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師還沒說話，清風就急了，“不可能！大師兄確實天縱奇才，但他到底是師父教出來的，我師父修為高深不可想象，怎麽可能會栽在大師兄手裏！”

秦渺兩手背在身後來回踱步，他看向張天師凝重的臉色，散漫地哼笑一聲道：“事出在四十年前，我猜到現在你們都沒找到那個毛小明吧？”

清風氣息一頓，眼中閃爍著掙紮的神色。

“四十年了，你宗門叛徒沒找到，宗主也折了，陸家一代一代出事，也差不多是從四五十年前開始的，現在還同樣出現了這麽詭異的蔔相，你真的覺得這其中沒什麽關聯嗎？”秦渺走到張天師面前，咄咄逼人地看著她。

南明嵐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小隱的大爺爺，去世的時候才二十多歲，距今確實已經有五十多年了。”

秦渺立刻追問清風，“你那個大師兄，失蹤多久了？”

清風滿額冷汗，磕磕巴巴道：“六、六十二年。”

秦渺一笑，“陸家的老太爺也差不多就是在六十多年前突然發跡，這麽巧毛小明在這個時間失蹤，又這麽巧沒幾年陸家第二代的長子就死了，然後一代接一代，開始流傳這個詛咒。”他說著神色一變，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張天師和清風的臉，“這要真的是你們宗門叛徒所為，死了這麽多人，你們天水宗也難辭其咎。”

清風神情十分激動，張張嘴想反駁，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張天師沈默許久，才緩緩地擡手掩面長嘆了口氣，她仍然是那副年輕貌美的樣子，此時坐在椅子上低垂著頭長發披散下來，疲憊的姿態透著一股濃重的古意，像極了一個垂垂老者。

“我明白了。”張天師的聲音悶悶傳來。

一條條頭緒理下來，幾乎已經落實了源頭就是天水宗的叛徒毛小明。張天師既然是代理宗主，這件事確實有她要擔的責任，但此事對她來說最為致命的打擊是，她師兄死了。

一直以來因為這個詭異的蔔相她心裏還有一絲期待，畢竟屍體沒找到，魂魄也喚不回來，也許師兄還活著。

可要是落在毛小明手裏，也許師兄都不僅僅是死亡那麽簡單了……

秦渺沒閑心安慰她，天水宗的宗主死了，可他天仙老婆南隱還活著呢，“種生基，最次也要選一個風水寶地吸取天地山川的靈氣，看陸家這勢不可擋的氣運，生基埋於龍脈也有可能。我不通風水，找生基的事就交給你了，找到生基所在地就能找到毛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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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師擡頭看著秦渺，眼中是掩不住的悲愴心痛，卻還是點頭道：“沒問題。”

“那個毛小明既然能反殺你師兄，你也未必是他對手，作為報答，我幫你宰了毛小明。”秦渺心裏的小算盤又開始劈啪響，不管有沒有張天師，毛小明這個人秦渺都宰定了！但他確實不通風水堪輿之術，找生基和找毛小明都得靠張天師，先把口頭上的便宜占了再說。

張天師也不知是懶得和秦渺分辨還是沒意識到他的小心思，毫不猶疑道：“好，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沒問題。”秦渺小算計得逞，立刻狡黠一笑。

他回到南隱身邊，倒是沒坐下，事情理清楚他等著張天師的消息就行，這就準備拉著南隱下山了。

南隱一直靜靜聽著他們說話，事關他的性命，他倒是一直沒什麽特別明顯的反應，只在秦渺回來的時候仰頭對他勾唇一笑，將他的手拉過來看了看，發現沒有燙傷才放心。

南明嵐聽著心裏頭發熱，忍不住問道：“找到生基的位置，是不是小隱就沒事了？”

張天師道：“只能說南隱不會再持續消耗現有的氣運和壽數，但已經被搶走的，不會因為生基被搗毀而補回來。要補回南隱的壽數，還得想別的法子。”

南明嵐期待落空，神情立刻顯出一絲失望來，“那、那怎麽辦？今早三房的陸容都已經死了啊……”

“那小丫頭死了？”張天師微有詫異，略一思索便對清風道：“清風，去給南隱燒個朝真點陣來。”

“是，師叔。”清風馬上應聲出去了。

秦渺道：“我把南隱的魂體封住了，暫時沒事，我們至少還有一年的時間去找毛小明。”

聞言張天師定睛看向南隱，之前沒註意，現在仔細看確實發現他魂體內有股十分霸道的靈氣鎮壓，與秦渺體內的那顆元丹同源同脈。

她放心地點頭，對南明嵐道：“南隱的魂體現在虛弱得很，但現在確實不用擔心他了。之前沒有頭緒，現在有了方向，用不了一年，處理完毛小明的事我立刻就找法子給南隱把壽數補上，別擔心。”

