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八月離開了許都，這不是決戰，這只是戰前布置，他進軍黎陽，派臧霸攻入青州占領北海等地。這就已經算是挑釁到袁紹的地盤去了，以攻為守，鞏固自己軍隊的右翼，防止袁紹軍隊從東面夾擊。大將於禁屯軍在黃河南岸，這是個很好的觀察點，有奔騰的激流作為天然屏障，如果袁紹主動攻擊，那麽於禁怎麽也能提前發現。

九月，曹操返回許都，郭嘉這一個月幹的還算不錯。事情看上去很順利，除了陳群又在“廷議”上嚴肅的控訴郭嘉。

郭嘉都懶得聽了。這次陳群彈劾的是郭嘉任用司馬懿輔助自己工作的事情，司馬懿畢竟沒有官位。陳群說郭嘉有聚黨之嫌，郭嘉心說那我還不如拉攏你呢，司馬沒身份沒地位我聚她有個毛用啊，我不就是為了分點精力幹更重要的事情嘛所以把司空府的部分事務交給她了，人丕公子對此還都喜聞樂見了你個外人唧唧歪歪個啥。

曹操對此還是照舊例處理了，他也沒工夫管這些雞毛蒜皮，眼下是特別時期，軍事優先。他集中精力要做的事是分兵扼守官渡，這地方是許都北面的咽喉要道，準備迎戰袁紹了。黎陽北海等地就是個試探，曹操對此還是很清楚的，那地方守不住，最後的決戰之所，也就是官渡了。

袁紹當然也不傻，被挑釁了不可能傻呵呵等著進一步變成調戲，他在曹操八月的軍事行動之後就派兵攻打黎陽企圖奪回據點了。

十一月，張繡投降曹操。

這一年差不多就這麽過了，十二月都得忙著過年吶，曹操要過年袁紹也要過年啊，什麽英雄天下，吃了年夜飯再說吧。

建安五年的正月，曹操又要出兵了，但是這次的征討對象有點問題，大家都以為會是袁紹控制的什麽城池，沒想到曹操奔著徐州去了。

郭嘉這時候還沒全好，聽到曹操這個決定她很欣慰，跟回來押運糧草的荀彧說主公這個決定很英明啊。袁紹那傻叉肯定按兵不動，哎如果他懂得這個時候出兵他就不是傻叉了嘛。

這個事件的結果很簡單，劉皇叔再次【逃跑技能】+1，【丟老婆孩子技能】+1，【投奔他人技能】+1。而曹操完成了【占領徐州】的任務，撿到額外獎勵【關羽】一只。

就說嘛，劉皇叔在遇到某人之前就是不停的逃跑，不停的丟老婆孩子。這個某人現在還在南陽種地呢。

二月，在黎陽重新回到袁紹手中後，顏良和郭圖奉袁紹之命前往白馬，駐守在此地的東郡太守劉延拼死抵抗，著名的白馬延津之戰就此拉開序幕。

針尖對麥芒刀刀見血的相持階段開始了，郭嘉逐漸感受到了肩上的巨大壓力，去年的幹旱與蝗災的影響還遠未消除，籌糧變得越來越困難，而催糧變得越來越急迫。郭嘉想起荀彧說過“如果只是吃，總有可吃的”，於是她把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盡可能的送去了，幹癟的谷子，甚至混著少許稗草，帶著殼也就帶著了，幹菜裏除了田頭種植的那些青菜之類，還混著味道很不美好的野菜，灰灰草榆樹葉正大光明蒙混過關，肉食的數量差不多消減為以往的一半，並且曬幹的肉脯裏，骨頭也舍不得去掉了。

郭嘉知道，僅此而已，還遠不是最艱難的時刻。

郭嘉如今身擔重任，荀彧那一份工作她當然要做，但是司空府的工作也不能指望可以全盤交到別人手上。所以郭嘉安排每天晚上處理司空府的事情。

這天晚上她正在看司馬懿整理好的公文賬冊，突然有人來報，卞夫人來了。

郭嘉眉頭糾結了一下，還是站起身來迎接。

丁夫人走後，曹操並沒有續弦，而是把內宅的大小事務交給了卞夫人打理。卞夫人的地位因此就一直很尷尬。不是主母，卻幹著主母的工作，名不正言不順。

卞夫人和郭嘉極少見面，見面也是極為客氣，郭嘉覺得她知道自己和曹操的關系，然後郭嘉就裝作不知道她知道了。

“夫人深夜來訪，有何見教？”郭嘉敘禮畢，請卞夫人上位，卞夫人執意不肯，撿了偏座，郭嘉在另一邊坐好，謙恭的問。

“近日聽聞祭酒辛勞。老婦思及己身，空居於後堂竟無能為司空分憂，深自不安。”卞夫人閑閑說道。

“何敢勞夫人動問。嘉奉司空命主司空府事，亦常恐才疏學淺致進退有失，有負司空重托，枕戈待旦，不敢有懈。”郭嘉也閑閑的說著。

“司空此番臨行，不知諸公子事交托與祭酒否？”

“諸公子事乃嘉分內事。”

“既如此，祭酒當知司馬之事，不知何時令仲達退？”

郭嘉一下被問楞了，司馬懿的事情她應該是知道的，但是出了什麽事讓卞夫人開口就“令仲達退？”郭嘉只好明白請教：“嘉深惶恐，請夫人明指。”

“祭酒日夜操勞，偶有疏失，未為過也。”卞夫人一句話帶過郭嘉，專心說司馬懿：“仲達自教二公子，十分盡職。司空亦嘗嘉許。然盡日有傳言，明指司馬懿惑亂公子，其心不軌，老婦甚為不安。聞仲達乃祭酒舉薦，故謀諸祭酒。傳言不可盡信，然為司空府公子清譽著想，可令其善而去之，請祭酒一決。”

郭嘉禮數恭敬的送走了卞夫人，搖搖晃晃的走回自己的座位，想著卞夫人說的話，那句“其心不軌”，郭嘉想，我是不是忽視了什麽。

第二天郭嘉特意起了大早去看司馬懿，這個時候天還沒全亮，但司馬懿已經開始工作了，她背對著郭嘉，正借油燈的光伏案寫什麽。

郭嘉在她背後說：“司馬，司空昨日軍報說，許都的官員都要準備一份行述，司空府裏的人除奴婢和妾侍等，也都要寫一份。”

司馬懿身子沒動，郭嘉在燈影裏看著她只是側面轉過頭來，微微的頷首。

郭嘉的心一下子冰涼，她想，我是不是真的忘記了什麽。

這是建安五年的四月。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說過作者不屑於寫宮鬥，卞夫人如果討厭郭嘉絕對不是因為郭嘉分得了什麽寵愛——郭師姐人家是新時代女性自立自強，對搶男人這種事兒不感興趣。卞夫人討厭郭嘉絕對是因為郭嘉的身份微妙：果然是出得廳堂進得洞房，深得曹老板倚重，而且現在還因為司馬懿和曹丕搭上關系，卞夫人覺得受到了威脅。但是即使如此，卞夫人也不會口出惡言的，夾槍帶棒的酸話卞夫人不說，人家就算是藝伎當了這些年夫人了談吐也要有禮。所以她和郭嘉的交鋒是題目正大綿裏藏針型的。

這一段關於司馬懿的描寫，其實就是鷹視狼顧的另一種解釋，郭嘉就是想起來這個，才覺得不安，於是她下一章就做出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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