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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正文3·嘰裏咕嚕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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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視角——————

到了雪線以上,隊伍的行進速度被迫減緩。阿莫的狀態開始越來越差,肺都要咳穿了。我的心裏很不舒服,不知道她這幾個月經歷了什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大概下午兩點開始步行,三個小時之後,我聽到身後有人叫了一聲,似乎是陳皮阿四身邊的一個夥計。

我回頭,發現阿莫站在原地不動了。她帶著帽子耳罩,一張小臉幾乎被被包著看不見,但風鏡之後的眼睛似乎已經沒了焦距。

阿莫擡按住胸口,整個人震了兩下,似乎是在咳嗽。緊接著,我就看到刺目的紅色落在了雪地上,轉眼間又被白雪覆蓋。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暗道這樣下去絕對不行,老頭子自己就算了,什麽老弱病殘都往雪山裏送。

“……華和尚,你背她一下吧。”陳皮阿四完全沒有一點動搖,連藥都沒有拿出來的意思。

“四阿公,”潘子比我先忍不住了,“阿莫小姐這樣不是個辦法啊。我看,不如讓她在山腳等我們,我們也能速度更快一些。”

他說的也是實話,一來這陳皮簡直是要人送死,二來我們速度一慢,我三叔的危險就更大了。

我也想附和,但才剛剛動了一下,就感覺自己被人一下拉住了,回頭一看,竟然是胖子。

我們兩個之間多數時候都是我拉住他,這一次倒是讓我有點遲疑了。

胖子對我擠眉弄眼,似乎試圖表達什麽。

“……麻煩華哥了。”那邊沒人理會潘子,阿莫勉強笑了笑。

華和尚脫下背包,把她背在背上。隊伍開始繼續前進。

我回憶起在海底墓裏看到的那個古靈精怪的小狐貍,有點心酸。走著胖子忽然又拉了我一下,眼神示意我看阿莫。我望過去,就看到阿莫趴在華和尚背上,已經把風鏡推了上去,正也往我們這兒看。

和我對視的那一刻,她忽然瞇眼一笑,飛快的對我眨了一下右眼。

那種靈動嬌俏帶著小得意成功讓我失智了一秒。

……她是裝的?!

我靠,這丫頭……我一下子有點接受不來,莫名驚喜,又有點惱火,心說也不知會我一聲,看我擔心很有意思麽?

阿莫似乎怕被發現,很快又拉下防風鏡無力地趴在華和尚背上。

我心中一下子想出了好幾種她這麽做的原因,轉念又覺得那口血和慘白的臉色實在太過於真實。胖子就拉著我,讓我別老是去打量她。

“你說她這是怎麽回事?”和隊伍拉開一點距離之後,我問胖子。

“害,”胖子說,“你可別忘了那小娘們在海底墓裏怎麽秒殺海猴子的了。別的我不敢肯定,反正如果是我,那我肯定是想偷懶。”

我們一直在雪地裏走到傍晚六點鐘還沒有找到崗哨。陳皮阿四的臉色很難看,到後來我們發現崗哨被雪埋了的時候,不只是陳皮阿四,胖子都想搞死順子。

其實老頭子的狀態也很不好,一直跟在他身邊的葉成照顧了一路。

天越走越黑,順子拉起繩子讓我們每個人都綁在身上。因為能見度太低根本看不到人,叫也聽不見,只能靠這繩子才能讓我們集中在一起。

走著走著,我忽然看到前面的雪霧中出現了一個黑影。那黑影子忽然一歪,倒在了雪地裏。

我趕緊跑過去一看,竟然是順子撲倒在雪裏。

——————你的視角——————

“莫小姐,不要睡,”華和尚有些不耐煩,“否則也會起不來的。不然你就下來走走。”

“人生樂事,”我嘟囔,“一睡不起嘛。”

話雖然這麽說,我最後還是選擇極不情願的爬下來。按他們說的,溫泉就在附近,分散開找或許快一點。

所有人散開找溫泉,我也分不清個東南西北,在隊伍裏面劃水走神。劃著劃著忽然腰上一緊,被拖出去好遠。

這一次我的反應倒是不慢,立即知道肯定是有人掉進雪坑裏了,我們拴在一起,肯定是一個一個全部掉下去。就算啞爸爸也不可能把我們所有人拉住。

雪層比較厚,滾著倒也不太疼。這種突發情況的危險在於被埋沒之後的窒息。

翻滾結束,我並沒有窒息,甚至還能看見天光。

我擡手抹臉,手上帶著手套但還是凍的發僵,抹了兩下只能睜開一只眼睛。

“……?”一只手套從側面繞過來擦了擦我的臉。

我一回頭,發現吳邪就癱坐在我身後,背靠著一塊巖石,也是一頭一臉的雪。

我滾下來的時候應該是剛好撞到他腿上了,被勾住才沒繼續滑下去。吳邪估計是看我位置不太穩當,一只手拉著我的後領子。

剛剛滾下來的時候給雪壓了腦袋,耳朵裏嗡嗡的什麽也聽不清楚。

吳邪在跟我說啥?我迷迷糊糊判斷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自己回了什麽,最後只好職業性假笑加賣萌想著蒙混過關。

