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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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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請公子取下眼罩。”

計長淮擡眼開了計國公, 眼中早已換上了坦然,讓人看不出半分差池。

科舉進考場前所有考生同時沐浴,換上貢院準備的統一衣服, 什麽都不用帶就直接進考場。

大大減小了作弊的概率, 只是計長淮帶著的眼罩似乎有些特殊,雖是檢查核驗過但總歸是額外的物品。

“好。”

計長淮答道, 擡手就將眼罩取下,沒有半分猶豫。

計國公眼神中帶著審視, 見計長淮取下眼罩,緊緊盯著那被遮住的眼睛。

當計長淮完全揭下眼罩,計國公看清了以後反而放心下來。

一只帶了燒傷無法睜開的眼睛。

核驗官咂舌一聲,似有些可惜,好好的公子竟然眼上帶了燒傷。

他重新查驗過計長淮的眼罩, 確認無事了以後連同戶貼浮票一同遞給計長淮。

核驗官感慨一句,像是緩和氣氛, “和計國公一個姓的還真不多見。”

“在下祖籍淮安, 計姓是地方宗族大姓罷了。”計長淮笑笑, 接過東西便向考場中走去。

計國公望著計長淮離去的身影眉頭緊皺,手中的珠串被狠狠撚過,眼中一沈。

姜淩在宮中等了幾天,可算是熬到了考試結束,鬧著太子要出宮。

只是等太子忙完兩人到了考場時, 人都已經散光了, 無奈太子只能送姜淩到驛站去尋計長淮。

姜淩輕車熟路找到了計長淮的房間,推開門就見到計長淮在左眼上敷著溫水,揭下一層膚色薄片。

她又看了一圈,屋中的物件竟是都被收拾了起來, 心中一緊,“你這是又去哪?”

“跑路。”計長淮擦了臉看她,笑著說,這事他還挺擅長。

“不等放榜就跑路,中了那不就虧了?”姜淩笑著看他,只是現在心裏有些底氣,計長淮應當是不會再走了。

不過還是有些不太安心。

計長淮見她那擔心還不敢說的樣子,輕笑了一聲,“買了個院子,在城西。”

姜淩舒了口氣,但一聽在城西,“那、那地方……”

挺貴的。

“前主人看我俊美便宜賣了。”計長淮笑著說。

姜淩雖覺不搭邊,但要是計長淮找她買東西,那還真可能便宜賣他。

但她瞧了一眼,還有句話沒好說出口——你也可以等我公主府建成了直接住進去。

當晚姜淩為了拖回宮的時間,硬是拉太子在城東食肆吃了頓飯。

太子頭一回覺得一頓飯能讓他覺得自己這麽礙事的,甚至眼睛都能晃瞎了。

行啊,天大地大,考生最大,再加上考生家屬。

愁人。

太子覺得這一趟真是食之無味,倒不是說吃得不好的意思,就是催了姜淩八百次回宮還在那你儂我儂,堂堂太子竟是要當她的打更人。

最後還是太子強壓著姜淩上馬車,再不走真就被鎖宮門外了。

臨走前,太子猶豫著,還是問了出口,“你可還記得……九年前的那個案子?”

“嗯?”計長淮有些疑惑,不知道太子指的是哪件。

太子嘆了口氣說:“無事。”

但願和他沒關系吧。

從秋闈到封彌謄抄、到審閱核驗、再到放榜,也就小半個月的時間。

放榜那天姜淩特意出宮在貢院門口茶樓訂了間雅間,正對放榜的告示墻。

姜淩時不時往外看去,手指點在窗欄上,時不時換個姿勢。

樓下討論中今年京城解元是哪位監生,幾名熱門人選吵得不可開交。

“很急?”計長淮見狀笑了笑。

“你不急?”姜淩怎麽覺得像是她秋闈一樣。

但只見計長淮風輕雲淡的樣子看向窗外,“我急什麽?榜首還能跑了?”

計長淮一直是這樣的,在有些事情上很狂傲。

這時貢院門口一陣吵嚷,一眾放榜的官員清空了告示墻前面的人,手中提著黃色的告示,正欲貼上墻。

當那告示完全展開之後,榜前百姓一陣嘩然,只能聽到他們反覆問著一個問題。

“計長淮是誰?”

解元花落一個不知名的男子手中讓京城嘩然,只是無人知曉此人從何而來,神神秘秘。

但姜淩因為這事在太子眼前顯擺了好幾天,最後太子勒令姜淩不許再跟他提“解元”和“榜首”幾個字。

不過秋闈過了,過了些閑暇的日子,就到了一年之中宮中最忙碌的時節。

年底封疆大吏回京,藩王覲見,鄰國使臣朝拜,宮宴接二連三,皇後要操辦著宮宴大事小情,姜淩也得跟著幫忙。

姜淩那幾日都是一番渾渾噩噩,就連過年都是糊塗著過的。

不過姜淩的生辰在上元節那天,今年十六了,到了及笄的時候公主都是在這時候賜封號。

禮部挑了幾個吉利的封號送了過去,皇帝覺得不大滿意,自己有填了幾個,拿去讓姜淩選。

結果姜淩哪個都沒選,非要把“淩陽”加到封號最前面,別的都無所謂了。

宮中逢年過節是最累人的,她在宮中分身乏術,更別說還要去祭祖冊封。

似乎放榜後就再也沒見過計長淮了,恐怕這生辰後幾日都沒什麽時間,只能平日寫寫信件。

雖然宮宴上她興致懨懨,但照例像太子伸手笑著問:“皇兄今年準備了什麽?”

