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當時明月（六）

枝意……枝意……李恒神色恍惚在街上找了一天回府上時，卻發現他的母親林氏已先一步坐在正廳等他。

“你還知道回來？”林氏此時的眼神任誰看到都會覺得寒冷：“鎮遠將軍家的千金當眾被退婚，說出去你讓別人再如何看待她？又如何看待你！”

李恒心裏卻只有衛枝意：“枝意呢？枝意在哪裏？”

林氏大怒：“你就只記得那個狐貍精！就是她害得你坐不上皇位！”

“我本來就不想。”李恒說的一字一頓。

“那你可知我為何不想讓你哥哥繼位！”林氏握拳站了起來，似是再也無法隱藏這個秘密：“因為他是皇上與宮女所出，不過是當時我一直無兒無女所以過繼給我撫養罷了！”

李恒震驚，又聽到林氏繼續說：“李宣手段之狠辣，連親生父親都可殺，他繼位後於你於我能有半分好處？而你那個衛枝意，是不是錫越國黨羽不確定，但是是李宣早早安插過來的幫手倒是可以坐實！他們為的就是提早連你也算計進去！我萬萬沒想到你真會被一個女人拿捏住。李恒，你真讓我失望透了。”

這突如其來的話像一盆冷水直澆頭頂。但是李恒搖搖頭，似是仍不願相信的樣子，怎麽會呢，他那不谙世事的枝意，怎麽會……

李恒身子有些搖晃，府上的老管家連忙上前扶住，然後嘆口氣說道：“王爺，您成親前夜我還瞧見枝意姑娘回府前被李宣攔住，二人說了什麽老朽沒能聽清，但紮紮實實看到李宣給了她一身紅衣。”

自李恒搬到王府一直是管家照顧他的衣食起居，確實是老實本分不會說謊的人。

李恒神色恍惚，林氏只叫他去書房再看個清楚。

慢慢往熟悉的書房走去，還未走到近前已經聞到了焦糊味道。

下人們奔忙提水撲火的聲音也湧入耳中，書房已燒毀的不堪入目。

“看啊。”林氏指著一地狼藉說道：“臨走她大概是想燒毀一切證據，但我還是在書房裏找到了李宣的腰牌。我一直只當她是個沒名沒分的暖床丫頭，區區這樣一個角色，從何能得來宮內皇子的腰牌！”

“那……那衛枝意現在在哪呢？”李恒喃喃自語道。

“你……！”林氏氣極，到這份兒上李恒竟還在說這種胡話：“你成日不學無術浪蕩度日，聲名本就不如李宣好聽，現下將軍家千金這樣的砝碼你也能自己放棄，定是你哥哥李宣坐上皇位。衛枝意的任務完成了啊！她還有什麽留下的必要！自然是盡快脫身最好……你……哎！”林氏很少當眾發這樣大的火，現下終於意識到自己失了體面，甩甩衣袖便離開了。

任李恒再不願相信也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證據，只是呆滯的坐在臺階上。

直到看見地上那枚臟汙的豎笛時，才確定衛枝意這個人是真實的存在過。

隨即他突然笑了出來。

是啊，既然這樣，衛枝意現在肯定不在了。

他突然想通了一切，想通了自己一直以來對衛枝意的寵愛就像個笑話。

這間被衛枝意一把火燒掉的書房，發生過那麽多他自認為美好的回憶。

當時攬過那樣柔軟的她將臉埋在她肩頸處時的味道都還印象深刻……但其實都是假的嗎？

衛枝意若有似無吸引自己的樣子是刻意的嗎？那些隱忍的羞怯的表情都是欺騙自己嗎？蹦跳著跑過來環抱住自己時的她也是毫無情緒的嗎？哪怕在婚宴上的悲傷也是逢場作戲吧？……

一切都是虛假的，仿佛是一夜之間，他失去了父親，兄弟，還有愛人。

這之後誰都知道七王爺是個閉不出戶少言寡語的怪人，而李宣以他一直明理沈穩的形象順利坐上了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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