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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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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妝室的半身梳妝鏡前, 坐著幾排形貌各異的人。

吊在天花板的刺眼燈光打在他們流著冷汗的臉上,數雙眼睛在心臟幾欲要跳出喉口中不安地游移。

踩在地板上馬丁靴的聲音“踏踏”響起,陰寒的氣息從每個人的背部慢悠悠地經過。

沒人敢回頭去看, 也不敢從鏡中偷窺它的身影,生怕它跟自己對上目光。

就在幾分鐘前,化妝師大顯神威, 選中一只倒黴鬼狠狠裝扮一番, 現在他的屍體還趴在梳妝鏡前。

豐蓉蓉偶然瞥見屍體的慘狀, 身體一顫,指節緊掐著大腿皮膚努力抑制即將要脫口而出的尖叫。

魔鬼!

簡直就是魔鬼!

居然還能想出這種折磨人的方法!

豐蓉蓉感受著腳步聲從後方接近, 仿若被掐住命運的後頸般咬緊牙關,眼神定在桌面紋絲不動。

陰寒氣息晃晃悠悠地飄過, 她忍不住熱淚盈眶, 慶幸自己逃過一劫。

可正當這麽想時, 臉頰突然貼著一張冰冷面孔,傳達進耳邊的話語也異常刺耳。

“我來幫你梳妝吧~”

“不!我不要!”

豐蓉蓉崩潰了, 含在眼眶的淚水終於落下, 身子掙紮著就想要逃開, 可是壓在肩膀上的手仿若千斤重。

她不想變成那具屍體的模樣!

可是她被那只手死死固定在鏡前根本無力掙脫!

誰能來救救她?救救她吧——

豐蓉蓉慌張地轉動眼珠望向四周, 他們都在看她, 可一旦接觸到她的視線就立刻瞥去一邊。

沒有人想救她。

沒有人敢救她。

她終於絕望了,淚水源源不斷地滑過臉頰,眼睛瞪的老大傻盯鏡中面色淒白的自己。

化妝師笑了,臉上肆意橫生的肥肉擠成一團, 看上去十分符合它裝扮的皇帝新裝的形象。

它親切地撫摸手中“芭比娃娃”的臉頰,取出化妝盒裏的小號化妝刷,在眼影裏精挑細選最終選了紅色。紅色,最艷麗的顏色,最適合作為面容上的“紅妝”了。它滿意地將笑容擴致極限,心情愉悅到爆炸。

刷頭染成紅色的刷子緩緩靠在芭比娃娃白皙的臉頰,一刷子下去,劃痕伴隨著慘叫聲秒漸增多。並不是胡亂刷著,它可不想自己的芭比娃娃不漂亮,它可是很用心地、很用心地在她的臉上做出一副美麗的畫呢!

周圍人面露不忍地看著這一幕,刷頭上的血色時刻警告他們也可能在上面添點料子。

——必須、必須趕緊給自己化完妝!這樣才能早點逃出化妝室!

不知是誰先想到了這點,沒有人再去關註同伴的慘狀,轉而將手伸向化妝品瘋狂塗抹起來。

快點。

快點。

再快一點!

只要趕在化妝師給那女人化完妝之前逃出去就可以了,自己就不會被選為下一個受害者!

他們忍不住在內心期盼,希望身旁的那副慘狀能再延長一會,慢的給他們留出時間。

度秒如年。

化妝師終於完成自己的畫作,隨手一揮任由雙目無神的芭比娃娃軟軟地趴在桌上。

它對已完成的畫作不敢興趣,身為專業的藝術家它可是時刻要求自己與時俱進。

來讓它瞧瞧吧,看看還有哪個人能做它新一任的芭比娃娃呢——

“我化好了!”

突然,有一個男人站起來叫道。

他盡量不看化妝師,擡腿就向門口進發,可中途還是被化妝師的聲音“挽留”住了,

“只有我說合格你才能走哦~”

男人脊背發寒,腿軟的如同沒有情感的提線木偶。

化妝師踱步站到他面前,擡手勾起他的下巴檢閱一番,“你這化的是什麽妝容?”

嗯?

沒想到居然還會問問題的男人啞然半刻,在它越來越危險的神色中趕忙叫道:“我化的是影子!”

影子?

所以臉上才糊得烏漆嘛黑嗎?

化妝師略一思考,覺得還挺說得過去,就松開手放他走了。

如獲大赦的男人感激涕零,腳步匆匆地跑掉了。

成功了一個人,令剩餘的人也不禁生起一絲希望。

第二個人鼓起勇氣也伸手叫道自己化好妝了!

化妝師在他面前站定,問了他同樣的問題。

青年叫道:“我化的是個斑馬!”

