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徹骨幽寒(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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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徹骨幽寒(20)
樾觥微沖南楓眨了眨眼，然後跑掉了。現在也只有她還笑的出來。
南楓楞住了，他不禁想起了黑羽的話。一股酸澀湧上心頭。
誰都沒有想到，這會是樾觥微在南府的最後一個夜晚！
二
既不相愛
何必相念
佟曻的營地距離上京有幾百裏的路，單程都要一整天的時間，南楓這一次出來只帶了十幾個人、當然還有樾觥微。
“是這裏嗎？”樾觥微小聲詢問著南楓，此刻他們已經來到了這個佟曻的大營裏，摸索了一個時辰，他們才來到這裏。
“一棵幹枯的樹木，兩個樹樁，帳篷是藍色的邊……應該是這裏！”南楓回想著地圖上關於牢房周圍的布置。
南楓拿到的地圖當然不是整個軍營的地圖，黑羽只給了南楓一個明確的路線，也標註了進去和出來的路線，牢房的信息卻是詳細的。黑羽當然也考慮到南楓拿地圖做其他的用處，這可是佟曻大軍的大本營了。
“你是怎麽拿到地圖的，這都能讓你拿到。”樾觥微突然問，她也就是隨口問問。
“換崗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我們再等等。”南楓沒有回答樾觥微的話，反而岔開了話題。
“為什麽牢房在一個帳篷裏？”樾觥微心裏疑惑起來了。
南楓也一直疑惑著，但是他們一路進來，所走的路正是地圖上標好的，他也就將自己的疑惑收起來了。
“我們進去就知道了。”南楓說，他多少有些孤註一擲的味道。
南楓是個想法簡單的人，他不擅長破解謎語、也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
為什麽黑羽非要他帶上樾觥微？為什麽牢房會在一個帳篷裏？這些問題南楓雖然想過，但是他也有自己的一套對策，此行雖然冒險，但是他志在必行，雖然我不明白樾觥微在這件事中起什麽作用，但是只要他保護好她應該一切都會沒事！他以為他能保護好她！
南楓和樾觥微帶了十幾個人，就等在那個軍帳的外面。也就半個時辰的功夫，守衛們果然開始換崗了。
“走！”南楓一聲令下，所有的人都開始潛行而動了。
兩個新換崗的人還沒有站穩就被南楓一刀殺掉了，就連趕過來的人也被樾觥微解決了，一行人解決了不少的守衛，沒有想到這一次換崗的人數竟然比原本守在門外的人數還多。他們還殺了一陣子呢，看著倒在地上的屍體，樾觥微突然想，如果佟曻看到她正在殺他的人他心裏會怎麽想？
“進去！”南楓又下了令，樾觥微回過神來。
“等等！我們為什麽要等他們換崗？這一次換崗換來的人明顯比剛才守在這裏的人還難對付！怎麽回事？”樾觥微抓住南楓，她聞到了危險的味道。
南楓也站住了，他也在猶豫，他完全按照黑羽說的再做，他沒有想過為什麽要這樣做。
“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不管了，進去！”南楓下了決心。
樾觥微沒有辦法只好跟上。
一踏進帳篷，南楓和樾觥微才明白為什麽牢房會在軍帳裏了，軍帳裏空無一物，地上只有一個門，上著鎖！那個鎖非常大，南楓用劍砍了幾下，竟然沒有留下絲毫的傷痕。
“這……”南楓和樾觥微沒有想到會是個地牢，南楓突然想起黑羽說的佟曻的牢房是堅不可破的話來，如今看來他果然連鎖都破不了呢！既然黑羽要幫他，那麽為什麽沒有鑰匙？為什麽沒有告訴他這些呢？
“為什麽沒有鑰匙？”樾觥微問南楓，南楓回答不上來。樾觥微實在是覺得今天的事情太蹊蹺，先是無意義地等待換防，然後就是一扇鎖著的大門……等等！
樾觥微突然想到了，她轉身出去，在倒在地上的屍體中找著什麽，一個穿著和別人不同的士兵進入了她的視野。樾觥微走過去翻了他的全身，果然找到了一串很是特別的鑰匙，說它特別是因為它們中有一把特別的大。
“鑰匙在換防的這批人身上！”樾觥微拿來鑰匙，急忙插進鎖裏，果然打開了。
“好！我們進去！”南楓高興起來，就要進去。
“等等，就我和你兩個人進去，剩下的人留在外面。這個地牢看起來易進難出，把這些人留在外面，如果有什麽事也有人接應。”還是樾觥微考慮的周到。
“聽你的，你們留下！”南楓說完，和樾觥微進去了。
地牢的結構倒是並不覆雜，順著臺階下去就只有一條路了，走了不一會兒，眼前就寬闊了。樾觥微舉起從守衛那裏拿過來的火把，照亮了這個不大的地方。他們終於看見了牢房，鐵欄桿裏躺著一個人。
“岳父大人！岳父大人！……”南楓大喊起來。
地上的人好像是暈倒了，他似乎是聽到了南楓的呼喊，漸漸地睜開眼睛，他坐起來，果然是虞將軍！
“南楓！”虞將軍沒有想到南楓會來，一時除了喊他的名字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岳父大人，你怎麽了？”南楓不敢相信他面前的這個人就是他的岳父。
虞將軍應該是受了刑，渾身的傷口，沒有盔甲，只有破爛單薄的衣衫。
“是佟曻，他……他廢了我的武功！”老人眼淚落了下來，他這一生最落魄的時刻莫過於此，他的武功沒有了，那麽他作為武將的一生也就葬送了。
“岳父大人，先不要傷心，您可還能走？楓兒這就帶您離開！”南楓忙問。
“能走！能見到你我就知足了，我沒有想到你會來救我！宛兒，她還好吧？”虞將軍以前並不待見他的這個女婿，待他也不算好，他沒有想到今天他落難了，不畏艱險救他的居然是南楓。
“宛兒很好，她在家等您呢，我答應過她要救您回去我一定做到！”南楓說。
樾觥微和虞將軍的心裏同時受到了震動：沒想到他愛虞宛愛的那麽深！
“有話回去再說吧！”樾觥微打斷了他們，用手裏的鑰匙打開了牢門。
樾觥微的手剛推開牢門，突然從墻壁射出了好多箭。密密麻麻直射樾觥微，她招架了幾下終於躲閃不及，她聽到了箭刃劃破衣服，皮肉被撕裂的疼痛讓她連鑰匙都握不緊了。
那串樾觥微從侍衛身上取來的鑰匙落在了地上，聲音清脆！
☆、拋棄
一
愛念心頭火
宵霜風雪過
沈吟片刻
樾觥微的手剛推開牢門，突然從墻壁射出了好多箭。密密麻麻直射樾觥微，她招架了幾下終於躲閃不及，中了箭。樾觥微吃疼縮回手來，門應聲而關，箭也消失了。
“門上有機關！”樾觥微說，她一推開門就有箭射出來，門關上箭就消失。且這箭直射門口這個位置。
“你沒事吧？！”南楓看見樾觥微受傷，著了急。
“我擋著箭，你進去救人，我們速度要快，沒準這個機關還連著警報也說不定！”樾觥微不理會南楓的關心。
南楓正想說我來擋著箭，你進去救人，可是虞將軍此刻也在催促他：“楓兒，快！快！”
“好……吧！”南楓看樾觥微當機立斷的樣子，同意了樾觥微的說法，站在了樾觥微的後面，“我推門了！”
樾觥微點點頭，他們同時行動的，南楓進去救人。虞將軍的傷不輕，南楓只好架著他，可是這樣一來，他們居然出不來了。
