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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二十五)司馬懿死裏逃生,崔夫人巧翻成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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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歆反覆跟武士強調刀下留人,稍微有點耽擱,曹操身邊的內侍跑出來跟華歆說,尚書令啊丞相等急了,您該進來匯報就匯報,司馬懿今天是非殺不可的您就別操心了,趕快找個刑場砍了就得了。

華歆聽了急得一頭汗,他很清楚司馬懿對於曹丕的意義,他本人又是站在曹丕這一邊兒的,所以他得保住司馬懿,省的日後曹丕找他算賬;可是曹操已經堵住了司馬懿所有的生路,無罪名無審判無公告直接就要殺,如果他再百般阻撓估計曹操會先遷怒於他。

“你們快找個地兒砍了啊!”內侍看華歆還在猶豫,便指揮武士們先把司馬懿帶下去。

常言道,“急中生智”。內侍這句話突然給了華歆靈感,他湊到領頭的武士耳邊說了句話,然後在那名武士狐疑的眼神裏進屋面見曹操。

“子魚此來何事?”

華歆匯報了獻帝的事情:獻帝的老丈人伏完最近進宮看皇後的次數有點多。

“派人看著就是。”曹操對此沒有興趣,伏完是不可能掀起什麽大浪的,即使他作死,也不過是再銷一家戶口的事兒,這很簡單。

“呃……”華歆猶豫著。

“有事就說,無事退下!”曹操看華歆匯報完了卻賴著不走,心裏也煩。

華歆決定還是說出來比較好:“剛才遇到仲達,言丞相欲殺之……不知其所犯何罪?”

“他沒罪。”曹操冷冷的說。

“哦……什、什麽!”華歆大感意外。

曹操不願意跟任何人解釋這件事,於是他直接把郭嘉留下的信給華歆看:“奉孝對司馬懿很有戒心,此人決不可留!”

華歆看了看信的背面,小心翼翼的說:“丞相高見。只是……郭祭酒只說司馬不可用,尚不知是哪一位司馬,就算是司馬懿,也並沒說司馬不可留啊。”

曹操沒說話。

華歆見曹操並沒流露出明顯的不滿神色,繼續小心的措辭:“司馬懿若有過,丞相可命其回原籍,終生不得出仕也就是了,何必一定要殺?他大小也是個文學椽,身上也有功名,丞相要殺他,總要有個理由,不然,傳揚出去,恐於丞相清譽有損……”

曹操仍然沈默了一會兒,華歆大氣不敢出的在旁邊等著曹操的指示,可是曹操開口了,卻是問:“怎麽還不見司馬懿人頭送來!”

合著曹老板完全沒聽進去華歆在說什麽。

華歆冷汗涔涔,心裏盼著曹丕快點回來收拾殘局,如果曹操知道了是他給武士出主意讓他們繞著許都走找一個最遠的刑場來拖延時間的話,絕對沒他的好果子吃。

但是曹丕還沒來,外面卻漸漸傳來一個女子呼號的聲音。

華歆派出的人來到司馬府見到張春華時,這女人正在一邊教司馬師認字,一邊哄著搖筐裏的司馬昭睡覺。

聽說了司馬懿馬上要被處死之後,張春華手中的識字卡片因為震驚散落滿地,她第一反應就是從席子上站起來往外跑,她要去救司馬懿。

幸虧華歆派的人把她攔住了:“夫人這般打扮如何出門!就是能出門,去了丞相府第也見不到丞相!還是速想他策!找其他人為司馬先生說項!朝中還有誰與司馬先生相善?”

這麽一攔,張春華的理智回來了,她咬著下唇,在院裏來回走了幾圈,想著辦法。打定主意之後,她迅速摘下頭上所有飾品扔在院子裏的地上,頭發扯得亂七八糟的也不管,把衣服最外面的罩袍脫掉,鞋子踢到一邊去,襪子也不穿了,回身抱起司馬昭,順手摸起桌子上一塊令牌,然後走到司馬師面前:“阿師,丞相要殺你爹,娘要去救他,你跟不跟來?”

司馬師看著張春華狼狽的裝束,點了點頭,也要摘下頭上的束巾,學著張春華把頭發弄亂。

張春華制止了他:“你不用跟娘學。娘要去救你爹,需要你的時候,你能保證聽娘的話嗎?”

司馬師放下手,用力點點頭。

張春華滿意了,把司馬昭又抱緊了些,轉頭叮囑司馬師:“阿師,抓著娘的下裳,別走丟了,跟娘去丞相府!”

