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威對於姐姐的印象已經變得模糊, 只記得她眼角的小痣和男孩子一樣的短發，會護在自己面前，好像可以擋住所有的一切困難。

她的眼神裏好像永遠都有火苗在跳動, 讓人感覺溫暖又安心。

眼前這個人沒有。

陰沈黑暗的瞳孔，和那個她完全不一樣。

這就是她留下來的唯一的血脈？

顧明威將摔在地上的書撿起來, 突然摘下眼鏡, 重新擦拭了一下鏡片, 鏡框擋住了他眼底的神色，弱化了五官上的一些相似點，顧明威伸手為大家介紹。

“這位是顧甚之同學, 也是來參加數學集訓班的，也是高一年級的。”

“現在高一年級都這麽厲害了嗎？”

“下午考個試大家就都知道了。”

“今下午小測，是不是還要踢人？”

“那是，你見過哪一周沒踢過人。”

更多的同學關註成績，

剛才顧明威的聲音很小，近乎喃喃自語，可是伍媛離得近，聽到了。

怪不得伍媛總覺得在哪裏見過顧明威，除了瞳孔的眼神, 顧甚之和顧明威的眼睛，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顧甚之很平常的接過書, 走到伍媛的旁邊坐下。

張平吃驚的話被上課的鈴聲打斷，課程繼續。

競賽班有太多的不一樣, 伍媛簡直愛死了這可以遲到早退的規定。

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遲到早退, 競賽班的自由度相對更高，參加競賽班的同學更需要時間去反思和自我練習，特別是先加入的兩位新同學, 為了下午的考試，顧明威減少了今天講課的時間，還找到上次小測的題目，讓兩位同學適應。

這只是新加入的一點算不上號的特權，如果考試吊車尾，依舊會被淘汰。

張平看到了伍媛在書桌下攪動的手，在顧老師宣布自習之後，那個黑暗的抽屜就變成了一個百寶箱，從裏面變出牛奶，薯片，小面包還有曲奇餅幹。

重點是，她周圍的人完全沒有發現，大家沒有聞到一點很香的味道嗎？！

張平眼睜睜的看完伍媛吃完一袋薯片，換上另一張卷子，聳了聳鼻子，咽下口水。

吃東西可以幫助大腦運轉。

張平盯著自己卡殼的筆尖想到。

下午他也這麽試試。

“張班，今天大神是不是沒來。”張平的胳膊肘被碰了一下，旁邊的同學咬著筆尖繼續問道：“顧老師先走了，我這道題是真的也不出來，都想了半個小時了。”

張平伸長脖子看了一下，這也是自己卡住的地方。

數學題的殘酷在於，毫無頭緒，卷面上只會有大大的解字嘲笑你，哪怕你把題目讀了幾十遍，也不一定在腦子裏彈出一個正解；數學題的魅力在於，齊刷刷的寫完一道題，經過一步一步的推導，精細的邏輯推理，看著滿滿的答題紙，得出一個完美的答案的快感。

這種快感不常有，大多數時間，都是可憐兮兮地卡殼卡殼。

當然，對於極個別的人除外。

比如大神。

張平看了一下手表，回到道：“應該快了，大神還有幾分鐘就來了，他這個點應該在超市買包子吃。”

同學向著張平投出羨慕的眼光，畢竟是大神的室友，不僅掌握大神的行蹤，還能跟大神一起學習，怪不得張平從原來的平平無奇變得越來越厲害。他收回目光，有些酸酸的想，一會兒我問問題積極一點，說不定也能得到大神的讚賞。

伍媛的手在桌子下面摸了一圈，沒吃的了，看了一下手表，才十點過，食堂沒飯。

不過伍媛本就沒打算好好吃飯，難得的出來放風的日子，要吃零錢吃到飽！

伍媛舔了一下嘴角，還有薯片的鹹鮮味，喝上一口溫度適合的甜牛奶，階梯教室，還安裝了空調，伍媛覺得自己如果再加上一把躺椅，在這裏也不算差。

要不出去再買一袋其他零食，比如手指薯條。

伍媛特意多看了一眼講臺，空無一人。

可是顧老師說的，可以自由安排時間，下午準備考試就可以。

第一天來，直接回宿舍確實不太好，伍媛放下手中的筆，打算買了吃得再回來坐會兒。

畢竟這裏還有空調，宿舍只有吊扇。

伍媛站起來，階梯教室的門從外面打開。

一男一女站在門口。

男生打扮得格外精致，就連頭發絲都梳得整整齊齊，穿著和祝昊白同款的運動衫，據說那件衣服五位數，是祝昊白求了幾個月的進步獎，男生個子高，將旁邊的女生擋住了大半，伍媛走進了才發現，女生還幫男生背著書包！

女生臉上帶著運動之後的紅暈，甚至有些氣喘，卻在看清伍媛的臉之後，警惕地靠近男生，“你幹什麽？”