牢房的門只有一個半人那麽寬，樾觥微背靠著門躲箭就占了半個位置去，南楓和虞將軍兩個人自然是出不來了。樾觥微用一只手拼命拉住門，另一只手裏的劍擊打著飛來的那些暗器。
牢房裏本來只有兵刃交接的聲音，那是樾觥微揮劍阻擋那些暗器的聲音，可是此刻，牢房裏倒嘈雜起來、而且嘈雜聲越來越大。
“不好！有人來了！快點出來！快點！”樾觥微大喊。
是的，他們應該是被人發現，牢房裏多出來的嘈雜聲正是留守在門口的人發出來的，他們遇到敵人了。樾觥微知道已經沒有時間再拖下去了，如果門口留守的人死光的話將沒有人再接應他們，那麽他們也將變成俘虜。
南楓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俯□子背起虞將軍，這樣節省了了空間、但是速度卻慢了。南楓他們慢慢地出來、樾觥微也就隨著他們的步子慢慢地關上門。等到南楓他們完全出來的那一刻，樾觥微也實在撐不住了，現在那扇牢門也就一丈寬了，樾觥微猛地松了手。誰都沒有想到，門關上的時候夾住了樾觥微的腳。
“啊~~”樾觥微疼地尖叫一聲，她的鞋面上頃刻之間就有鮮血溢出來了。
“微兒~~~”南楓就要放下虞將軍，卻不料被樾觥微制止了。
“少將軍，快點出來，人越來越多了，我們頂不住了！”外面的人的喊聲走過地牢的過道以後變的弱了很多，但是地牢裏的人卻都聽的清清楚楚。
“沒時間了，你趕緊走，你背著人不會比我快！我馬上跟過來！快點，不要管我！”樾觥微急急的對南楓說，她最怕南楓過來幫他，這樣他們的速度就更慢了。
“楓兒，快走吧！”虞將軍也催促著。
“好，你快點啊！”南楓轉身向階梯跑去。
樾觥微一邊推門一邊防著那些暗器，她的體力消耗的太多了，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掙脫出來，結果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不好，那些暗器上有毒，樾觥微現在只覺得身子發軟，剛才拼命的時候竟然不覺得。樾觥微回頭看看，南楓已經消失在樓梯上了。外面的打鬥聲還在，看來他們是出去了。
樾觥微掙紮著站起來，走了幾步到樓梯上，停下來歇一歇。
“微兒，快點出來！”是南楓的聲音。
“好！就來了，你先走！”樾觥微回應，因為聲音很大，又消耗她的體力。
南楓聽到聲音，知道樾觥微已經沒事了，稍稍放了心。他知道樾觥微馬上就能追上來，他也就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向外突圍起來。趕上來的敵人也越來越多了。
回答完南楓的話，樾觥微又覺得一陣無力，她突然有些害怕，因為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體力是不支了。外面的打鬥聲漸漸遠了，樾觥微支撐著登上了幾個臺階，這階梯倒是比進來的時候要長。樾觥微心裏還在想敵人都朝著南楓的方向去了，自己應該很容易出去。樾觥微一邊想一邊繼續往上走，卻不料眼前突然出現一雙黑色的鞋子。
“你覺得你還走得了嗎？”一個沙啞而陰冷的聲音傳來，樾觥微一驚，下意識地後退了好幾步，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
“黑羽！”樾觥微根本就沒有發覺他是何時進來的。
黑羽不再說話，一步步下來，樾觥微被迫一步步退後。
完了，黑羽在這裏，她走不了了。樾觥微身體無恙的時候尚且打不過黑羽，更何況現在。
“你想怎麽樣？！”樾觥微的背後就是牢房了，她已經沒有地方再退了。
黑羽笑了一下，冷冷地走到牢房的門前，不知道按了什麽地方，門忽然打開了，而且沒有任何暗器射出。
“進去吧！”黑羽冷冷的說，他的眼裏閃著一絲火光，那火光燃燒的是那麽興奮。
“哼~~~”樾觥微警覺地看了黑羽一眼，她覺察到了他的異樣，一直以來她對這個男人並不了解。就平常他的樣子而言，他今天確實有一些不一樣，樾觥微說不上來他有什麽地方不一樣。只是她覺得現在只有那個牢房是安全的，進去就進去好了，“讓開！”
黑羽閃身，他不禁覺得好笑，在這種時刻難道她還在防著他暗算她嗎？
樾觥微進去，黑羽將牢房的門重新鎖上了。
牢房的門剛被鎖上，樓梯上就傳來一陣腳步聲，飄逸而沈穩，這是佟曻特有的聲音。
階梯走到盡頭，佟曻看到了牢房裏的樾觥微，明顯楞了一下：“怎麽是她？”
佟曻看向黑羽：“難道裏面的人不應該是南楓嗎？”
黑羽跪下來，恭敬地回答：“主人，南楓跑掉了……樾觥微受了傷！”
“你就是這樣做事的？”佟曻的臉沈了下來，森然的聲音聽得出他很不高興，“好好跪著吧！”
樾觥微看到佟曻，多少也有點慚愧，現在的她是明目張膽地背叛他了。
“我的這個計策本來是要南楓上鉤的，沒想到最後入甕的卻是你。”佟曻的臉上掠過一絲失落，但是很快被另外的一種神情替代了，那是一種柔軟的溫情，“杚羽……她還……好嗎？”
樾觥微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快就問起杚羽，有點意外，這個男人已經很久不見了，看起來消瘦了一些。原本健碩的面頰也有了嶙峋的模樣。
“她很好……孩子還有兩個月就出生了。”樾觥微說。
“兩個月，兩個月……兩個月以後我差不多也能回上京了。”佟曻喃喃的說。
“我……我知道這一次你不會放過我，但是，我答應過杚羽，在孩子出生的時候守在她身邊的。你今天……不能殺我！等到杚羽的孩子出生以後，我自然回來請罪。”樾觥微說，她現在只好拿杚羽來和他做條件。樾觥微知道，要不是杚羽，她一線生機都沒有了。
“你背叛我！”佟曻一臉嚴肅，他打量著樾觥微，“我早就想到了，如果你為了杚羽背叛我我並不覺得意外，而現在……沒有想到你會為了一個南楓而背叛我。”
“可憐的女人，為什麽你總是為了那些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的男人犧牲自己呢？”這句話，佟曻是認真地對樾觥微說的，他是那麽認真、認真為這個女人感到惋惜。
“你說什麽？”佟曻的最後一句話讓樾觥微不覺心沈，她沒有見過佟曻這個樣子，她突然有些茫然。
“南楓！我是說南楓，你應該知道他發過誓這一輩子只會娶虞宛一個女人，你傾心於他，連做妾的機會都不會有！”佟曻直截了當地說，一語道破了樾觥微的心事，“他來這裏是為了救他的救他的岳父，真不知道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麽，你被關在這裏、又有誰會救你？真是傻的可憐！”
樾觥微沒有想到佟曻會這樣說，在此之前她從未這樣直接地面對過自己心裏的感情，她自己都不願意承認她是愛上了南楓，今天心事被突然揭穿、她只覺得有點疼，變得楞楞的，不知如何是好。
“樾觥微，這是我最後一次繞過你！你回去吧，杚羽還在等著你呢吧？！黑羽，帶她出去!”佟曻說完，轉身離開。
