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二天起，本來已經放暑假的幾個小夥伴又改成了上學時的作息。

由於天氣過於炎熱，不到八點，太陽就開始灼人了，他們便將上課時間提早到了七點。

六點起床，趁著涼快趕到學校。

中午就在校門外的小店裏包餐，一起吃更便宜，菜色也更豐富。

吃完回去睡個悠長的午覺，兩點半起來繼續上課。

上到五點半，就去球場打球，打完球各自回家，晚上時間則自由安排，偶爾還會布置幾道題目鞏固一下。

剛開始幾天，高懸沒有加入進來，他去找工作了。

秦鏡完全沒想過，有一天高懸還會出去打工賺錢，世界真是太魔幻了。

不過高懸很快就找到了工作，給他媽一個朋友的孩子上鋼琴課。

秦鏡非常詫異：“你鋼琴都能教學生了？”他知道高懸會彈鋼琴，但不知道他的水平還能教別人。

高懸說：“馬馬虎虎吧，教初學者還是可以的。”

“工資多少？課怎麽上的？”

高懸說：“一節課一百五，一禮拜兩節課。”

秦鏡想了想：“市場價不止這點吧？”

“嗯。我也不是專業老師。學生家長是我媽的朋友，她出的價，我也不方便還價，就當自己練練手吧。”高懸說。

“那也行。你十六歲就能掙一百五十塊的時薪，已經非常厲害了。”秦鏡是真的佩服，他剛上大學時去做家教，一個小時三十塊錢，他都覺得不少了。

高懸說：“我的鋼琴課安排在周一和周四上午，別的時間可以跟你去學校。這幾天課上得怎麽樣？”

秦鏡嘆氣：“一言難盡。頭兩天大家可能覺得新鮮，還挺積極的，但是玩了這麽久，心都散了，學習效率一般。這兩天大家新鮮勁過了，都有點提不起勁，效果就更差了，只有吃飯打球的時候最積極。”

高懸好笑地看著他：“我覺得你其實是在自找苦吃。”

秦鏡聳肩，苦笑：“可不嘛。”

高懸說：“但你不會退縮。”

秦鏡說：“那當然。我既然把話都放出去了，就不會收回來。再苦再難也要堅持這兩年，希望那幫家夥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明天我跟你去上課。”

“好。”

翌日早上，天氣異常涼快，原來是昨夜下了一場雨，難得一個好眠的夏天早晨。

秦鏡在鬧鈴聲中醒來，掙紮著起了床，收拾好推車出了門。在樓下等了一會兒，高懸便到了，兩人結伴去上學。

天氣涼爽，秦鏡心情很好，一路上跟高懸聊了很多。高懸也沒平時那麽高冷，還會配合地捧哏。

秦鏡又是第一個到學校的，他和高懸吃了外帶的早餐，然後收拾了一下辦公室衛生，用覆印機覆印了他昨天昨晚上就找好的題目。

高懸看了一下，有些意外：“你還在給他們講初中的化學知識？”

秦鏡無奈地攤手：“不然怎麽辦？大家基礎太差了，以前的沒學懂，高中的就越發跟不上了。”

“你還真是用心良苦。”

“既然時間都花了，當然得有所收獲才行。”

忙了一會兒，梁棟到了，他一到，便從書包裏掏出一個本子，遞給秦鏡。

秦鏡接過，很自然地翻開，快速批改，然後交還梁棟：“你這個都掌握了，其實可以不做了，你自己往後覆習，不懂的再問我。”

梁棟說：“沒事，多學一遍再鞏固一下。我跟大家進度一致好了，否則你翻來覆去要給我們講，怪累的。”

秦鏡笑起來：“謝謝你這麽體諒。要是都跟你一樣就省心了。”

然而真省心的沒幾個，今天按時到的只有梁棟和高沛，郎俊亮和範子承遲到了十來分鐘，劉宇翔遲了半個小時，熊凱遲到了快一個鐘頭，石峰則是九點鐘才打電話給秦鏡，說今天不來了。

遲到的理由都差不多，早上涼快，太好睡了，關了鬧鐘多睡了會兒，結果就睡過頭了。

昨天下午回去前秦鏡讓大家抄的題，除了梁棟和高沛按質按量完成了，其餘幾個人要麽沒做對，要麽幹脆沒做，甚至還有連題目都沒抄的。

直到這時，秦鏡的情緒還能控制住，他說：“石峰沒來，今天就不等他了。今天讓高懸給我們講一下電阻吧。高懸你講詳細一點，慢一點。”

高懸便拿著油性筆，在辦公室裏的白板上開始講物理。

但是認真聽的也就是秦鏡、梁棟和高沛，另外幾個人不是杵著腦袋在發呆，就是湊在一塊說小話。

秦鏡忍無可忍，站了起來：“高懸，今天麻煩你了，不講了。我看大家都沒心情聽課，那就自習吧。”

高懸吃驚地看著秦鏡，合上手裏的油性筆，說：“好，不懂可以問我。”

熊凱還在笑：“你都沒講，我們怎麽懂。”

秦鏡說：“你可以問啊。哪裏不懂？”

熊凱繼續吊兒郎當：“哪裏都不懂。”

