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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反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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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怎麽了?精神這麽差。”在軒轅夢打了第三十七個哈欠時,白蘇終於忍不住問。

軒轅夢正抱著一本從南宮靈沛房裏拿來的愛情小說看得歡,聽白蘇這麽一問,突然覺得很困,擺擺手:“有點累。”放下書,目光看向遠方,嘴角不自覺勾起:“我要回房睡覺,你要不要一起?”

這樣明顯而直白的話,一般人只會當做是*,可白蘇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說的一起睡覺,的的確確是單純的睡覺。

起身扶起她,她半個身子都吊在他肩上,回房的途中,遇到文櫻,她似乎很詫異,迎上來擔憂地看著軒轅夢:“寨主這是怎麽了?”

白蘇沒有理會她,倒是軒轅夢,非常耐心地對她道:“身子有些不太舒服,所以要回房睡覺。”

文櫻擡頭看了看天色,離月上中天還早,“寨主一定要保重身體啊,整個軍寨,可就指望寨主一個人了。”

軒轅夢半倚在白蘇身上,迷迷糊糊道:“那是當然,你的命,還在我手裏呢……”

她口齒不是很清楚,文櫻聽著,卻無端感到心驚,雖然明知她話中意思,是說自己在她的庇佑下,才能不被祁墨懷所傷,勉強一笑,故作感激:“寨主的恩德,小女子今生難忘。”

軒轅夢彎了彎唇角,又丟出一句奇怪的話來:“你會畢生難忘的。”

那種心驚感越來越強烈,仿佛黑暗中蟄伏的猛獸,她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只猛獸就會沖出來,將她一口吞噬。

剛想問她此話何意,軒轅夢卻已經依著白蘇走遠。

暗中捏了捏拳頭,一遍遍告訴自己,沒關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軒轅夢會死,父親也會得救。

天色漸漸昏暗,月色漸漸明晰,軍寨中一片安寧祥和。

南宮靈沛望著窗外清幽的明月之光,心頭如流淌過一縷淙淙晚溪,銳利且柔軟,刺骨又溫暖。

——南宮,我想你留在我身邊,卻不是以幫我實現目的和理想而留,你在我心裏,與易冷煙和竇鐘不同,我與他們是合作關系,他們與我是報恩關系,那麽,你呢?

是啊,他呢?為何固執的一定要留在她身邊,真的只是不想被他人利用而已嗎?事到如今,還有誰能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就算不願淪為他人棋子,他亦有擺脫的方式,何須借助於她?

有些東西,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徹底失控,朝著另一個預想不到的方向疾馳而去。

冥冥之中,這份千絲萬縷的羈絆,早已註定。

他閉了閉眼,將兩手置於心口的位置,感受自內心而發的聲音。

他能看清別人的內心,也一定可以看清自己的內心。

月色變得更為濃郁,清爽般的月色,縈繞了天地萬物,心底的那份執著,也越來越強烈,某一個念頭即將破繭而出的剎那,卻眼前一黑,接著便不省人事。

他似乎並沒有昏睡多久,醒來的時候,月色一如既往的明凈。可睜開雙目後,看到的,卻是一張嬌媚艷麗的陌生臉龐。

說陌生,因為此刻的文櫻,眸色如刀,神態冷硬,完全不似幾日前的柔弱。

他困難地爬起身,心中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你怎麽會在我的房間裏?”

見他醒來,文櫻緩緩蹲下身,目光從他的雪發,移到他的雙瞳上:“本來我想殺了你,但突然發現,我有些舍不得。”

心裏不妙的預感越發強烈:“你做了什麽?”

“你急什麽,一會兒就知道了。”話落,屋外像是為了響應她一般,傳來了幾聲痛苦的呻吟。

他連忙沖到窗邊,一眼望去,竟是滿地橫屍。

身上的力氣,已不足以支撐他發軟的身軀,他強撐著窗沿,撇頭看向文櫻:“原來你早有目的。”

文櫻掩唇一笑,嬌態畢現,“喲,你這話說的,真是太好笑了。”她走到南宮靈沛身邊,捉住他的一縷雪發:“你有通曉未來的本事,你幫我看看,我今夜到底會不會成功?”

他一動不動,雙目死死盯著窗外,“她呢?”