“主人，可是……”黑羽急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她現在還不能死，而且，幾天晚上你也沒有向我提要求的資格！”佟曻冷冷地打斷了黑羽的話，頭也不回地離開。
黑羽沒有再說什麽，不過，他的臉卻瞬間冷了下來。
*********
“微兒呢？微兒跟上來了沒有？”南楓在人們的簇擁下沖出了重圍，他背著虞將軍，一路走出來，他的身邊有多少人、都有誰在身邊他根本就不清楚了。他的耳邊只聽到喊聲和廝殺聲，他們被發現以後遇到的敵人就越來越多了
“少將軍，微姑娘好像沒有跟上來。”南楓身邊唯一的一個隨從說著，他的右臂受了傷，剛才的戰鬥太激烈了，他們好容易才到了安全的地方。後面已經沒有追兵了。
“什麽！”南楓心裏一涼，放下虞將軍，這個發現這片空地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
“你帶將軍回去，我去救她！”南楓想也不想，決定回去。
南楓的決定讓剩下的兩人急了：“少將軍，剛才出來的時候鬧了那麽大的動靜，估計佟王爺已經被驚動了，你現在回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楓兒，回不得啊！佟曻詭計多端，今天讓你把我救出來就不知安得什麽心。現在我們好容易出來了，你何苦再回去呢？！”虞將軍也勸阻。
“詭計多端……”南楓被這個詞驚住了，這是一個詭計嗎？他中計了嗎？
“楓兒，我的武功已經廢了，如果你再被俘了，那大軍就真的失敗了。大軍失敗了上京將不保啊，楓兒，你要以大局為重啊！”虞將軍繼續說著，他是真的不希望南楓回去。
南楓被虞將軍說動了，只是站在那裏，沒有繼續堅持要回去。他的心裏有個聲音在問他：這個結果你真的很意外嗎？樾觥微不就是你和黑羽做交易的籌碼嗎？你難道真的就沒有想過黑羽這樣要求一定是有預謀的嗎？這些問題充斥著他的腦子，同時出現的還有杚羽的聲音——“你一定要將微兒安全地帶回來！”，“你一定要將微兒安全地帶回來！”
“微兒，微兒~~~”南楓失魂落魄地喊著，聲音不大，但是足可以看得出他內心的掙紮。
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答應黑羽的那一刻就將樾觥微出賣了，你早就有意識地做了選擇。你犧牲了他，卻換來了你的岳父大人，也換來了上京暫時的安全，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選擇的，現在又何必假惺惺地要去救人？！
不是，我沒有那樣想，我沒有出賣微兒，這是一個意外！
南楓的心裏有兩個聲音不斷在交替，他的心在這種交替中徹底迷失了。
“楓兒，我們快走吧！”虞將軍催促他，“我們距離大軍的營地還有十幾裏路呢，我們要快點回去，防備佟曻來襲啊！”
“好！”不知南楓是不是真的清醒著，反正他答應了，俯□子背起他的岳父。
“微兒是誰呀？”回去的路上，虞將軍問他。
南楓沒有回答，他似乎沒有聽見，他現在什麽都聽不見了。
*********
軍帳裏，佟曻還沒有睡，通明的軍帳裏只有他一個人。佟曻在看著面前的沙盤，燭光將他的身影畫在了後面的墻上，是一個高大而健碩的輪廓。
“主人。”黑羽走進來，剛才奉命帶樾觥微離開，現在回來覆命。
“她走了？”佟曻頭也沒擡，停頓了一下，感慨了一句，“原本設這個局是為了套住南楓，沒想到落網的是這個小蹄子，她還真是壞了我的計劃！”
“那您為什麽不把她交給屬下處置。”黑羽輕輕的說，語氣裏不是疑問，而是一種怨氣。
“我答應你的事情什麽時候反悔過？你敢質疑我？”佟曻挑眼看了一眼地上的人。
“黑羽不敢！”地上的人拜了下去。
“哼~~你起來吧！”佟曻的語氣變得軟了一些，“離開上京的時候我曾經給留守的死士下過命令，無論是誰都不得傷害南杚羽，並且要誓死保護她的安全，想必你聽到了。”
黑羽低頭，默認這件事他是知道的，當時他還對這個命令覺得驚訝不急，因為他角兒這根本就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所以，你是不是就以為我也會因為南杚羽而對你食言？”佟曻輕描淡寫地說中了黑羽的心事，“你太小看我了，我這一生，從未對任何人食言過，對你，更加不會。”
黑羽肅立在地上，竟不動，像個聽話的小孩子。
黑羽知道佟曻的承諾的分量，就向他所說的，他從不失信，這也是他為什麽會有那麽強大的後盾一樣。黑羽還在江湖的時候就聽說了佟曻了，特別是他的拜師的際遇簡直是個傳奇，也是因為師傅的原因，佟曻在江湖的傳說裏成為了半人半神的形象。
“據我的情報，上京城裏出現了一批神秘的人，將我留下的死士殺了十之七八，就連我留在錦和宮的兩個人也沒能逃脫。本來我是想讓他們帶杚羽‘回家’的，可是他們一死，杚羽就消失了。我猜想她一定是去了南楓那裏，今天樾觥微的出現也證實了我的猜測。我之所以讓她回去，是因為她現在還有用！杚羽的身邊只有她一個人了，你應該知道，在我這裏杚羽的安危可是高於一切的，當然也遠遠淩駕在你和樾觥微的個人恩怨之上！”佟曻很少會說這麽多話，他的話裏怒氣和威嚴各半，有種逼人的強大氣勢。
“黑羽明白！”黑羽被佟曻的氣勢嚇住了，再次拜倒在地，他用力隱藏著自己的顫顫兢兢。黑羽只覺得渾身都在冒冷汗，有種恐懼正在他的心裏滋長起來，讓他隱隱有點後悔和害怕。
這個世上也許只有黑羽知道佟曻在這世上唯一的軟肋，那就是南杚羽。黑羽曾經見過佟曻在被上京城裏所有的軍士視為頭號欽犯的夜晚，冒險回去皇宮，只為見南杚羽一面；佟曻原本只打算留一半的死士在上京城裏，但是也是因為南杚羽，他將他保命的王牌全部留下了，也給他留下這麽大的後患；每逢從皇宮的密探帶來關於南杚羽的哪怕一絲一毫的消息都能從他那裏得到大筆豐厚的賞賜，而自從失去了南杚羽的消息以後，他也變得越來越不安起來。黑羽比任何人都知道南杚羽在佟曻心裏的地位，那個地位之高，他仰之不及。
“現在沒有什麽比做好你分內之事更重要的事情！下去吧！”佟曻命令黑羽退下。
黑羽恭敬地退下了，佟曻沒有看到他握著劍的那只手已經完全被汗浸濕，他更加沒有看到劍鞘裏那還未及擦幹的樾觥微的血！
作者有話要說：看完留給評唄！！
看在人家這麽勤奮的份上就包養了唄！！！
☆、夙仇
一
血樣胭脂褪盡
空餘滿目瘡痍
整整一個月，杚羽都是病著的，樾觥微走了之後她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今天又有聖旨下來，讓我接替岳父大人出城領兵！再也拖不過了，我明天一早就出發！微兒那邊，密報說已經不在軍營裏了……你這樣，我怎麽放心的下？”南楓給杚羽蓋好被子，聲音裏滿是哽咽。
床上的杚羽閉著眼，像是沒有聽見。
樾觥微離開後的半個月裏南楓每個白天都會來，陪在杚羽身邊照顧她。只是杚羽從來就當看不見她，她的身體越來越差了，現在每天要咳六七遍。杚羽變成了一個木偶，人讓她吃她就吃、讓她喝就喝，每天不跟任何人說話，也不看任何人。看著杚羽日日消瘦的面容，他比她還要痛苦萬倍。
南楓真的希望杚羽能動手殺了他，或者打他、罵他都行，但是杚羽什麽都不做。