秦鏡的怒火終於爆發出來：“你還知道你哪裏都不懂？剛才高懸講的時候你在幹什麽？”

熊凱驚愕地看著秦鏡：“好端端的，發什麽火啊。”

秦鏡深吸一口氣：“今天不上課了，放假吧，各回各家。”說著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高懸見狀，趕緊追了出去：“秦鏡！”

門開關了兩次，室內靜悄悄的，只剩下空調運作發出的滋滋聲。

熊凱攤開雙手，一臉無辜：“我沒幹什麽吧，他為什麽沖我發這麽大的火？”

高沛說：“你沒幹什麽？你今天遲到了一個小時，昨天布置的作業沒抄，高懸給我們講課你在跟劉宇翔聊天。”

“我雖然遲到了，總比石峰沒來好吧。大暑假的，我老家也沒回，跑這裏來上課，又聽不懂，無聊死了。他非要逼著我們考大學，我們考得上嗎？不過是拉我們陪讀而已。”熊凱覺得自己十分委屈。

郎俊亮皺起眉頭：“大熊你這麽說過分了啊。鏡子現在的成績甩了我們八條街都不止，他需要你給他陪讀才能考上大學？”

很少發表意見的梁棟說：“我覺得你搞反了吧，他是在陪我們讀書。我看都是他在給我們講題，他自己從來就沒學過。”

範子承也說：“就是，鏡子自己學會了，回頭再免費給我們上課，這話你怎麽好意思說得出口？”

熊凱見大家都來反駁自己，也生氣了：“你們為什麽這麽說我？難道你們就沒有抱怨過？郎俊亮你沒說過？劉宇翔你沒抱怨過？為什麽就來指責我。這會兒一個個跟我裝起了愛學習的好學生了，太虛偽了吧你們！”

劉宇翔覺得自己很冤枉：“我什麽時候說你了？”

郎俊亮說：“我抱怨歸抱怨，但也知道鏡子是為了我們好，所以我才來上課。你要是不想上，那就別來。鏡子當時就說了，願意來的才來。”

“我本來也沒想來，是他叫我來的。”熊凱說著起身，拿著自己的東西，“我走了，反正我就不是讀書的料子，何必跟你們一起浪費時間，祝你們一個個都金榜題名，再見！”

熊凱說著就拉開門出去了，剩下幾個人都面面相覷。

劉宇翔趴在桌上，嘆氣：“何必呢，鬧得大家都不和。”

高沛有些煩躁地耙了耙頭發，說：“這樣下去怎麽行，這才上了幾天課啊，大家就這樣了。咱們表個態吧，要是真不想學，就舉手，以後就別來了。雖然鏡子的本意是為大家好，但人各有志，也不能強求是不是，我去勸鏡子。”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沒人舉手。

梁棟說：“我說幾句公道話。我不是你們班的，是鏡子拉我打球，才跟大家玩到一塊的。說實話，我很羨慕你們能跟鏡子做同學，他是個待人特別真誠的人，我以前是從沒見過這樣的人。我也很喜歡你們相處的模式，大家都把彼此當兄弟和朋友，沒有隔閡和偏見。鏡子也是因為把你們當自己人，所以才會逼著大家學習，要換個人，誰會管你們成績是好是壞啊。哪怕是你們父母，都沒像鏡子這樣操心過吧。”

梁棟這席話說得大家都沈默了，這是真的，他們的父母最多只會念叨一兩句：“要好好讀書啊，別到將來後悔。”然而也就僅止於此，根本不會去想怎麽提升他們的成績，因為他們自己也不懂。

郎俊亮小聲地說：“你們覺得我們真的能考上大學嗎？”

高沛說：“不一定。但是如果現在什麽都不幹，那肯定的考不上的。”

梁棟說：“我讚成。我本來也沒想過考大學，鏡子勸我努力一把，我覺得試試又如何呢。反正我也沒有損失，學生本來就是該讀書的。上次期末考試，我考到了全班第八名，我以前總是班裏三十幾名，但就這麽稍微努力一下，效果還是很明顯的。我覺得自己也沒那麽差，所以我一定要努力試一把，不試試怎麽知道考不上呢。”

高沛看著梁棟：“哇，你進步好大啊，我考了老半天，才進了前二十名。”

“那也還是有進步的吧？”

“那當然，從期中到期末，兩個月的時間進步了二十多名吧。其實還不錯了。”

梁棟笑起來：“所以啊，兩個月前進了二十名，還有兩年呢，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麽奇跡。”

大家聽他這麽一說，都有種被打通任督二脈的感覺，可不是麽，他們在秦鏡的幫助下，兩個月的時間，最少的都前進了十幾名，要是堅持兩年呢，誰知道會發生什麽奇跡呢？

高沛說：“好了，大家沒人退出是吧？那就繼續上課。我去找大熊。承哥，給石頭打電話，不管他找什麽借口，都要叫他趕緊來學校。”

郎俊亮說：“我要去找鏡子嗎？”

梁棟說：“高懸去了，應該不用吧。鏡子就是有點恨鐵不成鋼，他不會真生氣的，他是個胸懷寬廣的人，只會記得別人的好。”

劉宇翔看著梁棟：“你還真了解鏡子。明明我們跟他相處的時間更長。”

梁棟笑笑：“了解一個人不在時間長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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