於是娘仨一路走一路哭,張春華嚎的聲音響徹街道:“丞相!丞相開恩啊!放過吾夫啊!”

這真是許都一大盛景:剛剛有武士押著一個官員跟游街似的大街小巷的亂轉,這會兒又有個瘋女人帶著倆孩子在街上嚎啕。

到丞相府的路不算長,來到府門前,張春華的聲音越發響亮,邁步上臺階,她直接就要帶著孩子往裏闖。守門的虎賁將士當然不會放她進去,平時裝束整齊的還輕易不讓進呢,別說一個蓬頭垢面赤腳的女瘋子,呃,也不能那麽絕對,之前有過一次類似的例子。但這次和上次又不一樣,於是鐵戈一橫把她攔住:“何人擅闖丞相府!”

張春華看著這些守門人,也不說話,把杏眼一瞪,劈頭蓋臉就抽了對方兩個耳光,然後在對方懵了的眼神裏甩出手中一塊木制令牌:“睜開你們的狗眼看好了!這是誰的令牌!都給我滾開!”

武士被這女人兇悍的氣質震懾了,再看一眼地上的令牌,然後互相看看同伴——伸出去的鐵戈又收回來,誰還敢攔著啊,這女人扔出去的是五官中郎將曹丕的令牌。

張春華大大方方暢通無阻的進入了丞相府,一路上有仆從又來攔她,張春華已經進府,目的達到,也不再往前走,拉著司馬師撲通往地上一跪,開始大聲哭訴。被張春華這麽一折騰她懷裏的司馬昭也早就醒了,被打擾了睡眠的小娃兒很不高興,也來湊個熱鬧,跟著母親哥哥一起來了個三重奏,丞相府一時哭聲震天,曹操想聽不見都難。

“何人在外大哭!”曹操喝問從人。

華歆大約知道,但他這時候絕對沒膽子說,他心想這樣鬧一鬧也好,曹操就沒空追究司馬懿的人頭怎麽還沒送來這種事情了。

有人回稟說是司馬懿的夫人張春華帶著兩個孩子正在為丈夫喊冤,說請丞相可憐可憐他們孤兒寡母,放過司馬懿。

曹操很生氣:男人間的事女人湊什麽熱鬧!“她現在算什麽孤兒寡婦!”

但當從人對張春華轉達了曹操這句話後,張春華惡狠狠的睜著哭腫的雙眼看向來人:“馬上就是了!”然後繼續在院子裏嚎啕,光嚎還不算,還加上了用力磕頭。

血肉之軀磕在石板上,砰,砰的響。

“丞相放過仲達吧!可憐妾一家老幼!仲達若死,全家無生路矣!”

司馬師看著張春華:“娘,我也磕嗎?”

張春華頓了頓,擡頭看了看司馬師,伸手把他頭按下去:“磕!”

砰,砰,兩個人磕頭的聲音。

華歆在屋內,聽人回報說張春華和兩個幼子是怎樣的境況,也向曹操求情道:“丞相,張春華披頭跣足而來,正是仿蔡邕之女文姬為夫屯田都尉董祀求情之舉。之前董祀犯事當誅,文姬也是如此裝飾,向丞相哭泣求情,丞相憫其情,赦董祀,並賜衣巾與文姬。如今張春華意圖十分明顯,欲請丞相思及前例,亦赦免司馬懿。不然,此事傳揚出去,世人都說董祀之罪昭昭,丞相以其妻求情而免罪;司馬懿之罪不明,丞相卻不允其妻求免,是刑有偏私也。長此以往,恐怕……”

“她一個女子,還敢威脅本相!”曹操冷冷看著華歆。

華歆急忙跪倒:“不敢!歆失言,請丞相恕罪!”

曹操轉過頭去不理華歆,由於建築的阻礙,他是看不見張春華的,但張春華和司馬師拼命磕頭的聲音卻模模糊糊的傳來,還很有節奏感。

張春華和司馬師的前額已經血肉模糊,司馬師覺得頭暈暈的,眩暈中他看見張春華面前磚地上有一片血漬,他自己面前也有,不過,張春華面前的那一片好像面積比自己的大一些。

司馬師機械的繼續磕,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也不知道自己幼小的腦袋能堅持到什麽時候,只知道張春華沒有說停之前他得繼續磕下去。他的視線已經模糊了,脖子好像已經撐不住頭顱的重量,眼前看不清的景物快速的向上移動著,司馬師已經能意識到那其實是因為自己的身體在栽倒。不過他沒有感受到堅硬的地面,有一個對他來說熟悉的,寬大而又溫暖的懷抱接住了他,還有他熟悉的聲音在急切的呼喚他:“師兒,師兒!醒醒,師兒!來人!”