太子神秘的笑了一聲,“一會你同我到東宮,物件太大不好搬。”

姜淩心中一喜,這是什麽東西還能這麽大不好搬呢。

當宮宴結束,太子帶了她到東宮後花園,姜淩邁進去前太子拉住她,“宮門還有一個時辰落鎖,你快點。”

姜淩一陣狐疑,提著裙擺走進了花園中。

冬日月明星稀,十五的月亮皎潔明亮,京城剛剛下過雪,積雪還未消融,灑在地上漫成一片銀光。

身著暗藍鬥篷的男子立在院中,像是看著已經結冰的湖水中游動的魚。

姜淩頓住腳步,回頭看了看門口抻著頭的太子,盈盈一笑。

太子白她一眼,揮著手,轉身就消失了。

真是親生的兄長。

姜淩悄聲繞到湖邊那人的背後,踮著腳,輕輕蓋住了他的雙眼,“公子怎麽獨自在這?”

“等個人。”那人笑道,握上姜淩有些發涼的手,轉過身。

那張許久未見的臉出現在姜淩眼前,姜淩的笑意更深了,張開雙臂就要往人身上撲,蹭進另一件錦裘鬥篷腫。

姜淩貼著計長淮的臉頰,呼出的溫熱氣息在脖頸出化結成霧,她故意問:“等人幹嘛?怕掉進湖裏沒人救你?”

“怕掉湖裏砸死錦鯉,太子讓我賠。”計長淮在她耳邊低笑著。

“那沒事,你人賠給我,我替你付錢給太子。”

計長淮貧不過她,笑了一聲,“果然殿下看上的買賣都不會賠。”

“那當然。”

能賺個夫君回來,砸死皇兄幾條破錦鯉都是賺的。

太子:?

計長淮松開姜淩,從懷中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冊子,遞到姜淩手中,緩緩說道:“聘禮就先留下了,剩下的都在這了。”

這是生辰禮了。

姜淩還以為是什麽情話小冊子,但翻開一看——

一頁一頁密密麻麻,都是銀莊賬戶和提款密令。

甚至副主都填上了她的名字。

姜淩看著那最後的結款數字目瞪口呆。

“一點小生意。”計長淮淡淡地說道。

姜淩嚇得都沒敢接,她在外祖母家也沒見過這麽多錢,或者是沒讓她見到這麽多錢。

“這、這還是……”

“別不安心,等著你內幕我做駙馬。”計長淮見姜淩那吃驚的樣子,將她攬過來笑著說道。

“這、這也能行賄啊。”姜淩撚著那冊子仔細收好,他這是把家底全都交給她了。

“不過還真好使,本宮拿錢辦事,說到做到。”姜淩轉而勾上他的脖頸,盯著計長淮的漂亮眼睛認真地說道:“今年父皇的生辰賞賜我都沒接,換了個東西。”

計長淮像是猜到了一樣,為吻了吻她的額角。

姜淩嘴角上揚,“換了個賜婚。”

那時姜淩真的以為她離自己的願望真的很近了。

轉眼到了三月,會試的結果不出眾人所料,榜首還是計長淮。

這下就連三皇姐那個在府中養花養男人的人都來問了一句,“計長淮是誰?”

姜淩頓時有了些危機感,更別說她頭上還有個皇姐沒出嫁。

“你不許看我別的皇姐皇妹。”姜淩拽著計長淮的領子反覆強調,不講道理。

殿試放榜直接就在殿內宣了,文武百官,後宮眾人都在。

“皇兄就能看了?”

姜淩細細想來,不太對,二皇兄長得比她都柔美,這不行。

“那皇兄也不行!”

而等到了殿試,雖是在皇宮中舉行,但太子也去了殿前,姜淩甚至沒個人能磨。

她還沒敢跟皇後說這件事,只是稍微跟父皇提了提,真的只是稍微,免得他又想出給皇姐定親事。

沒過幾天皇帝召了貢士入宮,準備放榜,只是放榜前點了三人到殿中單獨聊了聊。

計長淮是最後一個進去的,到了一步,誰都知道這三名就是今年的三甲了。

只是皇帝開口第一句卻是——

“淩陽吵著要嫁的是你吧?”

皇帝打量了此人一番,容貌才學都對得上淩陽的吹捧,只是這傻姑娘都不知道來問問這人到底是誰。

計長淮到了皇帝面前一舉一動都極為謹慎,但此話一出,他心中頓時驟然猛跳了兩下,立即行大禮叩首。

“在下無所求,只求能伴淩陽公主身側。”計長淮極為鄭重地說道。

皇帝砸手中的手釧,嘆了口氣,揮手讓人遞出個卷宗,“沒想到計家的幺兒還會回來。”

“你先看過這個再說。”

計長淮伏在大殿之上的手一瞬間似乎就如數九寒冬的冰柱一般。

他接過了那卷卷宗,那上的字跡密密麻麻,但只能看到那九年前的年號。

還有那三萬人的屍橫遍野。

只是還未待他看完,他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卷宗滾落在地上。

霎時,金鑾殿像是烏雲滿天,壓得人喘不過氣。

“……如此,狀元和面首你選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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