“她?”文櫻怔了怔,很快明白過來他說的她是誰,“八成是死了吧。”

“你說謊!”猛地轉過身,用力扳住女子的肩頭,幾乎是惡狠狠的咆哮。

文櫻笑得更歡,自她見南宮靈沛的第一面起,這個男人就是一副無欲無求、無喜無怒的樣子,他不是看破紅塵,而是根本不融於紅塵,如今看來,他也是凡夫俗子一個。

“你可是轉世靈童,想知道她的死活,還不容易嗎?”

文櫻說的對,他若想知道軒轅夢是死是活,只需以她的舊物感知,便可看到真相。當初,她被圍困與龍華皇宮,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但他卻在她臥房中,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可此時,因為惶恐,因為害怕,因為各種各樣的顧慮,他不敢再妄加使用靈力。

如果看到的,是她的死亡,那他該如何自處?

沒錯,他是膽小鬼,一直都是。

絕親緣情緣,那個預言,果然是真的……

文櫻放下他的頭發,忽地迫近他,“軒轅夢有什麽好,她能給你的,我同樣可以給你。”她似乎想到什麽,一下子變得極為開心:“如果把你帶給墨懷,他一定會很高興,能夠感知過去和預知未來的轉世靈童,可是天下所有人競相爭奪的絕世佳寶呢。”

銀色的瞳,一向淡然溫和,無波無瀾,此刻,卻凝起冷幽的寒意:“如果我說,姑娘今日必定失敗,你會如何?”

“不可能!”文櫻斬釘截鐵,“全軍寨的人都中了傀儡術,軒轅夢也不例外,你認為,在這樣的情形下,她還能活命嗎?”似乎為了說服自己,她再次強調:“軒轅慈不會放過她的,她一定會死,而且死的很慘。”

不見刀光的對峙和較量,南宮靈沛和文櫻,誰都沒有絕對的把握。

月色已到最盛,算算時間,軒轅慈的人應該已經攻上山了吧。

文櫻有些急躁,頻頻擡頭望天,終於,一隊人馬,在明亮月光的映照下,一路直沖軍寨。

文櫻大喜,看了眼頹然失魂的南宮靈沛,得意一笑:“看吧,我早說了,我註定會是這場較量的勝利者。”

“不該,我不該……”

“不該什麽?”打斷南宮靈沛的低喃,文櫻臉上此刻除了得意,還有一抹放松的釋然,當南宮靈沛說出她會失敗時,幾日來的心驚與恐懼一同襲上心頭,她差點支撐不住,不過還好,一切都結束了,“不該愛上軒轅夢,還是不該帶我上山?”

南宮靈沛渾身一震!愛?愛上軒轅夢?

真的是這樣嗎?原來,那種求而不得的古怪的感覺,竟然是愛!

自己會不會……明白的太晚了。

淡淡睨了南宮靈沛一眼,文櫻轉身朝軒轅慈派來的人馬走去,“這裏的人都中了傀儡術,由你們宰割。”

領頭的將領亦是好殺之人,聽她這麽一說,立刻來了精神:“嘿嘿,好久沒大開殺戒了,姑娘此話正合我意!”她四下裏一看,不禁有些納悶:“咦?怎麽沒人?不是都中了傀儡術嗎?人都到哪去了?”

聽她這麽一問,文櫻也有些奇怪,除了躺在地上一些不停哀嚎呻吟的人外,好像也看不到其他人了。

不妙的預感,開始在心裏冒頭,可還沒等她想明白,耳邊驟然聽到幾聲慘呼,這幾聲慘呼,不是出自敵人,而是自己人。

她愕然地睜大眼,似乎怎麽都無法相信這一切是真的,無數的箭矢,從四面八方射來,宛若春季連綿不絕的雨水。弓手應該位於很遠的地方,可射來的箭矢,卻充滿可怕的力量感,而且速度很快,精度很準。

軒轅慈派來的那個領頭將領開始驚慌,但好在知道下令反擊,可她命人射出的箭,每一支都像是釘在了銅皮鐵墻上,除了發出刺耳的“咚咚”聲外毫無作用。己方的攻擊一停,另一波比之前更加密集的箭雨便緊跟而至。

文櫻此刻終於相信,那個在行宮中遇見的孱弱男子,他所說的話,原來都是真的!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她既救不回自己的父親,也奪不回自己的愛情,永遠……都無法站在那個高位,俯瞰眾生。

……

相比於山上,山下的密林深處,月光相對昏暗,月光透過樹枝的縫隙,投射在地面,畫出一片斑駁的光影。

軒轅慈似乎有些不耐,擡頭遙望軍寨所在的方向,對屬下遲遲不放信號彈的舉動感到無比憤怒。

正要派人去查探,一個聲音驀地自身後響起:“二皇姐,你在等我嗎?”