曹丕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心神不寧。

和弟弟們登上銅雀臺不是第一次了,在這裏吟詩作賦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今天的感受和以往完全不一樣。

曹丕總覺得要出什麽事兒。

“二哥,怎麽了?”曹植最先發現曹丕的不對勁兒。

“沒什麽。”曹丕強打起精神來,“你們都想好寫什麽了?”

“我還是寫一篇賦,”曹植興致勃勃,“二哥呢?”

曹丕想了想:“每人一篇,分別交上去,雜亂無章,也沒意思。不如把每人的文合起來,最後總寫一個序,以彰此次巡游之樂。後人評我們今日文章,也知道是同時作的,優劣可分。”

曹植笑了:“二哥都想那麽遠了,連後人評點都想好啦。”

這一群人的隊伍裏突然有一點小的騷動,曹丕回頭問是怎麽回事,回報說高臺頂那只銅雀身上不知怎麽落了一大群鳥兒,本來是看不見的,可是突然來了這麽一大堆人,鳥群受驚,紛紛飛起。

曹丕看見了那些逆光背景中烏壓壓的鳥兒——大約是鵲鳥,不排除也有麻雀,撲啦啦的煽動翅膀,掠過天空,短暫的遮蔽了太陽。

曹丕心裏不好的感覺更重了,他知道他爹赤壁之前寫過“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無枝可依”,一般人認為喜鵲是報喜的鳥兒,但這鳥好像跟老曹家犯沖。

這時曹植引著從人捧筆上來:“二哥是帶領我們的,先給我們立個榜樣,做個序吧。”

曹丕還沈浸在剛才看到那群鳥兒的情緒裏,他頗有些茫然的拿起筆,展開白絹,寫下《登臺賦序》:

“建安十七年春游西園,登銅雀臺,命餘兄弟並作。其詞曰:

“登高臺以騁望,好靈雀之麗嫻。飛閣崛其特起,層樓儼以承天。步逍遙以容與,聊游目於西山。溪谷紆以交錯,草木郁其相連。風飄飄而吹衣,鳥飛鳴而過前。申躊躇以周覽,臨城隅之通川。”

寫到最後一個“川”字的時候,曹丕手裏的筆,突然無緣無故的,從中間攔腰斷掉了,下半截落在白絹上,還滾出一道濃黑的墨線,被純白的底子襯得觸目驚心。

曹丕的心裏像被動物的爪子撓過一下,他回身對從人大喊:“把我的骕骦牽來!”然後就不顧眾人的挽留,把文賦的事都交給曹植,匆匆下了銅雀臺,上馬沿原路返回。

走到一半就遇到華歆派出來找他的人,聽說曹操要殺司馬懿,曹丕什麽也顧不得了,瘋了一樣的快馬加鞭趕回府中。

一進門就看見司馬師跟著張春華淒慘無比的磕頭流血,曹丕心疼的無以覆加,一步趕上去抱住司馬師:“師兒!師兒!”

張春華在旁邊一把抓住曹丕:“丕公子快救仲達!”

這句話提醒了曹丕,是啊,最要緊的就是司馬懿,呃,她現在怎麽樣了?

“仲達怎麽樣了?”

“應該還沒死,華令拖住了,不過丞相一直在催,丕公子不出面仲達必死!”

情勢容不得曹丕多想,他抱起司馬師交給趕來的仆婢,讓他們帶張春華一家下去休息包紮傷口,然後他三步並作兩步沖進了屋內,連通報都省了。

曹操看到冒冒失失闖進來的曹丕是很不高興的,不過旁邊的華歆長出一口氣——他的危機暫時解除了。

“放肆。不經通報未及許可,豎子焉敢擅闖此地?!”曹操面對曹丕,永遠有著上司兼父親的雙重威嚴。

曹丕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不妥,但是現在來不及想太多了,他雙膝跪倒:“父親恕罪!仲達——”

“銅雀臺文賦如何?孤令你帶諸弟前往,莫非文賦皆成,眾人已返?”

曹丕低頭:“沒有。兒只寫了序文,剩下的,交給子建了……”

曹操“啪”的伸手拍在案上,曹丕嚇得一哆嗦:“孤與你情論父子,事如君臣!焉敢欺君詐父!”