從佟曻的軍營回來，南楓被杚羽問及的第一句話就是“微兒在哪裏？”南楓不知道自己怎麽說，他支支吾吾半天才把一句簡單的話說清楚。
杚羽聽到樾觥微被佟曻抓走了這個事實以後，幾乎是一瞬間就淚流滿面了：“你答應過我你會把她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你答應過我你會把她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杚羽一直不斷在說這句話，她沒有大聲地沖他發火，她只是這樣說著，聲音不大，如同寒暄、和著眼淚。
這也是杚羽對南楓說的唯一一句話，那以後，她便不再理他。她的整個人也像是死了一樣，不再有半點生氣。除了在她撫著自己肚子裏的孩子的時候她的眼睛裏會閃過一絲光彩，其他的任何事情全都提不起她的興趣。
南楓不知道，在樾觥微出事以前，杚羽一直在做一個夢，那個夢預示著樾觥微的死。對於樾觥微的離開，杚羽一直都有預感，所以她才那麽反對樾觥微和南楓一起去。南楓回來以後說樾觥微被俘以後，杚羽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做的那個夢——樾觥微真的死了。剛開始的幾天，南楓說到樾觥微的消息的時候，杚羽還會認真地聽，可是後來時間長了，杚羽對於那些永遠相同的消息就失去了興趣，她徹底絕望了。
南楓還是走了，他去了前線，虞將軍回來主持上京城的防守工作。這些杚羽都不關心了。
十月的天氣實在易變，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冷的蕭瑟起來，杚羽穿著厚厚的錦袍躺在屋裏，身邊的小丫鬟們早早為她添了火盆。
“廊上的牡丹還好嗎？”杚羽突然問。
忙碌著的丫鬟們都楞住了，沒有想到杚羽這樣問，要知道杚羽已經兩個月都沒有說話了，杚羽突然開口無疑嚇到了她們。這些小丫鬟們受了南楓的死命令，要好生伺候杚羽，哪怕半點閃失他都不會放過她們。這些小丫鬟們素日也是受了樾觥微不少好處的，再加上主子和善，都沒有不盡心的。
“早已枯死了，天氣太冷，沒有人理會過，連枝條都已經沒有了！”一個小丫鬟出去看了一眼，回來老實回答。
“看來我的孩子要降生在一片天寒地凍裏了。”杚羽似乎沒有聽到，又說起了另外的一件事。
杚羽說的不錯，她的孩子降生的那一天，天降大雪。這是今冬的第一場雪，早的有點詭異。那一天，孩子整整折磨了杚羽一整天，杚羽覺得自己要死了，劇烈的持續地疼痛幾乎要了她的命。這個孩子就像是不願意來到這個世界一樣，一直都不出來，穩婆也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整整生了一個白天，才勉強結束。在那期間，杚羽昏厥了好多次，每一次昏厥她都能看到樾觥微和娘，娘一直在說要活下去，而樾觥微只是在笑、一直在笑。
“微兒，不要離開我……”杚羽昏迷之中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杚羽，我不會離開你，我不會離開你……”樾觥微正躺在一個老農的破爛的床上，劇烈地掙紮著，她想要掙開眼睛，可是像是被什麽捆綁住一樣，她完全醒不來。她沈迷在一個噩夢裏，醒不來。
老農將端來的一碗湯藥放在窄窄的窗臺上，伸手擦幹樾觥微頭上的汗水，直到她漸漸平靜下來才重又端起湯藥餵她服下。自從老農將這個女孩子從亂葬崗就回來以後，她就一直是這樣，總是在夢裏大喊大叫、聲音很大，但是就是醒不過來。
這個老農剛死了一個閨女，那天去亂葬崗安葬屍體偏巧遇到了樾觥微。這個孩子身上有道很深的傷口，看起來流了很多血，老農看到地上有一道很長的痕跡，想必是女孩子爬過的痕跡。他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沒有想到她還沒有死。因為剛剛死了女兒，老漢動了惻隱之心將她救回來。找了一個郎中，試著救她，救得活最好，救不活他就圖一個心安。老漢的女兒就是十足掉了崖，摔傷以後很多天才被人發現，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有氣了。老漢就想，要是有人能早點發現她，也許閨女就不會死了。因為有這個緣故，老漢對待樾觥微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
老漢和杚羽一樣，他們都不知道在樾觥微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們更不會想到在不久前的一個夜晚，她面對了怎樣的現實和過去，其實相比於那些，她寧願現在的她已經死了。
*********
“這不是回上京的路，你要帶我去哪裏？”樾觥微越走越覺得不太對勁，黑羽帶著她走的是回上京相反的方向，她的手還被黑羽綁起來了，她一直跟著他走，知道經過一片又一片她並不熟悉的黑暗以後她才第一次發問。
黑羽不說話，只是沈默地走到她的身後推了她一把，樾觥微被迫又向前挪動了幾步。她心裏有了一絲不安，她突然覺得身後的這個人似乎並不是真的想要放過自己。
“佟王爺可是說要放了我的，你難道沒有聽到？”樾觥微說出了佟曻，她不過是想要震懾一下他，但是好像沒有多大的效果。黑羽只是略微停頓了一下，繼續逼她向前走，樾觥微實在不知道黑羽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接下來樾觥微不再說話，她只是在留意著腳下的路，今天的月亮很好，這使得她不至於在這黑黢黢的路上什麽也看不到。這裏四周都是光禿禿的地面，他們是朝著離開上京城的方向走著，樾觥微拼命地想這是在走向什麽地方。
樾觥微憑借自己行走江湖這麽多年的經驗，上京城外只有一片亂葬崗、它的旁邊還有一片樹林，可是通往那裏的路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野草，不像現在他們所經過的地方，寸草不生。
這裏到底是哪裏呢？樾觥微已經有一年的時間沒有來過這裏了，難道上京城外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樾觥微擡頭張望了一下，除了天就是地，竟再也沒有別的東西。天氣有些冷了，樾觥微覺得現在好像比剛才還要冷了。
冷！對了，亂葬崗！亂葬崗是在一個斷崖下面的，她們現在一定是在那個斷崖上面。斷崖很高，所以樾觥微才會覺得冷。樾觥微沒有遇到杚羽之前去過那個斷崖的上面，就像是現在一樣，那上面什麽都沒有、非常非常僻靜。
黑羽為什麽帶她來這裏？他是想殺了她？
“到了！”黑羽幽幽的聲音打亂了樾觥微的思緒，她回過神來，覺得手腕上傳來一陣寒氣，她手腕上的繩子斷了。
“你帶我來這裏，是要殺我嗎？”樾觥微問。
“是的。”黑羽握劍站在她的面前，幹凈利索地說。
