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冷靜但心裏罵了一大堆臟話後，應明月壓下了火氣，繼續聽他們說話。

好在之後沒有人再說出想讓她舉報的話題，互助會的活動大概持續了兩個小時，安迪森宣布到此結束。

臨走之前，他再次和應明月確定了‘舉薦聖女’的事。

等應明月回到家已經是半夜了。

英斯頓自從知道她真是神明眷者後整個人都正經了許多，送她回家的路上一直用羨慕眼神看她，到了公寓樓下，他甚至主動提出：“眷者大人，您還需要剩下的50鎊活動經費嗎？”

應明月本來不想理會他，但金鎊這兩個字讓她停下腳步。

她看著英斯頓，眼神十分鎮定：“主會記住你的貢獻。”

雖然這位貴族先生人風流了點，路倒是走得挺寬，和那個殺千刀謝裏爾不一樣，應明月突然對他有了一絲好感。

英斯頓仿佛已預料到她的反應，他憂郁的深藍色眼眸裏映出點點笑意，似乎帶了一些引誘般，他開口：“眷者大人身份高貴，怎麽能為活動經費這種東西煩惱，您的信徒、虔誠的供奉者英斯頓.卓爾凡願意為您排解煩惱。”

應明月對他的印象更好了。

她露出滿意的笑容，頭一次誇讚道：“很好，你會得到主的恩賜。”

“讚美深淵。”

英斯頓同她露出心照不宣的笑來，撫胸行了一禮，這才轉身離開。

應明月看著他消失在黑暗裏，慢慢朝樓梯走去。

但心情已經好了很多。

果然，金鎊是這個世界上最令人愉快的美物。

內心哼著小曲，應明月悄悄回到了自己房間，躺在床上無比安心睡去。

第二天在些微困頓裏，她照常出門上學。

享受完蒸汽車帶來的旅途愉快後，她比平時提前了整整二十分鐘到達學院。

趴在課桌上稍稍補了一下眠，臨近上課之前，她被迪爾斯喚醒。

“奧芙拉，昨天我和你說的話還記得嗎？”

迪爾斯面色平靜，看她眼神逐漸從困頓中蘇醒，才繼續說：“今天下午的課很少，有足夠的時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我家裏有家庭教師，可以教導一些簡單的初級魔法知識。”

應明月精神一振，剛想答應，突然又想起來什麽，她皺了皺眉，“謝謝你，但我今天下午還有事，可以改天嗎？”

迪爾斯看了她一會兒，似乎在分辨她是真的有事還是推辭，不過最後還是點了點頭：“當然可以，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嗯。”

應明月隨口應了一句，眼看上課的時間快開始了，她把書本從書包裏拿出攤開，眼看迪爾斯還站在她桌前，她用有些疑惑的目光看他：“還有事嗎？”

迪爾斯微微抿唇，漂亮的紫眸帶著種說不出的暗沈，但他頓了頓，還是說：“沒事。”