這個聲音……太突兀了,她甚至還沒有準備好,一片藍色劍光劃過,身後大批人馬,頓時人仰馬翻,好不熱鬧。

自馬背上翻身而起,胯下坐騎在她飛身而起的剎那,被一斬為二,鮮血迸濺。

目光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襲紅衣如火,漆發狂舞之人,靜立於樹枝頂端。

軒轅夢!

雖然距離隔得遠,她卻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她此刻怎會出現在這裏?難道說……果然,文櫻還是失敗了!

軒轅夢一手舉劍,一手輕撫劍身,輕快笑道:“咦?二皇姐好像不是很驚訝嘛!”

軒轅慈死死盯著她,眼中幾欲有烈火噴湧。

軒轅夢見她不回話,於是收回劍,漫不經心地笑著:“誒?是我說錯話了,不該叫你二皇姐,真笨,要打嘴巴!”說著,擡起掌來,裝模作樣在自己的臉頰上摸了一把:“應該叫皇上嘛,對了,皇上,您為什麽一點都不驚訝呢?”

望著氣定神閑的她,軒轅慈臉上肌肉幾乎成扭曲狀。

軒轅夢還在那裏兀自說著,“哦,我知道了,你一定以為我是來迎接你的,對嗎?所以你一點也不驚訝,只感到歡喜,因為你終於可以嘗一嘗失敗的滋味了。”

伴隨著她清靈婉轉,卻句句語帶譏諷的話語,軒轅慈終於怒氣難抑,一掌揮出。

巨大的氣流卷著落葉,朝樹枝頂端的人奔馳而去,嘩啦一聲,巨大的樹木應聲而斷,紅色的人影,卻早在三丈開外:“哎呀呀,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皇上您這火爆的脾氣該改一改了。”

無以覆加的恨,在心裏凝聚成狂烈的殺意,“你既然願意主動現身,倒免了朕的麻煩。”軒轅慈相信,自己的萬餘人馬,想要踏平這軍寨,應是易如反掌。而軒轅夢,只怕是在故弄玄虛而已,她最擅長此道,自己絕不能被她騙了。

軒轅夢見她一副篤定的樣子,有些想笑,但想起現在是生死決鬥,笑出聲來未免有些煞風景,於是寒著臉,目光從軒轅慈的臉上,移到她身後,再從她身後,移到她臉上,接著,說了句奇奇怪怪的話:“皇上聽過請君入甕這個成語嗎?”

軒轅慈皺起眉頭,軒轅夢的意思,她大概已經明白。

見軒轅慈臉上依舊還是不信的表情,軒轅夢似惋惜般嘆了嘆:“皇上你這人好沒意思,好歹也做出點驚訝或者緊張的表情來啊。”

軒轅慈沒耐心跟她羅嗦,她的人雖折損了幾百,但並不妨礙她屠盡整座軍寨:“眾將聽令……”

“哎——等等!”軒轅夢突然出聲打斷。

軒轅慈大怒,心底深埋的沈郁之火被軒轅夢三言兩語勾了起來,她側首,拔出隨身佩刀,便要朝軒轅夢斬去。

可這時,不知怎的,突然間月光大盛,她清楚的看到,軒轅夢嘴角一閃而逝的詭譎笑意。

“放。”輕輕的一個音節,從她形狀姣好的菱唇中吐出,聲音輕緩而柔和,仿佛情人間的呢喃。

她居高臨下,仿佛一名初識人世的懵懂孩童,好奇而興奮地看著腳下的兵荒馬亂,如蝗般的弩箭,從四面八方射來,密集得讓人連躲避的空間都沒有。

一輪弩箭放完,在場的人,已死傷大半。

明媚的月光再次隱入雲層,樹林內一片昏暗,與此同時,山上卻接連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五彩斑斕的火花,將半邊天空映照得如夢如幻。

“嘻嘻……”她繞著鬢邊一束發絲,愉悅地笑了出來:“看來我的人,已經把討厭的蒼蠅清理幹凈了。”

此話一落,勉力維持鎮定的軒轅慈,驟然臉色一白。

軒轅夢仍舊笑瞇瞇的,擡手指著高高的山峰:“我知道那些都是皇上的人,所以,我才加倍地,體貼地,用心地招待他們。”

手中刀芒暴漲,在軒轅夢最後一個“們”字落下時,軒轅慈持刀沖了上去!