“為什麽？佟王爺的命令是讓你放了我……那麽，想讓我死的人就不是他，而是你！”樾觥微一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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樾觥微沖南楓眨了眨眼，然後跑掉了。現在也只有她還笑的出來。
南楓楞住了，他不禁想起了黑羽的話。一股酸澀湧上心頭。
誰都沒有想到，這會是樾觥微在南府的最後一個夜晚！
二
既不相愛
何必相念
佟曻的營地距離上京有幾百裏的路，單程都要一整天的時間，南楓這一次出來只帶了十幾個人、當然還有樾觥微。
“是這裏嗎？”樾觥微小聲詢問著南楓，此刻他們已經來到了這個佟曻的大營裏，摸索了一個時辰，他們才來到這裏。
“一棵幹枯的樹木，兩個樹樁，帳篷是藍色的邊……應該是這裏！”南楓回想著地圖上關於牢房周圍的布置。
南楓拿到的地圖當然不是整個軍營的地圖，黑羽只給了南楓一個明確的路線，也標註了進去和出來的路線，牢房的信息卻是詳細的。黑羽當然也考慮到南楓拿地圖做其他的用處，這可是佟曻大軍的大本營了。
“你是怎麽拿到地圖的，這都能讓你拿到。”樾觥微突然問，她也就是隨口問問。
“換崗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我們再等等。”南楓沒有回答樾觥微的話，反而岔開了話題。
“為什麽牢房在一個帳篷裏？”樾觥微心裏疑惑起來了。
南楓也一直疑惑著，但是他們一路進來，所走的路正是地圖上標好的，他也就將自己的疑惑收起來了。
“我們進去就知道了。”南楓說，他多少有些孤註一擲的味道。
南楓是個想法簡單的人，他不擅長破解謎語、也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
為什麽黑羽非要他帶上樾觥微？為什麽牢房會在一個帳篷裏？這些問題南楓雖然想過，但是他也有自己的一套對策，此行雖然冒險，但是他志在必行，雖然我不明白樾觥微在這件事中起什麽作用，但是只要他保護好她應該一切都會沒事！他以為他能保護好她！
南楓和樾觥微帶了十幾個人，就等在那個軍帳的外面。也就半個時辰的功夫，守衛們果然開始換崗了。
“走！”南楓一聲令下，所有的人都開始潛行而動了。
兩個新換崗的人還沒有站穩就被南楓一刀殺掉了，就連趕過來的人也被樾觥微解決了，一行人解決了不少的守衛，沒有想到這一次換崗的人數竟然比原本守在門外的人數還多。他們還殺了一陣子呢，看著倒在地上的屍體，樾觥微突然想，如果佟曻看到她正在殺他的人他心裏會怎麽想？
“進去！”南楓又下了令，樾觥微回過神來。
“等等！我們為什麽要等他們換崗？這一次換崗換來的人明顯比剛才守在這裏的人還難對付！怎麽回事？”樾觥微抓住南楓，她聞到了危險的味道。
南楓也站住了，他也在猶豫，他完全按照黑羽說的再做，他沒有想過為什麽要這樣做。
“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不管了，進去！”南楓下了決心。
樾觥微沒有辦法只好跟上。
一踏進帳篷，南楓和樾觥微才明白為什麽牢房會在軍帳裏了，軍帳裏空無一物，地上只有一個門，上著鎖！那個鎖非常大，南楓用劍砍了幾下，竟然沒有留下絲毫的傷痕。
“這……”南楓和樾觥微沒有想到會是個地牢，南楓突然想起黑羽說的佟曻的牢房是堅不可破的話來，如今看來他果然連鎖都破不了呢！既然黑羽要幫他，那麽為什麽沒有鑰匙？為什麽沒有告訴他這些呢？
“為什麽沒有鑰匙？”樾觥微問南楓，南楓回答不上來。樾觥微實在是覺得今天的事情太蹊蹺，先是無意義地等待換防，然後就是一扇鎖著的大門……等等！
樾觥微突然想到了，她轉身出去，在倒在地上的屍體中找著什麽，一個穿著和別人不同的士兵進入了她的視野。樾觥微走過去翻了他的全身，果然找到了一串很是特別的鑰匙，說它特別是因為它們中有一把特別的大。
“鑰匙在換防的這批人身上！”樾觥微拿來鑰匙，急忙插進鎖裏，果然打開了。
“好！我們進去！”南楓高興起來，就要進去。
“等等，就我和你兩個人進去，剩下的人留在外面。這個地牢看起來易進難出，把這些人留在外面，如果有什麽事也有人接應。”還是樾觥微考慮的周到。
“聽你的，你們留下！”南楓說完，和樾觥微進去了。
地牢的結構倒是並不覆雜，順著臺階下去就只有一條路了，走了不一會兒，眼前就寬闊了。樾觥微舉起從守衛那裏拿過來的火把，照亮了這個不大的地方。他們終於看見了牢房，鐵欄桿裏躺著一個人。
“岳父大人！岳父大人！……”南楓大喊起來。
地上的人好像是暈倒了，他似乎是聽到了南楓的呼喊，漸漸地睜開眼睛，他坐起來，果然是虞將軍！
“南楓！”虞將軍沒有想到南楓會來，一時除了喊他的名字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岳父大人，你怎麽了？”南楓不敢相信他面前的這個人就是他的岳父。
虞將軍應該是受了刑，渾身的傷口，沒有盔甲，只有破爛單薄的衣衫。
“是佟曻，他……他廢了我的武功！”老人眼淚落了下來，他這一生最落魄的時刻莫過於此，他的武功沒有了，那麽他作為武將的一生也就葬送了。
“岳父大人，先不要傷心，您可還能走？楓兒這就帶您離開！”南楓忙問。
“能走！能見到你我就知足了，我沒有想到你會來救我！宛兒，她還好吧？”虞將軍以前並不待見他的這個女婿，待他也不算好，他沒有想到今天他落難了，不畏艱險救他的居然是南楓。
“宛兒很好，她在家等您呢，我答應過她要救您回去我一定做到！”南楓說。
樾觥微和虞將軍的心裏同時受到了震動：沒想到他愛虞宛愛的那麽深！
“有話回去再說吧！”樾觥微打斷了他們，用手裏的鑰匙打開了牢門。
樾觥微的手剛推開牢門，突然從墻壁射出了好多箭。密密麻麻直射樾觥微，她招架了幾下終於躲閃不及，她聽到了箭刃劃破衣服，皮肉被撕裂的疼痛讓她連鑰匙都握不緊了。
那串樾觥微從侍衛身上取來的鑰匙落在了地上，聲音清脆！
☆、拋棄
一
愛念心頭火
宵霜風雪過
沈吟片刻
樾觥微的手剛推開牢門，突然從墻壁射出了好多箭。密密麻麻直射樾觥微，她招架了幾下終於躲閃不及，中了箭。樾觥微吃疼縮回手來，門應聲而關，箭也消失了。
“門上有機關！”樾觥微說，她一推開門就有箭射出來，門關上箭就消失。且這箭直射門口這個位置。
“你沒事吧？！”南楓看見樾觥微受傷，著了急。
“我擋著箭，你進去救人，我們速度要快，沒準這個機關還連著警報也說不定！”樾觥微不理會南楓的關心。
南楓正想說我來擋著箭，你進去救人，可是虞將軍此刻也在催促他：“楓兒，快！快！”
“好……吧！”南楓看樾觥微當機立斷的樣子，同意了樾觥微的說法，站在了樾觥微的後面，“我推門了！”
樾觥微點點頭，他們同時行動的，南楓進去救人。虞將軍的傷不輕，南楓只好架著他，可是這樣一來，他們居然出不來了。
牢房的門只有一個半人那麽寬，樾觥微背靠著門躲箭就占了半個位置去，南楓和虞將軍兩個人自然是出不來了。樾觥微用一只手拼命拉住門，另一只手裏的劍擊打著飛來的那些暗器。