臉上充斥著黑白相間的條紋,化妝師覺得挺像就揮揮手也讓他離開了。

事情進展的十分順利。

二次成功令其餘玩家信心充盈。

通過的那些人臉妝化的其實很粗制濫造,但似乎只要言語配得上妝容,它就很容易認同。

又有幾個人離開了。

放過的人多了,化妝師似乎因為自己的玩具少了而面色難看起來,使得接下來的檢閱越來越難過。

“你這化的是什麽妝容?”

“我、我化的一只斑點狗!”

臉上布滿了斑點狗應有的斑點,自己應該可以通過的了吧?

玩家惴惴不安的想著,稍微有點兒信心。

但信心在下一刻給粉碎了。

只見化妝師冷笑一聲:“你這化的是斑點狗?化妝技術太差了應該叫我給你化才對啊!”

意料之外的發展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還在化妝的人停下手中的動作,傻楞楞地看著化妝師突然掐住那名玩家的脖子強硬地給按在梳妝鏡前。

“斑點狗應該這樣化才對!”

它一邊說著,一邊從化妝盒裏取出修眉刀,將刀尖的一部分朝向芭比娃娃驚恐的臉,狠狠的直刺進去。

“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化妝師仿若瘋了一般刺的玩家面目全非,自己癲狂地傻笑了半響。

周圍人心裏“咯噔”一聲,意識到情況逐漸向不好的方向進展。

他們不禁開始後悔自己怎麽不化的快一點,這樣就能在容易通過的時間離開化妝室了。

可是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化好了嗎?”

薊惜對身邊的聲音充耳不聞,耐心地閉著眼睛等少年給她化完妝。

宿堰停下手上的動作,仔細端詳一番,“嗯。”

薊惜將臉湊近鏡子去瞧,他果然依自己所言在面部塗了一層薄薄的藍色,看上去就像個閃閃發亮的藍星人;眉眼部位還加重了藍料,襯托的上半部分較為突出。她想了想,拿出一只正紅色口紅給唇部抹了上去。

宿堰也湊到鏡面中,他臉上同樣被她撲了一層鮮紅,“這樣就可以了嗎?”

怎麽看都比那只斑點狗還不如,確定不是直接去挑釁或送死的嗎?

薊惜給自己抹完,又取出只藍口紅給宿堰抹上去,“可以了。”

他們從不化妝,化妝技術別提多差,也並不打算勉強自己。

讓化妝師認同自己妝容的關鍵不僅僅在於手藝,其中語言的說服力占了很大一部分組成。

這從它每次都要詢問玩家化的是什麽可以看出,即便化了些顯而易見的好妝它也要提問。

它是掌握著妝容好壞與生死一線的關鍵,只要它認同,即便不好的妝這關也算過了。

又一個芭比娃娃癱軟在桌面。

時間好像悄悄倒回到還未有人過關的時候,人人緊張地坐在梳妝鏡前不敢向後張望一眼。

——它又要開始挑選新的玩具了。

“我們化好了。”

化妝師聽見聲音,冷冽的目光望去,險些突然被出現在面前的人嚇一跳。

化妝師:“……”他們什麽時候來到它背後的!?

宿堰看它半天不語,淡淡地重覆一遍:“我們化好了。”

“……你這化的是什麽妝容?”

這次是薊惜回答:“海洋與火焰的雙生子。”

化妝師:“???”你說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薊惜表情淡定地解釋:“我象征著海洋,所以臉上撲了一層代表其特色的淡淡藍粉,尤其在上半面部加重痕跡凸顯出身為海洋之子的威嚴之感;他象征著火焰,熊熊燃燒的焰光清楚在他面部綻放。因為是雙生子的緣故,我們的嘴唇上各自塗抹著象征對方的痕跡,即便我們屬性不同也一眼就能辨出雙生子的關聯……”

化妝師被哄得一楞一楞的。

薊惜說了一大堆,覺得將對方繞昏得差不多的時候才說:“我們可以走了嗎?”

化妝師傻傻地點頭,但隨之頭部頓住又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可是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裏呢……?

薊惜和宿堰沒有停留,在它點頭的下刻就開溜了,怕它突然覺得這個說辭不好。

出了化妝室的門,眼前的盛景令他們震撼一瞬。

懸掛在排排樹上的霓虹燈照亮了黑夜,前方中間的石壁上刻著“鬼怪公園”的大字熠熠奪目,一旁的休閑椅是由南瓜制成、中部挖出了一個大洞可以容納游客的屁股;公園的裝飾也符合其名,擺放著跟尋常公園不同,可止小兒啼哭的鬼怪模樣的道具。那一張張面目全非的面孔、殘缺破爛的道具真是坐實萬聖節之名。

正準備向光亮處去時,薊惜不經意間瞄見旁邊一個不起眼的小門貼著“換裝室”的牌,不禁頓住腳步。

推開這扇似乎無人關顧的小門,煙灰霎時彌漫遮蓋視線的落處。

宿堰:“你想變裝?”

薊惜沒點頭也沒搖頭,隨手取了附近的一件波光粼粼的水藍鱗片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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