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沒有開燈，顧甚之心下一緊，慌慌張張的在墻壁上摸索。

終於找到了開關，他使勁兒按了兩下，沒有反應。

還是漆黑一片。

“奶奶！”

空曠的房間，沒有任何回應。

顧甚之的心徹底沈入谷底，他甚至不敢多想一秒那些假設。

“奶奶！”

顧甚之的嗓子還沒有消腫，嘶啞著撕裂的喊叫，一聲又一聲，卻好像沒人聽見。

“你奶奶耳背，又不是聾了。”一個精神抖擻的聲音響起，從廚房的方向，出現一點微弱的光亮。

顧甚之瞇著眼睛，聚光的視線裏，自己奶奶點著蠟燭，慢慢走過來。

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又穿這麽少，感冒就要多穿點，要風度不要溫度，快進來。”

顧甚之再也忍不住，抱著自己奶奶，身體微微顫抖。

“你就愛瞎想，我身體好真呢！”顧奶奶沒好氣的說道，手卻輕輕地放在顧甚之頭上，安慰的摸了摸，“吱吱，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我沒哭。”

顧甚之直起身子，順手接過顧奶奶手裏的蠟燭，“燈壞了嗎？”

“停電了。”顧奶奶借著燭光，看了看顧甚之的臉色，蒼白中帶著紅，碰了一下手，果然滾燙。

“又燒了你還站著，快去吃藥。”

顧奶奶拉著顧甚之的手，向著臥室的方向走。

顧甚之能感受到粗糙的皮膚擦過自己手腕的觸感，溫熱的安心和抽動的心疼。

他低著頭，死死地握住蠟燭。

視線落在袖口上，這件校服怕是廢了。

又是一筆開銷。

顧甚之緊緊地皺著眉頭。

#####

伍媛的考察期順利渡過，周振勇捏著鼻子給她開的補考單子，再三強調，“別給我丟人，你知道和誰一起考嗎？”

“知道，年級第一。”

“知道你就兜著點，好歹考個及格！”

“您放心，平行班及格不丟人~”

伍媛拿著單子被轟出辦公室，有幸再一次把自己班主任氣到跳腳。

伍媛看著單子上的考試班級，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要是她知道那天被潑奶茶的是那位少爺，就算是天上下刀子，她也要把人追回來，至少當面道個歉。

為了方便老師們的心頭好，補考地點選在火箭一班。

一班和十三班之間，差距兩層樓。

真的好遠。

祝昊白正好從旁邊走過，看了看伍媛手裏的補考單，實在是想不明白，“媛姐，逃了又回來補考，這不瞎折騰嗎？”

伍媛：生活所迫，你不懂。

祝昊白聳聳肩準備走，伍媛看著他的背影，“等一下！”

“媛姐，咋了？”

你站過來一點。

伍媛用補考單當尺子，在祝昊白身上比劃了一下，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祝昊白，你有多餘的校服嗎？”

“有啊。”祝昊白莫名其妙。他喜歡打籃球，校服經常在操場放著放著就掉了，能訂購的時候，順手就買兩三套，反正比一般的衣服便宜。

“給我找一套新的，下次訂購我給你買。”

伍媛說完，頗為滿意地回到座位上繼續答題。

留下一頭霧水的祝昊白站在原地，一顆少男心怦怦直跳。

這要自己的衣服，是什麽意思？

這不是小說裏的橋段嗎！！

祝昊白一想到自己昨晚熬夜看的那本甜蜜的校園文，又擡頭看了一下偏著頭認真寫題的伍媛。

這要是媛姐，自己好像也不行。

“啪——”

祝昊白哎呦一聲，發現自己被一塊橡皮砸中。

罪魁禍首將書本壘成一個堡壘，眼神暗示他過來。

祝昊白立刻回到座位，警惕四周，快速從包裏拿出手機，熟練的放在抽屜裏，書本之間的小空隙上。

“乖。”伍媛滿意地拿到手機，“去玩吧。”

祝昊白：這逗狗的語氣，真的好嗎？

“那個，媛姐。”祝昊白紅著臉問道，“你要我衣服，幹啥呀。”

“給人賠禮道歉。”

伍媛頭也不擡的玩消消樂。

“賠啥不好賠校服，這多沒情調。”

伍媛楞了一下，疑惑地看著祝昊白。

“把人衣服扯了賠一件新的，有什麽不對嗎？”

祝昊白直接嚇得從椅子上摔下來，剛剛燃起火花的少男心徹底熄滅。

媛姐，惹不起惹不起。

####

因為祝昊白的提醒，伍媛還真的覺得賠一件校服顯得沒那麽有誠意。又請陳靜幫忙，做了一大袋肉餡的包子，帶到學校來。還準備了潤肺的糖梨水，再摸了一把書包裏的校服。

萬事俱備。

伍媛深呼吸一口氣，跨出班門。

“伍媛。”

周振勇站在門口，看著大包小包的伍媛，眉頭緊鎖，“你這是去考試還是去春游？”

“周老師你放心，這些都是給別人帶的。”

“別人？”

