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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風水輪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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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玉娘子她們一走,她便跑到遠離石淵渟的地方拿了把掃帚要掃地。

石淵渟卻靠過來將掃帚接了過去:“你才生過病,坐在一旁歇著吧。”

玉染香忙低頭,小聲說:“奴婢不敢偷懶。”

明知道玉染香這是故意氣他,石淵渟卻不搭理,只管垂眼默默掃地。

玉染香見他不接招,覺得無趣,瞥見桌上放著一副剛才石淵渟用過的文房四寶,心裏一動:這東西早上還沒有呢,肯定是今日別人送的禮。會不會是那個貴公子送的?

她瞥了一眼背對著她掃地的石淵渟,悄悄踱過去看了看。

湖筆玉鎮紙,宣紙澄泥硯,都是好東西。

這麽有品位還能大手筆絕不可能是玉家村那幫粗人,看來是那貴公子沒錯了。

果然,人不能來,心意還是會到。

澄泥硯流傳下去的特別少。玉染香之前只聽說過,沒想到今日能開眼界。

這塊澄泥硯色澤紅艷光潤如玉,細膩如孩兒的肌膚,輕輕用指叩之有鐘磬之聲,乃上等佳品。

“真有錢。”玉染香欣賞夠了,直起身點頭嘆息。

“你認識這個?”石淵渟忽然在身後出聲。

玉染香身子一僵,低頭縮到一旁,怯怯回答:“我以為是紅玉的,湊近看才發現原來不是。”

“這個叫澄泥硯,是用澄澈千年的黃河漬泥經過幾十道工序燒制而成。因為是用泥捏的,所以顏色比石硯多,還可以做出許多特別的造型。看一方硯臺好不好,除了觀色聽聲辨形估重之外最重要是看它發不發墨,傷不傷筆。”

石淵渟說著,伸手倒了一點水在硯臺裏,取了墨條在水裏輕輕一轉。那清亮的水便立刻化作了濃稠的墨汁。

這還是他頭一次一口氣跟她說這麽多話,大概是因為傷她而心懷愧疚,才會放下身段來刻意與她親近。

只是他一介武夫如何知道這麽多?又如何會有人送他這個?

玉染香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點頭,然後一臉艷羨地說:“石大爺真是見多識廣,竟然連這個都知道。”

石淵渟嘴角抽了抽,回答:“我恰好之前去過絳州,有幸親眼見識工匠做澄泥硯。”

玉染香笑了笑:可惜,被他識破她的試探,就這麽敷衍過去了。

再問下去,他肯定要起疑。況且她也有秘密,大家彼此彼此,就不拆穿他了。

吃過晚飯,石大娘低聲對玉染香說:“今日你的月事是不是完了?你別洗碗了,去燒點水洗個澡,到你老爺房間去。”

玉染香低頭做出害怕的樣子:“太夫人,老爺不喜歡我,我怕被他打出來不敢去。”

石大娘跺腳發狠:“沒用,真沒用。這才一次,你怕什麽?他又不是老虎,還能吃了你?”

玉染香縮成一團,捂著臉‘嗚嗚嗚’哭了起來:“我害怕。”

石大娘不敢再逼她,甩手而去:“去去去,洗你的碗去!你真是爛泥扶不上墻,活該做一輩子奴婢。”

玉染香等她走了,立刻止了哭泣放下手,一臉不屑:“切!你倒是想得美想使喚我一輩子。本姑娘要不了多久就會贖身,再!也!不!回!來!”

其實昨日玉娘子趁著進城買東西的時候,把玉染香和她做的十幾個布包送到那家成衣店裏去,換回了足足五十兩銀子。

只要她再多做一批包,就能跟石淵渟一樣在城裏盤下個鋪子,請幾個夥計,離開這裏!!

早晨,紛紛揚揚下起大雪。石淵渟和趙鏢師卻依舊按計劃趕著鏢車出發了。

石大娘在門口目送他們遠去,嘀咕著:“但願這些強盜天冷就不出來了。”

其實下雪天車馬走得慢,視線又被阻,才正是強盜出來幹活的好時機。

玉染香想到這裏,心不知道怎麽地便‘突突’狂跳了兩下,忍不住也伸頭往那邊看了一眼。

石大娘心裏正不痛快,瞥見玉染香探頭探腦,便罵了起來:“你個掃把星,有什麽好看的?我是倒了八倍的血黴才會被你騙了買你這個賠錢貨。”

聽她罵得實在是難聽,玉染香想起那日石淵渟的話,決定嚇嚇她讓她消停些,日子才好過:“太夫人,如今老爺不在家,您可千萬別這麽橫。不然我一手抖在菜裏下點砒霜,或者手一滑把你推到井裏。您到時候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可如何是好?”

