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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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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 前方正在執行公務,麻煩您繞行通過。”高木涉打著一把雨傘走到白色馬自達的車側,降谷零將車窗降下。

“原來是安室先生啊。”看到熟人, 高木涉略微松了口氣。

“發生什麽事件了嗎?告訴我的話說不定可以幫上些忙, 我也在毛利老師那裏學到了不少。”降谷零朝忙碌的河岸望去,心裏升出一種奇怪的不安。

兩人的話因為雨水和黯淡的天色顯得悶悶的。

高木涉搖搖頭。“沒事了。犯人已經抓住了,我們正在按他的供詞打撈屍體——啊, 這件事還請保密。這邊暫時無法通行,安室先生要回去的話請繞個路吧。”

降谷零沈默了下, 笑道:“好的, 辛苦了,我們這就離開。”

覆又升起的車窗將微涼的夜風擋在外面。

打撈隊的動作很快,岸邊有專業技術人員操縱著水下打撈器指揮現場。西九條薰默默註視著他們的動作。

幾年前跌進江戶川的記憶時至今日仍無比清晰地刻印在她的腦海, 就是這條表面上風平浪靜的河流吞沒了她的生命。她的身體那時緩緩沈沒河底, 漫漫的時光過去,想來現在已成為一堆白骨。

西九條薰記得她跌落的地點並不是這裏,她覺得打撈隊應該撈不出跟她有關的東西。

“小薰,很在意這個案件?”西九條薰的反常引起了降谷零的註意,男人關切地看著她, 目光滿含擔憂。她搖搖頭,手指抓緊方向盤,“沒,只是有點好奇打撈隊是怎麽工作的。我們回去吧。”

她重新發動車子, 就在此時,有種類似心電感應般的奇異感覺促使她擡起頭,黑夜下的人頭攢動中,視野裏塞進了那麽多東西, 但她的目光仍穿透了所有直直地落在打撈隊從河裏捧出的白骨上。

人的靈魂或許與身體之間有著奇妙的連結,就算成了這樣,她還是意識到那堆東西就是她的身體。

西九條薰對自己的身體沒有特別的感情,假如她是按正規流程成為虛的話,估計連自己死在了哪裏都不記得,她只是覺得這種自己看著警察打撈出自己的感覺有些詭異。還有點莫名的好笑。

當年的落水點明明不是這裏,可能是這麽多年被水流不斷地往前沖到了此處。

這樣的話骨頭還完整嗎,西九條薰不禁想到。這具身體還真是命途多舛。

眾多的警察很快遮住了她的視野,楞怔的時間有些長,火又熄了。

“小薰,你沒事吧?剛才就一直在走神。”降谷零摸了下她的額頭,似乎是在感受體溫。

“沒事。”西九條薰笑了下,這次順利打著了火。她開著車轉了個彎,背對著忙碌的警察們遠去。降谷零回頭看了下她剛才一直在註視的地方,悄悄給風見裕也發了個短信。

[風見,一個私人請求,請幫我打聽下今晚江戶川的案子。越快越好。]

回到家,西九條薰癱倒在榻榻米上,來回滾了滾,黑色長發淩亂地鋪在後背。

“唔,今天過得好累啊。”

“要吃點宵夜嗎?”降谷零將買回的蔬菜肉類分門別類地放進冰箱。

西九條薰從榻榻米上爬起來,找出醫藥箱。“還是先給你再處理下傷口吧,剛才沾了雨水,不小心可不行。”

她又想到方才看見的屍骨,是不是找個機會偷走比較好,留在警察那裏總歸是個隱患。但是剛撈出來就偷走很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註意,最好還是等過段時間事情平息了再去。

“又開始走神了。”降谷零無奈地揉揉她的腦袋,“要是累了的話就早點睡吧。”

西九條薰覺得自己可能是有點累了,她點點頭,收起醫藥箱,走進浴室。

“你跟著我幹嘛?”她看著鏡子裏跟進來的男人驚訝地問。

“小薰不是累了嗎,我幫你。”

你來幫難道不會越幫越累嗎?西九條薰瞪著驚悚的眼睛看著男人幫她放水,試好水溫,又一臉正人君子的樣子幫她脫衣服。

素色衣裙落在地上,鏡子裏的女人□□,烏黑的發從兩側垂下,半遮半掩地擋住身體,背後抱著她的男人相反地穿得嚴嚴實實,襯衫扣子都扣到了最上方,一張臉神情淡淡,看不出任何情.欲地在她頸側吻了一下。

“剛給你手臂上好藥,不然還是我自己洗吧?”

