藏漢互譯,選擇了半天,車子最終停靠在了一家相對外觀看起來比較嶄新的旅館門口。

盡管如此,可當我們兩個在門口辦理了入住手續,進入房間之後,還是有些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可能是路線過於偏僻,連進藏的車都很少往這邊走,這家看起來還不錯的小旅館已經不能用寒酸來形容。

一推開門,便是一股陳舊潮濕,像是廁所裏的異味撲鼻而入,房間裏只有一張靠窗的白床,和一臺老舊的電視,值得慶幸的是好歹還有獨立衛生間,可是當伸著腦袋朝衛生間裏看時,眉頭就皺的更緊了。

硬著頭皮將包袱扔在了床上,坐在床邊傻楞了半天,只好認命地嘆了口氣,歪著腦袋靠在床邊,滿腦子都是事,也睡不著,打開電視調了幾個臺發現沒有一個語言相通的節目,一甩手將遙控器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正瞇著眼睛想事,就聽見衛生間裏“滴答”一下,像是水龍頭沒有關緊,卻懶得動,正要隨它去時,就聽見“滴答”聲再度響起,一聲又一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多,就像是有個渾身被水打濕的人正一聲不吭地站在廁所,嚇得我騰地就從床上站了起來,目光緊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身上的血都涼了。

她又來找我了。

這是我當時唯一的想法。

雖然哀樂佛說她是我的生母,可是自從有了上次在家裏差點被溺死的那次教訓,我絲毫不懷疑這種場景會再一度上演,下意識地伸手將渡厄緊緊攥在手中,可就是在一錯神兒的功夫,“啪”的一聲,燈滅了。

那一會兒我汗毛都他娘的站了起來,手上保持摸劍的動作一動也不敢動,感覺著周遭空氣裏的水分愈加濃郁,耳邊廂想起了一陣陣“啪啪”像是有人光著腳丫子走路的響聲,而這聲音的來源,就是來源於廁所。

媽了媽我了個姥姥!

這會兒若真是來個什麽魑魅魍魎,兇神惡鬼的站在面前,我一定毫不猶豫地拔劍跟它拼個你死我活,可是怕就怕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可遠比知覺和肢體上來的猛烈的多。

驚慌之時,感覺那滴著水的東西離自己越來越近,耳聽得就已經來到床前,一咬牙一跺腳,鞭打千裏駒,草鞋插雞毛,狹路相逢勇者勝,看誰更快!

想罷直接一抖手,反挽過劍徑直朝面前一桶,耳聽得“噗”的一聲,從劍身傳來一陣猶豫捅破窗戶紙般的感覺,心頭正喜,想要拔劍再刺,可是手上使勁兒的同時,卻發現劍身仿佛陷入到了一團無盡的深淵裏,任我如何用力,卻拔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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