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深淵的憤怒, 天空卻顯得平靜很多。

祂甚至當著深淵神的面微笑詢問應明月：“奧芙拉，你喜歡我為你做的嗎？”

應明月迅速點頭，對祂揚起甜美的笑容：“喜歡。”

再加上那一點點來自權柄的特殊親切感, 她現在看天空神簡直順眼得不得了, 哪怕有深淵神在身邊也無法抑制這種好感。

而深淵神卻在這一刻產生了一種自己被排斥在外的感覺。

明明奧芙拉就站在祂身邊，祂卻覺得她好像已經和天空那個陰險的家夥在一起了。

可祂確實不願意那些神明們也將自己的神像擺入她的神殿，在深淵神眼裏, 奧芙拉的神殿裏本來只需要有祂們兩個人的神像就夠了。

憑什麽讓那些亂七八糟的神明們也擺在一起？

祂不想違背自己的內心。

但明顯奧芙拉更喜歡天空神的提議，那個陰險的家夥甚至因為這樣收獲了她的喜歡。

幾秒的沈默後, 祂試圖違背自己的內心。

“奧芙拉，你真的喜歡自己的神殿裏擺滿神像嗎？”

“嗯嗯。”

應明月用真誠目光看著祂，並且用力點頭，她欣喜地解釋道：“父神，我的權柄是和平，我希望大家都能和平相處, 這樣世界上就沒有戰爭了。”

這話咋得一聽有種濃重的茶味。

可深淵沒覺察出來, 祂只是沈著眉眼, 雖然不甘願, 但還是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可以答應你, 不過你要離這個陰險的家夥遠一點, 我就不信祂是發自內心想這樣做, 只是為了蒙騙你而已, 奧芙拉，你要擦亮眼睛。”

“嗯嗯。”

應明月笑容滿面，只顧得上點頭了。

不過在她點頭之後，深淵似乎有些不甘, 又加了一句：“入駐你神殿的神明必須經過我的觀察和肯定，我不允許的，不能入駐，比如月亮神，我不準祂的神像和你的神像擺在一起。”

應明月甜美的笑容一僵，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天空神也開口。

祂似乎是在為她說話。

“沒關系，奧芙拉，如果你想讓月亮神入駐你的神殿，可以讓祂加入光明陣營，我想深淵還管不到光明陣營的神明。”

“天空，你非要惹惱我是嗎？”

深淵神今天對祂的忍耐已經到了極致。

天空神每一句話都在挑戰祂的底線，如果不是看在奧芙拉的份上，別說開啟神戰，祂現在只想撕碎天空那張虛偽的臉。

“我對奧芙拉的寵愛，和你無關。”

天空神彎起唇角，目光溫和，只有眼眸中透出些許不易察覺的暗色。

而應明月算是明白了。

今天這坎很可能要過不去。

她默默抿唇，試圖緩和氣氛。

“父神，要不先別說這件事了，其實都是小事，不值得你們生氣，今天也不早了，我還要回愛神協會交代一些事情，明天再來神界看望你們，好嗎？”

“奧芙拉，逃避永遠不是好辦法。”

深淵神到底融合了人性，祂沒有讓自己的怒火蔓延，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祂飛快平靜下來，並且深深註視了她一眼，似乎在暗示些什麽。

天空神同樣如此。

事情似乎又回到了一開始的情形。

祂們靜靜註視她，等待她給出最終結果，幽深目光讓她頭皮發麻。

並且天空神溫和地告訴她：“奧芙拉，跟隨你的內心，你總能找到自己最終的答案，也許做出決斷對你來說反而是好事。”

應明月總覺得祂也在暗示什麽，長久的沈默之後，她咬了咬下唇，小聲說：“那，如果我做出選擇，您能不生氣嗎？”

只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她已經看到天空神臉上的笑容從溫和到冷冽起來，然後是深淵神嘲諷的語氣響起：“奧芙拉只是太善良，不想傷你的心而已，你以為自己多重要？還需要她親自說出口？天空，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奧芙拉的選擇顯而易見，她只會選擇我，根本不需要言語來說。”

祂說得很暢快，可應明月只是小心翼翼瞄了祂一眼。

她也不知道深淵神為什麽這麽自信，難道是因為她剛剛那句話？可她只是隨口試探而已，其實她也想向深淵神詢問這句話，只是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而現在顯然已經無法說出口了。

事實上她對這兩位主神的感覺也相似，親近，但稱不上愛，但如果選擇一位試著培養感情也不是做不到，因為以前她只是把祂們當‘爸爸’看待，根本沒有這種想法。

天空神則在冷冽的沈默之後再次說：“所以，我的孩子，你選擇了黑暗？”