曹丕連連叩首:“父親息怒!只因得知父親欲殺仲達,事出緊急,兒情急之下,不及多想。”

“孤不過是殺一個司馬懿,有什麽可緊急的?你就這麽沈不住氣?”

曹丕斟酌著用詞:“仲達……仲達是兒授業恩師……”

“一口一個仲達,你叫的倒親熱。”曹操打斷了曹丕,“不過一個文學椽,孤再另給你找一個好的先生就是。”

曹丕猶豫著,最後還是拜伏在地上:“仲達為兒授業數載,非一般文人可比,求父親念其過去辛勞,赦免其罪!”

“他沒罪,免什麽罪。”

曹丕意外的擡起頭來看父親,曹操直接把手中的白絹扔過去了:“自己看吧!是奉孝遺計,諄諄叮囑孤不可用司馬懿!”

曹丕匆匆默讀了一遍白絹上的文字,大惑不解的問道:“父親,郭祭酒只說不用,沒說要殺仲達啊……”

“是,”曹操承認,“但孤不是為了奉孝才要殺他的,孤是為了你,為了你們兄弟!”

這下曹丕更糊塗了。

“孤觀其面相,非久居人下之輩,你與他走太近了!孤擔心日後他對你不利。”曹操嘆了口氣,曹丕說到底,還是他的兒子,父子天性比什麽君臣等級重要多了。

“子桓……”曹操看著長這麽大的兒子,眼圈一紅,在這一刻他扔下了高高在上的威勢,只當自己是一個普通的父親,“爹也老了,不知道還有幾年。爹在,還能壓得住司馬懿,等爹不在了,你們兄弟能壓得住他嗎?”

曹丕聽了這番話才驚覺曹操是真的老了,鬢邊早不是零星白發,而是花白的顏色了。

話說郭嘉不在的這幾年,曹操似乎老的特別快。

曹丕也流下淚來:“爹,兒知道您深恨仲達當日拒不應召,但那只是她一時糊塗辨不清天下大勢,並非有意不尊,況且她出仕以來,兢兢業業,並無差錯,爹就容饒她這一次吧!”

曹操站起來,走到曹丕近前:“子桓,爹就是怕這個啊,你太護著他了!所以爹更不能留著他,留著他,日後必預汝家事!”

曹丕低下頭去,渾身顫抖,等他再擡起頭來,曹操才驚訝的發現他已經淚流滿面:“爹,晚了,太晚了,她已經幹預兒之家事,深陷其中,不可退出了啊!”

曹操今天一天都在讓別人意外,現在終於輪到他了。

“子桓你這話什麽意思?”

曹丕擦了擦眼淚:“請父親屏退左右,兒有密情回稟。”

曹操擡頭看了看,華歆會意,和屋中仆婢一起退了個幹凈,順便沒忘了關好屋門,他清楚,這是要攤牌了。

“說吧,沒外人了,你剛才的話到底什麽意思!”

“兒子嗣艱難,內宅眾多,並無生養,唯有三子,皆仲達所出……”

“你說什麽!”

“就是……就是……您的三個孫子,都是仲達生的……”

愚人節玩笑都沒有這麽開的。

“爹聽不明白了……你不是有兒子嗎?”

“仲達與郭祭酒事出同門,乃同類人……”

這下聽明白了。

“所以……爹若執意要殺仲達,則孫兒失其母……爹!爹您忍心看著叡兒他們這麽小就沒了親娘?”

這個打擊有點大,曹操茫然的轉身走到窗邊去,後面曹丕再度淚流滿面的陳說著:

“爹……兒幼時,就不得人照管,直到仲達來……仲達對兒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兒願棄官,換仲達活命……”

“爹,您容得下一個郭祭酒,為什麽就容不下一個司馬懿!”

最後一句話讓曹操瞬間清醒了,他想起曹禾,那個沒來得及出生的孩子,和郭嘉一起去了,他們都是可憐的。從這個角度來說,他的確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眼前的曹丕也一樣,曹操捫心自問,打從這個孩子出生起,自己到底花了多少心思在他身上。卞夫人是沒資格照顧他的,丁夫人不屑照顧他,自己不暇照顧他,也不感興趣,這孩子仿佛是從一個嬰兒直接長到十八歲,這中間的種種無人知曉,連辛酸都是默默無聞的,

那麽司馬懿對他的確很重要,事實上正是因為看出這一點,曹操才那麽堅決的要殺掉司馬懿——他有左右曹丕的能力。可是,曹操想,我竟然沒有去想這一切產生的原因。

“爹……饒了仲達吧……”背後曹丕還在努力叩首求情。

“子桓。”

“呃……兒在。”

曹操眼睛看著窗外:“你剛才說三子……”

“是,除了叡兒,還有……”曹丕急急的想要解釋。

但曹操沒給他機會:“昭兒……也是孤的孫子?”

