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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刺殺 三千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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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挨了這一拳, 眼底的笑意卻不減。

要說什麽時候心悅,什麽時候動了心思,那或許從小姑娘朝他甜甜笑著的時候, 從小姑娘牽著他的手的時候,亦或許是小姑娘抱著團團在暖燈下看著他時, 心中就已催生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情愫,可那時的他不敢想自己能成為她的夫君。

“很早了。”顧言垂下眸, 想起新婚那時,小姑娘的青澀, 心底更是軟成一片。此刻思念瘋長,只恨不得此時就回到謝府, 見著他的小姑娘。

謝淩直把好友的笑意視為春風得意的模樣。好啊, 他還以為顧言只將阿宛當作妹妹看護, 原來顧言早就叛變了。

當初他還想托顧言多多看著妹妹, 把那些意圖不軌的男子好好辨別一下,卻沒想到顧言自己就成了他的妹婿。

阿宛這麽乖巧可愛, 就這麽被顧言拐走了。謝淩心中郁結, 等回了京城,他可要和妹妹說道說道男子的劣根性。雖說他信顧言的人品,但還是更偏愛妹妹多些。

“等著我們回了京城,我可要和妹妹好好說說別被大尾巴狼給騙了。”謝淩意有所指, 笑著說道。

“嗯,你可以盡情地說。”顧言只淡淡回應,甚至帶了些隱隱的不屑, 絲毫不懼謝淩的“威脅”。他的小姑娘,謝淩作為親兄長的,都沒他那麽了解她。

剛才那麽一打岔, 不過是把一直緊繃的氣氛緩和下來,明日顧言便要孤身去往三千閣,其中兇險自不可估量。謝淩也知為了這事,顧言已經好幾日不休了。

他順手倒了兩杯茶,一杯遞到顧言手中,面色有些覆雜地說道:“你待會便去睡,否則你身體壓根吃不消連夜運功,我可不希望到時候看我妹妹傷心。”

顧言接過茶水,一口飲盡,說道:“你放心,我對自己的身體有把握。”

“好。”既已勸到此,他該做的也做了,接下來就看命運如何安排了。

另一邊,柳家前些日子小妾借新元設宴之爭,鬧得柳意脫不開身。柳府總算平息一會了,柳意才得了許可,來到謝府。

“怎的如此安靜,你的顧言哥哥呢?”柳意四周看看,竟沒見著。

謝淩和顧言走得消無聲息,就連她也不知道,更別說是京城其他人了。

“他有事外出了,兇險萬分,恐怕要我生辰時才回來。”謝詩宛想到此,心中的擔憂便止不住,也不知道阿言那邊怎麽了。

柳意本無意說起這些,安撫道:“吉人自有天相,多少事你們都走過來了,有你這個大福星在旁邊,一定能逢兇化吉的。”

“說起來,這邊這位姐姐是?”柳意見那邊端著奶羹走過來的女子,穿著打扮也不似丫鬟,按顧公子的品行絕不可能納妾,突覺著奇怪。

“呀!”謝詩宛一拍腦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可忘了和你說這事了。這是救了我阿兄的女子,姓秦,名靜月,但早年被人所害,有了啞疾。”

“那我跟著阿宛叫你秦姐姐好了。”柳意見她走近,便打了聲招呼。

“秦姐姐,這是和我從小玩到大的柳姑娘柳意。”謝詩宛為著兩邊做介紹。

秦靜月看到府上來了客人,這個姑娘也長得甚好,也幾分羞澀地點點頭。

“阿意,聽外頭說柳府近來似要與劉府結親,是真的嗎?”那日謝詩宛在鴻運酒樓與範逸商議後,回府的路上,聽及路邊行人在談論此事,想來是件大事。

柳意苦惱地皺著眉,說道:“你不提還好,一提我就頭疼。柳府可不像謝府,我爹那可一堆小妾,這邊納一個,那邊納一個,那算計直叫我頭疼。”

“我娘去的早,當家主母的位置一直空著,大姐又嫁了出去,小妾們只巴望著我也趕緊出嫁呢。”柳家小妾那些個心思,她不是不知,可現在少了母親和姐姐的庇護,她也只能小心行事。

“近兒我爹納了個四姨娘,極不好對付,恐怕這回我真得嫁人了。”想到那四姨娘假惺惺的樣子,柳意就翻了個白眼。

謝詩宛難得見平日嫻靜的姐妹如此作態,笑了笑打趣道:“看你這樣,好像也不太愁,說說你是不是物色好了,打算嫁劉家哪個郎君了?”

柳意的性子她也清楚,想要隨便拿捏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回多半是她也想順手推舟嫁給劉家了。

柳意撥弄著樹葉尖玩著,幾分無所謂道:“無論在柳府還是在劉府都少不了勾心鬥角,與小妾們鬥智鬥勇,反正柳府的女人們我可是看膩了,也弄不出什麽新花樣了。嫁人這事於我而言可有可無,我只當是換個地方看些新樂子了。”

明明是半調侃的語氣,可多少參雜著無奈。她是柳府的人,在柳府出生,註定這一生逃脫不了大家族的內鬥。

阿宛可比她幸運多了,能嫁給自己心儀的郎君。柳意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人的身影,可她幾分無奈地搖搖頭,那人早有喜歡的人了。

謝詩宛輕輕皺眉,雙手握著柳意說道:“婚姻大事,可不是兒戲。若所托非人,那可過得一點都不快樂。”