她,已然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同樣速度極快的一次閃避,軒轅夢在她出手的瞬間,就躲開了她的必殺一擊。而躲避,不是為了逃命,一切皆在於等待反擊的機會。

與軒轅慈正面對決,吃虧的只能是自己,以柔克剛,以緩求勝,這是她經過長時間研琢,發現的最有效攻擊方式。

不能一味求勝,也不能輕敵大意,只要抓住對方的弱點,看準自己的優勢,要獲得最終的勝利並不難。

軒轅慈只攻不守,軒轅夢且攻且守,兩人在弩箭紛飛的場地中激戰不停。

當一支弩箭自兩人中間穿過時,軒轅夢手中一直用來防禦的劍,終於出鞘,寒光爍影,劍氣沖天,一切像是經過精心排練的一般,沒有半分的失誤,也沒有任何凝滯,流暢自然,帶著一擊必勝的殺意。

如針,如箭,如光。

即便是軒轅慈,也無法躲開這如影隨形的一劍。

劍光貼著前胸劃過,她生生挪開了足有四寸之餘,身體的骨骼被撐到極限,發出“咯吱咯吱”的恐怖響聲,可這超出人體極限的距離,還是沒能幫她逃過劍氣的傷害,“嗤”的一聲,似是利刃入肉,胸口驟然一甜,兩道身影同時落地。一口血箭飆出,軒轅慈捂著肩部的傷口,急速向後退了數步。

連點身上幾處大穴,封住紊亂的經脈。

兩道怨毒的目光,射向對面的軒轅夢,她竟然傷了自己,她怎麽能夠傷得了自己!

握緊手裏的刀,紅色的光暈,圍繞在刀身周圍,似一層艷紅的鮮血。

這是什麽古怪的功夫?軒轅夢亦握緊了手裏的長劍。她已從多次失敗中總結出血的教訓——那便是,無論何時,都不能大意輕敵!

紅色的光猛然暴漲,隔著數十步的距離,都能感覺到光芒中的強烈威力,軒轅夢連忙運轉體內渾厚真氣,以抵禦那股強大力道的壓迫。

刀光如疾掠而出的鷹隼,以斜向下的方式朝前方推進,紅色的光芒,幾乎將整片密林罩住。如此巨大的力量,毫無保留的傾瀉而出,再快的身法也無法躲避,她只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除了手中的劍,用力揮出。

十成的力量,一點也不敢怠慢。

藍光與紅光相撞,巨大的轟隆聲過後,周遭一片寂靜。

軒轅夢以手撐著劍柄,劍尖朝下,深深插在腳下的土地中。抹了把唇角的血跡,幸好剛才用真氣護住心脈,否則這一擊,不死也得重傷。

比起她的虛弱,軒轅慈更顯狼狽,她甚至連站都站不穩,剛才那一擊,幾乎耗盡她全部力量,若想恢覆,至少需靜坐療傷半日。可眼前的情形,顯然不會有這種機會。

自己要死了嗎?死在軒轅夢的手裏,這個自己恨了足足十年,羨慕了十年,也嫉妒了十年的妹妹!自己似乎一直都比不過她,母皇對她讚賞有加,朝臣對她敬佩有加,雲錦對她青睞有加。

憑什麽!

自己才是名至實歸的天之驕子!她軒轅夢,什麽都不是!

死在這樣一個人的手裏,她不甘,不服,也做不到!