牢房裏本來只有兵刃交接的聲音，那是樾觥微揮劍阻擋那些暗器的聲音，可是此刻，牢房裏倒嘈雜起來、而且嘈雜聲越來越大。
“不好！有人來了！快點出來！快點！”樾觥微大喊。
是的，他們應該是被人發現，牢房裏多出來的嘈雜聲正是留守在門口的人發出來的，他們遇到敵人了。樾觥微知道已經沒有時間再拖下去了，如果門口留守的人死光的話將沒有人再接應他們，那麽他們也將變成俘虜。
南楓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俯□子背起虞將軍，這樣節省了了空間、但是速度卻慢了。南楓他們慢慢地出來、樾觥微也就隨著他們的步子慢慢地關上門。等到南楓他們完全出來的那一刻，樾觥微也實在撐不住了，現在那扇牢門也就一丈寬了，樾觥微猛地松了手。誰都沒有想到，門關上的時候夾住了樾觥微的腳。
“啊~~”樾觥微疼地尖叫一聲，她的鞋面上頃刻之間就有鮮血溢出來了。
“微兒~~~”南楓就要放下虞將軍，卻不料被樾觥微制止了。
“少將軍，快點出來，人越來越多了，我們頂不住了！”外面的人的喊聲走過地牢的過道以後變的弱了很多，但是地牢裏的人卻都聽的清清楚楚。
“沒時間了，你趕緊走，你背著人不會比我快！我馬上跟過來！快點，不要管我！”樾觥微急急的對南楓說，她最怕南楓過來幫他，這樣他們的速度就更慢了。
“楓兒，快走吧！”虞將軍也催促著。
“好，你快點啊！”南楓轉身向階梯跑去。
樾觥微一邊推門一邊防著那些暗器，她的體力消耗的太多了，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掙脫出來，結果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不好，那些暗器上有毒，樾觥微現在只覺得身子發軟，剛才拼命的時候竟然不覺得。樾觥微回頭看看，南楓已經消失在樓梯上了。外面的打鬥聲還在，看來他們是出去了。
樾觥微掙紮著站起來，走了幾步到樓梯上，停下來歇一歇。
“微兒，快點出來！”是南楓的聲音。
“好！就來了，你先走！”樾觥微回應，因為聲音很大，又消耗她的體力。
南楓聽到聲音，知道樾觥微已經沒事了，稍稍放了心。他知道樾觥微馬上就能追上來，他也就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向外突圍起來。趕上來的敵人也越來越多了。
回答完南楓的話，樾觥微又覺得一陣無力，她突然有些害怕，因為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體力是不支了。外面的打鬥聲漸漸遠了，樾觥微支撐著登上了幾個臺階，這階梯倒是比進來的時候要長。樾觥微心裏還在想敵人都朝著南楓的方向去了，自己應該很容易出去。樾觥微一邊想一邊繼續往上走，卻不料眼前突然出現一雙黑色的鞋子。
“你覺得你還走得了嗎？”一個沙啞而陰冷的聲音傳來，樾觥微一驚，下意識地後退了好幾步，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
“黑羽！”樾觥微根本就沒有發覺他是何時進來的。
黑羽不再說話，一步步下來，樾觥微被迫一步步退後。
完了，黑羽在這裏，她走不了了。樾觥微身體無恙的時候尚且打不過黑羽，更何況現在。
“你想怎麽樣？！”樾觥微的背後就是牢房了，她已經沒有地方再退了。
黑羽笑了一下，冷冷地走到牢房的門前，不知道按了什麽地方，門忽然打開了，而且沒有任何暗器射出。
“進去吧！”黑羽冷冷的說，他的眼裏閃著一絲火光，那火光燃燒的是那麽興奮。
“哼~~~”樾觥微警覺地看了黑羽一眼，她覺察到了他的異樣，一直以來她對這個男人並不了解。就平常他的樣子而言，他今天確實有一些不一樣，樾觥微說不上來他有什麽地方不一樣。只是她覺得現在只有那個牢房是安全的，進去就進去好了，“讓開！”
黑羽閃身，他不禁覺得好笑，在這種時刻難道她還在防著他暗算她嗎？
樾觥微進去，黑羽將牢房的門重新鎖上了。
牢房的門剛被鎖上，樓梯上就傳來一陣腳步聲，飄逸而沈穩，這是佟曻特有的聲音。
階梯走到盡頭，佟曻看到了牢房裏的樾觥微，明顯楞了一下：“怎麽是她？”
佟曻看向黑羽：“難道裏面的人不應該是南楓嗎？”
黑羽跪下來，恭敬地回答：“主人，南楓跑掉了……樾觥微受了傷！”
“你就是這樣做事的？”佟曻的臉沈了下來，森然的聲音聽得出他很不高興，“好好跪著吧！”
樾觥微看到佟曻，多少也有點慚愧，現在的她是明目張膽地背叛他了。
“我的這個計策本來是要南楓上鉤的，沒想到最後入甕的卻是你。”佟曻的臉上掠過一絲失落，但是很快被另外的一種神情替代了，那是一種柔軟的溫情，“杚羽……她還……好嗎？”
樾觥微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快就問起杚羽，有點意外，這個男人已經很久不見了，看起來消瘦了一些。原本健碩的面頰也有了嶙峋的模樣。
“她很好……孩子還有兩個月就出生了。”樾觥微說。
“兩個月，兩個月……兩個月以後我差不多也能回上京了。”佟曻喃喃的說。
“我……我知道這一次你不會放過我，但是，我答應過杚羽，在孩子出生的時候守在她身邊的。你今天……不能殺我！等到杚羽的孩子出生以後，我自然回來請罪。”樾觥微說，她現在只好拿杚羽來和他做條件。樾觥微知道，要不是杚羽，她一線生機都沒有了。
“你背叛我！”佟曻一臉嚴肅，他打量著樾觥微，“我早就想到了，如果你為了杚羽背叛我我並不覺得意外，而現在……沒有想到你會為了一個南楓而背叛我。”
“可憐的女人，為什麽你總是為了那些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的男人犧牲自己呢？”這句話，佟曻是認真地對樾觥微說的，他是那麽認真、認真為這個女人感到惋惜。
“你說什麽？”佟曻的最後一句話讓樾觥微不覺心沈，她沒有見過佟曻這個樣子，她突然有些茫然。
“南楓！我是說南楓，你應該知道他發過誓這一輩子只會娶虞宛一個女人，你傾心於他，連做妾的機會都不會有！”佟曻直截了當地說，一語道破了樾觥微的心事，“他來這裏是為了救他的救他的岳父，真不知道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麽，你被關在這裏、又有誰會救你？真是傻的可憐！”
樾觥微沒有想到佟曻會這樣說，在此之前她從未這樣直接地面對過自己心裏的感情，她自己都不願意承認她是愛上了南楓，今天心事被突然揭穿、她只覺得有點疼，變得楞楞的，不知如何是好。
“樾觥微，這是我最後一次繞過你！你回去吧，杚羽還在等著你呢吧？！黑羽，帶她出去!”佟曻說完，轉身離開。
“主人，可是……”黑羽急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她現在還不能死，而且，幾天晚上你也沒有向我提要求的資格！”佟曻冷冷地打斷了黑羽的話，頭也不回地離開。
黑羽沒有再說什麽，不過，他的臉卻瞬間冷了下來。