“當然不——”

“她當然會選擇我。”

深淵神略高昂的聲音直接把她還沒說完的話壓在了底下。

應明月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位神明面帶笑容從旁邊取下了懸浮在空中的碗和筷子，熱氣升騰，祂直接無視了天空神，只是溫柔地夾起一塊板栗放在她嘴邊。

“好了，奧芙拉，不要讓這種小事打擾到我們，你不是餓了嗎？快多吃點，不用理會祂。”

她張了張嘴，下意識說：“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奧芙拉，我知道你善良，可對待有些神明，你的善良只會讓祂得寸進尺。”

深淵神明嘲暗諷了一句，又很快接著說：“好了，開心點，我允許你將月亮神的神像放在你的神殿裏，但是要離得遠一點，好嗎？”

顯然，某些愉快讓這位神明主動做出了難得的妥協。

應明月看了眼祂，再看一眼臉色逐漸變得平靜甚至有些冷漠的天空神，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而就在深淵神試圖哄她吃下第三口食物、並且暗暗炫耀的時候，應明月終於聽到自己不祥的預感變成了真的。

天空神失去了以往的溫和與仁慈，祂幾乎沒有一點兒表情，與教皇一模一樣的面容十分完美，也十分冰冷。

祂淡淡看著深淵神，語氣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三天後神戰開啟，你能活下來再來和我炫耀。”

祂說完這些甚至沒有再多看一眼應明月，轉身就朝自己的神國走去，輝煌的光明在此刻似乎也變得寒冷起來。

應明月簡直被這個發展驚呆了。

她做了這麽多，甚至費盡心思地左右逢源，為的就是避免神戰，神靈隕落、天翻地覆，這絕對不是她想要的結局，哪怕沒有她遲早也會開啟第二次神戰。

但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看著這件事發生在眼前。

應明月只楞了短短一秒，在天空神轉身離開的瞬間，她迅速撲了上去。

顧不上其他，她從身後抱住了這位父神，攔住祂的腳步，急切地懇求道：“我主，我錯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奧芙拉！”

還端著碗的深淵神顯然看不慣這個場面，祂把手裏的東西往旁邊的虛空一放，略微有些咬牙地想來扳開她抱住天空神的手臂，並且快速說：“快放開祂。”

祂把應明月的手臂強行拉了下來，才語氣略緩了一些。

“不要害怕，開啟神戰就開啟神戰好了，我會贏的。”

“不行！”

應明月焦急地說：“會死很多人的，也許還會有神明隕落，可明明這一切都是能避免的。”

她著急著想去拉扯天空神，但事實上天空神在被她突然抱住之後就停下了腳步，現在也沒有離開，只是背對著她。

聽到應明月的話，祂轉過身來，依然冷淡平靜地說：“奧芙拉，深淵既然這麽寵愛你，我想你就算不再信仰祂，祂也會原諒你，不會像我這樣開啟神戰，深淵，你說對嗎？”

應明月下意識順著祂的話看向深淵神。

深淵神深藍色的眼眸微微沈了沈，祂冷著語氣說：“你的話沒有任何用處，奧芙拉更喜歡我是事實，就算你再怎麽憤怒、想要開啟神戰，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是嗎？”

天空的目光從祂身上轉移到應明月身上，祂靜靜看著她，詢問：“奧芙拉，這個‘事實’可以被改變嗎？”

應明月從沒覺得這麽艱難過。

她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被神明眷顧。

一位神明的眷顧是她的幸運，兩位神明的眷顧卻變成了艱難的抉擇，只是以前只關乎她自己，現在這個抉擇卻關乎無數人。

深深吸了口氣，應明月沈重地點頭，“可以。”

“奧芙拉？”

深淵神皺起眉頭，試圖安撫她：“不要因為祂的威脅改變你的主意。”

“不。”

應明月搖了搖頭，表情認真了很多，她長長嘆了口氣，平靜道：“我想好了，我無法選擇，我選擇分割自己的人性，父神，你們稍等一些年，等我的權柄完整之後我就開始分割人性，我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

“？”

深淵神似乎被她的話楞了一下，才下意識說：“奧芙拉，你不是主神，分割人性危險太大，而且不需要你這麽做，就算你分割人性，你的人性也該屬於我！”

祂的話很直接，也很霸道。

應明月看了祂一眼，點點頭，依然小聲說：“您說得沒錯，那我選天空父神，您會生氣嗎？”

深淵神再次楞了一下，然後祂迅速說：“為什麽？奧芙拉，我們連孩子都有了，你不記得你曾經對我許下的諾言嗎？你說過，你會永遠信仰我。”

“是。”

應明月再次點頭，苦惱道：“所以還是我分割人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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