“你擋著路了。”

伍媛側身，從旁邊走出去。

“什麽人啊，也不說聲謝謝。”

女生小聲的嘀咕，男生的視線卻落在伍媛的背後，審視和打量，還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興趣，“她是誰？”

“她！？”女生的聲音拔高，咬著下嘴唇不答話。

男生低頭，臉色明顯的冷下來，在女生的臉上轉了一圈，擡腳進了教室。

女生慌張地看著男生要離開，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衣服，卻又想到這件衣服，是自己有錢也賠不起的限量款，特別是他最近喜歡穿，要是弄皺了，他又要生氣了。

“大神來啦！”

“大神，這裏，和我坐吧！”

“大神想要和誰坐在一起就坐在一起啊，就你話多。”

顧萊最享受這樣被追捧的樣子，特別是這群高冷的學霸，平日裏都是擡著鼻孔看人。幾十雙眼睛看著自己，顧萊溫和地笑了一下，和剛才在門口的樣子完全不同。

“我還是和我的室友坐。”顧萊坐在張平的旁邊，站在門口的女生頓時松了一口氣，背著包小跑到顧萊面前，將書包妥帖的放在不擋人但是方便拿的位置，熟練地擺出顧萊需要的紙筆和練習題。

“那......那我先走了，中午的時候.......”

“不需要了。”顧萊撐著下巴，臉上掛著笑，聲音很輕，“都不需要了。”

女生的眼睛頓時睜大，臉上的血色全部褪去，聲音帶著無助地顫抖，強扯了一個笑臉，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很冷靜，手指卻死死地扣住桌面，“你，你開玩笑的，對，對吧。”

“不是哦。”顧萊拿出自己的筆，攤開草稿紙，嘆了口氣，“晨晨，要考試了，我得專註考試。”

“可是，以前，以前不多是，你，你不是，說......”女生的眼睛裏續滿眼淚，倔強地沒有一滴留下來，因為顧萊不喜歡女生在他面前哭，晨晨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喜歡顧萊的女生很多，只要自己最接近顧萊，哪怕只幹一些打飯送水幫忙背書包整理衛生的事情，但是自己可以跟顧萊說話，被默許可以跟著他，已經兩個月了，晨晨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得到顧萊的認可了，說不定在他心裏，自己已經是他女朋友了。

“顧，顧萊，我可以等你，中午老地方，我幫你打飯。”

晨晨將自己的眼淚逼回來，不給顧萊說話的機會，轉身就跑了。

顧萊無奈地嘆了口氣，有些苦惱地看著旁邊的同學，“我跟她解釋過很多次了，她還鍥而不舍地纏著我。”

“大神，你就是脾氣太好了。”

“就是，競賽班這麽忙，這女的怎麽這麽不講理，實在不行，給老師說吧。”

顧萊笑了笑，漫不經心地問道：“我們班來了新同學？”

張平的同桌急急忙忙地搶答，“兩個高一的，伍媛和顧甚之，感覺是跟不走了，那個伍媛都......”

話音還沒落，伍媛提著一袋子零食，從後門進來，在所有人的註視下，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方的從慢慢一袋子的，零食裏，分出一份，給旁邊的顧甚之。

顧萊直接笑出了聲。

說話的同學尷尬地撓撓頭，將自己想問的題遞上去，“大神，你看看，我想了快一個小時了，一直沒想出來。”

“這道題啊。”顧萊掃了一眼卷子，“簡單。”

一堆同學立刻擁上來，將顧萊圍住，準備聽他講題。

顧萊揮揮手，面前的同學知會的走到後面，不在前面擋光。

“就是簡單的橢圓形題，我記得我以前講過，只是這道題是兩個橢圓。”

顧萊自信的直接在草稿紙上開始寫寫畫畫。

張平也在旁邊聽著，只是聽著聽著，他感覺有一點不對。

好像顧萊繞了一個圈子。

張平猛然想到剛剛伍媛的筆記。

他思維不是很好，但是記憶力一直拔尖。

張平拿著筆，憑著腦子的記憶，將兩個公式聯立，計算的過程有些覆雜，張平沒時間繼續聽顧萊講，扭頭自己寫，顧萊當然註意到了張平的動作，眉頭皺了一下。

張平越寫越快，他的思路從來沒有這麽清晰過。

落下最後一筆，張平長出了一口氣，整一張草稿紙已經寫完。

他得到了一個看起來很正確的答案。

“張平，你算好了？多少？”顧萊雖然問話，但是直接扯過張平的草稿紙，對照答案看了一下。

“不錯啊，計算能力變好了。”

顧萊拿著草稿紙直接攤給所有人看，“張平寫得很完整，你們可以直接看，思路還是剛剛我的思路。”

張平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顧萊。

過渡使用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話已經脫口而出。

“這是我看伍媛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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