*********
“微兒呢？微兒跟上來了沒有？”南楓在人們的簇擁下沖出了重圍，他背著虞將軍，一路走出來，他的身邊有多少人、都有誰在身邊他根本就不清楚了。他的耳邊只聽到喊聲和廝殺聲，他們被發現以後遇到的敵人就越來越多了
“少將軍，微姑娘好像沒有跟上來。”南楓身邊唯一的一個隨從說著，他的右臂受了傷，剛才的戰鬥太激烈了，他們好容易才到了安全的地方。後面已經沒有追兵了。
“什麽！”南楓心裏一涼，放下虞將軍，這個發現這片空地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
“你帶將軍回去，我去救她！”南楓想也不想，決定回去。
南楓的決定讓剩下的兩人急了：“少將軍，剛才出來的時候鬧了那麽大的動靜，估計佟王爺已經被驚動了，你現在回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楓兒，回不得啊！佟曻詭計多端，今天讓你把我救出來就不知安得什麽心。現在我們好容易出來了，你何苦再回去呢？！”虞將軍也勸阻。
“詭計多端……”南楓被這個詞驚住了，這是一個詭計嗎？他中計了嗎？
“楓兒，我的武功已經廢了，如果你再被俘了，那大軍就真的失敗了。大軍失敗了上京將不保啊，楓兒，你要以大局為重啊！”虞將軍繼續說著，他是真的不希望南楓回去。
南楓被虞將軍說動了，只是站在那裏，沒有繼續堅持要回去。他的心裏有個聲音在問他：這個結果你真的很意外嗎？樾觥微不就是你和黑羽做交易的籌碼嗎？你難道真的就沒有想過黑羽這樣要求一定是有預謀的嗎？這些問題充斥著他的腦子，同時出現的還有杚羽的聲音——“你一定要將微兒安全地帶回來！”，“你一定要將微兒安全地帶回來！”
“微兒，微兒~~~”南楓失魂落魄地喊著，聲音不大，但是足可以看得出他內心的掙紮。
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答應黑羽的那一刻就將樾觥微出賣了，你早就有意識地做了選擇。你犧牲了他，卻換來了你的岳父大人，也換來了上京暫時的安全，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選擇的，現在又何必假惺惺地要去救人？！
不是，我沒有那樣想，我沒有出賣微兒，這是一個意外！
南楓的心裏有兩個聲音不斷在交替，他的心在這種交替中徹底迷失了。
“楓兒，我們快走吧！”虞將軍催促他，“我們距離大軍的營地還有十幾裏路呢，我們要快點回去，防備佟曻來襲啊！”
“好！”不知南楓是不是真的清醒著，反正他答應了，俯□子背起他的岳父。
“微兒是誰呀？”回去的路上，虞將軍問他。
南楓沒有回答，他似乎沒有聽見，他現在什麽都聽不見了。
*********
軍帳裏，佟曻還沒有睡，通明的軍帳裏只有他一個人。佟曻在看著面前的沙盤，燭光將他的身影畫在了後面的墻上，是一個高大而健碩的輪廓。
“主人。”黑羽走進來，剛才奉命帶樾觥微離開，現在回來覆命。
“她走了？”佟曻頭也沒擡，停頓了一下，感慨了一句，“原本設這個局是為了套住南楓，沒想到落網的是這個小蹄子，她還真是壞了我的計劃！”
“那您為什麽不把她交給屬下處置。”黑羽輕輕的說，語氣裏不是疑問，而是一種怨氣。
“我答應你的事情什麽時候反悔過？你敢質疑我？”佟曻挑眼看了一眼地上的人。
“黑羽不敢！”地上的人拜了下去。
“哼~~你起來吧！”佟曻的語氣變得軟了一些，“離開上京的時候我曾經給留守的死士下過命令，無論是誰都不得傷害南杚羽，並且要誓死保護她的安全，想必你聽到了。”
黑羽低頭，默認這件事他是知道的，當時他還對這個命令覺得驚訝不急，因為他角兒這根本就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所以，你是不是就以為我也會因為南杚羽而對你食言？”佟曻輕描淡寫地說中了黑羽的心事，“你太小看我了，我這一生，從未對任何人食言過，對你，更加不會。”
黑羽肅立在地上，竟不動，像個聽話的小孩子。
黑羽知道佟曻的承諾的分量，就向他所說的，他從不失信，這也是他為什麽會有那麽強大的後盾一樣。黑羽還在江湖的時候就聽說了佟曻了，特別是他的拜師的際遇簡直是個傳奇，也是因為師傅的原因，佟曻在江湖的傳說裏成為了半人半神的形象。
“據我的情報，上京城裏出現了一批神秘的人，將我留下的死士殺了十之七八，就連我留在錦和宮的兩個人也沒能逃脫。本來我是想讓他們帶杚羽‘回家’的，可是他們一死，杚羽就消失了。我猜想她一定是去了南楓那裏，今天樾觥微的出現也證實了我的猜測。我之所以讓她回去，是因為她現在還有用！杚羽的身邊只有她一個人了，你應該知道，在我這裏杚羽的安危可是高於一切的，當然也遠遠淩駕在你和樾觥微的個人恩怨之上！”佟曻很少會說這麽多話，他的話裏怒氣和威嚴各半，有種逼人的強大氣勢。
“黑羽明白！”黑羽被佟曻的氣勢嚇住了，再次拜倒在地，他用力隱藏著自己的顫顫兢兢。黑羽只覺得渾身都在冒冷汗，有種恐懼正在他的心裏滋長起來，讓他隱隱有點後悔和害怕。
這個世上也許只有黑羽知道佟曻在這世上唯一的軟肋，那就是南杚羽。黑羽曾經見過佟曻在被上京城裏所有的軍士視為頭號欽犯的夜晚，冒險回去皇宮，只為見南杚羽一面；佟曻原本只打算留一半的死士在上京城裏，但是也是因為南杚羽，他將他保命的王牌全部留下了，也給他留下這麽大的後患；每逢從皇宮的密探帶來關於南杚羽的哪怕一絲一毫的消息都能從他那裏得到大筆豐厚的賞賜，而自從失去了南杚羽的消息以後，他也變得越來越不安起來。黑羽比任何人都知道南杚羽在佟曻心裏的地位，那個地位之高，他仰之不及。
“現在沒有什麽比做好你分內之事更重要的事情！下去吧！”佟曻命令黑羽退下。
黑羽恭敬地退下了，佟曻沒有看到他握著劍的那只手已經完全被汗浸濕，他更加沒有看到劍鞘裏那還未及擦幹的樾觥微的血！
作者有話要說：看完留給評唄！！
看在人家這麽勤奮的份上就包養了唄！！！
☆、夙仇
一
血樣胭脂褪盡
空餘滿目瘡痍
整整一個月，杚羽都是病著的，樾觥微走了之後她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今天又有聖旨下來，讓我接替岳父大人出城領兵！再也拖不過了，我明天一早就出發！微兒那邊，密報說已經不在軍營裏了……你這樣，我怎麽放心的下？”南楓給杚羽蓋好被子，聲音裏滿是哽咽。
床上的杚羽閉著眼，像是沒有聽見。
樾觥微離開後的半個月裏南楓每個白天都會來，陪在杚羽身邊照顧她。只是杚羽從來就當看不見她，她的身體越來越差了，現在每天要咳六七遍。杚羽變成了一個木偶，人讓她吃她就吃、讓她喝就喝，每天不跟任何人說話，也不看任何人。看著杚羽日日消瘦的面容，他比她還要痛苦萬倍。
南楓真的希望杚羽能動手殺了他，或者打他、罵他都行，但是杚羽什麽都不做。
從佟曻的軍營回來，南楓被杚羽問及的第一句話就是“微兒在哪裏？”南楓不知道自己怎麽說，他支支吾吾半天才把一句簡單的話說清楚。