“我會註意的。”

降谷零抱著她將她放進浴缸,溫熱的水瞬間浸沒了她的身體,黑發如墨水般洇開在水裏。

男人沒做任何多餘的事,老老實實地拿毛巾替她清洗身體。修長的手指偶爾會停在胸口心臟的位置。西九條薰看不到在她背後的男人的表情,但能感覺到那一刻從他的指尖蔓延到她胸口的無助寂寞。

她想驅散那種令人不快的情緒,壓著男人的手揉按下去,偏過頭找到他的唇瓣送上一記深吻。男人沒有拒絕,按著她的腦袋加深這個吻,帶著一種瘋狂到拋棄一切的味道,吻到兩人口腔彌漫著血腥味。

他穿著衣服進了浴缸,白色的襯衫濕成了透明的,貼在小麥色腹肌上。西九條薰想著,得了,這回藥又白塗了。

降谷零摩挲著她的臉頰,她赤.裸著身體坦誠地面對他,濕漉漉的發絲貼著身體,清透的眼睛專註又依戀地註視他。

“怎麽了,零,剛才還說我總是走神,我看零才是有些不對勁。”

降谷零今晚格外沈得住氣,說要幫她洗澡,就只幫她洗了澡,好幾次差點擦.槍走火的時候都忍了下來,只是沈進浴缸裏緊緊抱著她。

那種圈抱的姿勢,仿佛要將她融進骨血般用力。

洗完澡兩人一起躺在床上。外面的小雨還在下,輕微的雨聲穿過窗戶傳入耳中。西九條薰盯著窗外的黑暗出了神,忽然生出一絲悵然。

用義骸能騙過零一輩子嗎,降谷零將她抱進懷裏時,她不由想道。

第二天晚飯時,電視臺播報了發生在江戶川的案件,一個中年男人因為公司破產,心灰意冷之下竟殘忍地殺害了妻兒,並將其屍骨拋入江戶川,在警方的努力下,二者的屍骨都已成功打撈,送入了殯儀館。

新聞裏沒有提撈到不知名白骨的事。

“小薰很在意這個案件?”

“沒有,只是……覺得人的生命還真是很脆弱的東西。”

降谷零替她將冷掉的湯換掉。

“所以還活著的人才要更努力地活著……”他坐到西九條薰的背後,輕輕抱住她,“小薰曾說過你差點在河裏……這麽在意發生在江戶川的案件,難道說那條河就是……”

西九條薰想扭頭看他,被他制止了,圈住她的手臂結實有力,充滿了保護欲與占有欲。

意識到隱瞞也沒有用,西九條薰點點頭。

她覺得雖然自己並不在意屍骨的事,但是這場突如其來的打撈意外還是動搖了她的心神。這件事必須盡快處理掉。零太聰明了,她不能冒被他發現真相的風險。

“抱歉,那時候沒有陪在你身邊……”他在她頭頂輕輕吻了下,“以後再也不會了——我們還有以後的,對吧?”

最後的問句他問得很輕,西九條薰覺得他似乎不是想從她這裏找到答案,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從她決定和零重新開始時,她就下定了決心要為兩人的以後拼盡全力。為此欺騙零一輩子也在所不惜。

“今天晚上公安那邊有事,我待會兒出去晚上可能不回來了。雖然是夏天,睡覺還是要蓋好被子。”

“嗯,你去忙,我沒事的。”

降谷零離開家後,西九條薰立刻響轉到新聞裏提到的殯儀館,在那裏找了幾圈也沒有找到她的白骨,倒是看到一只漏進這個世界的小虛,順手殺掉後她又來到警視廳,因為沒辦法現身詢問,最後也是無功而返。

“……應該不會有事吧,都已經白骨化成那樣了……”她躺在床上,煩躁的揉揉臉,哈羅看她心情不好,在一旁跳來跳去逗她開心。

她對著傻乎乎的哈羅嘆了口氣。

……

“降谷先生,按您的要求,我從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的手中要到了從江戶川打撈出的無名白骨。您要這個做什麽,是和組織的事有關嗎?”