曹丕楞住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是”。

賈詡也說過的,司馬師和曹叡長得很像,如同兄弟。曹操在心裏苦笑了一下,文和這個老狐貍啊,早早的就在給自己鋪後路了。

曹操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子桓,司馬懿爹是一定要殺的。”

“呃……誒?!”

“但爹想知道,如果讓你在司馬懿和爹的繼任者這兩者中二選一,你選誰?”

曹丕卡住了,他沒想過要做這種選擇題。

“說啊,選誰?”

“兒……兒沒想過……”曹丕磕磕巴巴的說。

曹操搖頭:“爹面前就不要裝了,直說吧,就是二選一,你選誰。”

曹丕的臉瞬間憋的通紅,沒有太多時間給他細細去想答案,但是這個答案並不是可以輕率做出的,他內心當然想兩者都要,可是現在曹操讓他二選一。

“說,要誰?”

在最艱難的抉擇中,人往往只能跟著直覺走了,曹丕閉上眼睛:“仲達。”

曹操聽到這個答案,頹然的坐到主位上。

過了一會兒,曹操喚人進來,華歆帶著從人恭恭敬敬等著曹操吩咐。曹操告訴華歆:別再找什麽刑場了,傳令,把司馬懿放回來。

華歆領命出去,曹操看著曹丕:“你去把師兒和昭兒帶來。”

曹丕答應著,站起身來。

“等等,”曹操叫住他,“去後面把叡兒也帶來。其他人不要來。”

曹丕到偏屋中去領兩個孩子,張春華也在,她不情願的把司馬昭報給曹丕:“那我算什麽!”

曹丕沒心思跟她解釋,從人這時候領了曹叡來,曹丕帶著三個孩子重新來見曹操。

曹叡很高興,他跟曹操很親近,跪倒行禮:“拜見祖父!”

曹操笑著讓他免禮。

相比而言,才四歲的司馬師情緒沒什麽波動,甚至也不見遇到生人的拘謹,他沈穩的跪倒,很像個大人一樣對曹操施禮:“罪臣司馬懿之子司馬師拜見丞相。懇請丞相恕父之罪。”

這孩子的老練讓曹操略有些驚訝,說了“免禮”,然後指著曹丕對司馬師說:“這是五官中郎將。”又指著曹叡說:“這是孤之長孫,曹叡。”

司馬師又規矩的向曹丕拜倒行禮:“拜見五官中郎將。”曹丕連忙把他攙起來後,他又對面前的曹叡深躬一禮:“叡公子好。”

曹叡天然的討厭司馬師,上次銅雀臺見第一面就討厭,曹叡覺得這也不都是因為討厭司馬懿的連帶原因,反正曹叡就是跟司馬師不對付。

曹丕看著曹叡在那裏撇嘴,也不還禮,有些著急:“叡兒,不得無禮!你三人日後要親如兄弟,怎可妄自尊大?”

曹叡忍不住了:“誰跟他做兄弟!他也配!不過是個文學椽的兒子!餵,司馬師,你爹就要死了,你不趕快去給他哭靈,賴在這裏幹什麽!”

曹丕急得擡手就要打曹叡:“住口!還敢亂言!”

曹操揮揮手制止了曹丕,轉向曹叡:“叡兒,不可出口傷人,你爹說的不錯,你和師兒、昭兒年紀相近,日後要親如兄弟。”

曹叡不敢說什麽了。

曹操又招招手,讓司馬師上前來。司馬師走上前,又拜倒:“丞相。”

曹操慈愛的看著司馬師,這孩子長得的確是像曹丕的。曹操伸手解下腰間一副白玉組佩,遞給司馬師:“上次銅雀臺時十分匆忙,忘記了。這是漢帝親賜的玉佩,給你,你以後戴著它,可以自由出入丞相府,不必通報。”

司馬師拜謝:“謝丞相賜。”

曹操又拿過案上一個瑪瑙擺件給司馬師:“這是遼東公孫康派人送來的瓊玉貢品,給你弟弟,你替他收了吧。”

司馬師雙手接過,又要拜:“司馬師代弟謝……”曹操伸手把他扶起來:“不用謝賜了。”

曹丕看著這一幕,心裏激動不已,曹叡則是滿臉的羨慕嫉妒恨,還要裝出一副不屑的樣子來。

曹操正給司馬師演示怎麽佩戴玉組佩,從人進來了:“丞相,司馬懿帶到。”

曹操擡頭:“哦,這麽快就轉回來了。讓她進來吧。”看看屋裏其他人:“其他人都出去。”

曹丕忐忑不安:“爹……”

“你也出去!”

