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位主神對你說出這樣的話, 而你還在極力壓制對祂的親近，那種感覺是無法言說的。

祂甚至說出了‘不告訴深淵’這樣的話來。

應明月非常緊張地咽了口口水，理智告訴自己應該再往後挪一挪, 身體卻還在原地沒有動。

天空似乎已經看穿她的心底, 和她無法克制的奇特親近感。

祂並不像平常那樣高高在上，充滿神明的冷漠，而是與她平視, 祂十指交握，姿態看上去很隨意, 語氣變得非常溫和。

“奧芙拉，你在害怕什麽？深淵那個蠢貨祂什麽也不會發現，我已經這麽遷就你，我的孩子，你的虔誠與仁愛難道沒有告訴你，該怎麽報答一位神明？”

祂的話語甚至沒有一丁點兒棱角。

應明月從來沒見過天空神這樣和別人說話, 如此平等。可她並不為此感到榮幸或是其他, 她只是覺得有種奇怪的危險感慢慢靠近。

天空神的溫和很像當初的教皇大人, 祂的微笑如同陷阱, 如果你淪陷進去，就會發現自己已經淪為了祂的獵物。

所以她現在很緊張。

有時候溫柔比怒氣更嚇人。

眼看祂靠近, 她忍不住屏住呼吸, 想往後躲又不知道該怎麽動作, 只能慌亂地伸出手來, 一邊抵抗一邊飛快說：“父、父神，您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奧芙拉。”

天空將指尖搭在了她的脖子上，在應明月並不知情的情況下, 她脖子上那個顯眼的紅色痕跡非常消失，完全失去蹤跡之後，神明才收回視線，但祂沒有收回自己的手，順著指尖的方向，祂摸了摸她的脖子。

和深淵神炙熱的溫度不一樣，天空神指尖的溫度反而有些涼，被祂摸到脖子，她不自覺抖了一下，想伸手推開。

天空卻抓住了她伸出來的手，十分溫柔地說：“奧芙拉，你是愛神，而神明的權柄通常很覆雜，包含了許多分支，身為你的父神，我有責任教導你清楚自己的權柄。愛分為很多種，仁愛與和平只是其中一種，我的孩子，你不想當個稱職的愛神嗎？”

這句話聽起來就有種讓人不好的預感。

應明月躲避不了，只好小心翼翼地詢問：“還有、還有什麽？”

她的主要權柄就是愛與和平、愛與仁愛，沒聽說過神明的主要權柄還有很多種的啊。

“還有很多。”

天空如慈父一般的語氣微微停頓，才繼續說：“你對家人的愛，他們對你的愛，以及信徒對神明的愛，我對你的愛，我的孩子，愛神不應該只是有博愛。”

“這個和您的教導......有什麽關系嗎？”

應明月非常小心，害怕自己掉進主神的陷阱中，但天空很了解她，她對於自己的權柄確實有些好奇心。

神明的權柄她到現在為止也還是一知半解的狀態。

“當然有關系。”天空神溫柔點頭，說出了讓她無法直視的話題。

祂帶著微笑，“我允許你在我身上實驗你的權柄。”

看到她楞了一下，天空神還多加了一句：“不要想著深淵，祂不是合適的對象，祂的霸道不允許你在祂身上試驗，但我可以。”

“實驗？”

應明月有些無法想象這個詞是從天空神嘴裏說出來的。

“對，你不想嘗試嗎？愛神的權柄難道只有愛與仁愛？我的孩子，除去我們分給你的力量，你想成為神界最弱小的神明嗎？”

雖然應明月對此不太了解，也覺得天空神說得有一些道理，不過她和天空神的想法略微不同，她想起了邪神曾經給她篡寫的權柄。

如天空所說，神明的權柄其實很覆雜，不可能那麽單純，就像戰神，其實當初祂贈送給她的挑唆權柄也屬於祂戰爭權柄中的一種，只是非常微不足道。

這種情況很正常，無論是哪位神明，祂的權柄都會有好壞兩面，哪怕是天空神，祂的光明之力可以治愈，同時也能洗滌，而洗滌這種力量對於偏暗系的人來說就是災難。

哪怕是愛也會有鋒芒。

應明月沈默地想了一會兒，天空神並沒有打擾她的思緒，而她自己突然覺得對愛神權柄的了解更深刻了。

愛與仁愛、愛與和平是對待她的信徒、對待這個世界弱小可憐的存在，是她的主要權柄，但對待敵人顯然不可能用愛去感化。

甚至還有她現在面對的情況。

應明月偷偷瞥了眼天空神溫柔的面容，陡然想起了自己當二五仔的時刻。

二五仔是她生存的手段，也會屬於她的權柄之中嗎？

她正想到這裏，突然覺得自己掌心有點發癢，甚至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油然而生。

應明月下意識擡起雙手、攤開掌心看了一眼。

這一看可不得了。

她的掌心竟然浮現出幽幽綠光，雖然很淺，但仔細看還是能看見。

她有些吃驚地看著，還沒想明白這種變化來自於哪裏，就聽到天空神帶著些深意說：“看來你又明悟了一些力量，不過這種象征......有些奇怪，不太像生命之力或者木系力量的象征。”