周圍很靜,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死在了兩人方才那驚天一擊中,有細微的呼吸聲,她聽得清楚。

“最後的機會。”她忽然小聲道,聲音輕的像是自言自語,軒轅夢雖然聽見了,也聽清了,卻聽不懂她的意思。

什麽叫做最後的機會?還不及細想,她決定乘勝追擊。

以前看電視時,正派和反派對決,結果反派明明占了上風,卻不速戰速決,非要說一大堆廢話,磨磨蹭蹭,嘰嘰歪歪,結果給了正派反擊的機會,最終輸得一塌糊塗。

那時候,她總在想,這是為什麽呢?想著想著,也就釋然了。

因為,有一種主角光環,叫做邪不勝正。

她覺得自己並非是個好人,所以,她應該沒有邪不勝正的牛掰光環,如果不盡快結束戰鬥,那麽,自己一定會像電視裏的反派一樣,輸得連爹媽都不認識。

以上心理活動,僅在三秒內完成,當一個呼吸起落後,她已經運起真氣,執劍朝軒轅慈刺去。

人人都說她狠心,說她無情,在她將劍尖筆直地對準軒轅慈的心臟時,她也覺得自己挺不是東西的。

一個善良的人,會以德報怨,她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所以,即便對方是自己的親姐姐,這一劍,也沒有任何猶豫。

刺進去,拔出來,一切只需眨眼的瞬間,她甚至已經想好,殺了軒轅慈後,回到軍寨該用什麽方式慶祝。

但,即便她心志堅定,心狠手辣,心無旁騖,有些事情,還是會與想象中有所出入。

她不是好人,所以正壓不了邪。

軒轅慈也不是好人,故而以邪制邪,成功地逃走了。

鋒利的長劍,沒有刺空,可被刺穿心臟的人,卻並非軒轅慈。

她覺得自己已經足夠無情無義,可她還是驟然停止了一往無前的劍勢,伸手抓住對方的手臂:“為什麽?”

七皇子手握透體的劍鋒,半跪於地,口角不停滲血:“我也不想為她擋劍,但為了父君,我只能這樣做。”

“就算你死了,她也不會放過你的父君!”軒轅夢覺得自己快瘋了,心頭的怒意,不是因為軒轅慈的逃脫,而是為七皇子感到不值!

“至少有一半的機會,不是嗎?”他慘白的臉上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九妹,對不起,我並不想傷害你,但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做,就能不做的。”

她彎身,手指在他身上拂過,擡頭朝山上看了眼:“我命人叫白蘇下山,你先別說話了。”

七皇子拽住她的手,死死的握住:“不用了,一切都是命中註定。”

她蹙眉,剛想說什麽,他手上的力道突然加大,幾乎要將她的手骨捏碎:“九妹,沒時間了……我……有些話,我必須告訴你。”

“等傷好了再說也不遲。”

“不,我怕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他喘息著,口中大口大口吐著血塊:“你一直都認為,雲錦背叛了你,但這一切,只是場誤會。”

她定定看著他,突然開口問:“雲錦?雲錦是誰?”

他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麽問,一雙黯然失色的眸子驚愕地盯住她,好半天才緩緩回神:“你……服用忘憂蠱了?”

“忘憂蠱?”她有服用過忘憂蠱嗎?為什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看她茫然的表情,七皇子便已了然:“你……你竟然……唉。”一聲長嘆,他緩緩癱倒在地,瞳孔在漸漸擴散,他卻拼著最後一口氣,斷斷續續道:“這樣吧,我……為你講個故事。”

不給軒轅夢打斷的機會,他緊接著說:“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名叫雲錦,在他十四歲時,於自家後花園偶遇一名女子,兩人情投意合,第二日,此女便登門求親,二人就此定下婚約。但幾年後,這位女子的妹妹逐漸長大,在見過驚才絕艷的他後,突生情意。因這個妹妹是家中最小的女兒,大家都很疼她,一家之主的母親也很器重她,所以,使她養成了驕橫跋扈的性格,對於已有婚約的雲錦,竟以強勢卑劣的手段,強迫他與她拜天地,做了她的正夫。”

聽到這裏,軒轅夢腦中開始劃過一段段零散的片段,全部都是不堪入目的。

七皇子咳了兩聲,抹去唇邊的血跡,繼續道:“這段姻緣,雖然是她搶來的,但她卻是真心愛他,雲錦想要什麽,她都會給他,包括她自己的命。這樣深刻的愛戀,或許感動了雲錦,他對她,再也不似之前的憎恨,反而多了些親切感。原本這樣的感情,可以一直細水長流下去,但雲錦卻無意間得知,原來她的母親,並非真的器重她,而她的姐姐,也就是那名與他有過婚約的女子,也一直處心積慮地想要陷害她。為了保護她,他傾盡全力,不惜一切代價,可最終,他心力交瘁換來的結果,卻是徹底的失敗,不但她性命難保,連她對自己的信任,也一並失去……”七皇子像是再也沒有力氣,頭顱漸漸垂下,只有雙唇,還在頑強的不停翕張,模糊不清的聲音,從被血塊堵住的喉口艱難溢出:“雲錦最大的錯,不是謀劃失誤,而是……他愛得太深,愛的太癡,他不明白,只為一個人好,不是真的好,兩個人都好……才是真正的幸福……”說完這句話後,他便再也沒了聲息。