曹丕不敢耽擱,只好帶著三個孩子退出去。

司馬懿被推進來,繩子早已經解了。

“謝丞相不殺之恩!”

曹操看著跪伏在地的司馬懿,半天沒說話。

司馬懿有一種錯覺:自己好像一塊案板上的肉,曹操好像個操刀的屠夫,正在打量從哪兒下刀比較好。

“子桓什麽都告訴孤了。”

司馬懿沒敢說話,她不知道這個“什麽都告訴”是什麽程度的。

“孤對你還是不放心,這樣,孤給你兩個選擇。”

司馬懿支起耳朵聽著。

“要麽,你嫁給子桓,他還沒有正妻,你來做這個五官中郎將夫人。”

司馬懿心裏忽悠一下,果然,曹丕“什麽都告訴”曹操了。

“要麽,你來做魏公夫人。”

司馬懿懷疑自己耳朵出了什麽問題。

“子魚等人上表,估計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陛下會下旨,封孤為‘魏公’。”曹操又拾起郭嘉那封信,“奉孝幾年前就知道孤會做‘魏公’,如果她還在,這個位置輪不到你。”

是,她早幾年還知道你會做“魏王”呢,沒寫而已。司馬懿在心裏吐槽完才驚訝的發現都什麽時候自己還有心情吐槽。

“孤給你一個月時間考慮,一個月後,你來答覆。退下吧!”

司馬懿楞楞的。

“來人,轟她出去!”

司馬懿被人連拖帶拽,出了門就看見曹丕帶著三個孩子正擔心的站在廊下等她。

她突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

一個月。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節bug非常之多……最大的bug就是曹丕寫的那個“十七年”,按本文的時間線,應該已經是十八年了……可是曹丕原文確實是十七年啊,所以,算了吧,bug就bug。

不管別人怎麽想,作者本人很喜歡這一節的張春華,她和司馬倆人真是絕配。

曹丕會想到後人評點,是因為他自己就很喜歡點評詩文——《典論論文》是歷史上第一本文學評論專著。

遼東公孫康……誰還記得倒黴的袁氏兄弟?對了公孫康死後他弟弟公孫恭管理遼東,再之後公孫康的兒子公孫淵殺了叔叔,不過最後公孫淵死在了征遼東的司馬懿手裏……貴圈真亂。遼東基本就是東北那一帶,阜新以出產瑪瑙而著名。漢代瑪瑙被稱為“赤玉”或“瓊玉”,曹丕很喜歡瑪瑙,專門給瑪瑙寫過一篇文……你說他怎麽就不知道幹點兒正事。

這次司馬懿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是曹丕為此付出了很慘重的代價(從側面來說曹丕也是為了司馬懿豁得出去的類型,司馬懿太蘇了,作者表示羨慕嫉妒恨),他在曹操心目中非常失分,所以未來要戰勝曹植重登繼承人之位,必須指望曹植犯下大錯才行。郭女王,請檢查一下你的設備,上線系統即將登陸,上線系統即將登陸。

曹操要殺司馬懿不止是因為郭嘉那封信,郭嘉是一個盡可能保住所有人的人,不到萬不得已她並不建議殺人。曹操要殺司馬懿的真正原因是曹丕和司馬懿走的太近,言聽計從——所以曹老板你雙重標準也很過分,你對郭嘉還不是言聽計從?

曹老板最後那個選擇題絕對不是因為他看上司馬懿了!曹老板絕對沒有這麽喪失!事實上他一點要娶司馬懿的意思都沒有!司馬懿不是也不可能是郭嘉的替身!至於為什麽這麽說……好吧,如果給你兩個爛蘋果告訴你必須吃一個,你會選擇吃哪個?

最後,作者終於讓曹老板問出那個問題了!哦耶!撒花!作者的目的達到了!“小昭昭真是孤的孫子?”這是哪個真三mv來著這問題真傳神啊,你看曹老板根本就不問司馬師,因為根本沒必要問嘛!太明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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