他離開了應明月身邊，回到自己座位上，只是心裏還有些堵堵的。

他從來沒被人這麽忽略過，但奧芙拉救了他，他什麽也說不出來，只好自己給自己添堵。

迪爾斯側頭看了眼少女認真看書的側臉，恬靜又安然。

算了，奧芙拉一直是這種性格，他不應該這麽小心眼。

嘆了口氣，迪爾斯眼神略有些暗淡地出神。

而這邊應明月是真的有事。

她很想立刻去迪爾斯家裏學習魔法知識，但現在有件更緊急的事情，就是昨晚在互助會聽到的那個消息。

那個叫謝裏爾的家夥準備在莫斯托區制造一些血腥事件用以取悅深淵。

深淵能不能被取悅她不知道，但她可以讓這位狂信徒知道什麽叫仁慈和善良。

不過她只是魔法學徒，沒法出手，還得看天空教會，這種事情他們都會管。

想了想，她從本子上撕下一頁白紙，開始措辭寫舉報信。

只要偷偷塞進教堂，他們晚上打掃的時候一定會發現，無論相不相信都會去查探，只要一查，肯定可以查出來蛛絲馬跡。

最大的問題是......她得進教堂才能把這封信留下。

應明月飛快寫好了信件，沈思片刻，在末尾留下了一個署名。

——主的供奉者、信仰者、天空眷者X。

X代表神秘，和D先生一樣，應明月覺得自己怎麽也得弄個高逼格一點的代稱。

把舉報信準備好，她松了口氣，開始頭疼怎麽塞信。

其實奧芙拉一家都是天空神的信徒，畢竟生活在奧普斯托，離天空最近的地方，這裏的人大部分都擁有著同一個信仰，閑暇時還會去做禮拜，奧芙拉以前也經常去教堂禱告。

如果她今天下午也去天空教會禱告，不會有任何人懷疑她的舉動，可應明月真的心裏發怵。

她穿過來之後還沒去過天空教堂，何況她身體裏還有深淵的眷顧，萬一到了天空教堂引發深淵之力，那她完了。

雖然應明月覺得這種概率不高。

奧普斯托有很多天空教堂，除非發生異常，正常情況下主教們不會閑著沒事去一個一個查探信徒，至於天空，天空其實很少降下神跡。

所以她還是有些把握，只是內心惶恐。

糾結了好久，應明月終於下定了決心。

去！被發現的概率不大，她作為一個天空信徒，不可能永遠不去天空教堂，只要她在聖托學院，只要她還活在奧普斯托，總要接觸教會的人，提前實驗一下，對未來是有好處的。

下定了決心之後，她整個人輕松許多。

下午課程結束，頂著灼烈陽光，應明月飛快從聖托學院出來，連身後想和她打個招呼的迪爾斯都沒註意，只快步朝最近的天空教堂跑去。

天空教會是阿爾廷最大的勢力，甚至淩駕於皇室之上，哪怕最小的教堂也裝飾得十分精致。

白色盤旋而上的穹頂，淺藍色屋檐，琉璃彩繪著天空降下神跡、拯救世人的模樣，在傳說中，天空是所有人類的慈父。

應明月站在教堂門口看了會兒彩繪，深吸口氣，閉上眼在心中不斷暗示自己。

——我愛天空爸爸、我愛天空爸爸、我愛天空爸爸。

重覆三遍，再睜開眼時，她似乎連自己都相信了這句話。

是的，天空是所有美好、善良、聖潔的化身，是她的慈父、是她的主君，她願意為天空奉獻一切。

懷抱著無比虔誠的敬仰之情，應明月面色狂熱邁進了教堂大門。

教堂裏人不多，但大多數都面色虔誠坐在位置上靜默禱告，最中央的神臺前還站著一位神父，神父面帶笑容，目光悲憫。

看見應明月進來，他微笑著朝她點了點頭。

應明月也不打攪，她找了個偏角落的位置，默默坐下，也開始閉眼禱告。

認認真真在心裏把所有的讚美詞都對天空誇讚了一遍，她睜開眼睛，擺弄了一下放在膝蓋上的帆布書包，一張白色邊緣還帶著些撕裂痕跡的紙張從她書包裏滑落出來，落到了旁邊的位置上。

應明月視若無睹，面色依然十分虔誠。

她沒急著走，又開始低著頭輕聲念天空聖典裏描敘天空神的話。

“祂雙目映著天空，神聖洗滌大地，他仁慈、光明、他是寒冷裏炙熱篝火，是饑餓裏香甜面包，是無數日夜裏哄著孩子入睡的父親......”

她正虔誠禱念著，突然有人從教堂門口走來，應明月聲音一停，下意識朝聲音傳來的位置看去。

入目所及是幾位穿著紅色禮服，帶著銀色禮冠的神職人員，他們簇擁著一位身穿白色衣袍的年輕男人，從門口慢慢走來。

神臺前的神父露出激動虔誠的神色，快步迎了過去。

他彎腰行禮，語氣炙熱道：“您怎麽來了？”

被簇擁在中間的男人有著如大海般湛藍的眼眸，銀月般皎潔的長發，他容貌十分精致、美麗，毫無瑕疵，任何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會覺得他周身氤氳著一圈聖潔光芒，讓人不自覺想到主的天國。

他面帶微笑的時候，目光有種悲天憫人的寬和。

應明月呆呆看了兩眼，有些心虛收回視線。

這人應該是天空教會的重要人員，不過......真好看。

她揉了揉臉，心生羨慕。

這些人又和神父說了幾句，大約是說之前D先生襲擊迪爾斯的事情，具體的應明月也沒聽清，很快他們就走進了神臺後面的懺悔室。

進去之前，也許是覺察到她的目光，被簇擁在中間的男人扭頭對她微笑了一下，目光友善而又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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