杚羽聽到樾觥微被佟曻抓走了這個事實以後，幾乎是一瞬間就淚流滿面了：“你答應過我你會把她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你答應過我你會把她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杚羽一直不斷在說這句話，她沒有大聲地沖他發火，她只是這樣說著，聲音不大，如同寒暄、和著眼淚。
這也是杚羽對南楓說的唯一一句話，那以後，她便不再理他。她的整個人也像是死了一樣，不再有半點生氣。除了在她撫著自己肚子裏的孩子的時候她的眼睛裏會閃過一絲光彩，其他的任何事情全都提不起她的興趣。
南楓不知道，在樾觥微出事以前，杚羽一直在做一個夢，那個夢預示著樾觥微的死。對於樾觥微的離開，杚羽一直都有預感，所以她才那麽反對樾觥微和南楓一起去。南楓回來以後說樾觥微被俘以後，杚羽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做的那個夢——樾觥微真的死了。剛開始的幾天，南楓說到樾觥微的消息的時候，杚羽還會認真地聽，可是後來時間長了，杚羽對於那些永遠相同的消息就失去了興趣，她徹底絕望了。
南楓還是走了，他去了前線，虞將軍回來主持上京城的防守工作。這些杚羽都不關心了。
十月的天氣實在易變，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冷的蕭瑟起來，杚羽穿著厚厚的錦袍躺在屋裏，身邊的小丫鬟們早早為她添了火盆。
“廊上的牡丹還好嗎？”杚羽突然問。
忙碌著的丫鬟們都楞住了，沒有想到杚羽這樣問，要知道杚羽已經兩個月都沒有說話了，杚羽突然開口無疑嚇到了她們。這些小丫鬟們受了南楓的死命令，要好生伺候杚羽，哪怕半點閃失他都不會放過她們。這些小丫鬟們素日也是受了樾觥微不少好處的，再加上主子和善，都沒有不盡心的。
“早已枯死了，天氣太冷，沒有人理會過，連枝條都已經沒有了！”一個小丫鬟出去看了一眼，回來老實回答。
“看來我的孩子要降生在一片天寒地凍裏了。”杚羽似乎沒有聽到，又說起了另外的一件事。
杚羽說的不錯，她的孩子降生的那一天，天降大雪。這是今冬的第一場雪，早的有點詭異。那一天，孩子整整折磨了杚羽一整天，杚羽覺得自己要死了，劇烈的持續地疼痛幾乎要了她的命。這個孩子就像是不願意來到這個世界一樣，一直都不出來，穩婆也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整整生了一個白天，才勉強結束。在那期間，杚羽昏厥了好多次，每一次昏厥她都能看到樾觥微和娘，娘一直在說要活下去，而樾觥微只是在笑、一直在笑。
“微兒，不要離開我……”杚羽昏迷之中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杚羽，我不會離開你，我不會離開你……”樾觥微正躺在一個老農的破爛的床上，劇烈地掙紮著，她想要掙開眼睛，可是像是被什麽捆綁住一樣，她完全醒不來。她沈迷在一個噩夢裏，醒不來。
老農將端來的一碗湯藥放在窄窄的窗臺上，伸手擦幹樾觥微頭上的汗水，直到她漸漸平靜下來才重又端起湯藥餵她服下。自從老農將這個女孩子從亂葬崗就回來以後，她就一直是這樣，總是在夢裏大喊大叫、聲音很大，但是就是醒不過來。
這個老農剛死了一個閨女，那天去亂葬崗安葬屍體偏巧遇到了樾觥微。這個孩子身上有道很深的傷口，看起來流了很多血，老農看到地上有一道很長的痕跡，想必是女孩子爬過的痕跡。他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沒有想到她還沒有死。因為剛剛死了女兒，老漢動了惻隱之心將她救回來。找了一個郎中，試著救她，救得活最好，救不活他就圖一個心安。老漢的女兒就是十足掉了崖，摔傷以後很多天才被人發現，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有氣了。老漢就想，要是有人能早點發現她，也許閨女就不會死了。因為有這個緣故，老漢對待樾觥微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
老漢和杚羽一樣，他們都不知道在樾觥微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們更不會想到在不久前的一個夜晚，她面對了怎樣的現實和過去，其實相比於那些，她寧願現在的她已經死了。
*********
“這不是回上京的路，你要帶我去哪裏？”樾觥微越走越覺得不太對勁，黑羽帶著她走的是回上京相反的方向，她的手還被黑羽綁起來了，她一直跟著他走，知道經過一片又一片她並不熟悉的黑暗以後她才第一次發問。
黑羽不說話，只是沈默地走到她的身後推了她一把，樾觥微被迫又向前挪動了幾步。她心裏有了一絲不安，她突然覺得身後的這個人似乎並不是真的想要放過自己。
“佟王爺可是說要放了我的，你難道沒有聽到？”樾觥微說出了佟曻，她不過是想要震懾一下他，但是好像沒有多大的效果。黑羽只是略微停頓了一下，繼續逼她向前走，樾觥微實在不知道黑羽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接下來樾觥微不再說話，她只是在留意著腳下的路，今天的月亮很好，這使得她不至於在這黑黢黢的路上什麽也看不到。這裏四周都是光禿禿的地面，他們是朝著離開上京城的方向走著，樾觥微拼命地想這是在走向什麽地方。
樾觥微憑借自己行走江湖這麽多年的經驗，上京城外只有一片亂葬崗、它的旁邊還有一片樹林，可是通往那裏的路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野草，不像現在他們所經過的地方，寸草不生。
這裏到底是哪裏呢？樾觥微已經有一年的時間沒有來過這裏了，難道上京城外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樾觥微擡頭張望了一下，除了天就是地，竟再也沒有別的東西。天氣有些冷了，樾觥微覺得現在好像比剛才還要冷了。
冷！對了，亂葬崗！亂葬崗是在一個斷崖下面的，她們現在一定是在那個斷崖上面。斷崖很高，所以樾觥微才會覺得冷。樾觥微沒有遇到杚羽之前去過那個斷崖的上面，就像是現在一樣，那上面什麽都沒有、非常非常僻靜。
黑羽為什麽帶她來這裏？他是想殺了她？
“到了！”黑羽幽幽的聲音打亂了樾觥微的思緒，她回過神來，覺得手腕上傳來一陣寒氣，她手腕上的繩子斷了。
“你帶我來這裏，是要殺我嗎？”樾觥微問。
“是的。”黑羽握劍站在她的面前，幹凈利索地說。
“為什麽？佟王爺的命令是讓你放了我……那麽，想讓我死的人就不是他，而是你！”樾觥微一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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