“不是,”降谷零走到風見裕也的面前,遞給他一個自封袋,裏面裝著幾根漆黑的長發,“用最快的速度檢測這幾根頭發的DNA和屍骨是否一致。”

“是!”風見裕也沒有多問,立刻按上司的吩咐安排下去。

他又回來時,降谷零正一個人站在走廊盡頭抽煙。他的上司是個自律到變態的男人,風見裕也很少見他抽煙。走廊昏白的燈光落在男人身上,讓他看上去無比寥落。

風見裕也走過去,發現地上已經散落了不少煙頭。

“抱歉,待會兒我會自己打掃。”

“不不,我沒有那個意思。降谷先生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嗎?難道是和女朋友的戀情受到了阻礙?或者是組織那邊有了新行動?”風見裕也分析著可能遇到的情況。

降谷零吐了口煙圈,將手上的煙頭掐滅。

“風見,你覺得世界上存在死而覆生的異能力嗎——不,應該不是死而覆生,是完全一樣的雙胞胎——不,也不對,或許是靈魂與身體的分離……”

“您在說些什麽?”

降谷零沒想聽任何人的回覆,一個人喃喃自語地羅列著所有可能的情況。似乎實在是想不通,他又抽出一根煙,夾在指間,但沒點上。

“風見,一個還活著的人,你可以感覺到她的心跳呼吸,雖然微弱,但確確實實存在著,這樣的人她可能早就死去了嗎?”

風見裕也推了下眼鏡:“降谷先生,您沒事吧?這種事怎麽可能存在。”

降谷零認真地點點頭:“對,這種事怎麽可能存在。”

他將指間的煙點燃了,咬在口中,風見裕也註意到他的手指似乎在輕輕顫抖。

兩人沈默地站在走廊深處,降谷零不說話,風見裕也就安靜地陪著上司,看他抽掉一根又一根香煙,某種難以言喻的焦躁浮現在他身上。風見裕也頭一回見到如此失態的降谷零。

DNA檢測結果出來後,降谷零靠在墻壁上,疲憊地說:“直接告訴我結果吧。”

“是,”風見裕也看著檢測部門出的報告,直接念結論,“並非同一人。”

降谷零的動作忽然頓住,擡起頭,眼裏充滿訝然,聲音因為抽了太多煙變得沙啞,“不是?”

風間裕也點點頭,降谷零從他手中拿走報告,仔仔細細地看過。“……不會出錯嗎?比如說因為白骨化的時間過長……”沒說完他就自己停住了。

身為警察,他清楚出錯的可能性多小。

“也是。”他松了口氣,“果然是我想太多了,這麽荒唐的事……多謝了,風見,這麽晚了還讓你陪我。”

“沒有,能幫降谷先生分擔是我的榮幸。”見到上司重新露出輕松的笑容,風見裕也真心為他高興。不管降谷先生是為什麽傷心抑郁,看樣子已經過去了。

“快點回去休息吧。”

“降谷先生也是,女朋友還在家裏等你吧。”看上司心情變好,風見裕也也難得開了個玩笑。

“嗯,不過剛才抽了這麽多煙,她聞到大概要生氣了……”雖然這樣說著,卻露出甘之如飴的微笑。

“哦對了,差點忘了這件事。其實隨著那具白骨被打撈上來的還有一根吊墜,因為是掛在白骨頸側的,所以我們推測應該是這具身體主人的。我去給您拿來。”

降谷零心裏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有一瞬間他很想叫住風見裕也說“不用了,已經夠了”,但最終他還是站在那裏,靜靜地等著風見將裝有證物的自封袋遞到他面前。

袋子裏放著的吊墜看上去沒什麽特殊的地方,算不上貴重,唯一的特點只有上面刻著的四個字“年年歲歲”,同他戴著的“四時平安”吊墜明顯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是西九條薰親手刻的吊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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