周振勇想了一下，考試裏除了伍媛，還有其他一班的學生在。

第一次去別的班級，去考試，帶了禮品說要送人？

周振勇的表情頓時都變得格外嚴肅，“你帶這些到底幹什麽！”

“賠禮道歉，上次把一位同學的書弄臟了。”伍媛面不改色地解釋道，“周老師，來不及了，我回來再給您好好解釋。”

周振勇看著伍媛離開的背影，總覺得眼皮一跳一跳的，拿出手機給監控室打了一個電話。

“今天一班有補考，記得把攝像頭都打開。”

“周老師，您放心，攝像頭一直都開著的。”

周振勇收起電話，捏了一下眉心。

希望伍媛沒有讓他失望。

成績不好可以努力，要是真的動了歪心思，他絕不輕饒。

伍媛除了必要的課外活動，很少離開自己的教室。

畢竟攤在椅子上玩手機看漫畫真的很舒服。

所以每一次開學，伍媛先搞清楚教學樓的結構，找到從樓下來教室最近的路之後。就“宅”在教室，不願再動。

火箭班在最高的樓層。

伍媛強烈懷疑，教導主任是不是怕學霸們運動不夠，人為增加運動量。

伍媛站在一班門口的時候，還有兩節晚自習才能下課，班裏的老師還在激情昂揚地講課。

講的是居然是淺顯的天體物理學。

“人類目前為止，還沒有走出太陽系，還有銀河系，我們學理科的，永遠向往星辰大海。”

伍媛靠在冰涼的瓷磚上，聽著裏面的叫好聲，卷了一下嘴角。

星辰大海，在地球上看，閃耀迷離，充滿了未知的探索欲。

在太空，飄蕩在無邊的宇宙，你只會覺得孤寂將人吞沒。

有些記憶太遙遠，冰冷得太過刺骨，伍媛握著手裏還有些微熱的包子。

現在這樣，就很好。

“同學，你怎麽站在這裏？”

上課的老師走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伍媛。

“老師，我來補考英語。”

一班所有人的視線，幾乎瞬間被伍媛吸引。

“這個就是傳說中的那位吧。”

“就是，你看到臉了嗎？”

“就一般吧，也不是很漂亮。”

伍媛：現在學霸也這麽八卦的嗎？

上課的老師就是一班的班主任李老師，對著伍媛笑著說道：“那你準備一下，你的桌椅已經擺放好了，一會兒他們自習，你和顧甚之就考試，我會親自來監考的。”

伍媛特意，從教室的後門，坐到為自己額外準備的座位上。

伍媛剛剛坐下，就感覺一道視線鎖定了自己。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冤有頭債有主，伍媛回了顧甚之一個友好的微笑。

顧甚之收回視線，他還帶著口罩，輕輕咳了一聲。

伍媛托著腮，發現火箭班和一般的班級真的不一樣。

人真的少，小班教學，一個人一個座位。

伍媛的視線轉了一圈，又落在顧甚之身上。

對方身量很高，天生的衣架子，就算是松垮的校服，也能穿出筆挺的感覺。

就是可惜襯衣校服的袖子修卷起來有些難看。

伍媛的事先落在白色的針腳上，理虧的收回視線，老老實實等待發卷。

【系統，這次考試，分數可以兌換天數吧。】

【只要是考試，都可以哦。】

伍媛轉動在指尖的筆一停，禮貌地接過李老師遞過來的卷子，直接埋頭開始做題。

英語小測，暫時取消了聽力，但是額外增加了一篇閱讀。

教室安靜的只有唰唰唰動筆的聲音。

“你們考完直接來我辦公室，現場就會批改卷子。雖然是補考，還是希望大家認真對待。”李老師走過來看了一下伍媛，埋頭專註的答題，又看了一下顧甚之，頗為驚訝地挑眉。

伍媛是不是已經做翻頁了？

考試的時間不長，但是題目集中緊湊，難度系數也不低。

顧甚之悄悄將口罩拉開一點，清醒的空氣從縫隙透進來，他舒服的出了一口氣，提筆寫下最後一個單詞。

顧甚之有很好的檢查的習慣，無論是格式還在題目，都要保證最完美的狀態。

這一次答題很滿意。

扣除作文的分數，保守估有148分。

顧甚之忍不住回頭，伍媛果然已經趴在座位上，無聊地把橡皮擦當骰子玩。顧甚之慢慢挪動視線，滿意地看到伍媛作文紙上的大片空白。

“老師，我寫完了。”

顧甚之立刻舉手交卷。

“可以交卷了嗎？”

他忽然聽著伍媛小聲的問話，“我也寫完了。”

顧甚之皺著眉頭，看著李老師過來收走兩個人的卷子。

“你們兩個先寫會兒作業，我一會兒叫你們。”

顧甚之沈默地點點頭，提筆低頭。

“顧甚之。”

伍媛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跑到了顧甚之旁邊，火箭班學霸多，書多，正好幫伍媛擋住其他人的視線。

顧甚之還有作業要寫，根本不想理她。

伍媛眼疾手快地將東西塞進顧甚之的書桌，她的動作太快，顧甚之根本來不及阻止，只覺得自己被一大股濃郁的香菇味環繞。

伍媛眨了眨眼鏡，無聲地張嘴，“賠禮，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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