別讓四阿公看見了。我想著下意識捂了一下脖子張望。現在在雪山上,要是他成心給吳邪下絆子恐怕會出人命。

我撲騰了兩下拉開距離。吳邪性格算是比較隨和的,但是不太會隱藏情緒。見我離他遠遠的就下意識流露出一絲錯愕和失望。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對我笑了笑。

他的頭上還有雪,眉毛和睫毛上也掛著雪珠。凍的太厲害的緣故嘴唇顯得有點發紫,鼻尖微紅。大概是為了接住我,吳邪坐在雪和石頭間,姿勢有點別扭。

可是他一笑我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那種無意間流露出的包容,混合著這個慘白的世界裏唯一有溫度的陽光卷成了一支看不見的煙卷。我整個人都恍惚了一下,嘴角吐出氤氳繾綣的白霧,隨著凜風消散在他的耳邊。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人能笑一笑就讓我的心臟跳的不敢再看第二眼。

十萬雪山反射的所有光都匯聚在他的眉眼裏。

——————吳邪視角——————

“你沒事吧?”我有點尷尬的縮回給人擦臉的手。

小丫頭眨巴著眼睛看我,露出一個又萌又迷茫的笑容,顯然沒聽清我說什麽。隨即就用軟綿綿的拳頭推我,跟我說一個蘿蔔一個坑,你不要擠我。

我說:“你是不是耳鳴?”

她撇了撇嘴,“你非要來的話,那我也只好勉為其難。”結果行動與話語不符,這丫頭往邊上挪了挪。

“……我是兔子,你是蘿蔔。我們不好呆在一個坑裏。”我說完就意識到自己居然給帶偏了,忙住嘴,“你看到小哥他們了嗎?嗯?”

小丫頭看著我呆了兩秒鐘,忽然偏開了頭,咬著下嘴唇不說話了。

我:“?”

其實如果是胖子,現在必然會問一些軲轆超速的問題,但我是個正直的人,不打算趁人之危。

“你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去買個橘子。”

我發現雪坡的底部似乎他們發現了什麽東西,潘子非常戒備,於是回頭示意阿莫不要動,自己也打算靠近一點看看。

——————你的視角——————

等我爬下去的時候,眾人都吸著鼻子聞硫磺的味道,並試圖挪開黑色的盤龍封石。

那是一條大個兒蜈蚣樣子的黑色石雕,長著密密麻麻的腿,每一條都踩在我的雷點上。

我看了一眼,默默轉頭找了個遮蔽物縮了起來。

遮蔽物疑惑的動了一下,被我喝令住,“嚶!”

吳邪:“……?”

“那是個假的,石頭,”吳邪解釋說,“沒危險。”

我繼續嚶嚶嚶,“啊,我知道。可是它長得太嚇人了。”

冷靜了一會兒,我把四肢隱隱作痛的疤痕從腦子裏踢出去,就開始考慮要怎麽移動封石。

那東西少說也有十幾噸重,我們沒有任何開山設備,要把它翻覆過來,實在有點難度。

胖子是行動派,撩起胳臂招呼我們去搬石頭,幾個人上去嘗試性的扛了兩下,一群人擡得滿頭大汗,面紅耳赤,石頭卻紋絲不動。

胖子氣喘籲籲,罵道:“不成啊,老爺子,早說咱們裝備不行,你看現在這情況,要有點□□多好。”

“不行,會雪崩。”

我看了看小哥,他似乎在思考什麽,盯著那盤龍沒有說話。如果他也沒辦法,那就真的沒轍了。

這時候吳邪忽然對他們說道:“可能不需要□□,讓我來。”

我的遮蔽物有自己的想法。我有點惆悵的看著他走過去,從行李上拿出一把石工錘,走到盤龍封石的一邊,對準其中一塊用力一敲。

那塊石頭馬上裂開一條縫,緊接著卡拉拉一連串石頭磨擦聲,上面的盤龍封石因為支撐力突然變化,順著石坡開始滑動。

不愧是高材生,受力分析這麽簡單的事這麽多人居然都沒想到。有點牛逼啊。

我小小的鼓掌喝彩,“大力出奇跡!”