石大娘一聽,靠在門上驚恐地瞪著玉染香。

玉染香見她竟然信了,快笑死了,拍了拍裙子上的雪進去了。

玉蓮兒在隔壁聽得分明,忙出來:“嬸子,真是巧了,我正要出去,沒想到遇見您。”

石大娘忙一把拉住玉蓮兒的手:“你可聽見了,這小毒婦要殺我。要是我有個不測,你可要告訴我兒子。”

玉蓮兒笑了:“石大娘,這還不簡單。你既然害怕,就趁著石大爺不在,把玉染香賣了不就行了。我家正好缺個奴婢。”

石大娘一拍手:“哎呀,還是蓮兒小姐聰明。不過,我花了二兩銀子買她的。”

玉蓮兒在心裏罵著石大娘這都不忘占便宜,嘴裏卻應著:“蓮兒自然不會讓大娘做虧本買賣。”

石大娘忙轉身進去拿賣身契。

玉蓮兒忙順勢跟著進去了。她瞥見西廂房似有人影在晃,心裏一驚:這才幾日,她們就占了西廂房。

石大娘又忽然垂頭喪氣地回頭,一指倒座房:“唉,賣不成。我才想起來,賣身契被你石大爺鎖在他房中了。”

玉蓮兒輕輕捂嘴,一臉驚愕:“諾大的一個院子,石大爺為何要委屈自己住在下人住的地方?”

石大娘被戳到痛處,一拍腿:“可不是。那兩狐媚子也不知道用了什麽迷魂藥。你石大爺便說為了她們的名節,放著好好的正屋不住,搬到倒座房去了。當初住進來的時候,你石大爺本來讓我住正屋的,是我心疼他是一家之主,才非要住東廂房。早知道,還不如我住正屋呢。”

玉蓮兒輕嘆:“長此以往如何是好?得找個女人來鎮住她們才是。”

她說完就告辭了。

石大娘鎖上了門,想了許久才又自言自語:“是要找個女人讓淵渟回心轉意才行。”

晚飯時,石大娘又故技重施,不舍得生火做飯,只讓玉染香跟玉娘子去吃,自己便用半碗冷苞米碴子粥對付了一頓。

粥太冷,冰得胃疼。她剛吃下去就覺得不太好了。

到了子時末,便腹痛如絞,石大娘來來去去上了十幾趟茅廁。等到醜時中,她便已經腳軟頭暈徹底跑不動了。

想起玉染香傍晚說的話,石大娘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你這個小毒婦,聽見我要賣了你,真的下毒害我。兒啊,你快回來啊,娘想見你最後一面。”

玉娘子聽石大娘在外面跑來跑去折騰了一夜,這會子又嚎上了,忙坐起來把玉染香推醒:“香兒,跟我去看看。”

玉染香迷迷糊糊地坐起來:“什麽事啊?”

玉娘子披了件衣服,起來點了燈,又取了棉袍給玉染香披上,拿著燈往東廂房去了。

玉染香揉著眼睛捂嘴打哈欠跟在玉娘子身後。

“石大娘。”玉娘子上前敲門。

石大娘在裏面尖著嗓子回道:“狐貍精,我要被你弄死了,這下子你們兩高興了吧?”

玉染香一聽,轉身就要走,卻被玉娘子拉了回來。

玉娘子柔聲說:“石大娘哪裏不舒服?”

石大娘哭著:“你們給我下毒,卻問我哪裏不舒服?”

玉染香哼了一聲:“廚房鑰匙在你手裏,老爺出門後,只有你自己打開了一次。你的水壺鍋碗瓢盆都鎖在廚房,我想下毒也得有機會。”

石大娘理虧,不出聲了。

玉娘子推了一下門,見門沒鎖便說:“我進來了。”

門一推開,一股子惡臭味撲面而來。

玉染香差點吐了,只能憋著氣往裏面探了探頭。

石大娘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玉娘子用燈照了一下石大娘的臉。

一張慘白慘白滿是冷汗的臉出現在昏黃的燈光裏,像冤魂厲鬼一般。玉娘子嚇得手一抖,差一點把燈給摔了。

玉娘子忙把燈放在一旁,扶起石大娘:“您這到底是怎麽了?”

石大娘有氣無力地說:“我肚子疼死了。”

玉娘子轉頭對玉染香說:“你快去請郎中來,就說是石大爺的娘。郎中肯定會來。”

石大娘立刻哼哼:“我沒錢叫郎中,不許去。你們打好了算盤,把郎中叫來,我就會開箱子拿銀子,你們好把我弄死把我的銀子給占了。”

玉染香嘀咕了一句:“我要真想拿,你不開箱子我也能拿到。”

石大娘立刻拍著床,哭了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把自己賤賣給我家,就是為了我家的銀子。”

玉娘子哭笑不得,嗔怪地看了玉染香一眼。

玉染香只能閉上嘴,扭過身子背對著她們。

玉娘子站起來,把玉染香拉到門外:“使我們自己的銀子吧。這麽拖下去不是辦法。她身子弱,再拉幾次肚子就危險了。”

玉染香猶豫了一下,回答:“娘,不是我舍不得銀子。你想啊,我們這次出了銀子,這老太太不就知道我們有銀子了嗎?以她那脾性,還不整天琢磨著怎麽把我們的銀子給弄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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