雖然有秦渺在，但南明嵐還是一直提心吊膽，現在有張天師和秦渺的雙重肯定，她才徹底松了口氣，心裏對秦渺的感激越發濃厚，不知道怎麽報答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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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正說著話，清風就捏著三根香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嚷嚷道：“師叔！師叔！您看這香！”

清風把已經燃熄的香遞到張天師面前，那三根香都沒燒完，其中兩根已經燒得差不多了只剩一點點，另一根卻像是剛點燃就熄了似的，直挺挺地被清風捏在手裏。

張天師看到這個香譜臉色就變了。

秦渺也猛地皺起眉。

“這香有什麽問題嗎？”南隱沒明白，但也能感覺秦渺和張天師猛然間緊張起來的情緒。

“這是……催命香。”秦渺下意識摸到南隱的手緊緊握著，仔細回想自己究竟是漏了哪裏，南隱的魂體都被他封了怎麽可能還會燒出催命香呢！

“催命香是什麽意思？”南明嵐剛放回肚子裏的心頓時又提到了嗓子眼。

張天師接過香譜神色也是陰沈沈的，“人怕三長兩短，香忌兩短一長，燒成這個樣子，一個月之內家裏必然有人喪命。但怎麽會呢……”她也奇怪得，南隱的魂體確實已經被秦渺封住了啊。

南明嵐哐啷就打翻了茶杯，整個人都呆了，不是南隱在旁邊及時扶了一把就摔下去了。

南明嵐死死攥著南隱的手腕，擡頭時眼裏已經是淚水滾動，她傷心也憤怒，做了久的努力為什麽就是沒用！為什麽就是無法阻止這場禍事！她甚至恨自己當初為什麽要跟陸盛宏結婚，陸家人自己損了陰德憑什麽要拿她兒子的命去填！

“您別擔心，我相信秦渺，他不會讓我死的。”南隱平靜地說著，將南明嵐扶回去坐好，掏出手帕給她擦眼淚。

秦渺倏地看向南隱，接觸到他平靜溫柔的眼神，心也跟著定了定。

“催命香，也不是按照誰的生辰八字燒的，測的就是那個人，而是一個血親範圍。”秦渺心情平覆後理智又回來了，“也就是說，只要是和南隱有血緣關系的，誰都有可能在這一個月內出事，可能是南家人，也有可能是陸家人。”

“確實，我剛才一時著急，竟然也忘了。”張天師點點頭隨手把香譜扔了，對南明嵐道：“陸家種生基已經威脅不到南隱了，只是他氣運低，平時還是小心些。你反而要小心自己和南家其他人，別應到這催命香上，等會我讓清風再給你幾枚護身符分給其他人帶在身上。”

南明嵐臉色這才好了很多，連連點頭，清風也馬上跑出去拿護身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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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了了，秦渺和南隱率先下山，南明嵐還有事要和張天師說，有秦渺陪著她也用不著擔心南隱的安危，便放心讓他們先走了。

兩人並肩從元極殿出來，這天水宗連個雪都不掃，滿地都是厚厚的積雪，走在上面咯吱響，甬道旁還有門人在打羽毛球，墻根下蹲著幾個看球的，一邊看一邊嗑瓜子，整個門派都讓張天師帶歪了，充斥著一副濃濃的江湖騙子氛圍。

秦渺和南隱聊著天繞過打球的人，往山門走。

路上南隱問他：“你真的不是人嗎？”

“不是啊。”秦渺可坦誠，反正現世的秦衍本來就知道他不是人，也沒啥好掩飾的。

“原來你真的是魔，那世上有妖怪嗎？”南隱的確不覺得驚懼，反而起了些興致。

秦渺道：“魔都有，怎麽會沒有妖怪？不過大部分實力強勁的精怪妖魔都在暗界，只有極小一部分生存空間是和人類重疊的，受天道限制，它們也不會過多幹擾人類。”

“所以你是從暗界來的？”

“是啊，暗界魔尊是我爸。”

南隱這個時候反而驚了一下，合著秦渺是暗界小太子，來頭也太大了……

他想起之前秦渺說過是特意來找自己的，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他只是個普通人，暗界小太子怎麽會來找他？

南隱正要說什麽，秦渺忽地臉色一變，立馬調頭就跑沖向元極殿，給南隱遙遙留了句話：“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他要讓張天師超度趙翦來著，他又把趙翦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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