盤龍封石向下滑了幾寸,又開始傾斜,可是這塊石頭實在太重了,滑動了一點點位置就停了下來,雖然如此,我們還是看見封石的後面,露出了山體上的一條巖縫,裏面傳出一陣陣硫磺的味道。

我跟著爬了進去,陳皮阿四在我的後面。他沒讓我留在外面的借口是外面太冷,其實只是他想一步不離地看死我。

九十多了,居然還為一個女人存著執念。

我倆就拼吧,我心想,是你這個老頭子先掛,還是我這個病秧子先耗死。

硫磺的味道越來越濃,胸口疼的厲害,我只能用手壓著咳了兩聲,但還是很快止住了,畢竟咳嗽帶起的震動更疼。

前面的人忽然頓了一下,我全身一凜,聽到胖子問:“怎麽回事?”接著是吳邪的支吾,“沒……沒事。”

他前面應該是小哥,難道是他發現什麽了?我想著卻忽然眼前發黑,腦子裏嗡的一聲,我下意識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糟了,難道硫磺的味道刺激到蠱蟲……

下一刻,沈重的黑暗吞沒了我的意識。

我醒來的時候躺在溫泉邊上,四肢還能感覺到殘餘的水溫,大概是陳皮阿四不同意他們給我擦身子。

我摸了摸脖子,什麽也沒有感覺到。

這是一條地下走廊,而且有人類加工過的痕跡。我擡頭一看,一幫大老爺們正“面壁思過”,在那用指甲摳摳摳,場面一度莫名喜感。不過我也看出來了,這裏的壁畫是雙層的,他們大概是想把上面那一層剝下來。

小哥站在一邊沒有動,我和他對視了一眼,無聲的問道:“是這裏吧?”

他不置可否,又把目光轉向壁畫。

我咳嗽了兩聲,他們發現我醒了,不過四阿公的註意力都在壁畫上。郎風給了我一盒罐頭,說我可能是因為溫差太大,又被硫磺味熏的沒倒上氣,緩過來就好了。我對他笑笑,開始聽這幫人的分析。

——————吳邪視角——————

華和尚道:“我們的資料更直接。”他從他的貼身衣服口袋裏,掏出了一塊白絹布,在我們的面前展開,我一看,不由心裏咯噔一下。

那竟然是那條拍賣會上的蛇眉銅魚!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去看阿莫。沒錯,她之前就告訴了我最後一條魚在陳皮阿四手上。

難道說:陳皮阿四就是這條魚的出售者?

好在之前有了這麽一個緩沖,我沒有顯得太過於驚訝,但還是覺得手腳突然涼的好象失去了血液一樣。

華和尚並沒有註意我的表情,繼續道:“這種銅魚是龍的異形,是我們老爺子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我相信,它應該是一個知道東夏國內情的人制作的,奇特的是,他通過一種非常巧妙的手段,隱藏了一段絕密的信息在這條銅魚的身上。你們看。”

他將銅魚放到風燈的一邊,鎦金的魚鱗片反射出金色的光芒,在壁畫上射出很多細細的光斑,華和尚轉動魚身,光斑便開始變化。逐漸的,竟然變成幾個文字樣式的斑點。

“秘密就在這裏,這條魚的鱗片裏,一共藏了四十七個女真字,”

我心裏啊了一聲,心說竟然還有這種技巧。上次西沙之後阿莫和我說了這上面有文字的事情,但是我研究了很久也不得頭緒,沒想到居然是用這種方法。

我捏住口袋裏的另兩條銅魚,有點顫抖的問他:“是……是什麽內容?”

——————你的視角——————

我讓吳邪帶著另外兩條蛇眉銅魚,倒並不是想逼他現在就拿出來。東西是他的,那自然全看他的心情。

我感覺到他不自覺的往我這邊瞟,不過我還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華和尚聳了聳肩膀,“那魚上的資料不完全,肯定還有其他的東西記載了另外一些部分,不過根據我手上的這幾個字,我敢說東夏國能夠存在下來,可能有非常離奇的事情發生過,後面就沒了內容。我們一直想找,但是很遺憾我們老爺子找了很多年,都沒有找到其他的部分。”他頓了頓,又說:“你們知道不知道,這幾個女真字的最後一句,是什麽意思?”

我也豎起了耳朵。

雖然這件事大部分都算我為了達成和小哥的交易,並且擺脫陳皮阿四而做的。但是我到底是從哪裏來,我是什麽人,這一系列的問題都隱隱約約和這一切聯系在一起。

我甚至想過,闖進那扇門後面去看看。

葉成接過去,問道:“什麽?”

華和尚看著我們,說道:“上面說,歷代的萬奴王,都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麽?”胖子問道。

華和尚把銅魚收了起來,“上面說,他們都是一種地底下爬出來的怪物!”

我看著壁畫上的人,心裏忽然咯噔了一下,不知為什麽忽然想起之前一次的幻覺。

我在漆黑的地底,沿著金屬的枝椏向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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