軒轅夢一動不動,就這麽蹲在他面前,好像他還活著,還在給她將故事一般。

直到很久以後,藏在密林中的弩手將她找到,她才站起身,望著安靜逝去的七皇子,道了聲:“好好安葬。”

弩手們將七皇子的屍首帶走,軒轅夢卻依然靜立在原地,滿腦子都是七皇子剛剛講的那個故事。

零碎的記憶片段,在腦海中瘋狂閃現,比走馬燈還要快還要亂。

她痛苦的捂著腦袋,想將那些可怕的東西甩出腦袋,可越是排斥,那些記憶就越是蜂擁而來。

男子悲慟灰敗的眼神,心痛如絞的絕望,鮮血,死屍,被長劍透體的自己,還有……還有什麽……不,不能想了!

——我說過,我可以愛你,護你,疼惜你,甚至連命都可以給你,但我萬萬容不得你的背叛

——從今以後,軒轅夢的生命裏,再也沒有一個叫雲錦的男人,我們……生不同衾,死不同穴!

這些都是自己說過的話嗎?陌生而錐心!

月光時隱時現,腦中全是紛繁雜亂的回憶片段,突地,心口莫名一緊,強烈的殺氣,如一根鋒銳的釘子,狠狠紮進心臟。

不是軒轅慈!是一種……與人類截然不同的嗜血之氣。

這種感覺,與她曾經在邵煜霆院落中,那只白獅給她的感覺一樣。

猛的回身,一只黑影縱身朝她撲來,鋒利的爪,幽綠的眸。

揮劍橫劈,巨大的狼身斷為兩截,血液四濺,狼屍跌落在地,發出沈悶的聲響。

伴隨一聲森幽的狼嗥,軒轅夢看到,在自己的周圍,突然間多出了無數雙綠幽幽的眼睛,仿若地獄中的幽魂。

竟然是狼!

山腳下的密林雖然有狼,卻為數不多,且兩三成群,對人類基本上造不成傷害。

可為什麽,突然之間,這裏竟然會聚集如此之多的野狼,難道是人為?

念頭剛過,就見一片幽綠中,一道黑影,佇立於昏暗的夜色下。

對方穿著厚實的黑色鬥篷,故而看不到面貌,甚至連身形都看不清楚,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一雙戴著白色手套的手。

黑影緩緩擡起手,幽綠的源頭,那些蓄勢待發的狼一只只從暗處走出,每一只都攜著嗜血的狂躁。

“傀儡術?”下意識的,道出這三個字,黑色人影的動作頓了頓,算是對她猜測的默認。

對方是什麽人?竟然有著如此可怕的力量,能夠操控百獸!怪不得連血瞳,也無法擺脫傀儡術的控制。

對了,記得血瞳說過,給他下傀儡術的傀儡師是個奇怪的女人,估計就是眼前這位了。

狼群開始蠢蠢欲動,森然的利齒,在寒幽的月色下,泛著兇殘的血光。

傀儡師的手,突然向下一揮,同一時間,無數只惡狼朝她飛撲而來。

動物的行動速度通常比人類敏捷,被傀儡術控制的狼群更不是恐懼為何物,一心只想撲上她的身,將她撕成碎片。

劍光不斷劃過,伴隨著鮮血的飆濺,死在她劍下的狼數不勝數,可狼群卻無止無盡,一只接一只,瘋狂地朝她發起進攻。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可她又不能逃離這片密林,因為不管自己逃到哪,都會給那裏的人帶來災難。

在又一群惡狼朝她猛撲而來時,身後突然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獸吼聲,驚得林間鳥獸四散,朝她撲來的狼群也下意識退後。

軒轅夢嚇得膽疼,難道這就叫前有狼後有虎?

轉過身,循聲望去,竟在並不明亮的月光下,看到了一頭通體雪白的雄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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