而且奧芙拉從來沒深入接觸過這兩種力量，天空並不覺得她會突然覺醒一些有關這兩個屬性的權柄力量。

這個綠光看起來很可疑。

祂微微壓低了眼眸，笑著說：“奧芙拉，你剛剛在想什麽？”

祂從這種象征中覺察到一些和自身相關的感覺，也就是說，這個力量象征很可能來源於祂。

但天空並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麽，能讓她產生這種力量象征。

應明月倒是突然有了一些明悟。

她飛快收起了手，也藏起了那一點點幽幽綠光，只鎮定地說：“父神，您誤會了，這就是治愈之力的象征，也許是和我的主要權柄有關，畢竟我的慈善基地裏提供治療。”

“是嗎？”

天空的語氣有些捉摸不定，祂凝視了應明月一會兒，在她心驚膽戰的情緒裏，祂並沒有深究，只是寬容地繼續上一個話題：“這些都是小事，你的主要權柄才是大事，你不想親身體會一下嗎？”

‘親身’這兩個字說得很有暗示意味，應明月臉色有點發僵。

想了想，她把發著綠光的手掌貼在天空神手臂上，表情誠懇地說：“父神，您能幫我一個忙嗎？”

“當然可以，我的孩子。”

“您可以偷偷送我去見月亮大人嗎？”

“......”

天空神靜靜凝視了她一會兒，並沒有生氣，祂溫和詢問 ：“這是你的權柄？”

“當然不是。”應明月默默收回了手掌，語氣變得乖巧：“我只是想請您幫我一個忙而已，如果您覺得為難，您就當我沒問。”

她感受了一下，綠色光芒的象征好像確實和她之前當二五仔的經歷有關，甚至有些偏向邪神之前寫的權柄，那是一種很難具體描敘，但非常隱秘而陰險的力量，應該來自於兩位主神，也就是說，當別人的二五仔沒用，因為兩位主神才產生了能撬動規則的權柄力量。

這和她愛神權柄誕生完全不一樣。

甚至讓她對於權柄的誕生也多了一些明悟。

原來權柄誕生的途徑並不僅僅來源於信徒，任何能撬動規則的傾向都可能誕生權柄。

應明月還在體會這些明悟，天空神卻繼續說：“奧芙拉，我有預感，我的人-性很快就要與我融合，也許我再也不能庇佑你了，在此之前，我應該幫你完善你的權柄。”

明明剛剛還在說著溫和的話，這一句卻已經帶上了些許悲傷，雖然祂最後提起了權柄，可應明月頓時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感覺，想要安慰這位神明，想要挽留祂。

她不知道這樣的想法到底是來自於她的內心，還是受到那種莫名親近感的影響，但她下意識露出關切神色，靠近天空神，溫柔地說：“父神，無論是您還是教皇大人，都是您啊，您永遠是我的父神。”

“但總是有區別的。”

天空神張開雙臂，將她輕輕地擁抱在懷裏，聲音溫和又憐愛。

“我的孩子，願你的榮光灑滿神界，你是我最愛的亞神，不要抗拒我，我永遠不會傷害你，好嗎？”

應明月將側臉靠在祂肩頭，打心底裏覺得祂的話非常讓人信服，讓她感到親切，她點點頭，說了一句‘好。’

天空神親吻她的額角，溫馨與親切的氣氛中，祂繼續說：“讓我幫你體驗你的權柄，好嗎？”

“好......”

應明月的‘好’字沒有說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明悟了新的權柄力量，她的視線強大了一些，隔著遙遠的、模模糊糊的虛空，她看到了一位神明。

那位神明在朦朧的虛空中用震驚的眼神看著她和天空神相擁，似乎在說：還能這樣？

畢竟她剛剛才告別了深淵神。

應明月一下子就醒悟過來了。

她飛快從天空神的懷抱裏掙脫出來，指著那個方向激動地說：“那那、那是......”

天空神並沒有將感知擴散出去，祂全部的註意力都在祂的眷者身上，看到她露出激動的表情，祂才迅速朝她指的方向看去，聲音變得十分冷漠。

“風暴，你在這裏幹什麽？”

被虛空物質遮掩顯得模糊的神明終於露出容貌，祂唇角微顫，好一會兒才有些艱難道：“我、我什麽都沒看見。”

祂真倒黴，只是想去戰神的神國外蹲守一下，路上不僅遇見了天空去找深淵神麻煩這種大事，還看到了天空神和奧芙拉偷偷摸摸地擁抱。

這是背著深淵神吧？要是那位主神知道了不得鬧得天翻地覆？

為什麽和奧芙拉有關的倒黴事總能被祂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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