柳意搖搖頭,說道:“阿宛,一生中能嫁給自己心愛的郎君是少之又少,更不要說對方也喜歡著自己。婚事於我而言,已不重要了。”

嫁不嫁給心儀的郎君於她來說,倒沒有所謂了,在哪過都是過。

她娘親年輕時也想著是嫁給一個心愛之人吧,寧家嫡女與一個小書生私奔,聽上去浪漫極了。

可過後呢?她爹借著娘家的勢力一步步往上,縱情酒色,不見舊人,現在甚至要把發妻的女兒嫁去劉府,換得更大的權勢,這樣的日子豈不是更加悲哀。

她長姐應是柳家過得最好,她爹本來就想以女兒出嫁換取與其他家族更牢固的關系,剛好她阿姐喜歡的就是王家的嫡子,而王家的嫡子也早就對她阿姐動心,兩廂情願,成就了一段婚事。而她卻不同……

這些謝詩宛都明白,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姐妹如此,她心中又很不是滋味,可卻不知道要從哪勸,從哪幫起。

“好啦,阿宛,你和我不一樣,你可要和你的夫君好好過,世上的緣分要好好珍惜。”柳意反過來安慰道。

秦靜月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她之前總以為京城的富家公子,富家小姐過得很是舒服,不像她,還經常為生計而煩惱。

可現在才明白,她們雖過得什麽都不缺,但卻剝奪了許多自由。柳姑娘年齡還比她小些,可那心底卻早比她成熟許多。要是她這樣的女子在這些深宅內院生活著,或許早就沒命了。

“哎,這奶羹做得味道很是不錯呢。”秦靜月有意避開這些,笑著誇讚道。

秦靜月臉紅了紅,這可是她這幾日專門學著做的,想著謝公子回來時,也能嘗嘗她的手藝。

多年默契使然,謝詩宛也知道柳意不想再提此事,便岔開話題,聊些京城的樂事。

**

翌日清晨。

第一聲雞鳴聲響起時,顧言已站在三千閣前,擡頭凝視著那倍感陰森扭曲的三個字。

他的手不自覺地撫上了腰間的香囊,摸著了繡著的字樣,停頓少許,提步走了進去。

三千閣裏頭和外面一樣,異常陰森,火燭忽明忽滅,仿佛人間地獄。總能聽見不知從哪吹出的呼嘯風聲,令人毛骨悚然。若是個普通人站在這,一定不敢再往前走。

“你來了。”坐在最高處的男人在塌上休憩,美人環繞,香脂蜜粉,給他送上美酒。

那個男人帶著慣常的半邊面具,看不清真實的面容,他啄了一口酒,渡給旁邊的美人,惹得美人昂頭飲下,場面極致荒唐。

“消息帶上來了?”男人掃了一眼顧言,輕飄飄地說道。

“帶來了。”顧言斂下眸底深深的厭惡,一步步向前。

“走。”男人嬉笑著讓旁邊的美人都退下,擺正了身子,等著他呈上來。

他貴為三千閣閣主,一身黑紅的衣袍,袍尾下碎邊,似是有無數惡鬼拔地而起,看著瘆人無比。

“閣主。”顧言走上臺階,兩人間只餘半個人的空隙,他低著眉,沒有看那個男人的那雙眼。

這個男人手指觸上顧言呈遞的東西,又收了回去,轉而像想起了什麽,不知何意地笑了笑,說道:“我派去謝府的那些鳥兒怎麽不見了?”

顧言眼中微有慍怒,聲音愈發冰涼冷清:“閣主,一些事不要做得太過。”

“哦?做得太過?”那個男人像是咬著牙一絲絲說道。

“你要知道,我上次允許你留在謝府,已是給了你最大的恩惠。你與謝府長女甚至還成了親,你看看,三千閣到現在,有哪一個人可以有親眷的?”他是看著顧言和他眼緣,有那一股他喜歡的狠勁,才對他處處寬容了些。

可沒叫他如此放肆!

顧言聽之,只覺得十分可笑,世間真的有人會顛倒黑白,本末倒置。

若不是三千閣掠走沒有爹娘的小孩,嚴苛地定下許多沒有人倫道理的規矩,又怎會到有這麽多人願意聽從他們的命令?

都是日覆一日地洗腦催眠,才讓他們漸漸屈服,接受不公的一切。

他曾幾何時也曾這樣動搖過,是不是像他這般出身卑微之人,就是應該去做他們的爪牙,割去一切情感,成為一個殺人的機器。

可他的小姑娘一次一次地擁抱他,告訴他:他也能走在陽光之下,也能得到他的一點溫暖。

可他現在不能沖動,他壓下緊皺的眉心,面無表情地應道:“閣主說的是。”

那個男人頗感意外地掀起眼皮瞧了顧言一眼,心情舒坦不少,伸手取過顧言手裏的信紙和他探來的一塊黑盒。

接近慘白以至於能清晰看到血線的手攜起那張紙,滿是邪氣的眸中血絲遍布,分外恐怖。

紙上是他派顧言去查的事,此事讓他查了幾個月,終於有了個結果。

他看向那張紙,眼中露出些許滿意,大致看完前一頁後,準備翻面繼續看。

就在這時——

“噗嗤——”

是刀劍入肉的聲音,那個男人不可置信地低下頭,看著沒入自己胸膛處的短刀,停頓了少許。

顧言不敢松懈,再次運功,用了十足的力道再將刀送進去些。

那個男人手中的紙飄落在地,他顫抖著手,掌心握向刀把。

可是這時,顧言心中有些不詳的預感,不對,不對,不應該這麽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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